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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佔事件,1

小说:【比蛇還要蜿蜒】 2025-08-18 20:04 5hhhhh 8600 ℃

那個決定性的晚上,快樂變得稀薄,笑容是酒瓶上輕薄的包裝紙,輕輕一揭便劃破。

善逸清楚意識到雙方的改變,潭主不再是滿足的樣子,自己也只是佯裝著享受。

火車上祂變回蛇鑽進善逸的衣領時就消失不見,善逸左摸右摸,硬是摸不到蛇的蹤跡。潭主還能把自己搞丟嗎?一定是用什麼手段回山了。善逸如此安慰自己。

回到鎮上,他一一派發各種跑腿買的物品或東京土產:醬菜鋪德嬸要的九州料酒、洗衣百合姊的新款凍瘡膏、木工大吉先生的桐油,這趟也算半跑腿之旅了。

其實有點感謝這些雜務,讓他對那晚後的東京行程可以稍微分心。木下先生拿到電氣白蘭,喜不自勝的要善逸下次店休來找他,可以分一杯淺草的滋味。怕醉的話乾脆住在鎮上一晚也可以。想想這趟其實回來的比預計早,善逸就答應了。

回到家進門,善逸把爺爺的刀顎供在神龕上,連同主公的牛奶糖一起。想到爺爺不愛吃甜,就撤下整盒,只供幾粒。主公送的東西,爺爺一定也要有一份。

剩下的善逸打算去找雛鶴小姐轉送,當然更有可能的是須磨小姐先摸過來吃糖。如果看到須磨小姐來再問問潭主的狀況吧,但不覺得會是鬧脾氣這麼可愛的答案。整理了旅行後的雜物,便去巡藥田。土壤看起來還可以,可能是要入冬轉冷了,沒什麼小動物出現。去東京一趟也沒幾天,藥田沒什麼狀況,是好消息。

山裡變得更冷了。掩起圍巾又想著潭主。祂會冷嗎?去年正是因為冷才結緣的。

那時說要溫暖祂,倒是沒有任何遲疑。

那時也沒想到,自己會越求越多,祂比想像中還要好,但是我......

小學校的孩子們睽違一週見到善逸,個個消息靈通的知道他去了趟東京,紛紛老師老師的嘴甜。你們倒是平常也給我尊敬一點呀!說歸說,從東京帶回來的菓子點心還是發個精光,簡直像被土匪打劫。善逸掏出玩具繪想作為壓軸,上面浮世繪風的謎面:茶館的前輩藝妓,猜一物。謎底是竹林的麻雀。因為看似容易得手其實不然。嗯?這是給孩子看的嗎?小川夫人銳利的視線殺過來,這本玩具繪就成為給木下先生的伴手禮。

小川夫人小聲招善逸過去,問他跟善逸結伴去東京,鎮上傳得沸沸揚揚的美男子真是產屋敷家的人嗎?善逸有點警覺,佯笑說是啊。

是嗎?小川夫人不置可否,淡淡地說

「你們出發時我也看到他了。我只是覺得奇怪,你一頭金髮就被傳聞說得很難聽,怎麼這位大爺又是銀髮又是紅眼就沒人說話了?」

對......善逸陡然心驚,連自己也沒注意到,潭主非人的外貌竟沒有引起非議。自己從小被當作異人備受矚目,理應發現大家對潭主的反應不尋常才對。

也就是祂使用了什麼障眼法,但對小川夫人不起效用。

她淡漠的說「我不知道你們交情到哪裡,只是對貴客不要失了禮數。」

善逸出了教室,小川夫人仍在門邊遠遠目送。

她知道多少呢?想著見到潭主得示警一下,但又懷疑能再見到祂嗎?

