走过广场，通行灯还剩半分钟变绿，他回过神来，只见阿戈尔帮他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看来是碰到了非常钟意的作品。”

“确实 ”

“只可惜罗德岛没有那么多假期，不然你应该能够成为一名不错的雕塑鉴赏师。”

“如果只是业余的话，未免有些夸大了吧。”

“但我们也总不能生活在单调中对吧？”

她顿了顿，把视角放回信号灯

“更何况我们才经历了生活的万分之一...”

绿灯亮起，周遭逐渐嘈杂起来，他向前走去，而阿戈尔则跟在他身后。擦肩而过的人群彼此所说着欢笑，交流着见闻，两人就这样漫步在绿化带旁的人行道上，他忽而觉得车水马龙的街道有些恍惚，下一秒又觉得静谧的河水在霓虹灯的映衬下分外聒噪，一种说不清的感受化作浊气叹出

“劳伦缇娜...”

“怎么了？”

“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

“呵呵，不必，你只是太久没给自己放松了。”

“我想应该是吧...”

“呵呵，让自己活的轻松点没什么不对，博士，或许解不出某个问题也只是因为因为你的思路被眼下的劳累束缚了而已。”

“所以要尝试着换个角度。”

“没错。”

长亭外的风迅捷，屋檐下的月柔和，石制长椅的冰凉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抬头望时，她的她的长发又如明月般雪亮，他的心中迅速产生几分疑问，有不忍，有愧疚。更不解的，是这份感情是否也来自一个令他暂时难以面对的萨科塔

“你似乎还在为了她的事而困扰...”

“谁？”

“那位善于演奏大提琴的萨科塔小姐，这段时间她一直和你走得很近不是吗，岛上关于你俩的绯闻可不少。”

“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呵呵，适当的调侃，可，你又能去否定自己对她在某些问题上的依赖吗？”

“就事实而言，不能...”

听罢，她笑了一声，随后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热闹，微微眯起眼，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对他说

“人们总是擅长伪装自己，将自己打扮得‘华丽’，等到真正面对他人的真心时，又总是自己乱了方寸，不敢去面对，一味地逃避...直到最后，也只是一群习惯活在繁琐中却又无比渴望着极简的无病呻吟着的人。”

她看向明月，寒冷却又锋利的光芒梳理着她的白发

“你又在纠结着什么呢，博士，‘愧疚’吗？”

他无言以对，阿戈尔低下头，让长发掩盖颤抖的睫毛...

愧疚吗？又是为了谁？——他抬起头，望着悬于半空的月，这个问题的答案，又有谁能够给予？她吗？

不自觉间又低下了头，让这冰冷的月光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头发

...

某位干员的生日会，他也仅仅只是去露了个面并送上口头祝福便打算回去独处，即便次日就是周末也并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放松——至少今晚不用担心熬夜的后遗症。

关掉电脑，短时间估计是毫无睡意，回到甲板，凝望着远处卡西米尔大骑士领的夜空，风带走了本就稀少的睡意，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生物钟是否异常

怀念故人时风的流速似被放大，隐没了高跟鞋的回响，他的目光依旧直视远处的霓虹，她听闻这座舰船明天就要停靠在那座都市，后天他就要与当地市长进行合作事项的商谈...接下来的时间他都很忙

她走了过去，站在与他相隔不过半米的地方，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神却并未主动开口，就静静地将目光投向同一片城市。

许久，淡淡的玫瑰花香水的味道顺着风混入他的思绪，他从回忆的空白中回过神，侧身望去，她正用始终不变的微笑看着自己...他不止一次有觉得她这样的笑容对别人不常见，但他也总将那种感觉视作错觉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我还在想，要不要亲一口你的额头...”

“那倒不必。”

“在想谁？”

“故人...”

“很久很久以前的...”

“大概，远到我都觉得迷糊...”

“很重要的人...”

“应该...”

“我能在你心里得到和ta一样的地位吗？”

“不好说。”

“我可是把你当做知己。”

“那我还真要感恩戴德啊...”

风不间断，掀开了他的兜帽，打乱了她的长发。他思考着刚才听到的话语中的含金量，这也并不是第一次成为重点看护对象的目标，他必须衡量这其中的危险。

天晓得这地位的代价有多少——发散的思维使他的手心微微冒汗，而她嘴角上扬，把自己的手搭在他手背上。骨感分明的的纤手正如柔和的微风般抚平他的紧张...待到湖面平静时，她才缓缓开口

“你觉得，我跟那位幽灵鲨干员，像吗？”

他猛地转头看向她

“为什么这样觉得？”

“在‘愚人号’事件之前，她一直处于精神恍惚不定的状态...”

“你从哪了解到的这件事。”

“这不重要，那时的她被你们标记为特殊干员，你时常去帮忙照顾她，几乎是无微不至...”

“你想要表达什么...”

“后来她从伊比利亚归来，你和她之间的亲近也未减少半分...”

“...”

“她现在是个魅力十足的优雅女士，也被除去了特殊关注的标识...”

