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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死而复生(廖雪村2)

[db:作者] 2025-08-18 20:05 5hhhhh 5020 ℃

2547年12月12日,4:30 米纳共和国 清川省 昊京市 马丽乡

宋郁言语十分粗鄙,林博敏有些不喜,森然道:“不可胡言乱语冒犯神灵。”他两眼炯炯有神,宛如夜幕里的明星。

廖雪村早觉得今天姐夫有些奇奇怪怪,一副话未说尽的神色,关于这地宫,姐夫肯定还有很多自己所不知的事掖着。他想起自己竟忘了问到此番寻到这古墓地宫的缘由,便问:“这千年也没人发现的地宫,姐夫,你是怎么找到的?”

仿佛早料到要回答这问题,林博敏拍拍雪村肩头笑道:“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停了下,娓娓道来,“下头村的段三啊,和我是老知交了,经常来乡里陪着我喝几盅的。前几天,他带了几根松参给我,这可是稀罕货,他说在山上找到了好一片黑松林,到处是松参[1]没人挖,他挖了好多,就送我几支泡酒。”

“哦,松参是小时候多,现在不多见了。”廖雪村说,“这和地宫有什么关系?”

“别急,听我慢慢说。”林博敏抬眼瞅了瞅光亮处正小心翼翼往里摸的宋郁和刀疤,咽了口口水,说道,“段三挖松参的时候,还挖出些别的东西,拿来给我瞧。我这一看,就觉得蹊跷。这不是车马铜扣么,怎么会在这山林野地里埋着?我就把老宋叫来,老宋是行家,只瞄一眼,就断定这是神国时候的老东西。”

宋郁耳尖,远远听到乡长提到自己,回过头搭嘴,“乡长,那东西我见得多了,我店里就有些,只是时候没那么长。我所以我马上就看出是马车扣,神国前后的,断不差。”

“老宋是真行家。那时我就奇怪,这秀岭蜿蜒绵长,山里怎会有神国的车马。我马上就联想到那句民谣,就叫上老宋,跟着段三去山里查勘了一趟。”他轻咳了声,停下不再说了。

廖雪村知他是在卖乖吊自己胃口,说:“这一去,姐夫一定又挖出许多吧,那是修陵的车马工具坑。”

“没错。我和段三、老宋去了那地方,刀疤出了力,挖了一天一夜,还真挖到了。”廖雪村见姐夫两眼放光,就如还站在松林,“除了马扣、轮轴,还有刀斧锤铲之类,还没细掘,就挖出这么多来。这旁边一定还有好大的坑,这不是开山修陵还能是干什么?”他顿了顿又说,“在我乡,自古以来就有老人传下话,说女神地宫就在秀岭里。我不禁在想,这就是文神地宫工具坑么?于是就找你来了。”

“幸亏段三没有自己拿去卖了,还好被我们看到。”廖雪村说。

“是啊。”这时,林博敏的炯炯目光被墓室中央一点幽光牢牢吸住,语调缓淡,却掩不住激亢。“因为我乡位于古都昊京附近,乡里自古以来就有规定,凡挖到文物必须交乡里审验保管,然后发放奖金,绝不许私藏。这个规定已经立下很多年,所以段三就直接交给我了。”

廖雪村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马丽乡前任林乡长正是林博敏的父亲,在姐夫家见过几面。他仔细思量着,好像上上任的乡长也姓林,原来也是他林家人。这林家是乡里世家豪族,那会儿,姐姐嫁入林家,父母很以为傲,觉得在亲朋之中扬眉吐气。他本来还奇怪堂堂正正的姐夫如何能知交这个盗墓贼,大概也是因这些古董文玩的缘故。原来姐夫还在做这些生意,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他嘴上敷衍,不去点破,说:“幸好,幸好。”

正思虑间,突然,一声怪叫在空旷的地宫内响起。廖雪村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墓室中央的一个高台上,宋郁和刀疤一脸惊恐的样子,闪动而幽暗的灯光映照在他们脸上,显得非常诡异和惊悚。

“乡长!快来看,看看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打着颤,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站在他身后的刀疤身子前倾拉着长脸,张着大嘴呼呼喘气。