木下百貨店生意興隆,夥計被吩咐過,看到他趕緊迎進屋,竟然連後藤先生也在。善逸驚詫一問才知道,原來後藤先生來鎮上時也是常客。說的也是,畢竟這是本鎮唯一拿的出手的店。

雖然後藤先生肯定喝過,不過人來就是客,木下先生還是倒了三杯電氣白蘭兌冰塊水。只是仿烈酒不是真的白蘭地,所以只敢叫白蘭。但是這香氣跟酒勁帶來的麻冽感,真不愧是淺草的滋味,好想再坐進神谷bar現場喝啊......。木下先生也不管兩人是否知道這酒的來歷便開始炫耀,聽得後藤先生睥睨一笑:只是電氣白蘭就這麼感動,要是喝到真的白蘭地那還得了,你要是來東京我可以介紹你......

兩人一句接一句,善逸一杯接一杯,腦袋早就暈了,也不排除他就只是想試試喝醉的滋味。

趁木下去小解,後藤拿出主公的信,原來是為了這個?

後藤大概理解主公想表達的意思,他也知道善逸的顧慮,但說著無功不受祿把人推遠,這輩子也無法建立關係的,正所謂有來有往嘛。

『付出與給予是一體兩面。』與其想著怎麼還倒不如想著怎麼給。

是嗎?善逸糊著腦袋收下信。木下搖晃回來,電氣白蘭之後是溫過的本釀造,配烤魷魚乾。吃吃喝喝到深夜,善逸在木下家的客房讀主公的信。如果善逸拒絕是因為想留在山中,絕不勉強。

但如果是礙於接受恩惠,那是想多了。桑島一生經歷波瀾壯闊,他認為能多看看世界是好事。如果想要報答他守在山裡,反而不是他的期望。

善逸揉著腦袋,收到主公的信實在意外,但就如他自己親眼見的印象,主公對待他人的真心誠意絕非矯飾,像春風一樣溫暖,就算他這樣彆扭的小鬼收到也不會覺得討厭。

自己一直苦於給予,但有時接受就是給予;爺爺是不是對產屋敷家感情深厚,希望他能接續著緣分?

一直覺得對爺爺有所虧欠。去長崎學成之後,換個方式為產屋敷家效力,這是爺爺考慮後覺得雙贏的做法嗎?如果這是報答的機會?其實我應該去長崎才對嗎?信中提到爺爺擔心把自己困在山裡,就算他沒有離世,也曾計畫把善逸送出去——

在木下家的客房,善逸縮在被窩裡小心不要讓眼淚鼻涕沾到棉被。

去長崎還是不去?要跟潭主討論嗎?可是祂毫無音訊。因為蛇要冬眠了嗎?祂需要冬眠嗎?去年大晦日還跑出來?還是因為今年比較冷?善逸繼續整備田土與防寒措施,希望明年開春可以即時下種,就算心中焦慮,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

偶爾有鳥掠過頭頂,都覺得孤寂。山徑偶爾會遇到獵戶鄰居,大多有點擔心善逸獨居寂寞過頭,還會拿些自家做太多的醬菜過來交換,這些溫暖讓善逸很感激,但也更襯出家裡的寒冷,一切似乎回到潭主出現前的樣子。

回家的路上一片無聲,不同尋常的氣氛讓善逸警覺起來,有一隻灰噗噗的山雀在枝椏上叫他

「喂~你們吵架啦?」

是上次襲擊他的傢伙。善逸警覺起來,那隻鳥卻飛下來停在他肩上,好像模仿交情很好勾肩搭背的搭擋一樣:既然你們吵架了,那你就不在他的保護範圍下吧?給我頭髮,之後換我罩你如何?

聽牠這樣說,潭主感覺一切無礙......善逸有點放心。這山鳥雖然襲擊過他,但感覺這次沒什麼惡意,還是不要招惹為妙,頭髮的話給一點也是可以,就當過路費。姑且拔幾根頭髮給祂,把鳥捧在手上:「不多的話直接送你不用關照!況且我們沒有吵架。吵架是對等的人才能吵的。」山雀覺得善逸拒絕自己絕妙的提議,實在不受教,也沒耐心勸誘,拍拍翅膀飛走;遠遠還要貶潭主一句:吵架這種事只要有一方是混蛋就能吵啦!善逸覺得這話沒有參考價值,說起來對方也是精怪,哪了解凡人跟神靈打交道的顧慮。

