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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普瑞赛斯,以及文明之终的契约,1

小说:明日方舟 2025-08-18 20:02 5hhhhh 3820 ℃

不准忘记我。

回答我,可恶的兜帽怪物----你做了什么!

博士,我一直相信着呦。你曾经告诉过我,世上有且只有两样东西可以跨越当下,过去,未来……

博士,抓紧我的手!

黑暗和光明的混沌交界中,我的意识逐渐失去了实感。我只听得到很多声音,可我一个都不熟悉。这些声音有的在告诫我,有的在辱骂我,有的在鼓励我,可我一个都不熟悉。光明撑开了一条缝,双眼前的事物逐渐明亮起来。冷汗已经打湿了床单和被套,心脏的榨痛感让我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我想抬起手来,却发现它正止不住地颤抖,而再之后的,是我左手死死掐住的床单。

手腕突然的无力感给了床单喘息的机会,而我的瞳孔却放大着,放大着----喘息依然急促,嘴唇上传来干裂的感觉,嗓子的疼痛和莫名的嘶哑让我愈发地清醒。我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躁动不安的心脏慢慢地踏实下来。视线逐渐恢复聚焦,白色的天花板依旧干净。

穿上衣服的时候,我依然在想那些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怪的梦,我甚至愈发感觉有些害怕。镜子前的我,黑眼圈又浓重了几分,颤抖着手覆上了脸颊,这样习以为常的动作竟然失去了些许真实感。这里的自来水很冰,凉水从额头一直滑落到下巴,再掉到地面上。

这里杂乱无比,仅有的一张茶几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和饮料,而沙发一旁的书桌上,演算纸无序地堆积着,侵占着电脑机箱本就位于边边角角的空间。这里没有电视和娱乐设施,唯一可以提供慰藉的只有我的手机和电脑----这电脑里的几乎所有文件都和我的实验相关。地面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总会有那么一两张不知从何而来的便签纸或者从书桌上掉下演算纸,也有可能是什么饮料瓶子之类的东西在实木地板上充当着地雷的角色。书桌旁边的书架分了四层,上面两层是我的参考书们,而下面两层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我的杂物架。这里同样没有衣柜,衣服们一向在沙发上占山为王。

房门被重重拍上,这里的空气依然干冷。突然而来的寒风让我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所幸我不需要步行太久,只需要出了居住区,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转,再走上那么两三步----这么座看着像疗养院一样,通体白色而被园林环绕着的建筑就是我目前所在的研究所。

“早上好!”

“前辈,早上好。”

“呦,早安。”

每天刷卡过闸的时候,研究所的同事们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热情。所幸每个人都有一座独立的研究室,不过也大不到哪里去就是了。我的研究室自然也很杂乱----不过比我的居室好多了就是了。把自己工位上的东西收拾好,自然工作时的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推开门的一瞬间,微微的气流把我的大衣下摆给吹卷了。

朝东的窗边多了一个或许我认识的人----并未关上的窗户令气流畅通无阻,黑色长发只是随着微微摆动,太阳的光顺着她的乌丝流入了屋内。我只好看着发怔,直到刚才还微微颤抖着的手突然就停了下来。也许是门的响声提示了她,少女的左手将头发撩到耳后,微笑着,慢慢地转过头来,风儿似乎也随着她的动作而略带迅猛了起来:

我很确信世界在那一刻停止了。

“贵安,我是普瑞赛斯。”

不敢确认自己的心脏是否依然还在跳动,我出了一阵子神:

“哦哦哦,你好,普瑞赛斯小姐,幸会。”

这是谁?我----我当然认识她。普瑞赛斯是这座研究所的带头人,比我小上两岁但位置却比我高三级,和我同一所大学的高分子科学博士,以及某国科学院生物学院士,完完全全符合现代社会对理科天才的定义。她只是对我笑了笑,在桌子前拉出凳子,缓缓地坐下:

“前辈,请坐吧。我有一些想法想与您交流。”