这对在坟墓里钻来钻去惯了的老鼠在那一惊一乍地,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是文姬女神的神迹,还是什么绝世珍宝?廖雪村心里奇怪,跟着林博敏往石台走去。四人围成一圈,只见一米多高的石台中央有一大块玉石,在幽暗的灯光下微微透出墨绿色的荧光,绿石之上,安放着一个盖着玻璃棺盖[2]的黑底红纹松木古漆棺。

林博敏伸手轻轻抹去玻璃盖上的薄尘和霜花,玻璃便似开了一个透明小窗,棺内有的古尸就明晰可见了。 “玉床卧佳人,石枕看虚玄。”他梦呓一般轻吟,寂静的空气被他粗重的呼吸划破,“美人已找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廖雪村只觉眼前这威武男子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林博敏凝视着棺椁,魂魄似是已被里面女鬼抽走,浑然忘我一动不动。雪村顺着姐夫目线望去,依稀看到棺椁里静卧着一具华服女尸。

宽大玄色丝袍上绣着双凤鸣月的金色图案,粉白的素绦扎住腰身。女尸额宽面薄,双目深陷,皮肤竟润泽若生,一点暗红如残冬腊梅点在眉间,仿佛俏妆如新。这哪是两千年前的古尸,分明是午后小憩的宫闱丽人,自己一行人唐突闯入搅了这患病消瘦的佳人似的。他也曾见过电视中一些干尸不腐的样子,但那些都是干瘪如烂木头,却哪是这般模样,正心中惊疑,便听到旁边沙哑的声音在嘀咕,“这……这,真的是女神么?还活的?不可能啊,这……这……”

“老宋,民谣里说了,玉床卧佳人,这棺材下不就是玉床么?”林博敏敲了敲棺材下那整块暗绿色的大石头,又道,“对吧?”他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佳人,佳人,这不就是佳人吗?历经千年而不腐,这是女神的神迹,是女神显圣。”

“这世上真有神迹么?” 廖雪村大着胆子凑近观看。只见那女尸俏目似闭非闭,仿佛正若有还无地暗中凝视自己,令他心头惊惶难言。但他的视线却如磁石附铁,盯着那不知是女尸还是女神的人脸再也移转不开。

“不是神迹,又做何解释?”林博敏用自己衣服在玻璃盖上擦拭,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审视,自言自语着,“应该有什么书卷简册之类才是。”他突然惊呼起来,“雪村,看,那女尸手上拿着东西。”

廖雪村顺着姐夫所指看去,棺椁中的女尸双手搭于腹上,手上果然捧着一个由枯老树皮包住的简册。

“果然有书,居然真的全对上了。”林博敏失声叫了出来,虽然马上压住了情绪,但颤抖的说话声却全然无法掩饰兴奋之情,“老宋,你看,棺材内这些珠宝是不是比昨天那些要珍贵得多?”

宋郁简直看直了眼,打着灯使劲去照,誓要看清棺材内每个角落都有些什么宝物,心里已经在合计分成。“林乡长,这一趟我们二一添作五的吧?”

“你还不信我么?我几时食言过。”林博敏笑了笑,“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找到书卷,都给我,总之这些书也卖不掉,不值钱,雪村要拿去研究的。其他东西我托人卖掉,我有门路,卖来的钱你六我四,放心吧。”

“林乡长,我虽然不识字,但这书也值钱的,我知道。”宋郁阴笑了一下,就差说出你可别坑我之类的话了。

“老宋,来之前我们不就说好了的吗?”林博敏淡淡地说,“你几时见过拍卖行有卖这些东西的?”