潭主對他不高興,這能算吵架嗎?他可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膽識對潭主發作。

大家都在,但是不會現身。

目送山鳥飛走,善逸漸漸覺得這座山是不是大家都在躲自己?這種鬧彆扭的想法很要不得,善逸想快點回家弄燒酒喝。牛奶糖也可以勻點給鎮上的年輕女孩子們,反正再放下去須磨小姐也不會跳出來說要吃。即將入冬的風吹過臉上,像蛇鑽入衣領那麼冷。

物盡其用,自己也是,要去需要自己的地方。雖然才對潭主說拒絕了,但是,祂不在的話這約定也是形同虛設......話說回來這是約定嗎?祂又需要自己嗎?這個月以來善逸漸漸明白自己的心,如果無法互相付出或承擔便會不安。想要當個有價值的人。可是自己能付出的只有人類的幸福,祂又不需要。

潭主不在這樣也好,不然每次見到祂都像服了迷藥一樣什麼都不管。況且祂不在,自己也不用面對食言的事(才不算食言呢)......就外人來看可能會覺得他很賊吧?不,善逸自己也覺得自己很賊。沒有潭主在才決定要去長崎。這樣的自己反正配不上神明,祂不在我真是鬆了口氣。善逸想著,一腳踏空。

潭上有薄霧,月光暗澹。

他坐在潭水中央曲起的大蛇身上,像坐一截伏木。蛇身半潛,蛇首探出水面看著他。

善逸身上只有單薄的寢衣,腳踝浸在水裡;跟潭主抱怨我會冷耶!

蛇故意下潛一點:是嗎?我倒是覺得心很冷。

心冷嗎?為什麼心冷。

我不來找你,你就無聲無息不出現,還想著我不在正好。

那是......我要去哪裡找你?

你以前還會滿山問魚問鳥,甚至來潭邊找我,現在呢?

直接去長崎?

善逸回不了話。雖然可以辯解說冬天根本沒有動物,或上次去大潭被祂打回票,但是去長崎這件事還真沒話說。

潭主繼續說,我對你哪裡不周到了?根本隨傳隨到,你還一副心死的樣子。

等等,什麼心死?我哪裡心死了?

你完全放棄跟我好的機會,現在只是吃喝睡敷衍我。

哪有敷衍?我完全跟以前一樣......不如說我們在一起除了這樣還能做什麼。

大哉問。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生氣。

你果然也這麼覺得。善逸落寞的說,可是我已經沒有別的能給你了。你一直問我想要什麼,我才想知道,你想要什麼?

能給的我都想給你,但是有什麼是我能給的起的?

大蛇愣了一下臉色稍緩,不知為何被安撫了。

祂突然咬上善逸的肩膀:笨蛋。你已經給我了。

善逸痛醒,人已經在家裡。夢是真實發生的嗎?如果是真的,潭主說自己已經給祂想要之物,美好的像妄想。但如果只是夢,自己又是如何回家的?

他好像已經習慣這種移來移去的狀況,以前擺酒招待潭主的几上擺著木芥子娃娃和一個匣子,潭主說要送他守門的。本來已經拒絕這個娃娃,現在卻覺得有收到真好。

這座山有各種山精動物,多個座敷童子也沒什麼......吧。娃娃底下壓著對摺紙片。打開是一捧灰色羽毛。紙上寫著『敢拔你一根頭髮,叫他還三片羽毛』。

「那是我自己給他的哦~」善逸試著呼喊潭主,沒有回應。

紙片簡單說明匣子是大山主神的匣子,想要的事物會出現在裡面。『無論你拿出什麼都給你。我不食言。』

潭主的意念出現在心中,這個匣子轉贈給善逸,希望他能看清楚自己的真心。

「你想要什麼?」一再詢問卻又說他的回答不是究境,這是最後殺手鐧了吧,如果開匣後自己真想去長崎,祂就放手的意思?還是看出自己心意已決,所以是餞別禮?但是如果這時候又說我不去長崎了,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

