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梦与夜晚

杜泠泉暗淡地站在城市之间，周围人来人往，她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自己逢头垢面的，头发像一个月没有洗，脸上也沾着黏糊糊的汗渍，内衣内裤都被濡湿，贴着身特别不舒服。

她知道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去上学，于是跟随着拥挤的人流，进入地铁站点。说是地铁站，这一站却是在地面以上的，从站厅俯瞰，有上地，领秀城之类的标牌，她才大概知道自己在哪。

哦，怪不得这么拥挤，二旗站可是全国最繁忙的地铁站之一，自己怎么会来这里？不管怎么样，快迟到了，得赶紧上学去。

她看着地铁图，规划着自己的换乘方式，坐到头，换二号线，再换六号线，再换十四号线才能到……时间来不及了吧？

看看表，只有一个小时了，那肯定是到不了了。一辆车匆匆驶入车站，可是要挤这趟车的人无边无际，她不得不等待下一趟车。等到车来了，已经只剩下半个多小时了。她快要急哭了，要挨打了，能不能请假啊，和妈妈打个电话？她一边挤上车一边焦急的想着对策，可是这个点了，就算请假也不行吧，她不愿意挨打啊。

“前方到达，清华东路西口站……”不知不觉，报站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这是十三号线不存在的一站，十五号线的尽头站，和十三号线就差几十米。

“这站可以换乘？”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冲下了车，如果可以换乘十五号线，那么路程少了一半，或许不会挨太多打。

果然，崭新的站厅里，贴着十五号线换乘的地标，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剥开人群，往楼梯下奔去。

可是，下了楼梯，她突然发现，五号线的站台和站厅并没有出现，她竟然直接出了站，站厅的门口，就是这个国家最著名的学府“清华大学”的东门，此时人来人往，那些看上去就富有智慧的学子们进入校园。一股悲哀涌上杜泠泉的心头，她不敢看他们 自己只是一个职高生，他们似乎非常非常高大，自己似乎非常渺小。清华同方的大楼倒影在眼底，显得异常繁华，她甚至不敢前进一步。

“喂！你怎么不去上学？”突然，一直手抓住了她。她慌乱的抬头，看到一个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老头。

她突然想起来，开学典礼见过他，他站在主席台上，大谈学校的打屁股惩罚。

“迟到是吧，准备挨打吧！”校长愤怒的说，接着一把抱起她来，夹在腋下，杜泠泉也不算是重，校长很轻松就能抱着她。

周围那些各式各样，来自各处的精英停下身，用着一种嘲讽的神情看着她，夹杂一点同情。他们并不是看热闹，而是永远俯视着她，像是上帝看自己的造物。

杜泠泉感到自己脸变得通红，她屁股朝着那所最高学府，任人嘲笑，任人观赏：“不要啊！不要在这里打啊！”

校长不理会她，开始往下扒裤子，杜泠泉疯狂的挣扎着，但是没有用，自己被汗水浸泡的湿答答的内裤被脱下，蒙着一层汗水的裸臀暴露在空气中，迎来一丝寒意，她已经羞愧到恨不得咬舌自尽。

周围围满了人，但是没有人做声，所有清华人用深沉而睿智的眼光，看着这个小姑娘挨打。杜泠泉用余光看到，校长高高举起了巴掌……

杜泠泉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也没有感到屁股的疼痛，一切消失了。

只是梦啊，她松了一口气，身上被冷汗湿透了，果然内衣内裤紧紧的黏在身上，她想翻一个身，但突然感觉到手臂传来一阵刺麻。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图书馆。

忽得惊醒，她做起来，第一时间先去看表：23:51……23:51！刚刚落下的冷汗又趴上了后背，她先捏了捏自己，确定不是还在做梦，终于意识到，已经过了归寝时间了，这下自己真的要挨打了！

然后接着意识到，图书馆按照正常情况也上锁了，图书馆管理竟然连馆里有没有人都没有看，直接关了灯就上锁了。

不过这怪不得管理员，闭馆的铃声响了好多次，那时杜泠泉正在梦里和地铁抢时间呐。她求安静，坐的又比较隐蔽，值班的就一个人，图书馆有五层，每层随便一眼没有看到人，管理员就直接锁门了。

怎么办？周围一片黑暗，以至于她只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小片光亮似乎让她安心一点，但是没有多大用。杜泠泉感到浑身颤抖，恐惧得好像要飘起来，她打开手机，看到好几条未接电话，估计室友也急坏了，她匆匆地收拾好东西，回了电话给姜宛若。