“那倒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和刀疤对这些书生看的东西倒没什么兴趣。”宋郁说。

财宝就在眼前,盗墓贼和姐夫开始在那讨价还价,廖雪村充耳不闻,仿佛事不关己,他只知道跟着来,事先姐夫并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但他料想姐夫不会亏了自己,也就由他去了。他只顾呆呆看着女尸入神,宛如丢了魂魄,失了心窍,喃喃自语道:“年纪轻轻,风华正茂,怎么就瘗玉埋香。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他凑到玻璃棺边,在上面留心一拂,拭去一层轻灰,注目细看。“她的皮肤细腻如生,脖子上竟还能看到青色细血管,手指甲竟然还是粉色。她,她难道还活着?”这石破天惊的想法一下子让他震惊,马上又摇摇头。

“说什么胡话呢!”林博敏见雪村如痴如醉,讥讽道:“女神建立的神国到如今已经两千年有余。”他见小舅子神神兮兮,就像中了邪,就径自走过去,换个位置盯着棺材里的那书看。女尸双手消瘦,虽然只是皮包骨,皮肤却是水嫩,那十个白骨一样的指头牢牢抓住书的两侧,好似怕有人来夺。

林博敏用手电发出的光扫过棺内壁,上面刻着很多铭文,都是些难辨的古文,道:“神国的文字也不是这样的啊!雪村,你看得明白吗?”

顺着光亮,廖雪村仔细辨读起古文,它们看上去像一只只游弋的蝌蚪在棺内穿梭,他露出思索之色,“这应是神国后期的芹文体,这文字已经大多被破译了,我却不认得,等我拍些照片。”

廖雪村在拍照的时候,林博敏研究起如何开启棺盖,他摸了摸玻璃棺的缝隙,发现棺盖竟密不透风。“老宋,来瞧瞧,怎么打开。”

宋郁的眼珠滚来滚去,瞅着玻璃棺里那些流光溢彩的玉石珠宝,还有尸体头上的金钗和首饰,手上耀眼的手镯和绿宝石戒指,在估算着能换多少钞票。“您看,乡长。”他走到棺材另一头,拍了拍棺盖说道:“我早看过了。我说什么来着,我说这女神啊,一直等着我们来呢,所以她的这些宝贝是专门留起来送我们的。”他咧开大嘴阴笑起来,又道:“这里有打开的装置,若不是要白送这财富给我们的话,哪有这样的好事,连棺材开关都贴心地留给我们了。”

廖雪村低着头,眼睛不离女子半寸,只顾自己思量,她到底是谁,是文姬吗?据古史记载,女神降世,十年创立秘教,又十年建立神国,又十年修地宫,在龙背山主峰中潏尖飞天而去。如若文姬是人安葬在此,断不可能这付年轻模样,不过文姬若是神,神之貌岂有定型?“她若不是神,又做何解?”雪村摇头自言自语。

“不是神?那还能是人?”宋郁裹紧身上破旧的皮衣,目光似剑般锐利起来,“关西古墓我都快跑遍了,女鬼没少见。摸摸良心,我可没吹牛。我敢保证,天底下绝不会有这样的尸体,不是神,那也一定是鬼。刀疤,你来说,我们是不是快跑遍了这一带的古墓了?”

老宋要刀疤鬼给做个见证,口中跑过的古墓却悄悄从关西一代极速缩水到了昊京周边。见刀疤没有回应,宋郁就懊恼地跨上几步,给了傻大个一脚。那一脚就如踹在了一堵土坯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毫无回应。

傻大个挨了老板一脚更惊慌失措了,抖做一团,跪在石阶前朝着石台不住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嘟囔些什么,就如口内含了个枣核。

宋郁道:“你拜个啥啊,是神是鬼还不知道呢。管她是什么,宝贝可是真的。”他把灯搁在一边的石台上,脱下手套就去按那个机关。只听棺材发出裂帛般的“吱呀吱呀”声,玻璃棺盖就慢慢往旁边滑去,一股混合了多样气味的刺鼻木香味道扑鼻而来,让几个人都捏住了口鼻扭过了头。

沉寂在地下的古棺就这样被打开了,棺椁内的各种奇珍异宝重现天日,而这具神秘的女尸也从被密闭了两千年的棺材中回到了这个世界。

林博敏跨上一步,抓在女尸的手腕掰开那冰凉的手指,毫无所惧地把那本卷书册抢在手上往回一跳,好像生怕有人过来抢他的宝物一般。他退到一个石墩前,把书搁在上面就翻了开来,打起手电照去。

书页是柳树皮制成,在棺材内密封很好,两千年前的古书就如新的一样,墨色清晰,字迹完好。他对雪村招了招手,说:“雪村,一起过来看看。”

廖雪村不舍地回眸一眼,走到姐夫一边。想去抽那个书来看时,却被林博敏死死地按着不让抽去。他心中暗叹,这书真有什么魔力吗?姐夫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他只好站在姐夫一边,顺着林博敏的翻动看起书来。这本书有的地方用墨和竹简写成,有的地方则是刀刻于柳树皮上,那些文字龙飞凤舞,却大半不识。

“看得懂不?”林博敏盯着小舅子,目中充满殷切,两手紧紧抓着书皮,一刻也不放开,“上面讲些什么?是民谣里说的那个书吗?”

