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H

从傍晚时分开始的淅沥小雨愈来愈大了。

自从克里斯蒂娜来到这个家以后，米莉亚便开始惧怕这类电闪雷鸣的夜晚。尽管人嘴上从来不会说，但每当她一旦呼唤起“克里斯”，克里斯蒂娜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揽住米莉亚的肩膀，开始说些宽慰的话，直到她嫌弃自己的体温太热为止。

嗯……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和妹妹相处的模式了。

更何况，两人都还没到初潮的年纪，姐妹二人还没有要分床睡的意识。

白天将米莉亚摔了两次，克里斯蒂娜本以为她会和自己大吵一架，已经提前构想好了二十种道歉的方式……好在，预想中的冲突并没有发生，只是米莉亚变得比往常更沉默了些。

克里斯不知道躺在背后的女孩心情如何，胆战心惊地想了半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角的创可贴——它的位置不正，有些像长歪的胡子。这还是米莉亚帮她贴的呢……看来，妹妹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嘛。这么一想，女孩的心里就没那么烦闷了。

米莉亚与克里斯蒂娜相背而眠。

房间安静得可以听到胸膛里咚咚的心跳……米莉亚还是睁开了眼睛。

一定是因为今天被克里斯闹得太难受了才睡不着的。换做往常，米莉亚会在晒完太阳后一直窝在房间里看书。不管是本国的文学，还是外国的文学，或者科普读物，甚至是无线电使用说明书，她都会去阅读。

尽管文学类和专业性质太强的书籍看起来会令人感到吃力，但是科普读物对小小年纪的米莉亚而言已经不在话下了。就在前两天，她就把家里有关生物和生理类的书籍都大致通读了一遍，过早接触知识的女孩脑子里免不了开始了胡思乱想。

不对，这种事情就算不需要看这些书也应该知道吧？！童话故事的最后不都是王子和公主的接吻插画吗？克里斯蒂娜怎么会对这种事情一点反应都没有？

米莉亚开始觉得有些热了。她轻皱眉头，涔涔的汗浮上了人的额间。

克里斯蒂娜也睡得很不安稳。

黑环降临，灾难爆发。过去不是过去，历史不是历史。无数的冤魂在污沼之中声嘶力竭的呐喊，却丝毫传不到上庭的耳鼻之中。克里斯站在血海翻涌的浪花之中，手足无措，却一眼在可怕的鬼怪魂魄之中认出了自己逝去的父母。

女孩没有害怕，女孩只是恸哭泪流。爸爸妈妈……克里斯蒂娜对你们是如此的思念。然而，这只是梦，即便和你们这样对视，却深知无法触碰。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换不回你们的生命。克里斯蒂娜有多么想，多么想，想让母亲再轻抚自己的脸庞……现在却只能感受到虚无的风与冰冷的泪。

这是姐妹二人的同床异梦。

米莉亚第一次在梦中见到洁白的花海。身下的轮椅已经不知所踪，她侧坐在花丛中央，初生的花蕊触手可及。抬头望向天空，一道泛蓝的星河划开了黑暗的宇宙——她从未在现实中见过这番光景，犹如千万只精灵在遥远的星际盘旋飞舞。蓝色……正是米莉亚眼睛的颜色。花海没有湖泊，女孩纯净的眼眸便是最柔情的水，星星坠落在里面，泛起层层涟漪。

克里斯蒂娜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就像雷雨之夜爱护她那般的温柔。

很温暖……米莉亚没有反抗这份拥抱的意识与本能，她攀住了克里斯的手臂，任由人将脑袋放在自己的肩头。她们的呼吸好近，拥抱得好紧。娴静而端庄的姿态像是油画，米莉亚觉得，这是二人最像姐妹的一次——尽管是在梦境之中。

克里斯蒂娜红着脸，对她说了些什么。具体内容已经记不得了，米莉亚只感到自己的脸颊烫了起来，缓缓侧过脸来，贴在了克里斯发热的耳朵上，像小动物一样耳鬓厮磨。相互依存的两颗心逐渐地近了，明明早已熟悉对方身上的气息，但能如此亲密的感知克里斯的存在，米莉亚的心情渐渐浮到了云上——尽管是在梦境之中。

