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蛇考試】

善逸醒來時天色將亮，看見潭主的臉半埋在枕頭裡。真是難得的睡臉，祂常常悄悄的來悄悄的走，而且總是用蛇身蜷在善逸身上；善逸知道祂張開眼睛後自己的注意力就會消失，趁現在看著祂掩蓋的眼簾。潭主的五官極其端正，卻越過工整變得妖異，彷彿上墨線時矯枉過正而失準的線條，讓祂一瞥一瞬都含峰帶俏。說穿了就是看似工整其實歪斜，我才會第一眼就著了祂的道。善逸辯解式的想著。比中道更滿一分，就是這麼過分。

但是善逸沒有移開目光，潭主的耳側有些許鱗紋，摸上去真有鱗片銜接起伏感。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耳朵？蛇的耳朵......？

潭主沒有睜眼，只是移動蛇尾捲住善逸：自己要捕我入洞，現在怪我長太好啊？

如果當初不用人身來找你，是不是你就不會動心了？

善逸誠實回答：確實不會。

如果是大蛇來敲窗，善逸可能會給祂點酒之類的權當供奉，但不會把祂往被窩帶。

潭主翻身壓住善逸，掐他的臉頰，說居然不認我真身，我才是誤上賊船哪。

見到本大爺那麼華麗的蛇，你不是該馬上獻上全身全靈。

「可是我不是蛇。」

「我也不是人啊。」

......

太晚了。話說出口善逸就後悔了，說到底潭主是條蛇，雖然自己已經見識過蛇身但總是下意識用人的角度看祂，這樣是不是很失禮？好像自己只是貪求祂人身美貌。

而且潭主這還是第一次沒有順著他的話。

男人的臉在清晨晦暗的微光下顯得陰晴不定，善逸看到豎瞳縮起，趕緊抱上去道歉：就算是蛇身我也愛，我現在可是獻上全身全靈啦。

想想又補一句：就算是蛇我也能偷到床上喔......

為了證明，直接跟蛇身的潭主晨戰也可以。但是潭主並沒有應邀，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就消失。紅色豎瞳......上次看到還是祂半人半蛇的時候。善逸惴惴不安，但也只能摸摸鼻子起床。

善逸有感到潭主讓著他順著他，所以才得意忘形失言吧。

如果下次再見到潭主，該怎麼做好呢？

今天是下山去小學校的日子。

為了讓善逸能融入鎮上，爺爺幫善逸找了老師助手的工作。這只是兼差性質，每三天去一趟教種植概要；小學校前身是鎮上籌辦的私塾，比起一般小學校，還保留私塾的形式。這些孩子多是匠人家或小攤販出身，比起農學，更需要處事之學或商售經營。

善逸大多時間是來照顧孩子、教認字握筆，陪玩時趁機教一些算數；正經學科還是由專任的小川夫人來講授。善逸還是少不更事的年紀，不過有男孩子來消耗調皮鬼的精力，小川夫人已經夠滿意了。

兼執老師都不是專職，善逸只拿少少補貼或學生家的佃煮作物；但是在鎮上認真幹活，便能佔有一席之地，爺爺還是很滿意的。

但爺爺過世之後，善逸不得不將三天去一次的頻率降為五天一次，不然藥田會忙不過來；去鎮上的日子也是善逸的採買日。

佃煮鋪的阿先拉著他推銷耐放的醃菜，不能只買好吃但不經放的熟食，五天採買一次就是這點麻煩。阿先還笑他幹嘛跟動物說話。

果然還是被看到了。

善逸自從被鳥妖襲擊之後，對山間的動物一律以禮相待。他不能確定對方是有靈智會說話的精怪或普通動物，因此小心謹慎，上次對盯著他看的山羌打招呼，那時附近好像有人在。

善逸只好搪塞一下，我們這座山深不可測啊，潭裡不是還有大蛇嗎？在山裡走動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阿先不以為然，潭裡的大蛇，我小時候也聽說過，那不是奶奶的奶奶的床邊故事嗎？

這個鎮上的人滿多是從山裡搬出來的，對山裡的傳說，都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但鎮上生活與山裡搭不著關係，傳說便只存在於老人家嘴裡。況且......就算潭中有山主，普通畜生還是畜生啊。

這話說得......善逸苦笑，跟神社中的神明大人不一樣，山主與動物好像僅有一線之隔。潭主對自身又怎麼想？認為自己是神明還是蛇呢？

比起這些，阿先更想打趣善逸跟動物說話或者前陣子跟善逸一起買酒的美男子。

阿先的大嗓門引來隔壁百貨店小老闆的興趣。

這位浪蕩子一眼就看出潭主身上穿的長羽織外掛是什麼材質，善逸聽了一耳朵對服裝舉止的品頭論足，小老闆木下是鎮上的富戶，雖然拿到大城市比也就小康而已，但木下先生穩穩佔據本鎮第一風流人物，怎能忍受突然冒出一位勁敵呢？如果是跟桑島家淵源的主家那就沒辦法了。

善逸就順勢默認潭主跟主家有關係了。如果下次潭主還要跟著買酒，應該請祂隱身還是陪著演戲......感覺祂絕對會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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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裡白朮苗剛播下，善逸打算檢查這塊地的排水道。草叢間突然滑出一條蛇，晶瑩剔透的亮白。善逸想到跟潭主不歡而散的早晨，立刻趴下跟蛇搭話。先是誇讚蛇真好看，把善逸腦中所有讚美之詞都用光光，再道歉說要賠禮，語帶曖昧的表示有酒有菜有我，今晚務必要來喔。

