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什麼時後會醒來呢？爸爸。」

在朦朧的意識中，里爾好像聽到有誰在床邊交談，但渾身劇痛的他連眼皮都睜不開，只能靜靜地躺著。

「再過一兩天吧，因為那傢伙早就把他處理的差不多了，等他清醒過後就送過去吧，畢竟是難得活下來的實驗體。」

那是博士的聲音，是他最清楚的人的聲音，要送他去哪？這句話時什麼意思？那一瞬間，他的生命跡象變得不穩定，機器的警報響起，一時之間，嗡嗡的警報蓋過了所有的聲音。

等到他再次睜開雙眼，不知道過了多久，里爾只知道一件事，眼前的人，有著跟自己相同的面孔。

他被侵蝕的腦子已經無法思考過多的事物，現在的他只剩下困惑，乾燥的嘴發不出任何聲音，一開一合的像是在問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現跟他一模一樣的人。

同樣失去四肢，控制機械的義肢，同樣的臉，同樣的聲音，那到底……是什麼，不在他看到對方掛在剛走進門的博士脖子上時，他該問的問題就已經不對了。

應該是「我」到底是什麼。

現在的他只剩下單純的情緒反應，看著眼前的畫面他像是孩子一樣哭了，像是父母被搶走的孩子一樣，與里爾有著相同面孔的人笑的很開心，摟著博士的脖子緊緊的抱著。

但在看到對方哭泣的模樣時，那人放開了抱著博士的手，來到里爾的面前，將自己那張笑著的臉皮給撕了下來。

「嘻嘻，欸嘿嘿，這次的任務成功達成了呢！恭喜你呦里爾，怎麼樣，劇本很棒對不對！這可是我編寫的故事，你則是我設計的演員！」

那是張被燒的面目全非的臉，充斥著皺在一起的皮肉與難看的疤痕，那張臉的主人捧著里爾的臉，他告訴里爾，你的那張臉是他設計的，連名字都是他給予的。

里爾的一切，只不過是他所主導的玩笑罷了。

「不愧是我呀！天生的演員，所有的求饒與堅持都演的堪稱完美！」

他冰冷的手捧起里爾的臉，滔滔不絕的告訴他自己有多驚嘆，那團如同肉塊的臉隨著話語在蠕動，在里爾被淚水浸潤的眼裡模糊至極。

里爾所遭受的全部虐待，都被攝影機無死角的全數拍下了，無論是那羞恥至極的高潮，還是將自己腸子給扯出的部分，全部，全部……

「你超厲害的啊！竟然敢把自己的器官給割了！本來只是俘虜調教的劇情，被『我』推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呢！」