尽管她的级别比我高,但终究她还是和我同一所大学的后辈。她对于敬语之类的繁杂礼节,一向要比我重视的多的多。

“都说了可以不用敬语的啦。麻烦你等我收拾一下。”

放东西、换衣服之类的动作,每天都有在做,自然相当熟悉。大概没有五分钟,我就以平常在研究所里出现的样子示人了。所幸我的研究室里有热水壶,大概泡个速溶咖啡是不错的。

“很普通的茶包红茶,慢慢喝吧,小心烫。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其余的东西能拿来招待你了。”

普瑞赛斯摆了摆手。

“不,前辈,您不用这么麻烦。倒不如说该道歉的是我这边,是我不请自来的。”

我吹了吹我那一份咖啡的热气,拉了拉衣服下摆:

“那么,请问你这次有何贵干?”

我说话一向直来直去的,应该没有吓到她吧。

“是这样的,前辈。关于您的研究,我有一部分很感兴趣。”

“你是说……关于我对应用非熵本质的研究?”

少女的眼睛里冒出了更多的光彩和激动。

“很贴切。”

“好吧,那我可以给你讲讲。你现在可以发表一下你的理论,我会加以考虑。”

“前辈,我相信您对于文明的本质已经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了。但我认为这还不够,因为我们即将面对的不只是其本身存在的可延续性的问题,以及我们要面对,在它准备好迎接下一个循环周期时,即使面对热寂,即使熵增不可逆,也要保证文明的完整……亦或是存在。我们至今都没有对文明的本质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不是么?”

“普瑞赛斯,你更应该去找你们大学哲学系的韦尔纳教授聊聊这个问题。我只能专注于我手头上的问题。”

我一向不擅长于处理这些复杂而带有感性的话题。

“前辈。我感觉到你身上有些东西是不可缺少的。”

嘁……这算什么告白么?虽然我已经在这座所谓“天才们的研究所”中待了很久了,但我也依然想不明白普瑞赛斯口中的“不可缺少的东西”是什么。我从不记得我有些什么异于常人的特质。

“说说看,普瑞赛斯。”

“如果可以的话……前辈。我需要你的一点东西,一点气质。”

对话朝着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方向前进了。又不是轻小说,哪里来的这么多词藻来堆砌?

“我不记得我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我连迟到都没有过。”

“请容许我的冒犯,前辈。我现在正在研究关于海洋生物的熵增可逆性,这也将是我们所未来的发展方向之一。我需要你的研究,而我更……”

普瑞赛斯的话到嘴边停住了。我并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脸红扑扑的,而我却只是保持着仅剩余的理智和冷静,刚刚才停下颤抖的手又止不住地再次颤动起来。我不明白我的心跳是何时加快的,但我确信我和她之间有一些什么东西连接上了。心底里突然涌出了一股暖流----

“而我更好奇于你,前辈。你真的和其他人很不一样。”

心跳似乎在一刻间停止了。

“……知道了,普瑞赛斯。我会帮助你的研究,但代价是,”

我特意清了清嗓子:

“我需要对你的项目拥有控制权----同样这适用于你在我的项目中的权利。我的东西也许需要一点你的东西,而我或许将会改变。”

普瑞赛斯没有说话。她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露出了笑容;窗外的风好像又大了一些。