克里斯蒂娜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地吻了上去——和下午的打闹不同，这不是童真童趣的游戏，不是不可抗力的意外，也不是违背伦理的现实，这轻柔的一吻，是图书里的插画，是童话故事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的爱情。

未经人事的女孩们拥抱接吻，果然是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光景……恍惚之中，米莉亚在远处看到了未来的她们——克里斯蒂娜已经穿上了英伦式的侦探制服，痴痴地望着这边笑，一直牵着长大后的米莉亚的手，站在她的身边。而未来的自己坐在轮椅上，也仍然闹着别扭，别过脸去不愿正视着克里斯蒂娜。

那时候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呢？

米莉亚的瞳孔止不住地颤抖。克里斯，克里斯……直到我们许久以后的未来，你也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吗？只因我们的联系无法斩断，只因我们是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亲人。

她试图笨拙地给予身上人回应，于是，米莉亚的指尖慢慢展开，揽住了克里斯的后背。

两个人便顺其自然地倒在了花海丛中。幻境里刮起了阵阵清风，卷动着无数的花瓣在夜空飞舞。克里斯蒂娜卷曲的金发也被吹得凌乱不堪，时不时遮掩着她的眉眼，米莉亚望着她的眼睛——不似她初来乍到时那双无助阴郁的眼眸了，这双眼睛炯炯有神，简直要把米莉亚给灼伤了。

她怎么会构想出从未见过的克里斯？这和人平日里给自己的印象截然不同，克里斯蒂娜应该是温柔的，包容的，阳光一般的暖意……

“米莉亚，你在期待吗？”身上的克里斯蒂娜双唇一碰，说出了不可能属于她的台词。

你在期待克里斯蒂娜对你做这种事。这是你的梦，只有你知道……你内心深处的想法。

“克里斯，你在胡说什么……”

不等她的话说完，克里斯便擒住了她的双手，狠狠吻了下去。这和童话里的吻不一样，米莉亚甚至幻想出了人舌头上的烫意，自己的下肢没有力量，只能任由人的膝盖分开了腿心，接吻的势头一阵一阵，在女孩兴奋的侵犯之中，米莉亚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克里斯蒂娜松开了她的唇，月光之下，两人之间拉出了晶莹的银丝。米莉亚的眼眶泛红，快要哭出来般的抽噎着，动弹不得。很奇怪……克里斯明明已经松开了手，为什么还是挣扎不开这羞耻的窘境……？

你在期待吗，米莉亚？你们本来就不是亲姐妹。

克里斯蒂娜的手指滑进了衣服里面，力量由轻到重地揉抚着，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听得人红了耳朵。米莉亚皱着眉头闭紧了双眼，可是想象的画面总是无法彻底屏蔽。

不是亲姐妹，就算结为一体，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相互依存，永远依靠，相拥而眠，水乳交融……米莉亚，这正是你所希望的，永远没有背叛的关系。

原来四肢健全的人控制自己是如此的轻而易举。米莉亚无声地呻吟着，这是父母都不曾触碰过的私密地带……现在却要交付给这位不速之客……这位不省心的“姐姐”……

明明平日里，克里斯才更像妹妹啊。一种身份倒错的冲击让米莉亚内心的坚壳逐渐破碎，眼角不自觉溢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反正是在梦里，叫一次姐姐有什么关系呢？

克里斯蒂娜牵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明明是在对妹妹做着不伦的侵犯，但是此刻她的表情却平静异常——克里斯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简直像冲着欺负人去的：

“米莉亚，你还没叫过我姐姐呢。”

她的手掌抚摸过米莉亚的下腹，慢慢向着腿心的方向溜去了。

“叫叫我……米莉亚”

我的内心……难道渴望着依赖克里斯吗？米莉亚的身躯有些害怕地颤抖了起来，指的咬住自己的手背，希望疼痛的刺激能够遏制这份本能的痉挛……或者快从春梦中惊醒。

“克里斯……”