而眼前的人正冷血的講述著這一切，這令他如同地獄般折磨的日子，不是為了能夠阻止戰爭，不是為了能夠幫助博士，而是……而只是為了他那愚蠢的愛好罷了。

為什麼當下要選擇活著呢？或許投降就不會這麼難受了吧……里爾選擇閉上眼，後悔他一切的選擇。

「所以你可以把里爾交給我了嗎？拓那孩子應該已經玩完了吧，你的資料也備齊了，可以把他交給我了吧。」

嵐博士捲著電話線，聽著那頭著急的叫著，他轉頭看向捉弄里爾的拓，淡淡地笑著，他告訴對方別急，大概明後天就會把他帶過去。

拓才是他在那個戰火摧殘的廢墟中撿回的孩子，但正確來說，並不是戰火摧殘，而是實驗意外。

他是實驗意外中唯一的倖存者，這是一座用來進行人體實驗的孤島，島上的村民全數都是實驗所飼養的實驗對象，但某人偏偏愛上了實驗體，即使這是不被允許的相愛。

他們相愛，訂婚，生子，即使他在孩子年幼時根本未盡到身為父親的任何責任，直到被判實驗失敗，要將一切消除。

於是飛彈降臨在了村子，讓那個和平的地方陷入如同戰爭般的烈火之中，雖說晚了一步，使得一切再也無法挽回，但嵐博士還是成功獻上研究結果。

那是可以讓人格生命以奇蹟般的速度成長的培養液。

但上頭不會再發放生命在研究當中，雖然其他的物資仍會供給，但養育村莊的開銷還是過於龐大。

所以嵐博士才在那廢墟般的地方，尋找可用的倖存者，在那遍佈斷肢與焦屍的地方，火星還在跳動，燒焦的氣味與腐敗的臭味混合，瀰漫在混濁的空氣中。

嵐博士在那裡找到了被壓在下面苟延殘喘的拓，燒焦的臉與碳化的手，跟被石塊壓扁的雙腿，但即使如此，他的眼神中卻在喊著他要活下去。

他正是那位與實驗體相戀之人的孩子，藉此，嵐博士拿到了絕佳的把柄。

但從小卻少父愛的拓非常的黏嵐博士，乖巧懂事的他在年幼時得到了嵐博士的愛戴，而至今，這成為了溺愛。

從拓身上取出DNA來製造複製人，給予他們與拓相同的記憶，讓他們認為自己是被嵐博士照顧長大，讓他們給予自己絕對的忠誠。

這是拓給的建議，比起其他的改造更為方便，畢竟這確實是他所有的經歷，而一次次的實驗也驗證了結果，以他的記憶所調整創造出來的複製人，有著絕對的忠誠。

當殘破不堪的里爾再次醒來時，他正坐在輪椅上，被推入一個房間內，裡頭有幾位同樣缺少四肢的人零散的坐在裡頭，他隱約可以察覺，對方與自己無異。

都只是作為玩具製作出來的複製人罷了。

因戰爭片而殘廢的，因殭屍片而感染疾病的，因醫療片而被植入癌細胞的，這房間給人的感受就是安寧病房，為這些可以說是將死之人的傢伙準備的地方。

畢竟，他曾忠心崇拜的博士，要的也只是他的資料罷了。

身後推著他的那人將他抱到一旁的床鋪，在恍惚的精神裡，他可以感覺到對方似乎給自己一個擁抱，不知道為什麼，那非常的熟悉，且非常的溫暖。

但那已經是他無法回想起的記憶了。

隨後，那人又走到其他人的身旁，給了他們擁抱，沒有多說些什麼，里爾也再無法思考什麼，就這樣，看著對方離開。

「放心吧，地獄般的惡夢結束了，很痛苦吧。」

里爾看著說話的那人歪著頭，被繃帶纏繞的雙眼很明顯的失去了作用，跟他那被吞噬的左眼一樣。

「在這裡好好的休息吧，已經可以休息了。」

「嗯。」

疲憊，那是精神上的疲倦，他已經不想再多聽到任何事物，一切早已超出他所能接受的部分太多了，可以休息了……他終於可以不用再受苦了。

接下來，讓我們把時間往回調，並將視角轉向另一個人。　

「喂，是說你真的要我這麼搞啊？會不會太鬼畜了點？你給我好好教拓那孩子啊！這都是被你的溺愛搞得心理扭曲了吧！」

碰！處在監控室的凪博士將電話掛斷，將下巴倚靠在手上，碎念著之後的清理一定很麻煩，隨後將視線再次瞟回螢幕，被束縛著的里爾已經仰著頭抽蓄著了，這令他不禁歎了口氣，將機械的抽插的幅度減緩些許。

要玩到精神快崩潰又不能讓他死掉，這可真難啊。

尤其是還要趁他昏厥的時候為他注入抗生素或是止痛劑之類的藥品，以防他因為在體內胡亂塞入異物而感染，更何況他還將自己的肚子給剖開，那刀片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乾淨的啊！

凪博士很崩潰，在他睡過去的幾個小時內還特地為他做了縫合與清創手術，還特地將嵐博士給他的紙符再次貼回，隔著遙遠的距離控制機械手臂進行手術已經讓他夠累了，所以他甚至想直接拿那根按摩棒敷衍了事。