研究所的主要任务是为当前人类文明所需要遇到的一切非思想问题研究对策,恐怕目前的人类文明已经在思想和实践两个方面都达到了人类所能想象到和做到的极限。研究所下设三个主所,分别是热力学主所、生物学主所和场主所。三个主所的研究内容始终与其名称保持相同,相较于其他两个主所来讲,场主所的研究内容更偏向实际。在那里不仅有几位电磁学的巨擘,也有着研究时空的、热爱奇思妙想的人。他们也热衷于研究中微子一类的核物理学,包括量子水平上的光子穿梭实验。他们似乎一贯认为时空穿越是有可能实现的,超越光速将会成为人类征服自我的最后一条注脚,并将一劳永逸地解决人类文明目前遇到的所有问题。普瑞赛斯所在的生物学主所按照她的说法,正在与热力学主所不断合作,并考虑且努力促成关于非熵本质的利用和浅层次上的具象化。她认为这里有两个研究方向:一是考虑利用生物能,通过生物----目前经过理论验证,主要是海洋生物的改造和适应来使用非熵本质;另外一个是我领导的,关于分子合成理论和熵增可逆的方向,代表的实验是DWDB项目和ORI项目。不过我似乎更喜欢她对于这些复杂而晦涩难懂的实验集合提供的一个简要的新称呼----意识保留计划。

场主所的负责人弗里斯顿给我发来了一封电邮,他似乎是想请教一些关于时空场观测的问题。

“我们在这里的观测遇到了一些问题……”

当弗里斯顿敲响我研究室的门的时候,我正在研究室里的躺椅上戴着眼罩,执行我日常中很重要的一环任务----补觉。我不相信有人会觉得美梦被搅乱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方带着一大叠资料来探讨高深的物理学问题并寻求帮助的时候。

“请看,关于我们在挠场观测方面检测到的一些变量的异常波动。我先复述一下数据……”这个在我面前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场主所的负责人,弗里斯顿。研究所里的其他同事总认为我和他将物理学分为了两半:他擅长的和我擅长的,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的确,他所了解的知识简单可以称得上是人类物理学的知识大全;但我对此并没有过多的关心。但毕竟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还是所里的老前辈,我只好带着惺忪的睡眼,装作正认真看着他的报告的样子。确实如他所言,某几个关键节点上的数据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恐怕异常的波动不会等待着你复述数据,弗里斯顿教授。说你的结论吧。”

他清了清嗓子。

“恐怕……恐怕,我们的时空被扭曲了。”

我很难相信从他嘴里说出的那几个单词,很难相信。恐怕他复述数据的要求是正确的,哪怕从路边随便拽出一个上过初中的人都会跟你解释这绝对不会发生,但我在传统认知和实验数据中显然更加信任于后者。这是搞什么,科幻小说穿越吗?但是现实没准真的会比小说疯狂的多的多。

“请看这里。这两个参数的互异性证明其在表达上一定会具有不同的性状,但可以看到,这两个参数----目前来看----完全相同。在这里完全可以排除测量设备导致的误差。这能够证明两件事:要么是我们的时空已经产生了扭曲现象,要么是我们从二十世纪以来的物理学,包括相对论在内,全部都是错误的。我们面对的情况将会无比棘手。”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会发生。至少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水平来看,绝对做不到对时空产生哪怕一点点的扭曲。而他所提供的数据也早就超脱出了误差和自然改变的范围,恐怕我们又有了要必须做的什么事情。我习惯性地从已经大衣兜中发黄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卷烟,却并不打火----我是一向不抽烟的。只是将卷烟叼在嘴里,我试图着让自己已经开始发散的思绪平稳下来。

“你说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卷烟多多少少阻碍了气流的流通,话语有些变的含糊不清了。我向来不太相信这种玄幻的事情,但我相信数据和仪器们不会说谎,荒唐的现实更不会说谎。不过依然不太明白他来向我报告的动机和目的。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我同他间都没有过多的联系,职位同样平级,不管是评优争先还是审批资金我都不是那个他应该找的人。将滤嘴已经被啃咬些许的卷烟放回了烟盒里:

“总之,先去向普瑞赛斯汇报吧。我又不是管事儿的人。”

他小跑着出去了。我不认为让我跟这种没头没尾的东西扯上关系是有益并符合我意愿的,即使他再怎么请求我,我也只会将她打发到普瑞赛斯那边,然后继续蒙上眼罩睡觉。我向来只考虑与我自己相关的东西,而之于其他人所被触犯到的利益和请求,我更多地只剩下了敷衍和欺骗;我的自私与自利,我很清楚。再次见到弗里斯顿,是中午吃午饭的时候。