“这大概是神国上层雅语,据说只流传于神职阶层中,已经失传了,我是没法读。”雪村刚说完,林博敏几乎瞬间就抓住他的肩上摇了几下,焦急地问:“那可怎么办?没人能看懂吗?”

廖雪村看着姐夫黯淡下去的眼神,觉得他沉迷太深,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天下随心几个字,好似失去了本性。他说道:“还是有人能辨认些的,恰巧我就认得一位。”

林博敏抢着问道:“那人在哪?干什么的?”

雪村道:“那人叫吴轩,东南吴家后人。他家有人研究这文字,是祖上所传家学。是我一个在襄南政法学院教书的朋友的学生,我也是一次和他的谈话中偶然知道的。”

“哦,东南吴家,难怪难怪。”林博敏见说有人可以破解,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刚刚颇有些失态,笑了笑,点头道:“我记住了,叫吴轩。过几天我去找他,你引荐一下。”

两人正谈论间,只听得那边老宋在高声嚷嚷,“刀疤,你干嘛!别挠我的背,我怕痒。”他嘴里大叫,头也顾不上回,正聚精会神地在棺材里抓捡着数不尽的宝贝,抓起来往一个驴皮袋子里塞,“他娘的!你这傻子,叫你别挠啊!”

刀疤自打开始看到棺中那女尸伊始,就失魂落魄,好像是觉得自己冒犯了神灵,嘴里发出哼哼声,浑身抖着把头死死磕在台下不远处的地上,根本不敢抬起头看。廖雪村听得宋郁骂着刀疤,就觉得奇怪,一股不详之感在心里油然腾起。他转身看去,这不瞧不打紧,一瞧之下简直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黑暗中蓄电池灯的幽光下,一个巨大的展开的黑影正趴在宋郁肩头,就如一只张着翅膀的吸血蝙蝠,正张嘴在骨瘦如柴的盗墓贼颈上寻寻觅觅,似乎是在寻找可下口的地方。

雪村失声惊叫起来:“宋先生,小心后面。”这时,他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吸血蝙蝠,那本应静卧在棺内的女尸此刻竟整个趴在宋郁背后。一袭宽大的玄色丝袍空荡荡地裹在这鬼魅般的消瘦孱弱身上,就如一只伏在山洞里多时没有血食下肚,张开空空双翅的嗜血黑蝙蝠,把枯骨一样的双爪搭在宋郁肩上,那格外宽大的袍袖如水银泻地,垂在瘦子身上,差点就把他整个人给笼罩住了。阴森恐怖的地下古墓里,此情此景,怎能不叫雪村心胆俱裂,这是女鬼借尸还魂,还是女神神迹再现?

那怪物见黑暗处有人叫喊,就把头扭过来看,对着雪村浅笑起来。两人四目相对,雪村就更加看得清楚了,只见这妖怪琼琚玄衣,头上盘着古代宫廷的双环髻,斜插着金钗碧玉簪,这皮包骨的亡者竟也能依稀看到神国宫人之余韵,料想古时定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如今却双目深陷无光,肤色惨白如大病,颊瘦骨销,额宽肉薄,就好似人皮包着骨,在这黑暗骇人的墓室之中,好不骇人。

宋郁听到雪村呼声,才醒觉那贴在脖子处的冰凉东西不是刀疤鬼,然后就如被蚊子咬了一般一阵刺痛,他浑身直打了个激灵,惊叫一声:“什么东西!”惊恐地一掌往后拍去。

这骇人女尸伏在宋郁背上,已经把一对尖牙插在了肉里,虽然头上生生挨了宋郁一掌打,但犹如蚂蝗闻到血味,还如何能轻易脱开。那惨白失血的小嘴贴在男人暴露于寒气中的光光头颈上,僵尸一样的灰暗无神眼睛神色迷离,诡谲怵人非常。

