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道是第幾團肉塊，當孫朮和孫隖的血肉絞碎，重新捏塑，他們就會長出手腳長出五官，如果硬是要在他們身上創造風穴，就會像嬰兒落地哭啼！

「你們之間到底是甚麼因緣？」男人慶幸這些擁有嬰孩外形的肉塊沒有靈魂，要不然他就廢了修行墮入地獄。

孫隖和孫朮之間有一份很特殊的連結，連菩薩都說不準這是甚麼因果。

「我拿去埋了。」孫隖疲憊的從椅子上站起。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會試圖拆去肉團的手腳，但是，他們總會長起來，實驗到第99個肉團他們就放棄對手腳和五官的執著。

書簡裡寫得是誕生生命的方法，他們卻要培養一副不具靈魂的肉塊，目的不對。

但是逆向操作之後，卻會誕生惡鬼，最後被菩薩渡化！

他們也曾經利用小鹿的屍體試圖儲存孫隖和孫朮的力量，最後卻發生爆裂，連顆反應過後殘餘的灰塵都沒有。

最後還是得回歸到孫隖和孫朮的血肉上。

但是…孫隖覺得十分可笑，要是他們舉行滴血的儀式，不可能擁有後代的孫朮就能用這種方式創造生命！

天領創建東獄殿的計畫是從何時開始？

是從想要在地獄實施輪迴計畫？還是為了最初的輪迴計畫讓孫朮誕生？

但是，孫隖卻沒有因為墮入地獄而輪迴轉世！

輪迴計畫的機制究竟是甚麼？

天領從何時開始不必孫朮出手也能讓靈魂輪迴？

而且就算孫朮下了地獄，天領還想利用東獄殿封印他，削弱他的能力…難道孫朮的能力不在天領的計畫中，甚至能讓不該輪迴的存在輪迴？

那麼孫朮輪迴的力量，是出於甚麼目的？又是誰讓他存在的？

是的，孫隖親眼目睹過，孫朮能讓修行萬年得道的神佛，再度轉世為人！

只有菩薩這般仁慈的存在，願意以肉身在人間渡化眾人，但對其他的神佛而言，成為人類根本是場回到煉獄的懲罰！

他和孫朮的存在，不是人類信仰的神佛創造的，是更加古老的…更加幽深又隱密的一股力量！

孫隖自從天領派修行者生生世世陪在他身邊，他已許久不食鬼。孫朮成為惡鬼，也鮮少讓靈魂輪迴轉世，背負因果。他們的處境讓他們違背了自己存在的習性！如果他們不做，那股古老深幽的力量，會藉由因緣再度讓他們相逢，讓他們的後代取代祖先！

孫隖終於理解這些天對孫朮充滿食慾的緣由而來。

孫隖把沒有生命的嬰孩埋進土裡，他知道來者何人，因此沒有回頭。

「當我和孫朮墮入地獄的時候，你們天領好像發生了戰爭？」

「是啊！我那時還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兵，但是因為沒了你和孫朮，神魔都被我們關進了幽世！」

「那麼你為何要對我和孫朮手下留情？」

「你離開地獄向觀世音尋求肉身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在天領、人間、幽世之外，居然還有一個窮極兇惡的地獄！」

