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来了一个短暂的午睡时间。嗯，不健康的作息的确会影响我的精神状态，虽然现在这个姿势也不太舒服…

　　小小的员工室闭上灯，容纳着一大一小的呼吸声。长凳带来的舒适感远没有床来得安宁，必须蜷腿缩着的动作也没法伸展开来，唯一可以信服的，就是毛茸茸之下的强壮大腿。

　　短短半个小时时间，我在和他独处。他的半截身体靠在我的铁柜边歇息，而我就享受着他的膝枕。就当做是努力劳作后的小小奖励吧，对我来说应该是的。

　　——“是不是缺人手了？我可以帮个忙。”

　　我回忆着他那特别自信的模样。就当作他还算有点脑子吧？不过也只是“有点”的程度。“喂，你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你进来了吗？”我指着自己的工牌，“现在你可是进退两难了。”

　　在这之前我也在观察着，看他在这里究竟在做什么。实不相瞒，我其实有点羡慕他。阿短就坐在那，完全不受一点干扰一样，笔下生风。「认知障碍」，对于我来说，这样的魔法已经不算是新鲜的事物了。所以，更多的，我是感觉到有趣。

　　在我眼里，他是个块头比较大的狼型兽人，帅吗？嗯，凭借着直觉，我觉得他的颜值是满分的。可恶的兽人，天赋点不仅点在了肌肉上，还点在了颜值上，如果上天再过分点，是不是还要再和我这点弱弱的魔法混口饭吃？羡慕归羡慕，动心什么的还是免了吧。只要他能够对衣柜的那两个拳头印诚恳地忏悔三秒，我都算他是识相咯。…不过，在他发给我那条短信前，我比他更加敏感周遭的目光。即使是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目光这种东西，我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能够敏锐地察觉到的。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所以我选择在一旁旁观。看他出点岔子，能在这枯燥的排班时间找点新鲜的乐子，也不是什么坏事情。我也不是什么大恶人，至少，我也有我的道德底线，帅哥嘛，看看就行了。

　　“这位顾客，欢迎你对我们的餐饮进行拍照和分享，我们也欢迎你们的评价，”我脱下帽子，挡住夹角处的闪光灯，然后假装整理自己的衣领，深表“歉意”地回复，“您这样的行为会给其他客人带来麻烦，还请您多多包涵。”与此同时，藏在衣服内侧的记事本也等待着我的呼应。如果想要争执的话，我就得用「Burisaz」释放一点点压迫感了。软硬兼施，总不会是什么死脑筋。唉，看在那家伙这么难堪的份上，我还是赔一份饭点吧？

　　“请00104号顾客取餐！”

　　估计他理解错了什么意思，也可能是我的玩心作祟，想逃走是不可能的，难得让我找到了乐子，岂能你说逃走就逃走？嘛，别急眼了，快餐就是这个味道，别像我这样试吃了一年多的产品以后，对这里的餐饮已经形成了抵触情绪。

　　事情来到了转折点，也就是，这家伙在好几双眼睛的注目下溜进了员工室。就在刚才，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想回应我的期待”？那好啊，我的期待就是你能载给我找点乐子，不过现在可没办法了。

　　“我的常识告诉我，我现在该把你恶狠狠地轰出去，因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如此说道。什么，缺人手？啊…确实有个小子刚刚直接请假走了，说是家里的老人变故?嘛，我既然是负责人，对这种事情也肯定是负责到底，虽然说两句就给批准了。

　　“你有提交过应聘需求吗？

　　你有得到总管的批准吗？

　　你有没有实习的经验？

　　时间安排上又有什么问题吗？

　　拜托，是谁教你的，可以自己愿意了就可以来，自己想要做就能做到的？”

　　咄咄逼人，不至于吧？我还稍微稍微斟酌了一下我的语气和程度。看见眼前这个还比我高半个头的家伙，眼神瞬间空洞了一些，身后的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垂在两条腿中间。