宋郁扭头一瞧,只见是身后棺内那女尸正趴在自己肩上。他吃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吓得胆裂魂飞,歇斯底里大叫起来:“鬼啊!鬼啊!救命啊!”他惊惶万状地就想跳出古棺,却被那女人牢牢摁下。雪村听他叫唤心里着慌,却不敢上前相救,觉得这总是想和女鬼同床的盗墓贼,这回真遇上了,却是这番情形,也颇为讽刺。

看似病怏怏的女人却有着惊人的力气,宋郁半点也挣脱不得,“刀疤,刀疤,救我啊……林乡长……救命啊……”他只顾竭力求救,徒劳地挣扎。那嘶哑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凄厉无比,在这阴森可怖的地下回响,让地宫里的几人闻之都骇然变色。

雪村眼睁睁看着宋郁在那鬼女怀里绝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声,然后整个人被女人一点点拖入玄底红边的广袂之中,就如被野兽慢慢拖走的小动物。他本就心疑女尸未死,心里刚刚还在想,这女人若真是活的该多好。如今见竟真如自己所愿还魂复生,内心震骇之外,竟还有些小小激动。他对神国古史如痴如醉,真想上前和这神国女子探讨探讨,那个米纳历史上的黄金时期,到底是如何一种盛世,文姬女神到底去了哪里。不过此时,却不容他想东想西,想去救宋郁又心下犹豫,踌躇着。

宽大的丝袍披在女人身上,让她坐在棺材内的背影显得尤其宽广高大。这身古代装束让廖老师恍然如梦,觉得像置身于一个古装戏剧组的摄影棚内。宽大低垂的袍子下,女人微露出一侧可看到明显肩胛骨的细肩,还有干枯的细颈。

宋郁被她紧紧抱在怀中,就像是被妈妈怀抱着喂乳的小儿,乖乖地一动不动。他整个人被女人玄色的丝袍埋了个严严实实,只有在棺沿垂下的半只不时抽搐的小腿让雪村还能分辨出宋先生的所在。

女人两个笋芽一样的纤指在宋郁脖间轻缓抹动,暗色的血迹就从男人脖子上的两个细洞散开,在他鸡皮一样的皮肉上涂成一幅血色的画。她俯下脸,把小嘴贴在男人的颈上,樱口和吐出的一小截舌尖便都入了画。两条皎洁却干瘦的大腿在袍内缠住男人腰间,有如一条巨蟒在绞食着受缚的猎物,分外有力,使其无法挣扎。枯骨样的手撕开宋郁的破旧外裤,伸入里面抚动,好似在把玩一件珍贵的古玩文物。她抱着宋郁埋着头许久也不动,凝固的空气中传来细微的、若有若无的丝丝吸吮声,在安静中把极度的恐惧向四周传播。

这活生生吸食人血的恐怖场景让不远处看着的廖老师毛骨悚然,更不敢上前了。只见宋郁露在女人袍外,穿着破皮靴的脚抽动的频率越来越低,雪村心中更加惶恐,“宋先生,你还好吗?”他朝着宋郁的方向无意义地喊道。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娇笑声,异常好听诱惑。

“姐夫,怎么办?”六神无主的他只好转身询问林博敏,却见姐夫还在那兀自盯着手里的柳皮竹简,好似根本没有在意宋郁的生死安危。这时候,在他心目中一直很伟岸的姐夫人设一下子崩塌,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廖雪村不禁心生厌恶。

女人把头从衣服内抬起,慢悠悠转过身,优雅地抬起小手抹了抹嘴。雪村分明看到她苍白的嘴角挂着一道血痕,被寒冷冻得粘稠的血浆由她的下巴垂下晃动。女人扭着腰,缓缓把胸前长袍系带拉开,露出雪肤和瘦得能清晰看到肋骨的半片胸脯,袍襟两侧遮遮掩掩地各露出半个干瘪的乳球,在空荡荡的大袍子内微微摇动。她苍白的嘴唇好像渐渐有了些颜色,本来惨白如纸的肤色也似乎有了一丝血气,脸颊也丰润起来。雪村甚至觉得她那双本枯槁如骨的手似乎也长上了肉,看起来丰腴了很多。