這個匣子姑且就放在佛壇,每天給爺爺上供就會看到,還有木芥子娃娃跟羽毛。如果自己去長崎了,那這娃娃就可以守門。這娃娃真是買的好。羽毛跟匣子的組合很熟悉,不就是那個剪舌麻雀的故事嗎?對麻雀有恩的爺爺,選小箱子裡面是黃金,貪心又剪了麻雀舌頭的老婆婆開大箱,被裡面的妖怪吃掉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誰還吃童話這一套。可是善逸卻繼續把匣子擺著。

如果要去長崎就得先寫信知會主公,討論行程後才好安排山裡的事。手上藥草要輾粉的輾粉,要烘乾的烘乾,得先做完出貨才行。還有整理行囊......。鎮上工作也要交割,房子不能賣掉,要請誰看顧,等等等等......沒時間處理匣子的事啊。但又忍不住想,匣子裡會是什麼。

我會想要什麼。抽象的東西能給我嗎?

長崎車票?爺爺的整把刀?飛黃騰達的機會?該不會是爺爺的日記,裡面寫著跟我的種種回憶......如果匣子裡的東西顯示我就只想要潭主,不就被山神之力認證是個卑劣的傢伙。

好想確認。可是又怕看到裡面是什麼。

佛壇上的匣子像長了眼睛一般,就算善逸背對著也能感受到存在感。想到那是潭主送的東西,就捨不得收起來。如果不開,自己就能告訴自己,選擇長崎就是選擇爺爺,我做了正確的選擇。

但是善逸半夜睡不著,喝乾了家裡的燒酒後還是爬到佛壇前摸著匣子,信都還沒寫倒是先準備行囊了。這段期間都沒見到蛇,善逸摸著匣子想著潭主掙扎不已,這是綁著流蘇的匣子,可是神物。這可是潭主送我的禮物,不開就太拂心意了。我會很在意到底裡面是什麼。

趁著酒意開了,匣子裡是濕潤的蕨葉,水邊常見的那種。善逸的手指摸到熟悉的觸感,手一勾發現是一條小白蛇。善逸認得那是潭主的蛇身。善逸嚇出一身冷汗,要說沒料到是騙人的,但沒想到真的可以......

可以給我?先不說潭主是否能跟他去長崎,要是祂不在了,這座山怎麼辦啊?耳邊響起潭主的聲音:

『無論你拿出什麼都給你。』

真的嗎?

『我不食言。』

真的嗎真的嗎?

我笑納了哦......

善逸的大腦像是從理智的水中撈起的渣滓,道義流光光,只有慾望留在網中。想法被強制鬆開,善逸感到全身鬆軟,臉部肌肉像棉花糖一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啊、啊、啊......彷若失去頭腦一樣傻笑,因為我喝醉囉。善逸小心把蛇拿出來,這就是屬於我的蛇了。照理說如果潭主不願意,蛇應該會閃躲咬人吧?但祂卻閃都不閃。

因為是山神的匣子呢。

無法抑制的笑意不斷擴散,比中了彩票還要開心。

雖然想過祂能越過遙遠的路徑跟自己去長崎嗎?

但是如果經過山神的神力......

用這種形式,應該是可以的吧?

這樣啊。我不是想要祂陪我去長崎,是想要佔有祂啊。真是大不敬啊,可是我不管。

但是潭主離山會如何呢?祂跟山之間是有什麼連結嗎?