她想继续往下说些什么，却又把刚到嘴边的话咽回，用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随后侧过身看向他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嗯哼，别那么主观臆断...这事先搁这吧，陪我去喝两杯如何，我相信你是不会拒绝的。”

她挽过他的左臂，并肩向着门口走去，路过派对，路过舞会，路过夜谈，路过酒吧

“不去酒吧吗...”

“人太多了，不适合我，难不成你喜欢深夜里的喧嚣吗？”

“当然不。”

“呵呵，从前的朋友送了两瓶佳酿，我虽不爱喝酒，但也时常借此寻找灵感，如何呢...”

“客随主便，按你喜欢的来就好。”

“自然，毕竟这是难得的真心话时间...”

她拿出房卡开门，当他将门关上的那刻，她脑中思绪万千...她也是被重点关注的干员，但她不仅想让其身份停留于档案，更想在他的内心...猩红的酒液充斥着高脚杯，倒影中的他是如此扭曲，翻滚的水面反映的，是他那被不断冲击与改变的内心，或许再仔细点，还能窥见她的宿愿有几分纯真....

深夜的凌晨三点，他不得不用手去支撑着桌面，强烈的醉意与困意将他的理智消磨殆尽，面对她不断发出的话题，自己已无力思考更多，只得以“真实”示人，面对疑问，不再否定，不断承认，却又感到偶尔的迟疑与迷茫

“知道吗？博士，你太过于擅长对大部分人隐藏自己的内心，我就算让你说出一两句发自真心的话，我也都会因为自己的认知过于浅薄而去怀疑这话语的真实性。”

“为何如此多疑...”

“倒不如说，是你总不愿让我去了解你，你甚至都不愿意直视我...你那贯穿始终的理性思维，都快把你折磨成机器了，你也总是选择忽视别人因感性而向你展示的真心...”

“看来更多的，是我的问题，那么我想要问你一点...”

“说吧...”

“你说是我拒绝你，可...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的视线开始凝固，紧盯着那半杯白兰地不放，或许是酒精的刺激麻痹了她的心机，面对突然的质问她无法答出精心准备的话语，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关系，假的始终都是假的，真的也始终是真的——她猛地喝下最后半杯酒，扶着桌子摇晃着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两只手支在他的肩上，长发遮蔽了昏黄的灯光

“我听说，幽灵鲨干员在恢复了理智以后，一直都想为你雕刻一尊完美的塑像...”

“你喝太多了，还有，别提她...”

她用双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他

“别急着否定，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将自己的代号取为‘塑心’吗...”

“想要为空壳的乐章塑造一颗合适的心...”

“对了一半，因为，我即是整个乐章...”

“为什么这么说...”

“她将你视作礼物，一个给予了她无数恩惠的礼物，而她的回报也只是微不足道的石头...”

“物质无法衡量心意的价值...”

“没错！所以我才和她相反！我想将自己的智识，权柄，乃至是世俗的愿望全部都献给你...而我想要得到的，是与你共度朝夕时不断充实，被你塑造的心...”

“你...你疯了...”

“错了，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的语气重归平静，她的目光更加柔和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我了...”

“...”

她的脸上笑意更甚，她的左手攀上他的脸庞

“你想要否定我吗？”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就如同一颗被无数细绳捆绑的软球一般，绳子紧绷住的那刻，他被分割殆尽，可随之而来的，不是失去的痛苦，而是重组的奇妙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跳脱出了某个死循环，此刻只能够去思考她提出的问题...我想否定她吗，我敢否定她吗——诸如此类的想法在他脑中奔腾不息，面对如同“天使”般的温柔笑容，他感觉自己从醉意中清醒了不少，此前经历的种种如同烙印般在他眼前重现，如若不是当事者，他一定会怀疑自己被施加源石技艺，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目光——他无法否定...

“可...我又能够给你什么，你又想得到的东西还有多少...”

“我所缺少的，那一切....”

她吻住了他的唇，长长的鬓发顺着肩膀滑落...他的瞳孔充斥惊诧，但随后便被无奈与妥协占据，白兰地从他的手中滑落，洒在地上的酒液，从她的左脚边，蔓延至他的右脚边

——

炽热的快感拍打着她的后颈，背部的压力不断湿润，他用双手不断揉搓着她的双乳，下半身的撞击不曾停歇

她双手紧抓着白色的枕头，快感使她放下尊严，以各种无比羞耻的姿势迎合着他的性欲，她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这方面的事无需顾及太多...他想要，就必须满足他，除非他厌恶了自己

滚烫的精液再次顺着阴道闯进子宫，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发了。他趴在她的身上阴茎依旧插在阴道中未拔出来，她轻轻抚摸着他因汗水浸湿的头发与后背，身体的痉挛仍在继续，她低头看向在自己颈脖处不断喘气的他，自己的淫荡中依旧混杂着温柔与从容

“还想要么？”

“看你吧...”

“三发了哦，你不好好休息明天就完了，你还有两场会要开...”

“呵呵，那就到这吧，毕竟明天不是休息日...”

“你明天的助理可是我...”

“我当然知道。”

......

