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時

藍忘機在夷陵落下劍光，一路往靈思閣衝去。

不過半路上他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藍忘機硬是慢下速度拐了一個彎，十分冒失的從後一把抱住了對方：「魏嬰！」

魏無羨被嚇了一跳，差點一個肘擊往後頂去，但這個懷抱、藍忘機的聲音，還有他身上的檀香味太過熟悉，魏無羨才即時收手。

「藍湛？」魏無羨拍拍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他聽見藍忘機急促的喘息，也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

藍忘機把臉埋在魏無羨肩上，「魏嬰……我、我想起來了。」

魏無羨渾身一僵，嗓音發緊卻又故作鎮定：「……什麼？」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沒了金丹；對不起，沒有站在你這邊……」藍忘機低低的道，帶著不明顯的喉音。

魏無羨瞬間顧不上緊張了，他握住藍忘機的手安撫道：「沒事，沒事的，藍湛，都過去了，你不必跟我道歉，別……別哭。」他左右看看，四周不少人都遮遮掩掩的看著他們，一副吃瓜的樣子，魏無羨拉開藍忘機的手牽起，「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找個客棧。」

藍忘機終於肯放開他，但也馬上反握住他的手，還捏得有些緊，任由魏無羨把他帶到最近的客棧裡。

要了一間房間，因為藍忘機不願意鬆開手，兩人只好面對面坐在椅子上，手還緊緊牽著，魏無羨被藍忘機有些發紅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立即又緊張了起來。

藍忘機看他眼神閃爍明顯不安，雙手包覆住魏無羨被他牽住的那隻手，目光專注的看著他：「魏嬰，我心悅你。」

魏無羨猛地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我心悅你，無論前世今生。」藍忘機彎了彎眼睛，像是笑了，「我想起來……不，我恢復了從前的記憶。但是即使有許多不同，我對你的心意依舊。算上前世，我心悅你……很久了。」

魏無羨傻傻的張著嘴，幾乎已經無法思考，下意識道：「但是……以前，你明明很討厭我，你還說，我這個人真的很討厭。」

藍忘機搖頭：「我……吃味，所以口是心非。我從未討厭過你。」

魏無羨張了張嘴，「但是你看不慣我……修鬼道。」

「我、我擔心你。」藍忘機連忙道，「你那時好蒼白很消瘦，我以為那是你修鬼道的關係……對不起，我、我不會說話……」

魏無羨用力搖頭：「別道歉，藍湛。別道歉，你沒有錯。我當時太敏感，怕被人發現沒有金丹，也有些……自卑，我再也沒辦法跟你切磋劍術了。」

藍忘機站起來一把抱住他，「我們都別自責了。我只是想說，我心悅你，前世今生都未曾改變。我也知道了你的心意，魏嬰，我們結道吧。」

魏無羨正要回答，忽然身體一顫，在榻上醒了過來。

藍忘機摟了摟他，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魏無羨會意，回抱住藍忘機，笑著道：「這是你做的夢？」

藍忘機嗯了一聲，「你回去師祖那裡的兩年裡，我想過很多次，若是你沒有回去，我跑到夷陵後一見到你，就要什麼都說。」

魏無羨親親他的唇，「也沒有都說啊，比如當年那個強吻我的大力仙子……嘖，藍湛，不管是現實裡還是夢裡，你都沒有自首。」

「……」

魏無羨笑得揶揄，「有強吻人的膽子卻沒有面對坦白的勇氣，含光君可沒有小輩兒以為的英明神武。」

藍忘機看著他，緩緩道：「照影君少年時還偷雞摸棗，更不似晚輩認為的成熟穩重。」

魏無羨無所謂道：「我都能對他們惡作劇了誰還會覺得我成熟穩重？我還能再帶著他們偷雞摸棗呢！」

「……」鬥嘴從來都不是藍忘機擅長的，更別說對手還是魏無羨，他把道侶往懷裡一按：「睡吧。」

魏無羨忍不住嘿嘿嘿的笑，埋在他肩上含糊的說：「藍湛你怎麼耍賴……」

藍忘機警告的把手放到他臀上捏了兩把，「睡不著？」

魏無羨瞬間沒聲了。

歸期

「藍湛！我回來啦！幾個月不見，想我不想？」

思念多月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眼前，藍忘機驚訝的看著笑意吟吟的魏無羨，臉上浮現喜悅之色，「嗯。想。」