怎么可能呢……

我怎么会……离不开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的指头还是摸到了米莉亚私处的穴口。此刻，女孩仍然心存侥幸——只是在书上看过，自己并不能想象性爱是什么感觉，不会有事的，不会逼真到那种地步的……

雷雨之夜，她把你紧紧搂在怀中…….这份温暖也不算是一种庇护了吗？

米莉亚，你和克里斯蒂娜一直都在互相舔舐着伤口。你因此禁忌地恋上了她——在这青梅竹马的年纪，你恋上了你义理上的姐姐，情感上的妹妹。

米莉亚终于听清了这些暗示的低语——全都是自己的声音。

“唔……！”

米莉亚不知道什么是性爱。但是突然地，有一股浪潮，从身下冲击着心脏，直至融入了脑海，这是一种本能的冲动……是米莉亚想要把克里斯蒂娜紧紧抱怀里的冲动，不想让任何人把她夺走的占有，想要和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全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人的义无反顾。

没关系，没关系……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我们两人。

因为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亲人。

感性的浪潮冲击着米莉亚漂泊无定的心灵。似乎只有把虚假的克里斯抱得更紧，才能宽慰她灵魂上的空缺。

倏地，女孩看到未来的克里斯慢慢从未来的自己手中抽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这永远陪伴的美梦继续做下去？米莉亚有些慌了。

未来的克里斯蒂娜不知为何遍体鳞伤，双眼空洞，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去——离开了米莉亚的身边，她悬在空中的手竟然抓不住克里斯的一点余温。

克里斯蒂娜，你要和别人走了吗？

克里斯蒂娜！你到底……在追寻着什么？

克里斯……难道你让我追着你走吗……怎么可能，你明明知道我的双脚……

回过神来，米莉亚已经整个脑袋都充斥着克里斯蒂娜的名字了。

优美的梦境被强烈的情感冲击崩塌，米莉亚直不起身子，只能任由躯体下坠。

等到她跌落到地狱之下的黄泉深沼，她便被一阵凉意给惊醒了。

原来连带着睡衣，米莉亚的浑身上下都被汗给沁透了。

此刻的窗外，突然响起了几阵闷闷的滚雷。换做往常，她只会一言不发地搂住睡在身侧的克里斯……唯有今天不行。

米莉亚感到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嘴巴干得像是缺了三天的水，要不是因为克里斯蒂娜，自己才不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也不会有如此燥闷的夜晚！像她这种特殊的人群，想起夜喝个水都是件麻烦事！

她真是越想越气。既然得出结论是克里斯全责，那么现在把她叫起来去倒水，也是很合理的吧？

米莉亚侧过身，艰难地用上肢的力量倚坐了起来，拿起枕头刚想往克里斯的脸上扔去。

却发现她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米莉亚愣住了。

克里斯蒂娜小小的身躯阵阵抽噎着，在静谧的夜晚只发出了微弱啜泣的声音。她被噩梦与悲伤给深深魇住了，金色的头发披散着，显得人更是脆弱不堪——又成了那副流浪狗的姿态。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克里斯蒂娜竟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睡了下去。

“妈妈……”

喃喃的哭腔，黏腻的嗓音，可以令人隐约可以听到她的梦话。

“你和克里斯蒂娜一直都在互相舔舐着伤口。”

枕头最终还是安稳地落在了克里斯蒂娜的脑袋边。米莉亚动作轻缓地重新睡了回来，像以往那样，慢慢环住了身边人的腰肢。

电光闪烁，劈开幽暗的房间。米莉亚不甘心地红了眼眶。

你是一个蠢货，克里斯。她把脑袋埋在了克里斯蒂娜的背上。

米莉亚知道，闪电过后就是雷声。

她猛地抱紧了怀里的克里斯蒂娜。

惊雷乍响，余音回荡。

就任由克里斯任性这一次吧，米莉亚自我宽慰道。

只是从今以后，一定得分房睡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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