　　不想可怜他，也不会去可怜他。只是，我没有兴致再去对他挖苦。他的嘴里有一些很难被听到的糯糯的呜咽声。一旦心情不好，他的身体的颜色就像是灰了几个度般的，情感太容易被身体表露出来。

　　我没有再关注他，走到自己的那个置物柜前，拧动钥匙，将备用的一套制服拿了出来。“你看看能不能穿上吧，”我在他眼前展示着制服，“先说啊，就在后厨搭把手，我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暂时就你和我在一起做就行了。”

　　——“刚才那些事情不用先解决吗？”

　　“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收回刚才的话。”我把衣服扔给他，背过身去。“我就是这个时间段的主管，这个理由行了吧！”

　　……

　　回到现在的时间。这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是我俩稍微一点点的努力抢到的。我最想要的就是完全凝神的休息，对于今天来说算是一个奢望了。我看着隔着衣服的胸下三分的位置，那种疑惑和纠结的情绪又一次汇聚起来。

　　“阿短？”我尝试叫醒他。

　　——“嗯？嗯！得开始上班了吗？”

　　“你有信仰的神吗？啊，总之，什么真神半神元素领主，还是化身古神恶魔什么的都可以。”

　　——“……没有。我从小就没经历过。”

　　他的耳朵顿了一下。不过，我暂且相信他一回，神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自私的人选择用一个理由让自己觉得不是理亏的狡辩而已。“我对所有的神都给予同等的傲慢。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我不受他们的限制，所以更倾向于与这些东西平起平坐。”

　　绝大部分的法术需要长时间的吟唱，这是绝大部分魔法师的常识，不过我不一样。那些琐碎的，绵长的，又恭维得拍马屁的话，这样一连串的用语才能稍稍打动掌管能力的“神”。不过我不一样，神嘛，打声招呼就行了。交换条件？你替我卖力，我让你活动手脚，这个理由就可以了？

　　——“小莫曾经是魔法师吧？”

　　“纠正一下，现在也是。”

　　——“小莫补魔的方式，不会就是…”阿短摆出一个浮夸的笑，敷衍地盖住前面的吻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着他的“第二春”。

　　“嗯，算你答对一半。”面对我的直白，他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啊是，是感觉有点难以启齿，摸索了两年也该了解到了，我反正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这个世界的几乎不含有魔素，使用魔法的话，那么就只能自我消耗，一般来说就是身体的机能，也会促进身体的循环变快…尤其是那个地方，所以得经常去发泄一次。如果这小子不是个帅哥，昨晚那个情况我一定早就扒了他的皮！！

　　“今天这个情况，我算你及格分，所以，如果真要和我一起做这个，我也会和你好好商量你的工作时间的。”我再次戴上我的帽子，掀起衣领，“晚上去吃烤肉怎么样？就在这附近，新开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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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面吃饭的好处其一，拥有一定程度的随意挑选的舒适；其二，不用自己再绞尽脑汁设计料理。在外吃饭的坏处其一，太过自由散漫；其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不认识的人，感觉很难有隐私。

　　比之前的情况还要严重一些，他，嗯，确实是有些帅过头了，我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嘛，羡慕嫉妒恨都有一点吧。我把顺手拿走的黑色鸭舌帽盖在他的头上。“戴上，戴不上也给我盖着。我选个角落的位置就好了。”每一个想要看他的不纯眼神，下一刻就会被我用怨念锁定，好吧，绝大部分人都会因此退回去，反正目的达到了就行。

　　——“不用这么盯着人的，他们爱盯过来就让她们这么做吧。”他牵了牵我的衣领，挡着嘴悄悄说着。

　　“是他们自己管不好还乱瞟！再看？再看给他们把眼睛剁了！”我挡开他的手，假装着恶意，扫了一圈周遭的那些目光。为了保险起见，我专门找了个角落的隔间，这样能够最大化遮挡人的视线。比起这个，我更需要的就是安静，周围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就能舒缓一点半点了。