他上前輕輕的抱了魏無羨一下，很快就鬆開了，仔細觀察他的臉色身型，輕聲道：「瘦了。」

魏無羨展開雙手左右看看，再捏捏自己的腰肉，笑著反駁：「才沒有呢，我是去遊歷又不是去受苦，哪兒能瘦？再說了，我又不會餓到累到自己，從何瘦起啊。」

藍忘機搖搖頭，堅持他就是瘦了：「你自己當然感覺不出。我們多月未見，在我看來，差異明顯。」

魏無羨笑彎了眼，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好吧好吧，含光君說有就有囉。那含光君可有打算把我養胖回來？」

「好。」藍忘機悄悄攬住他的腰，「一直養下去。」

「一直養下去我得胖成球。」魏無羨哈哈大笑，「我胖成球肯定不能看，而且我又不是你們家的人，怎麼能一直養。」

藍忘機道：「你可以是。」

「啊？喔喔，你意思是入你們家當門生或客卿？藍二公子是在招攬我嗎？」魏無羨笑嘻嘻的道。

藍忘機手指微蜷，耳垂漸漸染上紅色，「不是當門生客卿。魏嬰，我想要……你成為藍家人，和藍氏斷不了關係的藍家人。」

魏無羨一頓，猶疑的看著他，「什麼……」

藍忘機不讓他問完，直言道：「魏嬰，我心悅你。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

世界就從此定格。

藍忘機和魏無羨都不知道，旁邊有兩個人看了他們全程的交談。

不，他們當然不知道，因為這只是藉由法器香爐映射出來的藍忘機過去的夢境。

魏無羨看著一動不動的自己和藍忘機，抱臂靠在道侶身上：「原來你當時打算我遊歷回來就跟我表白啊。」

藍忘機扶著他，點頭：「嗯，做了很多次這個夢，但是總在我說完話後就醒來了，從沒機會聽你的回答。」

魏無羨笑了一聲，「那你再問一次。」

藍忘機轉身面對著魏無羨，目光認真：「魏嬰，我心悅你。你可願與我結為道侶？」

魏無羨笑容燦爛：「好。我也心悅你，藍湛。」

藍忘機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如許

這幾天罰抄，和藍忘機相處下來，魏無羨覺得他和傳聞中的古板嚴厲如藍氏行走的家規的傳聞相差甚遠。

第一天藍忘機就給了他幾塊碎銀，說是賠償被自己打碎的天子笑，還為跟魏無羨動手道歉。

魏無羨當然大度的表示不計較，也是不打不相識了，這樣他們就是朋友啦！

藍忘機點頭。

但是魏無羨就是那麼閒不下來，不搞點事情不罷休。

他故意惹藍忘機，會得到一句沒有任何指責意味的別鬧，魏無羨甚至從他的神情語氣中品出幾分無奈幾分縱容。

他吧啦吧啦的一直說話，藍忘機還會認真傾聽，回應幾句，然後就自己的觀點和他討論。

他趴在桌上哀嘆不想抄家規，藍忘機竟把自己寫的東西推過去給他看，赫然就是一條條雅正集。

字跡還故意寫得凌亂，魏無羨一眼看去，一點都不像藍忘機的字，跟他的倒是有六分相似。

「藍湛，你幫我抄家規了？」魏無羨非常驚訝。

藍忘機把紙張扯回去：「嗯。你不是說想看看別的書。叔父不會看的，無妨。」

魏無羨雙手捧臉，「你對我真好啊……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好到都不像第一日砸我酒跟我打架的人了。」

