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招淥帶著雲上鱺到許多隱藏在深山中的寺廟，然後…終於…

招淥和雲上鱺同時皺起眉頭，用黃金雕刻的佛像已經被惡靈佔據，整間寺廟表面雖然乾淨輝煌，但是卻有著無間朮和孫隖交織而濃郁的特殊血味！妖魔鬼怪們異常喜愛，在寺廟逗留不願離開！

雲上鱺一邊渡化妖魔，一邊走到寺廟後面，在血味最濃的地方有嬰孩的人骨。但奇怪的事，沒有嬰孩的怨靈，也沒有妖魔鬼怪吞食屍肉，還上了神佛才會的封印，使任何存在皆無法奪去這些嬰孩的身軀！

雲上鱺叫招淥不要靠近，招淥還是看見了！

招淥跪地嚎啕大哭：「孫隖大人…你究竟入了甚麼魔道？」

「招淥這件事還有待調查。」

雲上鱺自從陪著招淥尋找孫隖，天帝的聲音就模糊不清，好幾次降世都失敗，他以為是受到妖魔鬼怪的干擾，他的能力劣化，但仔細想想，每次都發生在尋找孫隖向天帝請示時，天帝大概是不希望他們找到孫隖！

「我認為這件事天帝另有打算，還是讓下凡人間的神佛們處理吧！我們該去觀山了！別讓菩薩等你太久啊！」

「不…我要找到孫隖大人確定他的清白！」招淥擦乾眼淚，那些手掌這麼嬌小，那些軀體如此脆弱！

「孫隖大人絕對要是清白的，否則…交給神佛們處理，他們可能會殺死無間朮，順勢處理孫隖大人！」

「神與魔的戰爭會讓人間會紛擾不斷！孫隖大人建立『觀山』也是希望我們成為神佛的後盾啊，好好救世濟民！」

不管招淥是否聽見，雲上鱺看出男人眼底深淵般的執著。

雲上鱺嘆了一口氣，他忍不住埋怨自己。

2.

孫隖依然獨自一人實驗肉塊，在開始動手之前，為了不讓孫朮感到疼痛，會煮一鍋好喝並摻有麻藥的肉湯，讓孫朮吃完，就切斷他的一支腿。

沒有菩薩的幫助，孫隖才感覺到神明的肉身和惡鬼的軀體絞碎要重新塑造是如此艱難，孫隖跟著那本古籍加入奇奇怪怪的祕方依然不動聲色。他們畢竟不是那支村落的人類，他們誕生的機制本就不是如此。

但是…死亡的話都是殊途同歸！

是啊！不論生命為何…被他吞食的話就得墮入地獄！

孫隖在肉團裡滴下血液，由神明打造的肉身之血，然後挖出一個凹穴，朝著裏頭吐入他的法力，孫隖把這肉團跟雞肉混再一起，下鍋煮出肉湯。

3.

孫朮今晚依然喝完麻藥，但是他的身體已經有好幾個禮拜感覺不到麻藥的作用，這時他會偷溜到屋外，他有想過，被神佛殺死，然後再次投身地獄，代替衾燕成為閻王。

他沒想到孫隖也沒能立刻解決『東獄殿』的存在！

甚至為了躲避神佛的追殺，藏身在秘境裡，孫隖似乎為了那副神明製作的肉身，不願與神明正面衝突，甚至還跟神佛打好了關係。就像他墮入地獄後內心有著平靜的時刻，孫隖在他們分開的時間也變了。

孫朮順著人類的氣味來到一個村落，這個村落跟其他惡鬼侵襲殘破不堪的村落不同，是個只有小孩、建物完整、物資充裕的村落。

但是這些孩子有些奇怪的味道，看似人類卻又不像，有惡鬼及孫隖身上的厲氣，而那副軀體…讓孫朮想起了那座孤島上的神魔，是這般香氣溢人。

孩子們跑到無間朮身邊，圍起童身惡鬼，關心他是否不舒服，需要幫助。

他不好！

他渾身冷熱汗水交替，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他無法計算自己的身軀該如何分屍萬碎，才能公平地被這些孩子食盡！

他想要被這些孩子飢餓的、美味的、大啖滿足的飽食一頓！

就像他返回人間再度遇見孫隖的願望！

「好了，朮，你走遠了。」孫隖從山上小徑走來，慈祥地拍拍孩子們的頭。

「這些孩子究竟…」

「我創造的人類。」

「甚麼？妳不是在製造肉塊？」

「所以我才躲著神佛不是嗎？我依憑著菩薩給的肉身，犯下罪惡當然得瞞著神佛。」

「那麼這些孩子就是你和我…」

「是我們血肉做的，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途徑。」孫隖微笑：「創造了這些孩子，在他們長大到一個階段，殺了，肉用來餵飽你，靈魂讓我收集在一起煉蠱，不斷反覆這個行為，你的能力越來越強大，而在我創造的孩子當中，將來有人既食鬼又能殺神，到那時候…」

「你要吃了他的亡魂把他送入地獄嗎？」

「這是兩全其美的方法。」

「衾燕活不到那種時候。」

「別著急，我已經成功創造能食鬼的人類了，至於殺佛…很快就能完成。」

「你為什麼不把我吃了，得到我的力量，然後代我去地獄摧毀『東獄殿』就好？這些明明憑你就辦得到！」

「對不起，我辦不到。」孫隖溫和微笑，他和神明的那些小祕密終究還是要說出來：「我為了得到這副肉身，答應菩薩成為人間的人柱，我早就無法墮入地獄。」

「這又是天領安排的？」

「不，朮啊…這本來會是神子的任務，是梁氏一族的任務。」

「你…梁仁早就因為輪迴計畫忘了你！你根本不必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朮啊…這是你墮入地獄前下的詛咒，不管是人類、鬼怪、神佛，大家都因你的詛咒被因緣影響，但我不因此恨你，因為如此，不管梁仁輪迴投胎幾次我都能遇見她，所以我很感激你，我願為你拯救閻王，我願將你吞食把你懷胎生產，我願阻止你滅亡與天領為敵。」