　　——“说真的，真的不用这么护着我，管不好别人的话，我自己收敛一些就可以了。”他还是在在意目光的事情。殊不知，他额头上的头发都已经微微渗出一层汗液，尾巴都已经夹得很紧，浑身不自在。也不是为了给他脱困，我就是觉得不太放心，所以就那么做了。

　　“再顾着别人也要注意别忽略了自己啊笨蛋，你都这么敏感了还要先去考虑其他人，谁又会留给你一份仁慈呢？”我轻轻敲了敲桌子，用余光瞄着他躲闪的眼神。“别这么压抑啦！上饭桌了就别还是个苦瓜脸。郁闷着又有什么用呢？”

　　……他是不能理解我的意思还是怎么的？感觉我这么说下去是不是还起反作用了？啧，真的会有那么脆弱的人吗？他到底是哪根筋出问题了啊？

　　“那个…啧…”我将嘴角抿着的吸管吐了出来，“今天工作挺辛苦的，救场什么的，谢了昂。”

　　他的尾巴翘得老高，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眯着眼睛，他脸上的毛都变得有些反光。就这么随便应付一句都能让他这么开心，他到底是有多单纯啊？还是说，是我想得太复杂了吧？

　　“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就是，关于灭国魔法师的前传？啊不想听也行，我就是觉得太无聊了，就想顺便叙叙旧而已。”

　　脆皮五花肉再一次被涂上油，当它碰到已经预热过的盖子的时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很早就是一个人在世界游荡，居无定所，当然也无忧无虑…那是不可能的。完全不是幻想中的天当被地当床，也不是随便踩点野草野果就能饱腹。所以，作为一个自由者，也得偶尔扮演冒险者的身份，去接接委托混口饭吃。”看着眼前的烤肉逐渐变色，然后，夹给对面的那个碗里。“烤肉对于我来说，算是旧相识吧？不过这边的烤肉虽然分量不足，但味道可好多了，尤其是蘸料。”

　　（暂定C国昵称，卡斯梅拉；D国昵称，德罗克斯）

　　“不过，谁不想一劳永逸呢？如果能够天天都是大鱼大肉，而且，可以懒得什么都不动就好了。所以，我被雇佣啦。c国和d国常年都是军事紧张，频频爆发冲突但始终没有引发战争。有一天，c国的使者找到我，用非常丰厚的条件作为雇佣的条件。一张可以翻滚两圈半的大床，完全无限制供应的美食，独占整个藏书室，只需要让我小小的动动指头，对着他们的军队附个魔，再降个祝福什么的。所以，我很轻松地就答应了。”

　　将盘子里的肉全都放在烤盘上，因为油脂而劈啪作响的同时，浅浅的水汽蒸发让四周有些烟雾。看着眼前的这个抽油烟机没起作用，我抽出一张便签纸——「Dagaz」驱散了周围的雾气。贴在隔墙的墙壁上，茶色的便签纸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我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我提出的要求就是「我从不亲自踏上战场」，仅仅只是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对于很多人来说，使用大规模的魔法会带来很大的负担，我呢？只需要一张足够囊括部队人数内容的羊皮纸和笔墨就可以了。也罢，谁叫老天爷给了我这么一个命运般的天赋呢？对于这点，我甚至是自信过度。”

　　将一块一块的脆皮五花肉从烤盘上夹出，最后一块稍微有点烤糊了，我把它夹在自己的碗里。即使是沾上满满的烧烤粉，被烤糊的黑色部分仍能吃到一点点微苦的感觉，舌尖因辣椒面而微微麻痹，一股痛感蔓延了半个口腔。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突然地厌倦了整天无所事事，只是看着装修精美的皇家灯柱，一尘不染的毛毯，眼睛总会厌烦。我披上一块旧桌布混杂在走出城堡的下人队伍中，我悄悄溜进战场，被发现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怕魔法失效所以来检点」的可笑理由。我害怕了，怕的…是漫无止境的杀戮。被弓箭和利刃所伤而倒下的躯体，有着金色的魔法痕迹；被烤成焦炭的尸体上，存在着没有熄灭的诡异火焰。毫无疑问的大获全胜，我却完全没有开心的感觉。”