藍忘機看著他，眼裡有異樣的光彩：「自己想。」

魏無羨哼哼唧唧，「因為我們是好朋友？」

藍忘機沒有回答。

那日之後，藍忘機對魏無羨更好了。

知道他不喜歡雲深不知處的藥膳，會下山帶些菜餚，有時還會有點心。

知道他平日無聊，帶著他在後山逛來逛去，兩人興起就比試一場。

魏無羨大笑道藍忘機真是他的知己。

藍忘機看起來有些氣悶，但魏無羨沒有注意到。

然後藍忘機對他更好更溫柔細緻了。

給他帶了飯菜，不再只是放在桌上讓他自己動手，而是把飯盛入碗中遞過去，再用筷子夾菜給他，最後才把筷子送到魏無羨手裡。

買點心給魏無羨解饞，藍忘機還會泡茶給他配，魏無羨吃完了還拿手帕擦他的嘴。

一起練劍比試完，會抓著他的手給他抹手脂按摩，看他指甲長了還問他要不要下次幫他剪。

藍忘機對他好到魏無羨都迷惑了，知己是這麼親密的嗎？

可是他又享受藍忘機這麼待他。

終於在一段時間後，魏無羨心血來潮看聶懷桑帶來的話本，發現話本裡的丈夫就是這麼寵他的小娘子的。

魏無羨登時就開了竅。

藍忘機喜歡他。

他也喜歡藍忘機。

於是他跑去找藍忘機問清楚。

少年人發現自己被偏愛時有無盡的勇氣，他站在藍忘機面前，雙手叉腰，「藍湛，你是不是喜歡我啊？」雖是問句，語氣中卻滿是肯定。

藍忘機看著他，也不猶豫：「是。」

魏無羨立即道：「我也喜歡你，我們……」

魏無羨說到一半愣住了。

兩情相悅心意相通後要說什麼？

我們成親吧？

是不是跳過太多步驟了？

我們訂婚吧？

但這個要長輩來不是嗎？

我們……要不親個嘴？

魏無羨你可太不要臉了！

對面的藍忘機忽然道：「……可。」

魏無羨迷茫的看著他。

可什麼？

就見藍忘機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朝他靠近，手虛虛的攬上他的腰，一手扶著他的臉。

藍忘機俊美的臉越靠越近，在兩人雙唇碰上前低低道：「可以親。」

然後他們呼吸相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無羨可說是笑醒的，要不是藍忘機摟了他一下，不然他就要從前者身上滾下床了。

藍忘機無奈的抱穩他，「小心嗓子。」

魏無羨笑得聲音都沒了，被藍忘機拍背揉胸緩了好一會兒才有辦法說話：「藍湛，我十五歲那麼呆的嗎！」

魏無羨也是個神人，總是罵以前的自己，不是蠢就是呆。

藍忘機道：「夢境總有誤差。」更何況這個夢境只有他們兩人相處的劇情，魏無羨入夢沒有被當時的其他人干擾，自然會有不同。

魏無羨嘖嘖兩聲，「我感覺說不定無論是哪個時期的我都沒有辦法招架你啊……藍湛，你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可怕的男人藍忘機把被子拉好，抱著魏無羨又躺了回去，「睡吧，不然就試試我能多可怕。」

魏無羨故作害怕，趴在他身上細聲細氣的道：「啊，難道你要倒立幹我嗎？還是把我手腳都綁在床上肏我一整夜？或是把我吊在半空，腿也綁起來讓我只能張著腿挨肏？」

藍忘機沒有說話。

魏無羨想了想，裝作驚訝的樣子道：「難不成是逼我雙修但不讓我射，把我玩到壞掉求你放過我……天哪，含光君你怎麼這樣！」

藍忘機道：「你天天都在求饒。」

魏無羨馬上道：「所以你不會放過我的，果真可怕！」

藍忘機眉頭一抽，手掌覆在他後腰上捏了一把：「再不睡，就來雙修。」

魏無羨瞬間老實：「睡了睡了，藍湛你不要跟我說話。」

藍忘機親親他的眉心：「晚安。」

魏無羨忍不住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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