蛇聽完沒有反應就離開了，善逸鬆一口氣，他的恥度已經到極限，剛才話中有話的勾引讓他臉紅不已，如果蛇再待久一點他就要尖叫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今天工作結束要趕緊下山採買，醃蝦烤魚田樂串，這個酒那個菜，善逸樂呵呵。唯一奢求就是勾引蛇的事不要又傳到鎮上去了，那除了慘叫外別無他法。

山中夜晚很冷，善逸溫好酒鋪好床，邊喝滿心期待地等著蛇出現。今晚就算是蛇也要拉進被窩，希望這樣做可以解決跟潭主的隔閡。左盼右盼，看到白蛇出現的霎那，善逸腦袋發熱，直接掀開床被就把蛇往床撥，這樣是否太過魯莽？善逸喝過酒的腦袋覺得這就是情深意切的表現。

捲進蛇的被窩發出一聲尖叫，竄出一個長髮微捲女子，善逸嚇得坐倒，只見那女子跳出床被，大聲呼喊認錯蛇了！我可沒有偷吃！一躍而起跳到門前。善逸一看那裡不知何時又多了三條蛇。每條都是白到發亮如銀打造的白蛇。

善逸瞬間酒醒了。

怎麼會這樣呢？這樣的白蛇竟然不只一條！要帶人來你要先說啊！

你要先說啊！

女子又化為白蛇，白晃晃四條蛇閃著銀光停在善逸眼前。

祂們的眼裡帶著探詢，好像在等善逸回答。

答什麼呢？有交情的也只有潭主。

......是叫我要認出來嗎？就算排除女子化成的蛇，還是有三條。

善逸仔細看著，好像這條比較長，那條比較白，但這邊這條比較凶......真的嗎？每條蛇單獨拎出來都是完美，但放在一起的話......善逸伸手摸向第一條，被避開了。

猜錯了！

四條蛇紛紛滑走。其中一條回頭望了善逸一眼，善逸想叫住祂，但開口就停住了，他不知道那條回頭的蛇是不是潭主，再認錯一次的話會如何？

善逸內心比夜風還涼，默默收拾配菜，又多喝一杯。

隔天早晨，門口站著三位各有風情的美女。

「善逸君，真不好意思呢。」眼下有痣的美女說：等你真的認出哥哥我們再正式拜會吧。今天先打個招呼，怕你擔心先知會你，哥哥沒有生氣......

只是賭氣。左邊豪爽的女子接口

我長的也不賴，被當作我很丟臉嗎？我又不醜。

善逸覺得不愧是那三條白蛇的人身，三位姑娘也是放到鎮上會引起旋風的大美人。不愧是兄妹......

他馬上接受這些美女就是昨晚的蛇，向昨晚認錯的姑娘道歉，正想要端個茶水，美女便告辭了。

「那麼，我們還會再來的，抱歉不能給你提示。」

「看祂吃癟也很有趣......」

「其實很好認，你加油啦！」

但接下來一個月，潭主不再出現。善逸已經不管附近是否有人，見到動物就拜託帶話給潭主，甚至打算再去大潭一次。

那個人也會賭氣嗎......善逸很難將這個詞跟祂聯想在一起。一直以來潭主都是完美無缺的存在，就連初次見面善逸自以為把個昏昏欲睡的蛇哄到手，都是潭主讓著他的。

好像更認識祂一點。比起潭主身分，首先是條蛇，而這條蛇可以化人。......我到底是跟什麼樣的人物來往啊......善逸彷彿醒覺一般。但是如果認不出潭主，問題不會解決。

在山道上，四條蛇又出現了。

他握著潭主給的鱗片，想在四條蛇身上找出缺口痕跡。但是一無所獲。他不免暗自懷疑，每條蛇都鱗片完好，手上這塊鱗片到底是哪來的？真的是潭主的鱗片嗎？

『廢話，當然是真的。』潭主的聲音直接出現在善逸腦中。

善逸盯向微微抬首的蛇，但他要指認時，白蛇們便消失了。

顯然這樣的認法是犯規的。

但不知為何，善逸覺得放鬆下來，不再擔心潭主一去不回。

不行，得想想辦法。四條蛇只有一條是公的，如果把蛇翻過來檢查尾巴......不行不行。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小姐們。況且蛇也不會乖乖任善逸翻弄。

善逸翻土、劈柴、燒灰的時候，偶爾白蛇會出現。

有時是一條，有時是四條；晚上也頻頻突擊出現像給善逸考試。

他也會預備酒水等待蛇們，哪條蛇會搶快，哪條蛇感覺很斯文，哪條蛇對他翻白眼(儘管蛇沒有眼瞼)都能解讀，漸漸的他有了猜想，但沒有把握。畢竟他能看到潭主蛇身的時候，不是在睡覺就是在交尾。

啊，交尾。

他在簷廊看到白蛇，忍不住回想起抱著蛇尾被後入那次。早知道忍著快感也要好好看清楚，是哪條混帳蛇尾在幹我──

白蛇盤起來，現在就算沒有其他蛇可以作比較，善逸也差不多心中有底了。

他趴下來問是你嗎？

很久沒親了，親不到人親蛇也可以吧？如果是各位小姐們就快回家。

蛇的紅瞳直直望著他沒有反應，善逸左右張望一下，月下只有蛇和他，捧起蛇就親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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