「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要反對我嗎？」

孫朮咬牙緘口。

如果他沒有墮入地獄，他或許會再殺死孫隖，但是孫隖給他了另外一個生存的方式，成為惡鬼！成為惡鬼以後，他才有了為他人著想的心思，他才從中感到滿足！

「我無法反駁。」

「好孩子。」孫隖走近孫朮擁抱童身惡鬼。

「我帶你去看最近的作品，那孩子快要誕生，他不僅能吃下你的惡鬼肉毫無異狀，『東獄殿』的封印也對他沒有效果。」

孫隖牽起孫朮的手掌，帶他走向回家的羊腸小徑。

4.

招淥跟雲上鱺臉色慘白，招淥衝出屋外嘔吐，連他們這些斬妖除魔的修行者們都沒見過這般景色，神佛和自然之靈像秤斤販賣的肉，被懸掛在屋樑之上，底下乘著木桶接收他們的元神碎片，不讓他們進入輪迴轉世或墮入地獄或逃回天領！而這間屋子裡，還有被料理到一半的兒童，那副支離破碎的畫面…

跟這副景色調和的古甕又是怎麼回事？

裏頭強大的人類之魂為了逃出古甕吸收神佛元神碎片，但妖魔鬼怪不停受到引誘跳進甕裡，小小一個甕還混著某位天領之神佛的血液，阻止那個可憐的靈魂與妖魔鬼怪逃脫，導致他們像飢餓的毒蟲互噬！

這是要做甚麼？是要創造人類還是惡鬼？

但不管如何，從這古甕誕生的東西，能夠殺神斬魔！

孫隖啊！你還是墮入魔道了嗎？

招淥不敢使用這棟屋子裡的冷水淨身，他口裡唸著菩薩的佛號想要冷靜下來。

雲上鱺沒有阻止，反而走上前想要拿起那個古甕。

「上鱺你瘋了嗎？你要是碰了那古甕，可不是墮入地獄這麼簡單！」

招淥抓住同伴的肩膀，及時阻止雲上鱺伸出去的手。

「那可不一定。」雲上鱺自嘲淺笑：「你也知道這些天我的狀況不好，只要想找孫隖，法力就會混沌難使，招喚天帝也得不到回應。」

「天帝不希望我們找到孫隖，天帝知道孫隖在做甚麼…」

「那難道不是為了保護我們嗎？孫隖下了層層結界，但這個地方還是被我們找到了啊！那不就代表天領已經有所安排，要由他們出面解決！我們人類的修行者，只是替天領帶路罷了！現在是我們下場的時候了！」招淥拿出一顆小小的水晶，注入心念擺在各種血液未乾的沾板上：「我向觀山和天領都發出了訊息，更強大的神佛很快就會來了，我們還有事要做！」

招淥冷靜的拉扯雲上鱺的肩膀，把男人拖到門外。

「這裡不宜久留，我們得在神佛之前找到孫隖。」

「你要聽他的理由嗎？」

「不，孫隖自從有了菩薩給的肉身，一直在行善積德，還在神佛的要求下建立觀山，功過相抵，神佛可能無法將他定罪！」

「那你打算怎麼做？」雲上鱺錯愕地看著招淥，招淥的眼神未變，但為何比之前冷靜更多。

「孫隖大…不…孫隖曾經說過，他是殺不死的，但如果我背叛他的話，他會給我一次被我殺死的機會。」

「如果你殺死孫隖，那你的修行就廢了啊！」

「孫隖已經墮入魔道，如果不殺死他會禍害千年！我甘願被廢了修行！」招淥拿出他許久未使用的法器，是菩薩將他送到孫隖身邊時，給予的餞別禮，孫隖也未曾奪取，甚至在上面附了能將孫隖殺死的咒語，區區一根孩童用來打鬧的桃木劍。

「上鱺，你走吧！去幫神佛引路！我先走了！」

招淥說完立刻用法力隱身，跳入樹叢！

「招淥…招淥啊！」

為何又是如此？

本該是由他保護他，但每世每次，都是她救了他！

雲上鱺抓著胸口的佛珠，意圖扯斷，但是，他握緊拳頭，然後擤鼻，對天怒號！

這個地方這個崖邊…是他第一次失去她的地方！是致使她倆無法再度成為夫妻的地方！是他修行了好幾輩子，才讓他們再度相遇的地方啊！

為什麼她還是往孫隖跑去！為什麼她還是每次又每世想要待在孫隖身邊！

「天帝啊…神佛啊！請你們保佑招淥！」

───傻子…

那是天帝的嘆息，從容大肚，並鄙視悲憫。

雲上鱺仰頭，天帝的聲音悠遠又渺小，那是關閉與其他人心念，即使神佛也無法聽見的私人訊息。

───別辜負我的期待！我可是一直等待你開創命運啊！即使犯天律、即使走魔道、即使升山飛天，一定有常規之外又能圓滿的方法！

我不是選擇你了嗎？

方法你已經想出來了啊！

雲上鱺痛哭流涕，輪迴轉世這麼多次，每次都被天帝選擇附體，仗著天帝的強大，他過度依賴神佛了！

雲上鱺走進屋內，取走屋內那不祥古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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