這樣一想,善逸就看到蛇身上有從地底延伸的光。好似月光凝結,摸上去冷冷涼涼。如果這條索能延伸,祂就能跟我走。有這打算,月光索飛了起來,善逸看到地面裂開,他已經脫離室內來到山體深處,沿著發光的線,飛往深深的地底。善逸伸手去摸,想嘗試把索拉長。長崎有多遠,這索就得有多長。延伸開來的月光索變的細細一條。善逸摸向光的源頭感受那股力量。

不對啊,如果是我的蛇,那這條綁著祂的索就得斷掉才行......是我的蛇,沒有被山綁住的道理。

善逸扯斷那條索。一扯之下,小白蛇扭曲起來,善逸突然發現那條索從祂體內延伸......說不定是內臟?那是內臟嗎?小白蛇扭成麻花,像被投入油鍋的魚一樣奮扭竄動,善逸尖叫起來。

小時候孤兒院有同伴把蠶寶寶毛毛蟲弄死。那種死前痛苦的姿態......善逸叫得像自己內臟被扯出來一樣,白蛇扭曲間鱗片豎起,照理說蛇鱗間有皮膜連著沒有縫隙,但是鱗跟鱗之間露出了血肉,光是摸著善逸就痛苦得要命,怎麼會這樣,連摸蛇都不敢。因為把祂從該有的地方偷走,小偷!善逸流下淚來,怎樣都好,自己可以代為受刑......

既然山神的神力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那現在拿自己的身體換潭主也行,這座山需要人柱也行......這樣一想,肚子就裂開了,腸胃扯出來。

善逸捧著破碎的蛇想攏住祂的鱗片,又痛得不斷尖叫。現在是誰比較痛?

窗外血月豎起巨大的瞳仁,大蛇猛撞門戶,像當初敲窗。只要撞入,就能直入善逸的心。

善逸抬起淚眼看到窗外的紅瞳,巨蛇便像洪水般破窗而入。

潭主直接佔據了這個房間,把善逸緊緊包覆。

匣子的幻象直接改寫。

『想要那樣的夜晚一再重複,百千萬遍。』

善逸坐在地火爐前,烤著年糕,潭主正襟危坐像第一次嚐到般啜飲溫酒,雪擋在窗外,沒有任何事物能撼動這片刻的寧靜。

善逸才被匣子的幻象開過腦,現在根本無法回神,只是呆呆的看著火爐,年糕慢慢起泡,換個面避免焦掉。橘子。蜜柑吃完了。這樣想著蜜柑就出現了,善逸慢慢剝著蜜柑,顯得很安靜。

潭主抱著他,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什麼,差點賠上自己。只是慢慢摩娑著他,品味這種失而復得的心情。況且——

我該走了。只要這樣說,善逸便會靠上來握住祂的手,允諾要用體溫跟宴飲攏絡祂的心。潛進暖爐中把鼻子埋在善逸的肩窩裡,讓善逸用身體熨貼。

善逸說得沒錯。我也想要這樣的夜晚百千萬遍。比起他真的去長崎......

地火爐熊熊燃燒,襯得窗外越發冷寂。在祂之內是善逸魂牽夢縈的幻象,放他出去便是行囊散落一地的真實。

把善逸壓在地上反復碾磨他的唇,一心沉浸在匣子內的國度,彷彿祂才是打開匣子的人。

匣子之外祂又把善逸沒有知覺的身體卷緊一點。沒有想到他對自己的願望會反映如此激烈,幾欲自困在自我的深處,差點就撈不到。這匣子如果是陷阱,那麼善逸就是餌食,把探入的潭主緊緊困住,可是善逸神魂俱滅的可能性,讓祂整條蛇都像陷入硫酸的潭,滿心都是巨大的酸楚,祂突然意會到,過去一直很在意的那種難受的感覺,就是這個......。

祂的確是說過善逸想要什麼都給,也不打算食言。

但善逸的願望『不是究境』,那『究境』到底是什麼?善逸最深層的願望是什麼?

對一條蛇來說實屬為難。情愛一事怎麼這麼多磕磕絆絆?

東京行以來,祂漸漸了解到在交合之外、談笑之外還有許多眼淚與溝壑要跨越,並不總是美事。有時簡直在苦漿中求取蜂蜜,但那一滴又能抵過千萬難,讓人咬牙切齒。

這樣的求而不得平均公正的分遍給他們,不分人類或神明。

想著又咬了善逸一口。幻境沒有時間,可以無限溫存。這樣有算達成他的願望嗎?