“麻烦您过来一下……”

他招招手,示意我到角落里:

“普瑞赛斯前辈的说法是,她会密切关注这些指数的变化。嗯……对了!她让我给您带句话,青年路地铁站,周六早上八点,她会等着您。她希望您不要忘记。”

“嘛……姑且她是知道了。另外,关于周六……我也会去的。”

我向来不喜欢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邀约或者什么团建活动之类的,一听就很消耗能量和精力的活动,一般的休息日我只有两种选择:在家里睡觉,或者去研究所继续进行一些紧要的研究----如果有的话。大概社会就是这样,休息日出门,去做些逛商场、去游乐园、爬山远足之类的人向来都是一副活泼开朗精力无限,一看就很受欢迎的样子,但我依然绝对不会这么做。休息日就是休息,我绝对没有理由在休息日继续耗费我的精力。如果在休息日去四处游玩然后回到工作日再摆出一副“啊我好累快要死了”的样子,我大概不会看得起那样的人。休息的时候就该睡大觉好好休息,翻个身就能做到的事情我绝对不会下床再专门去做,只是为接下来的工作继续养精蓄锐,当然也会在互联网上消磨时间,看着一群人和另一群人在互联网上为了一个完全与自己无关的话题争吵对线甚至于线下约战,倒也是云游览动物园了。说起来今年公园年票已经过了购买截止期(1)了,明年的年票还要再等半个月才能发售啊。北动的门票也涨了一点,现在熊猫馆联票(2)的价格完完全全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倒不觉得这些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和人类一样由细胞、组织和系统组成的生物体而已,只是和人类在某些方面表现的性状有所不同,至少我不会有像小孩子一样的好奇心、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感到未知和好奇,偶尔也会想着,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多样性,会变成什么样呢。也许我面对的未知,于我而言,在我心目中的分量只剩下了恐惧和反胃。我并不否认这一点,我面对未知便是如此自知,而我早已认知了自我的存在和意图。

所里的工作一向是缓慢而艰难的,没有人会否认我们正在接近宇宙的真相。这就像去喝保温杯里的水,无论最后头仰的多高,总会有一点点水淘气地待在杯底,或者在那之前就已经因为仰头过度晕过去了。所以不急不慢,审慎而循序渐进地完成工作才是我的风格,不管别人怎么催我,也只会且终将会如此;所幸我手头大部分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一些比较小的问题需要解决。

“我不会去主动迎合那些不该迎合的东西,保持自我意识的清醒。”

我只是喃喃自语,在随手的没有笔帽的中性笔和已经断磨到较食指略长的铅笔之中摸索,直到铅笔在演算纸上只留下了浅灰的痕迹。时常也有在想,当我离开以后,我所做的一切,是否也会像这些铅笔的痕迹一样----所有人都看到了痕迹,但谁会关心是哪根铅笔、以如何的方式写下的?

“所以我说啊,保持自我,保留意识。迎合别人的人最终只会被忘记和唾弃,在保留自我意识的时候留下真正的痕迹,继续保留自我。”

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这些在演算时我不由自主说出的这些话。有时候我也会被我自己说出的话吓一大跳,但我依然会毫无顾忌地说出它们,并不加以控制。我有时会觉得这些话是我潜意识的体现,就像上小学过马路时全险半挂(3)开来时的那种危机感,也许我在这方面有种什么别的独特的天赋,或者我现在的内心已经满足了可以坦然接受自我的程度,而不需要加以掩饰。

“接受自我……么……”