这时,那个女妖怪从棺内欲站起又跌坐下,反复几次也没成功。

宋郁的脸扭曲之极,只有嘴角间歇地微微抽动,才证明他还没有彻底成了具死尸。他僵硬的身子像被掏空了一样从女人怀里笔直滑落,绷紧的一只小脚软软地搭在玻璃棺上。他辛辛苦苦搜罗的财宝在一个驴皮大袋里装了大半袋,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如今都与他毫无相干,被他压在身子下,讽刺地成了这一幕悲剧的见证。

夜路走得多,总会遇到鬼。刨别人坟,哪会没有报应呢!

“宋先生,你怎么了?宋先生……”廖雪村焦急地大声喊着,虽然这盗墓贼和自己一路不对付吵吵拌拌,这时他却觉得有些不舍,他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的懦弱,不敢上前救人,眼看宋郁就要被这女妖魔吃掉了。

“雪村,我们快走。”林博敏一手抱紧书简,一手猛地拉起了廖雪村,硬拽着就往羡门处拖去。

“姐夫,他们还在那呢。”

“别管他们了,那女人是……老宋已经不行了,他成了她的祭品。我们拿了书,这女妖就醒了。”林博敏好像知道些什么,欲言又止,催促道:“雪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回头我再和你说。”

女人对着两人发出“咿咿呀呀”含混不清的声音,好像是想说着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她把枯槁的手指抓在棺材上,作势又要努力站起。

廖雪村看得心惊,双腿直发软。本来他对这个女人还有点憧憬,但看着宋郁就这么活生生被吃掉了,哪敢还有邪念,他想跟着林博敏快点离开这古墓,逃离这会吃人的恐怖怪物。

宋郁显然已无法救回,但他那个搭档大个子还在后头呢。他为人宅厚,心下不忍,又回头叫道:“刀疤,快走,快走啊!”

刀疤回过神,还是呆呆地半跪着,刚想起身,甫一抬头,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那个古装丽人,吓得魂飞魄散,马上又跪倒在地,颤抖不已,磕头连连。

“快走啊,她不是神,是怪物!”雪村见刀疤仍然无法明白过来,心下着急,又回头瞥了那女人一眼。却见那女人同样也在看着他,嘴上微微翕动,似是在对他倾诉着什么。她伸手惨然一笑,倒像是在求助于雪村,令人顾而生怜。

廖雪村一下子愣住,心里开始胡思乱想。这女的如果是活人,我现在这么一走,岂不是把她又活活封在了这个地下墓室里了,她会怎么样呢?是会继续睡去,还是会死掉,化为一具红粉骷髅呢?我把她弄活,又让她死去,这是多么对不起她。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千来沉眠于地底,如今醒来一定会非常寂寞孤苦。如若能和她促膝相谈,问问她的生活、她的故事,那是多好的事。为什么不把她也一起带走呢?

林博敏见廖雪村痴傻地呆立不动,而那个妖怪正要走下台来,心下也着了慌。他抱紧书,狠心把小舅子的手一甩,拼命就往门边奔去。须臾之后,门口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廖雪村心知是林博敏为了不让女妖追上,从外关闭了石门。想到自己已经永远和这个世界分离,被隔绝在地下,就算不被这个女妖吃掉,也会很快饿死在古墓里面,成了又一个殉葬品。他不禁悲从心来,眼里流出泪水,哀号道:“林博敏,你不能丢下我啊!你好狠啊!”