「還好每次的臉都不一樣，不然一次次的給我這麼搞，我都快精神崩潰了好嗎……為什麼，你這傢伙到底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精神倦怠的他趴在了桌子上抱著腦袋無奈的呻吟，也就是此刻，他看到了還在實驗中的微米機器人，他想到了一個點子，不如盡快結束讓他早點回去吧，在這個沒有任何窗子的房間裏，只要經過昏睡，對於時間的認知都會變得模糊。

那樣的話，就能以此為藉口讓他回去了。

他每次都在想著要怎麼讓所有「演員」所受到的傷害降到最小，並在對方昏過去無意識的狀態給予治療，無論是炸彈的設計或是藥劑的調配，亦或是此刻。

其實在里爾要講自己的腹部剖開時他就應該行動的，但不得不說，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導致他並未在當下阻止他，但另一頭觀看著的嵐博士卻叫他繼續。

「把這部分放到拓的故事中吧，我相信那孩子會喜歡的。」

到底真正瘋狂的人是誰呢，很明顯，兩人都已經瘋了吧，為了自身的樂趣而瘋狂，因忠誠與否的實驗樂在其中，凪博士自身卻被迫協助完成這兩人的目的。

畢竟，愛上實驗體卻無法照顧孩子的人，正是他自己。

當凪博士醒來時才發現眼前的事態不妙，似乎是因為機器摩擦過度導致里爾承受不住，再次選擇以割除器官來停止折磨。

地上那大片的血量足以讓人致命，他先是操縱手臂將里爾送來他的手術室，接著開始進行緊急的輸血與輸液，接著解開那胡亂拼湊的紙符，開始進行手術。

未縫合的腸子還在腹腔內累積血液，未排除的污血感染腹腔造成發炎的話可是能致命的，他一邊碎念著一邊懊惱自己怎睡了那麼久，在他的腰腹做好人造肛門以及為他的傷口再次縫合，這一次他凪博士無奈的讓他昏睡了好幾天。

「這可真是殘破不堪啊……唉，趕緊認輸，早點回去吧小子，真是的，回去之後還不是又會丟回我這裡，還不如早點投降。」

看著一旁裝著的奈米機器，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里爾，這令他忍不住嘆了好幾口氣：「太殘忍了，實在太殘忍了，為什麼我一定要當壞人，為什麼……」

但劇本已經寫好，為了那瘋癲的溺愛，也因為自己被掌握的把柄，他也只能讓這齣低俗的戲曲繼續，在確認傷口不會裂開後，凪博士再次將里爾給掛起，並注入了微量的藥劑來加速他的甦醒。

真悲哀啊……這麼想著的他，還是按下了釋放機器的按鈕。　　

而那機器正如同故事後續的內容，將他的眼球與部分的腦組織給吞食，也有部分原因是他想要查清楚，到底為什麼他可以將孩子洗腦的如此徹底。

但最後的結果與以往無異，是因為他自身的不負責，是因為那場悲劇的意外，如同救世主般出現在拓眼前的嵐博士刻在了他的意識中，並為了得到從未有過的父愛而不顧一切。

將里爾從對方那再次接過來安置好後，他再次拿起電話，打給了嵐博士。

「我不想再繼續了，如果下次你還要再虐待孩子的話，我不會再繼續了。」

「這可是拓想要的，你這個『爸爸』連實現願望都做不到，可真失職，你看看他的手腳，看看他的臉，那可都是我的作品。」

嵐博士頓了頓，帶著笑聲的語氣又再次開口：「如果不想看到他在地上爬行，被蟲或老鼠啃食的模樣，你還是乖乖聽話吧。」

這說的令凪博士發不出聲，他想說些甚麼，但是卻又無法反駁，他知道嵐博士對待複製人跟自己對待機器人是一樣的感受，所以才如此的冷血。

「我……痾……咿！」

「總之，過段時間我會把下一部故事的劇本給你的，好好加油咯，為了你親愛的兒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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