　　烤盘上龟裂的香菇慢慢烤干，另一个夹子将它们递了过来。“嗯，这个其实也蛮好吃的，吃这么多肉了也可以稍微解解闷什么的。”还没等阿短说什么，我又继续讲述着这段故事。

　　“如果说魔法成为了杀戮的利器…我不敢想象。所以呢，我放弃啦。其实原因也蛮简单的，也就是出手救了几个手无寸铁的敌人，顺便一不小心就把那只我们的一只前锋队全都撵成粉末了。真的，用魔法去屠戮生命太简单了。

　　没过多久，我还在城堡悄悄收拾行囊，并且还想带走两本藏书的时候呢，我就已经被当做是叛徒追杀了。还是一不小心地，为了杀鸡儆猴，所以就把带头的几个性情特别激动的人先给咔嚓了，所以，当我离开这个国家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人拦着我。犯了这么大的错，所以我也想弥补咯？我啊，为了停止这场战争，就引了湖水变成洪流，稍微有点过分地把C国的城堡给淹没了。”

　　带着冰块的饮料半杯入喉，我的肚子有些难受，冷热的交叉感受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战争被迫结束了。据我所知，c国因为高层的动荡而被迫撤军，d国乘胜追击，将那部分被强占的领土夺了回来。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变得安全和平，但我有点太单纯了。c国的动荡，让百姓民不聊生，用更加负重的税收增加了更大的负担，重建城堡又花费了更多的苦役。等于说，这一来一去，不仅害得战争出现，屠戮生灵；更让无辜者受到了更大的伤害。所以说啊，那些人说我是「魔头」还真有他们的道理。”

　　“抱歉，是有一点沉重了吧？嘛，可能是我讲的有点太过分了？不过总之呢，我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呢！（沉思两秒）我也想要宁静的生活啦。事到如今，在这里，这个世界，我好像是勉强找到了一种平衡了。你的出现，对于这种平衡是否有影响呢？…我想我还没有沦落到成为「傻白甜」的这种程度。”

　　当最后一块素鱼排被我吃掉，所有的食物都被吃干净了。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将纸巾攥在手里，捏成一团，然后扔进垃圾箱里。我看着纸团的时候，他迟疑地张嘴说话了。

　　——“对不起啦，这种事情我一句话都插不了嘴，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我笑着，将贴在墙上的便签纸撕下，默默地看着纸张变成灰烬，随着空调的风消散。“作为一个倾听者你已经是超额完成这个指标啦。别太在意，其实我也没给你留开口的机会的。对，只是单纯的想和你说说故事，仅此而已。”

　　——“单纯地把那些不甘心和痛苦说出来，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的。”

　　“什么事情都能如愿以偿的话那可就是太好了呢，”我戏谑地玩弄着杯子里的冰块，嗤笑了一声。“是我太悲观了啦，抱歉抱歉。”

　　是时候了。

　　“估计是修复伤口花费的精力比想象中还要多，所以多多少少，刚才的心情有点差。不过，能记起从前发生的事情，说明我的记性也不算差吧？所以说啊…”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右手轻轻一弹，咣当一声，水杯和水杯剧烈碰撞却没有倒下；望着他懵懂的，还有些疑惑的魅蓝色的眼睛，我的左手牵着衣摆向上撩起，指了一下身体上那个红色的十字印记。

　　“昨晚，你是想要杀了我吗？”

　　微微渗透月光的窗帘，接近保持永暗的房间里，那具毛茸茸的躯体，对我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是一双红色的，发光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带着紊乱的气息，在我毫无戒备的情况下，锃亮的银制匕首直直的插入了我的胸膛之中。