是什麼願望讓善逸要這樣懲罰自己?接下來又會如何呢?如果他就這樣不再清醒,大晦日就是永恆。

大晦日的充滿慾望的善逸,東京後放棄希冀的善逸,現在懵懵懂懂的善逸。

我當然不滿意現在。但差點失去他的現在只求有就好。

善逸攀著祂,下身還深深鍥在一起。他好像想起什麼的開口:

「我夢到我收到一個匣子,裡面是蕨葉和蛇。」

「別緻的新年禮盒啊。」

「蛇耶,暗殺禮盒。」

夢中夢啊......潭主吻著他,問收到那個匣子感覺如何?

「嗯......我真的可以收下嗎?」善逸含著祂的舌頭含糊回話,醒覺到那是分岔的、薄薄的長舌。

隱約想起,這個男人是大潭的主人。

善逸被放下來,躺在華麗的外掛上仰視初次見面的、灼眼銀髮的男人。

「安心收下吧,不然你要去哪裡退貨?」 「不能收......不屬於我的東西......」 「什麼叫做不屬於你?收下就是你的。」

「我回不了禮怎麼辦?」

「餵蛇啊。」

「那我還做得到。」

分不清是痴話還是認真,善逸抱著匣子迷濛笑起來。

可是現在的善逸也跟葬身蛇腹差不多。

「一直想著要回報我,讓我很不痛快啊。」

意識交融的世界,也不知道是誰想著,就是要你深深地欠我,才能綁住你啊。

「不需要我插手任何事,我不就是可有可無的嗎?」

「我也沒為你做什麼事,我會可有可無嗎?」

看著真可憐。

我已經聽煩你說什麼給不起配不上,把你一口吃掉,就沒什麼煩惱了。大蛇露出尖牙,剛剛那瞬間確實有閃過把善逸吞了潛到潭底長久的冬眠。也算是實現『跟你長久』的諾言。

但是又捨不得。可恨的善逸。

「收下吧。收下就是回禮。」

「嗯。」

趁善逸現在沒有腦力,讓他接受自己的想法,刻進腦袋。

善逸就像綿軟的麻糬一樣接受了,這時候對他提各種要求都會說好吧。

像哺育幼雛那樣慢慢養著他,讓他的心得以浮出水面。

時間過去多久?善逸知道的各種柑橘品種已經吃過一輪,酒也喝厭了。他提起有種帶有金箔的酒,潭主一定會喜歡。說著露出遲疑的表情,好像已經喝過這種酒還後悔不已。

他漸漸恢復神智,知道現在是一段幸福日子的再演。

善逸不確定現在是什麼時間,窗外大雪紛飛如同永夜。可是大晦日是新春前一天。如果雪停了,大家會去新春參拜。而大晦日卻無窮無盡。跟潭主膩在一起不好嗎?自己怎麼可能心生厭倦?可是善逸熟悉的不安感又爬回來了。他隱約知道,這個時間的停滯是潭主為了他的願望而設的。如果表達自己不想要這樣,會不會不識相?

以前也有過,對潭主提了什麼要求,之後關係就變得險惡的前例。

不想重蹈覆轍。他小心地詢問以前是不是曾經惹潭主不高興。

潭主想一下,不高興的事可真多。

但是看著沒有記憶的善逸,決定指桑罵槐式的念一下:

「比如某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事。」

「什麼事呢?」

「我對他掏心掏肺,隨傳隨到,那人還隨便放棄我,打算好吃好喝供著我,真以為在養蛇嗎?」

「好過分啊。是我的話我也掏心掏肺。」善逸傻傻的附和。

「初次見面的時候那人想著要把我得手,照他想地躺進他的被窩,事後竟然被當傻子。買個東西還覺得我會被當肥羊宰。」

「會當你笨蛋的人才是笨蛋吧!」

「我送他鱗片,沒有回禮。別的鳥跟他要頭髮倒是很慷慨地給出去了。」

「怎麼這樣,他跟鳥有一腿嗎?」

潭主危險的瞪了他一眼。

「那個人說著好喜歡我,在山裡隨便見條蛇就以為是我,暗示我妹說晚上來睡。說喜歡結果根本認不出來嘛。」

啊......善逸講不出話了。

「到現在都沒有叫過我的名字。怎麼了不會讀漢字?」

「講句早生一百年就好還偷踢我。」

「說什麼身分不平等連架都吵不起來,我把他困在潭上他可以坐我身上跟我頂嘴。」

「心口不一的人還敢叫我不要窺探他的心思。」

「說好不會去長崎結果最後還是要去。」

「不看好他就會跑,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看人臉色。」

講完真是出了口氣,但善逸中途就躲進暖爐桌中。好半晌沒有聲音。

好說歹說不出來。本來想把他抱出來,想了想變成蛇身鑽進去,從肩窩探過去,感覺他在哭。

大概是漸漸想起來了。屋子裡只有風聲與火燒的聲音。

良久,善逸說你倒是聽聽看我在想什麼。

笨蛋宇髓天元。

居然是罵我?第一次叫名字竟然是罵我?

蛇有點震驚,想鑽進臉頰邊感知善逸的表情。

我倒是問你,你跟我在一起能做什麼?吃吃喝喝睡睡嗎?我有這麼多花樣可以討你歡心嗎?你平常在幹什麼、有什麼煩惱、我都不知道,你的事情我能插手嗎?我要是跟哪位小姐在一起還能養兒育女,跟你一起的盡頭我根本無法想像。我越來越想要你,可是我能怎麼辦,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最近還覺得吃吃喝喝睡睡只是敷衍,天曉得你何時會翻臉,你來見我就要感激涕零,想斷念好受一點你當我養蛇,我倒是想養,但我養不起!

善逸最後的罵聲響到不去聽也能聽到,蛇想鑽出來被死死攢在手裡,緊貼善逸的臉頰,鱗片都被沾濕了。一人一蛇埋在暖爐桌裡,蛇想說點什麼,但又找不到話,只是聽著吸鼻子的聲音。

在這個幻境內,善逸被從無到有重新養起來,眼淚都被融化。雖然潭主抱怨一通,但情意夠深才願意這樣耐心待他。

原來祂也很在意各種瑣碎小事,沒有被叫過名字或者給鳥頭髮等等,不是看起來那麼淡然。

永不停止的大晦日,一直持續的美夢,善逸專屬的溫柔鄉。好想一直待著,但是時間如果不往前進,便無法累積真實。

再待著只是徒然耗損這一晚的美好。

他把蛇捂熱之後爬出暖爐桌,窗外大雪紛飛。

善逸看著飛雪:「我該走了。」

潭主攬住他:為什麼?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這一切彷彿那天的翻版,只是立場對調。

是啊......可是我想要的不是只有一晚而已。

善逸拉開窗戶,跳入大雪之中,雪中有大蛇。

=====

善逸醒來時渾身痛楚,好像烙著東西,一看大腿捲著蛇身,體內還埋著蛇根,善逸艱難的抬腿翻身,馬上就被捲起來,好像綑縛。

見他醒來,蛇也不急,慢慢磨挑起善逸的情慾,反正拖時間多磨一會是一會。在幻境裡潭主都是用人身交合,現實倒是捲著善逸猛幹。

那時候善逸情況危急,想喚醒善逸的神智無果才衝擊幻境。

以往接納蛇根都是收斂過不那麼稜角分明,現在竟然直接濕黏含吮著,善逸怕受傷想伸手確認,卻被緊緊纏縛,只能咬牙敞著腿承受蛇尾拍擊。但竟然沒有流血,形狀怪異的猙獰內角在裡面戳刺,神經醒過來般快感衝撞大腦,想開口問都是呻吟,嘴裡還有怪異的味道。善逸扭動掙扎,終於翻身,但也只是換個姿勢撅起屁股挨操,下身抵著蛇鱗摩擦,讓他不由得縮緊夾腿,被重重幹了一下,再夾再幹,反覆循環。這是什麼拷問嗎?善逸哭叫著邊扭邊磨,裡外要害被抵著死死磨蹭,心驚膽跳不知是爽還是痛,終於修理完後鬆綁,善逸垂下頭,嘴邊都是口水,腿間也不知流出什麼,只想蒙頭睡去。但潭主用人身重重壓在他身上,那高大沉重的體積像要把他壓死一般,無言的磨抵著。