我有时候也会对自我产生怀疑,而并非建立在坦诚之上的信任,因为有时、却仅仅只是我也不一定搞得清楚我的内心究竟在想着什么,即使我已经自认为认知到了自我之于所思所想的存在,然而我却对其并未有全面的了解。正因如此我才会一直要求并保持着对自我的认知和对意识的有意保留,控制着自我同环境的联系。我一向认为这样是保留我自己的意识的最佳方式。当我与环境产生了跨越不可抗力的交互的时候,我现在的一切熵减都失去了意义----熵增的情况无法逆转,而对我自我的保留我想是可以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完成对自我的认识,完成对自我的保留,完成对自我的实现,这就是我要做的终极目标。心脏跳的很快,不断地鼓动着我向前走去,与自我赛跑,在悠哉中解答一个又一个也许无解的问题,连同我的一切在内。我努力地回想起我这二十年来所做的一切,不论这些是否符合我的意愿、保留着自我,也一直将会转化为我自己的动力,在无奈中扳动着分针和秒针。沙沙声停下了。

普瑞赛斯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说不清楚。我知道她仅仅只是因为她是我大学同一个系里的后辈而已,仅此而已。但我总不情不愿地被动接受了一些传闻;总有人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诋毁或者侮辱她,但她总是摆出那一份无所谓的样子,然后继续专注于她要做的事情。她的成绩好得实在太过夸张,我难以想象那是一个跳级上大学的人,而她却战胜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并且是以更小的年龄。我对她的印象不甚深刻,而她却总是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即使那些人曾经伤害过她。我有些难以理解普瑞赛斯在此上的行为,她并非只有温柔,她依然要强,依然眼睛里容不得哪怕一粒沙子,依然对待自己比对待他人的要求高上许多,依然会毫不留情地指出别人的错误。我和她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但是我可以确信她不会对我----对她自己撒谎,或者打个马虎眼随随便便将自己在意的事情糊弄过去。她就是那样的人,至少她给人的印象就是那样的;哪怕这只是她精心伪装的面具、哪怕我与她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也依然会有些,或者可能只是感到从心底里上升的嫉妒,但她依然如此。我想我不会再有多余的行动,倒不如说我并不做再与她有过多的纠葛的打算,而答应这样的请求却仅仅只是出自于我扭曲的自尊心。也许我的的确确不能接受有这样一个比我强的多的多而却散发着所谓圣母光辉的人,这也确确实实是我无法接受的。我漫步在研究所中,在走廊的窗户旁看到了场主所后一个默默停留着的、巨大的,带着履带的黑色建筑。或许那又是什么试验装置之类的吧。在我不曾注意的时候,太阳正慢慢变幻着它的形态和方向,试图以金光唤起我的注意。

风刮的很猛。六号线(4)在青年路和朝阳北路的交叉口特地站了一脚,在三号线完工前继续为平房和东姚家园的人们提供通勤的服务。但还好今天是周六,足够充裕的准备时间和算不上过度拥挤的早高峰让我的出行体验难得提高了一次。这座地铁站的周边没有什么稀奇的,朝阳北路将这里分成了南北两部分。越过朝阳北路,这里的南半部分依然保有着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风貌,甚至于当年工厂线的铁路(5)至今仍未完全拆除,平平增添了不少计划经济的气息。偶尔也会觉得,计划经济的那个时代会更符合我的调性呢。青年路连接了朝阳路和朝阳北路,而这一片竟几乎全是这样的光景,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再多走一走,路边的红砖墙上会被漆上一些诸如“赶英超美”“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口号(6),路边的单车也不会是小蓝,也许会变成凤凰牌的二八大杠,但最好不要迎面走来穿着军绿色外套、扎着红臂箍的麻花辫小姑娘(7)。

“在想什么呢,前辈?”

少女近乎贴在我耳边发出的话语和热气一起乱窜进了耳道,漫无目的思考并捕捉信息的大脑由这突如其来的感受自己产生了新的刺激。受到刺激的大脑给身体下了一连串的错误信号,传导给了正带着身体做出应激反应的脊髓,在外人看来又出现了一个滑稽的、手忙脚乱的小丑。

“哎呀,不要这么吓人----”

我是真的被吓到了。

“呀----看到前辈的那个样子,就已经知道十之八九了。前辈你啊,真是一个很好看穿的人呢。”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我一向对自己的渴求和需要不加以掩饰,更不会虚情假意去模仿者迎合所谓的氛围和该死的不公。

“总之,前辈今天的任务是和我一整天都要在一起,去观测一些东西。前辈,您明白了吗?”