此刻,因这道巨大石门的封锁,墓室里除了雪村悲恸的哭泣声外,寂静得让人绝望。雪村止住哭泣,转头望向女人方向,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她现在同病相怜,竟有些依依相惜起来。

灯光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那是电池快要用完的征兆。年轻的乡村老师绝望地跪在冰冷的地宫石砖上,心中百感交集,这辈子的各种回思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流过眼前,就如看了场电影。他深恨姐夫的冷酷无情,又在猜想姐夫出去后如何向姐姐交代自己失踪,思绪一转,又很快跳到了自己任教的那所乡下高中,贪婪的校长,庸俗的同事,还有平日调皮捣蛋的学生,这些往常让他深恶痛绝的,现在突然都变得可爱起来,让他无尽地留恋和思念。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和他都已毫无关系,他的人生终点已触手可及。

这时,阴冷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随即又变成一个女人若有若无的呼唤,“来……来……来呀……”

廖老师用手支起身,立耳倾听。那声音缥缈悠远,似有还无,在他耳畔萦绕不去。他搞不清是自己精神恍惚之下心生幻听,还是那女人正在呼唤自己。

借着微光,他往地宫中央望去,只见墓室中央的碧玉床上,女人正半抱着宋郁,宛如抱着她的孩儿,斜倚于古木棺壁上,充满了幽怨,两眼含星地望着自己。她的浑身虽还是瘦骨嶙峋,却已变得温润许多,若白玉雕成。一对明媚双眸里跃动星辉,粉唇轻启,好似在对自己吐出迎欢揽客的娇声。

常言道:饥者欢初饱,束带候鸣鸡。这女妖已经吃了宋郁,大概此时自己在她眼中也一定是香气扑鼻。如今石门已被姐夫从外锁死,求生希望已经彻底断绝,既然横竖是死,还有什么可惧的。雪村悲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他泪流满面,讷讷自语,“总之也是出不去,很快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她是鬼还是妖怪,还有什么关系!”

女人似乎能明白廖老师的悲伤,闻到他的哭泣声,对着雪村发出喃喃细语回应。声音很低,似有些中气不足,语气娇弱,里面夹杂着惆怅,甚是悲戚。饶是廖雪村对米纳及昊京古语颇有涉猎,对这女人说的话也似懂而非。他料想女子用的是古音,两千年来,就算古雅希文的语法字形和现在相仿,读音也已大异,今人自然就听不明白。雪村觉得女人这一声哀戚和自己颇有共鸣,看她豆蔻年华就被活活关在墓里,两千年后苏醒来却又被关在里面,自己的悲惨遭遇相比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他悲怆地看着这个女怪物,心头涌上无以名状的失落感。

女人扶着松木棺壁终于缓缓立起,看上去身体还非常虚弱,站立不稳差点又跌坐回去,晃了几下身子方才渐保平衡。原先干瘪的雪乳已经明显变得丰润起来,在半敞开的前襟处露出一条沟壑。灰白色的乳头也变成了粉红,在丝袍下勃起两凸点。腰上的粉色丝绦已解开一半,露出雪白酥软的小腹,极为诱惑勾人。

本来皎月般的美腿雪肤上,一层朦胧的黑色自裸足脚底开始如潮蔓延而上,就在雪村眼前,竟凭空生出黑色的长筒薄丝袜裹于她的腿上。雪村虽还没婚配,女人穿丝袜的大腿却并非未见过。然而这黑丝却感觉与寻常的不同,不但显得过于柔顺,也没有叠起一丁点褶皱,还会如活物一样由于局部的厚薄变化不停改变着色泽和透明度,显得异常妖异诱惑。

廖雪村看得惊诧莫名。这诡异的黑丝袜除了勾魂摄魄的美艳之外,就如突然自女人体内生长出来似的,完全不符合他的物理学认知。他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那黑丝袜确定无疑是忽然出现在女人身上的。

他张大了嘴,惊叫出声:“啊……开玩笑吧,两千年前就有长筒丝袜这东西吗?神国会有丝袜吗?”

【注释】

[1]野松参是伴生于松林的珍稀植物,以秀岭的松参为最佳,松参由于价格昂贵,被滥挖,野生松参如今已很少,松参培育是马丽乡的一大特色产业。

[2]东雅希制作玻璃的历史要追溯到神历前5世纪,主要用于制作珠宝、容器等。神历初,神国人发明了吹制玻璃的工艺,玻璃的应用开始变得普遍。当时的大贵族开始用玻璃棺材用于丧葬,对尸体进行防腐、防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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