知道祂在無言發洩不滿。但是善逸卻覺得這樣的重量很好。

這樣的承重彷彿真實擁有這個男人。此時此刻祂是我的。

「你在匣子裡看到什麼?」

「…...一條我想帶去長崎的小白蛇。」事已至此,善逸也不想再瞞,胸腔被壓得簡直沒氣,潭主翻下來躺在旁邊:「你想要我跟你去長崎?」

「……不只…...」善逸知道他想要的是更深層的佔有,根本無法說出口他為了偷走潭主會做出什麼事。

潭主背過身去,祂也懷著若善逸救不回便要吞了他的念頭,此時也默不作聲。

我果然還是好喜歡你。善逸覺得這是最後機會了:「你能跟我去長崎嗎?」

「我守著山,就像你守著桑島家一樣。」

「……我懂了。」

「或者我卸下這個位置,看誰要守山?」

「不要這樣。我自己去就好了。說不定幾年就回來了。」

如果山對潭主就像根源那麼重要,那麼善逸寧願自己去就好。他已經深深知道潭主對他的感情,便不再患得患失。

「你很想去長崎嗎?」

「想......這樣爺爺也會高興吧,他希望我去外面闖闖。」

「那我希望你改改付出才敢接受的毛病。」

善逸震驚的看著祂,潭主把他按在身下直視:

「一直問你想要什麼都沒結果,我就按我心意來:你去長崎會一切順利,一旦你不是為了自己留在長崎,我就去接你。」

這樣我還出的去嗎?善逸心下一驚,想要拒絕但潭主直接消失。

善逸很忙。為了證明自己是真心想去長崎,他著手處理許多以前想做卻延宕的門廊與倉庫整修,雖然只是簡單的補強換新,但這樣就算長久不在,屋子也不會因老舊而劣化。

雖然還不清楚具體要出去多久,但這屋子是他的根。

雛鶴姊妹在他忙碌時來訪,牛奶糖總算能端出來招待客人。雛鶴說前陣子因故沒有來訪真不好意思——但她們其實來過一次,知道潭主為了喚醒善逸而猛力交合的她擔心善逸的身體狀況,以及是否會因為過激的傷痕而生氣。結果看到善逸摸著咬痕傻笑就默默回潭了。看到不該看的事了——當然不會說出來,牧緒邊喝茶邊掩飾表情,須磨則不相信善逸真的要走。

看著那個摸著勒痕傻笑的臉,誰相信他捨得走嘛。

「哥哥大人自己鬧彆扭就算了,你別跟著嘔氣呀。」

「我是真的要去,才不是嘔氣呢。」想到潭主確信他會後悔的臉,善逸就有點不爽了。

雛鶴委婉地問他真的想去長崎嗎?顯然大家都覺得他只是為了達成爺爺的遺願而去。善逸不懂為了別人付出有什麼好奇怪的,為了所愛之人付出,他的一貫信念,能為爺爺做點什麼他總是高興的——雖然他知道就連主公也說過不想要他勉強自己。

有後台贊助去學醫到底哪裡勉強?「我出去看看也是很好。我是為了自己。」他再度向雛鶴強調。

等後藤先生來處理交貨,善逸就要請他幫忙轉交信件給主公,到時候就等候安排了。牧緒姑且提一下那隻向善逸要頭髮的山雀,牠表示善逸能穩定供給金色頭髮的話,牠可以勉為其難陪善逸走一趟。雖然當場哥哥又修理牠一次,不過雛鶴認為可以當個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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