大概是明白了吧。不过,也倒是很好奇普瑞赛斯要观察些什么呢……

“嗯,哦。请便。”

天空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在少见蓝的发紫的天空中惹眼的很。

“天上的……是Flugzurg。”

“是Flugzeug(8)才对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这点外语功底我还是有的----普瑞赛斯大概率也不会用这种无聊的话题来测试我的智力水平吧?恐怕我和她能够在同一所研究所一同工作这件事已经足够证明我的智力水平了。也许她在玩一些什么新潮的游戏,或者又是什么年轻人群体里的暗号?这种事情我搞不懂的。

“啊,消失了。”

抬起头看向天空。原本飞机后面的拉烟的颜色从发动机喷口后的虚无再到突然而来的水汽凝结的浓厚白烟,再到白色的逐渐减淡,最终像冰化水一样,彻底溶于青空之中(9)。

“有的时候会想,我是不是也像这些白烟一样,虽然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终将会消失掉呢,和飞机们一起。”

她的话确确实实地违反了我的价值观。

“咳咳。我不认为这个问题有什么好想的,就是这样。尽管最终会消失,但是----但是啊,既然被另外一个人观测到了,那么这便不会有任何遗憾和问题。即使这些物质化的东西最终全部消失了,但在经历时的心境和那份感动,我认为将会伴随着自我的意识和情感,转化为你这一次的价值观和对自我的另一层认识,一直保留下去。”

风更加冷了。

说到青年路附近适合年轻的成对男女去的地方,大悦城应该算一个。不过我对这里倒是熟悉得很了,毕竟也是从小就开始跟着父母一起逛商场的人。也许是小时候父母的逛商场地狱带给了我巨大无比的童年阴影,我从高中以来一贯讨厌灯红酒绿的东西,更头疼于各种繁琐的购物和付款。普瑞赛斯快步地走进了大悦城的大门,我只是在后面小步地跟着。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我说……普瑞赛斯,你这次要观测什么?这跟商场有什么关系……”

“前辈,您不会没有跟女孩子单独相处过吧?”

该说是同一所大学的后辈的精准直觉么……普瑞赛斯总是那么一语中的。但这又跟观测有什么关系?

“相处什么的,很少有----”

“其实压根就是没有吧,前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前辈第一次和女性一起出门?”

“这种事我肯定有过的。比如……比如小学一年级开学第一天,我妈妈送我去上学。这难道不算吗?”

普瑞赛斯在我前面。我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相当地肯定她绝对笑出来了,而且笑得很过分。不过这样的普瑞赛斯,倒是很难在研究所里看到呢。

“前辈……哈哈哈哈……真的要笑死了……哈哈哈哈……这难道不算吗……哈哈哈哈……”

这个女人笑起来的声音真让人火大。我并不觉得与异性接触少是怎么怎么样的出格或者异常行为,我始终认为这只是每个人生活的方式和目的不一样而已,每个人的经历多少个不同当然会决定他所做的行为和与其对应的价值观,不管其是否双标,这都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或者说是几乎应该是人人都有的常识一般的存在。反而普瑞赛斯的这种话让我对她有所怀疑----我不敢确认她是否持有与这不一样的想法或者直接是她的价值观与我完完全全相悖,但我认为后者几乎没有任何存在的可能。按照普瑞赛斯的智力程度,或者说是从大脑出发,她的能力在经验的糅合下而形成的所谓的看人的能力,如果后者的情况发生,我认为我没有机会与她一同站在这里,同样,这绝对会对她和我而言,都将是不够公平的。我没来由地相信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以我自认为的、她的逻辑来讲,破坏我目前的价值观、以及我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没有必要,反而只会导致各种各样的麻烦和不满----甚至我可以说,她绝对不敢一刀切断。