　　噗呲…

　　噗呲…噗呲…

　　噗呲…噗呲…噗呲…

　　我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身体可能适应了疼痛，但是我的神经没有。我无助又茫然地看着身前的无情猎手，将意愿托付给了盖在常服里的记事本里。「Ingwaz」，将肉体修复。

　　不过在这之前，在我意识还没有涣散之前，从他的脸上，滴落了什么东西。…是眼泪。有人觉得眼泪是难过，是伤心，也是神圣的忏悔，当然了，有真的也有假的，只要稍加训练过，虚情假意也不是什么难以扮演的。所以啦，就在那么一小段的时间里，我彻底对阿短失去了信任，如果是先取得信任再随便处理掉我，这样的假设也并非不成立。不过，应该没有人会蠢到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在敌人老家正面交锋。

　　让我放下担子的，还有现在的，他的这个反应。

　　纯白的，白的完美无瑕。

　　白的让人羡慕，白的一尘不染，白的有点恶心。

　　是感觉到惊天霹雳了？还是说完全不觉得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不是他，我没能揣测。对于他那么一个庞大的体型，那～么健壮的肌肉群，其实照理说他很轻松就能掰断我的胳膊，但是他没有。他白得太彻底了，完全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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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这样的故事情节是不是挺黑色幽默的？我相当一部分读者挺喜欢这样荒诞的剧情的，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那我今天就可以编辑一份草稿。”

　　一个赔礼的笑，又一次将周遭的气氛降到最低点。我也不想再去用更多的脑子去构想把事情圆回去，当然，我也确实把整件事情的事实说了出来。戏剧性地，他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是“一无所知”，即便是我悄悄地对他使用了「意识对话」，也完全没有见到任何破绽，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是“神”吗？还是说，是“神”的玩笑？玩弄他这么一个有趣的灵魂，未免有些辣手摧花。口口声声说着不信神，却还是被“神”愚弄着，又该说他是愚蠢，还是悲惨呢？等他说出想要稍微依靠我的时候，那我也稍微狠心一点，再次做一个“弑神”的安排吧。

　　上一次让我感觉到全身的魔素都在沸腾是什么时候？是第一次和师父起争执，所以完全解开束缚开战的时候吗？情况稍稍不同的是，这次主导的情绪不是愤怒——是我那可悲的令人生恶的“善良”。这一次，就单独献给你吧，短。

　　按理说，在这种又喧闹又不安定而且离家远的地方，我肯定会是无比决断地想立马回家去。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我估计还得是做点其他事情稍微调理一下。“肚子挺饱的，要不在这附近逛一逛？”

　　…他没有说话，只是夹着尾巴，稍微弓着背跟在我身后。啊呀，就是你这种感觉我才会觉得心神不宁啊，求你了真的别这样啊！艹，今天真是倒霉！被捅了一刀，现在再捅我一刀都没有现在这个情况难受。

　　夜晚的商店街就是诸如我们这类吃完饭散步聊天的人，人少还好，各自说着各自的话，可是人一多那就是谈天说地了，各种不同声色，不同响度，不同频率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吵闹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啧！烦死了啊！

　　“诶～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用全力拽住他的手，好吧其实也就是连身体都没使上劲儿，单纯用手腕发了力。他甚至没注意到，他的尾巴瞬间飞了起来，给我的脸来了个瞬间的袭击。好吧，情绪是稍微有点外露了，连他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了…还是该注意一点吧。

　　不过对于他，嗯，我觉得还是没什么必要。应该说是直觉吧，我觉得我不应该对他有太多的保留。也不是说他太好心了，只是…只是…反正我就觉得他会做些傻事？其实也就才挨着住在一起一个月，我其实也没有那么的了解他啦。

　　“你让几个人为了你闭嘴，我算你有本事。你让这边的一群，那边的一群，还有更远距离的那堆人都闭嘴，你又何德何能？别想太多，与其这么做，还不如赶紧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你现在很激动的说。”我笑了，看着这个单纯地一塌糊涂的狼型兽人，居然激动地身体都在发热发抖。我真的有那个必要值得他这么做吗？这次，还是算我不够格吧。