「作為統治人間，是必要之惡。」

「你從哪裡得到孫朮之外輪迴的力量？」

「那不是我搶來的，那是孫朮牽引人類的因果，有他去過的地方就能輪迴。」

「你為什麼對我們這麼了解？」

「我曾經也是一座小島的神魔，我不想跟著族人毀滅，跟隨人類一起離開了那個地方，信仰我的人類，創立雲氏村落。」

孫隖記得孫朮所有的記憶。

「你救了孫朮？」

「我也創造了你的肉身。」

「如果不是我和孫朮，地獄一定要有個人柱嗎？」

「天領、人間、幽世、地獄…在其他世界皆有人柱。」

來者慎重回答。

「但那不是為了封印力量或懲罰誰，人柱即那百萬世界之真神，真神能夠創造那個世界，所以你讓地獄誕生，所以無間朮在地獄種稻。」

「一定要有所犧牲嗎？注入了我們力量的肉塊也不可以？」

「放棄你們過於天真的想法，沒有創造力和靈魂的真神能給世界帶來甚麼未來？」

聲音既溫柔又沉穩，像首美妙的安眠曲。

「請仔細思考選擇，孫隖，再過不久天領就會因為孫朮帶來的惡鬼作亂遭到討伐，失去神魔的期待和希望，你們還能殺神嗎？」

「你也傻了，居然特地來警告我？」

「畢竟你的這副身體，原本是我要轉世下凡才託人製造的，但是孫隖，希望你不要高估這副肉體的力量，你有可能會死。」

「你又為何創造會死亡的肉身？」

「為了創造人類期待的神蹟。」來者輕笑：「孫隖，決定吧！」

「你要誰去『東獄殿』，命運就會讓誰去，活在『東獄殿』的閻王將成為地獄真神，你得慎重思考你希望地獄是甚麼未來。」

孫隖冷笑。

「那對你們天領來說未免太便宜了！你們天領現在需要的是我和孫朮這般存在，現任的閻王根本沒那種能耐，這我比誰都清楚，同時，我倆才是你們的目標，但是我不打算讓自己和孫朮步入你們的計畫，想要利用地獄、想要利用我，我們就來談條件！」

「喔！」來者表現一絲好奇，即使他已經遇見孫隖會有這般反應：「你打算讓誰去呢？」

「說了就會讓你附身的人類墮魔。」孫隖自信滿滿，他知道這個才是便捷又容易的方法。

來者不在乎孫隖是否虛張聲勢，畢竟，這兩人誕生是他族人應許的，是他已經滅亡的族人創造出來的！是他族人的遺產！

他因此有些縱容關照，因此世間萬物的牽扯，比兩位當事者以為得更加深切！

「那麼我就請你安排適當的人選到『東獄殿』成為閻王，你想要從我手中得到甚麼？」

「我要衾燕的元神。」

他若有所思，掛著深意的微笑：「你知道如此一來，又多了一份因緣。」

更重要的是，孫隖得犧牲更多，才能有下任閻王！對孫隖而言是一項不划算的交易，但來者沒有明說，他就當孫隖已經接納了任何與自己牽扯不清的未來！

「我沒有想要去極樂世界的打算，無妨。」

來者優雅微笑，指出食指，在孫隖的天靈蓋上一點。

「契約成立。」

2.

孫隖從肉塊墳場回到屋內，他看著男人在血跡斑斑密不透風的地方替他實驗，那個言靈的咒術本就不是菩薩的專長，但除了禁止妖魔鬼怪進入肉塊空殼，要阻擋神佛的方法只有菩薩懂。

「停下來吧！我有個想法！」

「洗耳恭聽。」

「那是我不能向你說明的方法。」

男人愣了一會，而他明白了。

那即是…光是知曉就會讓修行者墮魔的方法。

「隖…如果用現在的方法，沒有人會被犧牲。」

「但是沒有成效。」

「你不相信自己嗎？」

「天領準備要制裁人間的惡鬼了，有個好事之徒特地來警告我。」孫隖抽出男人手裡的雕刻刀，他用著刻木的方式創造風穴，今天終於可以結束了。

「到時候我們就會缺少惡鬼的肉，所以時間緊迫。」孫隖丟塊乾淨的布給男人：「回去我剛建好的觀山，說你一直在那裏，即使很多神佛不相信，但是那個好事之徒會幫你說話，大部分的神佛不會質疑，要徹底切斷與我的聯結。」

「你要斬斷和我的緣分嗎？」男人摘下臉前的紙面罩，用布抹去脖子上的血跡，那參有惡鬼與孫隖厲氣的血液，讓男人沾染血液的肌膚有些潰爛。

「我也會斬斷和所有修行者的緣分，『觀山』與我就到今日。」

「我們做的事是為世界好的事。」

「為世界好的事不一定對人類或神佛好，所以，請你原諒我。」孫隖向菩薩行禮，封閉心聲，不再讓任何神佛聽見，然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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