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司莫名其妙，退回屋内，把地上的外套和领带捡起来，莲家的钥匙也被他揣进口袋带走，这次就让莲来找他要钥匙好了。

05

他的伴手礼还是没能成功给莲，两三天后他才意识到莲又不见了，这回竟是不告而别。他被妈妈一通电话叫回家帮忙写贺年卡，给亲戚朋友的，给平日相互关照的同事的，加起来竟有三十多张。他在贺卡上机械地写千篇一律的祝福语：谨贺新年、新的一年也请多关照，写得唉声叹气，抄写东西从来不是他的特长。龙司借口手酸要休息，开溜到阳台前试着给莲打电话，只得到了一连串忙音，落地玻璃映出他茫然的脸。

他折回客厅，妈妈端出水果，问龙司怎么一脸不高兴。龙司摇手否认，往嘴里塞几块梨，认认真真地给莲也写了一张贺年卡，经过隔壁空无一人的公寓时顺手塞进信箱。

莲来过又不着痕迹地走，把龙司的心也偷了去，他的缺席让人难以忍受，可是龙司不能拿他怎么样。他不提起莲，没什么好说的，一提就会想念，一想念就会梦见，梦见就更忘不了他不在的事实。

跨年夜龙司和同事走上大街，霓虹灯驱散城市上空的雾与黑夜，亮得如同白昼。他们挤在欢欣的人群里，揽着彼此的肩一起大笑，一起倒数十秒，一起喊新年快乐。远处，烟花在夜幕中升空，华美得不讲道理。谁也说不准新的一年会怎样，但新年好就好在它是新的，未知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龙司张着嘴，无声地对某个不在此处的人说：新的一年也请多多关照！

某个不用值班的日子，龙司在涩谷街头看见一个抱着写字板的男高中生，正努力地向路人发出请求。这种活动司空见惯，他像其他人那样打算忽视。“请参加这个署名活动！我想帮助无辜的朋友……”男生的话被风送过来，龙司停下脚步。

男生忧虑的眼睛亮了亮，快步拦住他：“这位先生！能不能请您在请愿书上签名？”

“啊……我看一下。”

龙司为难地接过那份手写的请愿书，礼节性地装作认真浏览。

要求无罪释放……

雨宫莲。

见他僵在原地，男生把笔递过来，说：“拜托您了！他真的是好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龙司飞快地签好名，把请愿书还给他。“祝你的朋友能无罪释放。”他干巴巴地说。男生感激地朝他鞠躬：“非常感谢！”

龙司转头走开，震惊得差点撞上路边灯柱。他脚步虚浮，仿佛已经蒸发成一缕轻魂，好不容易找到一张长椅坐下，盯着飞落到眼前的灰色鸽子发呆。原来莲进了拘留所。他愣愣地想。

说不定你也不知不觉地改变了谁的人生呢。他还记着莲的话，面如死灰，像凭空被人打了。

他还有很多问题，但首先他得思考再见到那家伙的时候，要先揍他一拳还是给他一个拥抱。

06

二月，龙司的家门久违地被人敲响。他以为是邮差之类的人，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他对上一张神清气爽的脸，雨宫莲脸上的神情很自然，仿佛他一直都待在这儿，不曾消失过。“坂本警官。”莲说。

龙司有太多话想说，全都堵在喉咙里。他咬住脸颊内侧的肉，最后只说：“你是来要钥匙的吧？”

莲迟滞了一秒，轻松地说：“是啊，头一次，对吧？”

“你这小子！”龙司到底没舍得揍他，用力抱住莲，心脏沉沉地落进肚子里，“你这阵子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等莲狡辩，但那双熟悉的灰眼睛坦率而正直地看着他，说：“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慢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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