　　走进负一楼的商场，那种聊家常的谈话声渐渐变弱了。松开他的手而尚留下的余温，有点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脑子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整体都是金光璀璨的，无数聚光灯闪烁着的金银珠宝店。

　　——“小莫喜欢这些东西吗？”

　　“如果是等价位的现金那我肯定是喜欢得不得了咯。虽然凭我们现在的这个工资也就只能买几克拉的样子，但是对于我来说也就那样吧。”我看着自己的手，突然一些难过的回忆涌现了出来。“当时跌跌撞撞来到这个世界，一点钱都没有，我啊，可是把手上的饰品全都拿去典当了。”

　　——“啊↓我不是有意让你想起这些事情的！”他的尾巴比他的身体还要灵活，通常都是早一步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早就不是什么难过的事情了。”对对对，只能心里再叨叨了，“它们的价值也就只是因为他们是金银了。”

　　——“戒指，就是结了婚的意思吗？”

　　“这种事情稍微在网上找找就知道的啦！戴在不同部位的戒指意思都不一样啦。（指着手机）大拇指代表权势，食指代表单身，而无名指才代表了婚姻，小拇指代表的是终身不婚。你别看着我啦！那个时候的戒指就算是每只手戴一个也可以的，只要用魔法把重量和形态忽略掉就行，没有那种意思啦！”奇怪，为什么我解释起来那么无力呢。

　　我还在纠结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最密布的服装店区域。只要没有销售员非常热情地帮我挑衣服，我还是很乐意地伴着可有可无的音乐来稍微找找有没有合身的。不过这次有一尊大块头杵在我身旁，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伴随着激烈又热情还有些谄媚的各种词汇的语言，各种漫天的推销在我们两个身边环绕，我看着他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因为我也在盯着他看），尽管他也在使劲的推脱，但我最终为了自身的宁静…

　　“你现在就坐在沙发上，然后我去挑。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稍微带着一点威胁的语气，我阴着脸对他嘱咐。

　　好吧，我是有一点觉得自己的装饰有点“不够主流”，为了不被现实的庸扰沦陷，我将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带在身边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过这不代表着我不能拥有购置新服装的权利，只是今天实在是没能找到稍微有点感兴趣的款式。

　　穿出服装街，阿短跟在我身后…嗯，好像刚才那么做有点为难他了。好吧，还是稍稍关注一下他。“喂，刚才有没有看上的款式？”

　　——“啊，其实确实有喜欢的衣服啦？不过我看着你不太喜欢有人跟着，所以我也就没那个想法了。裤子的话我真的没有办法啦，虽然他们都很尽力推荐适合我的款式了，但是…”他那条灰黑色的大尾巴翘了起来，然后又放了下去。

　　嗯，在我的记忆里，原来那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亚人种的文明都是部落传统，基本上都没有人类的文明那么高级，所以也就没那么去在意他们的穿着。这么一想，因为这么一条大尾巴，应该得在裤子后面留下一个能够让尾巴安心的位置。

　　——“裤子得留一个洞放尾巴是一点啦。因为爪子无论怎么修剪都还是比较锋利，所以袜子和短裤都得稍微有点延展性，不然很容易被撕开的。本来以为人类的衣物相对来说种类会少，但是没想到比想象中还要少很多啊。”

　　稍微思考了一下，确实，亚人种类实在太多，对于各种服装的需求肯定是复杂繁多。这一个月的同居，我也算是了解了一点点他的习性。比如他的衣服基本上得是一天一洗，汗水的味道不大但是有一点点黏糊？不过总的来说，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嗯，香味，是食物的香味。虽然也混杂着臭豆腐的独特味道，嗯，不仅有这个，还有螺蛳粉……呕！不行，不只是臭味，其他味道我也不太能接受了。“吃饱饭再闻到这些味道以后，好想吐啊。”

　　我都没有再直视过这些食物，只能从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花花绿绿的招牌和飘飘出的热气。我的胃突然抖动了一下，看来是完全吃不下这些东西了。