“费德里科，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我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回答我的观点。”

“那就够了。”

音乐室内，她静坐在房间的正中央，面对着白纱飘展的落地窗，窗外一片晴朗；靠近门的角落，他双手抱胸，靠着墙壁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铳中的子弹已全部上膛

她思索了一会，嘴角再次上扬，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这是在有“别人”的世界中，自己所不允许的事。或许是因为太想博士了吧——如此想着，她将笑容改变，却未看向角落的弟弟，而是继续观察着窗外的天空

“你认为，对于一件事而言，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就从本质来看，‘结果’往往作为承上启下的节点，而‘过程’则是效率的代名词，并不存在哪者更重要的说法。”

“可从现实来看，人们往往更在乎结果，而失败者则喜欢用‘经验’来美化自己的结果，并以此作为慰藉。”

“现实利益的确如此，因而才诞生了利益至上主义，这不过是现实主义的极端化的结果...”

微笑转瞬即逝，她继续沉浸在美好中，缓缓开口道

“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较为理性的感性主义者。”

“呵呵，八竿子打不着边...”

“你想说明什么。”

“猜个谜如何，你也知道这座岛上一直都有许多的女干员仰慕，憧憬着博士，你觉得这场不知何时才会出现赛点乃至终结的比赛，谁能赢？”

“我不会去猜测这种无聊的问题，况且，那是博士自己的判断，我不会过多干涉，但确保他的人身安全是我的职责所在，你最好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呵呵，我可没有幻想....”

他站起身走向窗边，把手伸出窗外，能感受到的，是不断的絮雨预兆着的风暴，长风顺其进屋，当拂过大提琴时，被限制的旋律也难以悠扬，她看到天空被阴云占据，雷鸣不断

“如果，我对我自己使用了能力，把自己塑造成这场比赛的‘过程’与‘结果’，你觉得，我是否该保留这份自信呢？”

......

雨，从零星几点，到化作倾盆之势，今天的工作结束的格外早，早到让他不禁又回忆起一周前的那个夜晚...他算不上逃走，只是知道要用一周的时间好好想清楚问题的答案，然后再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

“先不要急着去否定自己，别人并不是你的全部...但你的决定关乎每个关心你的人....”

某处的大提琴响起，没有传出声音，而是让他感觉到了音乐的存在...于心中挥之不去的，是未来；改变不了的，是过去。思绪被无数事物揉成乱麻，又似乎被某根弦牵着...

当他从噩梦中醒来，自己仍坐在办公椅上，桌面放着一份盒饭与一份甜点，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干员们利用这几周停靠在崔林特尔梅进行补给的时间在城区里放松游玩，留在岛上的终究是少数...无需多想也能猜到她未下岛的事实。今天似乎是最后一天——他将空饭盒丢入垃圾桶，出门乘电梯离开了办公楼层，朝着她的寝室走去...

不知为何，似乎越靠近那个地方，自己的思绪越发混乱，他不敢迷茫，因为身上尚还有重任。但一想到她给予疲倦的自己那些救赎，他忽而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些...

随即而来是是面对“无端”善意时的恐惧，渐渐的，从逃避到承认...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几个月了，记不太清，眼神中的迷离促使他摁响了门铃，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熟悉的笑容便伴随着暖色调灯出现在他面前

“如何，一周没见了，就没点想说的吗...”

“我...我是来...”

犹豫不可避免，但他却如条件反射般直视其那道温柔，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反应，源自每次自己在徘徊时总被她理解的内心...这次只是反客为主

“一个人，做不成任何事...”

“...”

“但....我是来...寻求名为‘你’的答案的...”

“是吗...”

她将他拉进屋，关上门后转身与他拥吻在一起，直至把他扑倒在床，她用手撑起身子并将他压在身下，缓缓开口道

“我违背了自己的约定，可我并不后悔，因为你并未支离破碎，而我也如愿以偿，得到了我想要的...这就够了...”

她解开衣带，睡裙沿着身体的弧度一寸一寸滑落，直至那具玉体完全呈现在他的眼前

“你和我，都需要如今的彼此......”

——

大提琴的琴盒早已打开，束缚被释放，时间为晚上八点四十，“背叛”发生在四十分钟以前

——

“阿尔图罗，成为自我感性所追求的终点究竟有何意义。”

“他能够证明，我有一颗为他塑造的心，所以我并不后悔，费德里科。”

......

冰冷的荧幕百无聊赖地播放着电影内容，她赤裸着身子，依偎在他的怀中，方才交欢的位置现在湿了一大片，她用手指在他的锁骨间来回滑动，随后又将目光转向壁上的吊钟，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才刚结束

“已经一点了...”

“我知道。”

“还不困吗？”

“有点...”

男女主角因邮轮断裂双双坠向海面，与冰山相伴的寒温将男主角沉入海底，而女主角则平躺于一叶木板之上，独自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救援——他关掉了电视，用尚且算干的被子盖住她和自己，在被窝中紧紧抱住她，似是害怕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一般

“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的...”

他回以拥抱，纤细的左手摩擦着他的背脊，右手抚摸着他的头

我们得到彼此所互相追求的事物了吗——如此想着，他将头埋入她的怀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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