“纯情的前辈,也意外地可爱呢。”

说谁纯情啊。如果你这是在夸我一心一意的话,那我可真谢谢你了。不过她不会欺骗自己,我也同样相信着自己的直觉,保持着对自我的认识,而不是一味地持以否定。但同样的吧,我还是一个那么令人感到恶心和别扭的人呢。我一向不察言观色而是对自我抱有最初的肯定和满足,同样我不迎合环境和别人的样子----我很确定,如果不是因为我大脑还算够用,恐怕我现在就因为某些个莫须有的罪名被抓去和细狗吴一起踩缝纫机了。我的很大,你要忍一下(10)。我很确定她不会欺骗她自己,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我不会抛弃我自己。但我依然没有搞明白,普瑞赛斯口中的观测是要观测什么。恐怕她很少进行像今天这种没有直接目的性的行动,而是采用了这么一个抽象的口径和说法来掩盖----她大概不会掩盖的,普瑞赛斯的目的。我不敢对她的理由和目的而根据我的经验和立场加以揣测,或者说是捏造,却只剩下来可能的、恐怕有些自负地认为,也许某些问题,确确实实地正出现在我的身上,而她对这个问题,流露出了在意,或者更进一步地贬低,是她看到了这个问题,从而才促成了这样的,普瑞赛斯口中的观测和与之相对应的这样的活动。无论是之前那次有些乱来的初见还是这次更加乱来的邀约,我都无法确认她在玩笑和言语背后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而遵循本能地,我开始对这些东西,她的想法和目的,产生恐惧了。我依然不明白她对我的情感。我甚至想要逃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掩盖我自己不想被窥见的真实,却无法坦然地观测自我面对未知时的样子,更同样斥责于那些所谓的“现充”,能够去讨好别人而模糊了自己的定位的人。

“唔……姑且问一句,这是要去哪里?可别把我拐卖到缅北割腰子(11)。”

“安心吧,前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要是我把你怎么样了,人类的未来可就没了诶----”

什么啊她这语气,感觉怪怪的。但她就是这样的人嘛。

“就这么漫无目的瞎逛,感觉好久都没有过了,哪怕只是我自己一个人。”

普瑞赛斯又一次微微笑了起来。

“那么,现在开始,找一个目标如何,前辈?”

真是拿她没办法哪。罢了,毕竟是她约我出来的,随她去吧。但普瑞赛斯不一样,她似乎谋划着什么,然后放慢了脚步,使我和她并排着行走。我长期走路的时候微微驼背,当然真的只有微微,在普瑞赛斯今天莫名其妙的高跟鞋之下,我却只比她高了那么一点点了。不过真是稀奇哪,今天的普瑞赛斯只是穿了一件灰白色的大衣出来,但令人感到十分清奇的是,不止她没有扎起来的长发,而是还有她今天的短裙和厚厚的黑裤袜。虽然她在研究所里也是那样的几件,固定的黑裤袜也不会有所改变,但今天给人的气质明显便不一样了,我也无法从她的着装上得到什么对我而言有用的信息,亦无法对她的目的做出直接的判断,但我很清楚我需要保持理智。莫名其妙地,衣服上传来了不一样的触感。而遵循本能转过头去,只是普瑞赛斯在拽着我的衣袖。可其实我今天的穿着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黑色的卫衣、黑色的运动裤,以至于黑色的运动鞋。我的沙发上始终都只有着除实验服之外的衣服,而它们全然用黑色补充了自己的底色,以至于我本就以黑色调装修的居室里除了黑白灰外竟几乎再无法找到其他多余的颜色,就同我本身平平无奇的生活一样,而并非对世界充满了热望和期待。我再一次无法确定普瑞赛斯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但她只是别过头去,脸上攀上了一点点的红霞,有种坠入爱河的高中生般的感觉的可爱----不,早恋绝对禁止,但她又不是由崎司,可也总之就是非常可爱(12)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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