　　——“小莫有什么推荐吗？看上去都挺好吃的。”阿短挠挠自己的耳朵，稍微把身子靠得近了一些，不过在他闻到某种气味的时候，他的体毛也稍微抖动了一些。嗯，看来他也不太喜欢臭味的食物。感谢我的先祖用直觉和刻在DNA的意识告诉我们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接受有臭味的食物。尽管我的身体已经在抗拒再接受这样的味道了，但是为了补偿刚才的不善待，我还是将就一下吧。

　　（阿短点了一大杯的关东煮。）

　　我捂住自己的鼻子，尽量不让这些味道飘进鼻腔，为此我大口大口用嘴喘气，感觉胃里更加翻江倒海了。不行，再怎么样也得憋着回家去…

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溅到脸上了？嗯，应该是错觉吧。我伸手去摸摸，没想到摸到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阿短的左手。粗糙的纸巾从我的脸上擦过。

　　——“牛肉丸子的汤汁飞脸上了，我擦一下。”

他把串串上的剩下的肉丸放在我的眼前。

　　我真的真的真的吃不下去了！

　　……

　　极度的晕眩感逐渐变轻，嘴角还没有擦干净的唾液，以及，公共厕所隔间的一小滩呕吐物随着水流冲进下水道。稍微清醒了一会，我应该是冷饮喝多了，酸性的液体从嘴里吐出以后，胃里稍微痛快了一些。看着坐在板凳上的他，我稍微摆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庆祝自己没有溺死在厕所里。

　　“亏你都吃了那么多东西还能再吃那么多关东煮，羡慕你那个永远吃不饱的胃。”

　　——“再来两份刚才的剂量我其实也还完全能吃得下去哦！两份可能还是太保守了？应该是三份吧？”

　　“再说吃的东西的话我感觉我的胃又要反应了...”

　　——“可是你看，那里是一家蛋糕店吧？看上去人还挺多的？想再吃一点甜点吗？”

　　“你请客？”

　　嗯，刚刚吐了一点出去，身体应该是很需要补充糖分和蛋白质的，所以蛋糕的话应该能直接满足我的需求，然后就是鉴于他刚才因为挑逗我所以我才那么难受，所以我让他请客也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还有就是，我不会对甜品说一个“不”的。

　　......

　　郁闷，以及妥协。

　　看着眼前这块双倍奶油量的蛋糕，我只能看着这只嘴角全是奶油的大狼吃掉了这些附属物。啊啊，要问为什么吗？

　　“我说啊，你拒绝一下好吗？那种情况你真的别去考虑别人了。”

　　——“她们真的没有巧克力了啦！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个的，但是也不能为难人，所以我——”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那份善意都栽进去了？”

　　为了弥补巧克力蛋糕和纯奶油蛋糕的差价，店家使用了双倍的奶油。啊啊，虽然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对于我这个什么事情都先说“否”的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受刺激。他真的，真的有些时候有点善良过头了。

　　“我说啊，你先别吃了。奶油吃多了身体会不舒服的。”

　　他没有停下，塑料勺子又一次从奶油城堡上挖去了一个角，他吃的满嘴都是，渐渐的连舌头上都染上了一层白色。他的情绪总在外泄，但一直都控制在一个自认为能够瞬间调整的边界。一旦超过了限度，过分的善意就会将那份情绪掩盖走。如果要说的过分的话，那就是，一边在自食恶果，一边还在承受中再次自食恶果，直到吃不下...再说着“真好吃”的敷衍话。

　　“你啊，听我说。”

　　我抓住他的手腕，没有顾及自己已经被奶油微微沾到的袖口。我将头往下压，一直到能够看到他躲闪但再也闪不过的眼睛。在此期间再稍微环顾四周一次，确定周围仍然是闹市的氛围的时候，我放下他的手，然后抢过他的塑料勺，将那座奶油城堡的另一个角吃下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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