“我被困到图书馆了！”她感觉自己快哭了。

“嗐！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们了。”姜宛若听了，长舒了一口气，“那你过一夜再回来嘛，反正要挨打了。”

“可是，寝室门是连考勤的，我不回去，不是挨打更多嘛！”杜泠泉急得跳脚，这时候了，姜宛若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九红两黄，那屁股该被打成什么样，杜泠泉不敢想，她有点抱怨姜宛若，反正挨打的不是你。

“你先别急，不然翻窗户嘛。”姜宛若很懒散的说，“看看一楼有没有窗户，打开翻出去嘛。”

“可是……行吧……”杜泠泉还是有点害怕，她检查着图书馆有没有可以打开的门，实际上没有，倒是真有可以打开一半的窗户，看来只能这样了。

她挂断电话，尝试着开窗。窗户是向上推的，她摸着黑，尽全力推开，外面是商业广场后面的小路。

图书馆紧挨着商业广场，商业广场是学生们购买学习生活用品的中心，平时热闹极了，现在没有人了，漆黑一片，有些吓人。

晚上的凉风伴随泥土的味道吹到少女焦急的脸上，有些冷，杜泠泉感觉自己要感冒了，但是她顾不得这些，她现在太着急跑出这里了。

窗户推到极限了，本来就是限位的，只能推开一半，好在留下的缝隙足够不算胖的杜泠泉经过。

她往外看了看，窗户外面有一个小平台，离地面还有一定高度，她决定先爬到那个平台上，再择机往下跳。

“嘿呦……”她呼了口气，抓住窗沿，往外爬去，刚出来半个身子，突然她撇到一束光，没等她反应，接下来那道光扫过了她的脸。

坏了，她愣了一下，要被发现了！这个点，出来老师和学生会，也不会有别人了，不管被谁发现，都不是什么好事。

快点藏起来，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那边是什么东西？喂！”空气中传来一个男声，杜泠泉匆匆地往外爬，但是越是着急越是出乱，她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脚勾住半开的窗户，伸手在够外面的平台，但是有点着急了，手还没有够到，脚上先一空，导致她整个人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到了平台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啪”的一声巨响，吓得她差点从平台上摔下来。

立马，她意识到自己脚下为什么松了，整个窗户被脚钩了下来，落到平台下，摔了个粉碎——完了，又闯祸了！

杜泠泉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先反应过来，跌落导致的剧烈疼痛袭来，疼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了。接着是屁股反应过来了，生出一阵寒意，这下要挨多少打啊！

“好疼……”她绝望了，身体疼得几乎动不了，远处的手电男听到声音急匆匆的跑过来，她没有任何反应，任凭手电照射到自己身上。

“是你啊？干嘛呢？”手电男走到杜泠泉身边，发出一阵惊叹，但是语气并不冰冷，杜泠泉当然也听出来他的声音了，从恐惧变成了害羞。

“啊，冯宇山学长，我我我……”杜泠泉脸通红，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冯宇山只好把她拉起来说话。

“先别急，受伤没有？”冯宇山皱着眉，操手电筒帮杜泠泉检查有没有受伤，索性除了胳膊上有点疼，估计明天要淤青，其他没有什么伤口。

平静了半天，杜泠泉才羞涩的说出来自己的经历，当然，做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她没有说。

“我是不是要挨打了……”杜泠泉低着头小心的问。

“真可以啊，这个点不回去，还打碎了窗户，你知道要扣多少分吗？”冯宇山毫不客气的教育着她，“也就是我负责晚上校园巡逻，要不然明天调监控，发现是你从窗户逃跑，罪加一等，说不定要公开惩罚。”

“啊？”话说的杜泠泉也害怕起来，公开惩罚那太羞耻了啊！不过冯宇山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算了。”冯宇山说，“看在你算是我最早认识的学妹的份上，玻璃的事你不用管了，不过晚回去的事你还得自己承担。”

“啊？那不是还要挨打！”杜泠泉惊喜了一下，又沮丧起来。

“我也想帮你啊，但是我没办法把你送进女生寝室，如果这样，我也要挨打嘛。”

“啊，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杜泠泉赶紧说，“谢谢你了，但是这玻璃怎么办？明天不是还会被发现？”

“没事，交给我就好！”冯宇山微笑着说，“好了，巡逻完这一圈我也要赶紧回去了，虽然学生会有权利，但是十二点半之前也要到寝室，你也赶紧回去吧。”

“好的好的，谢谢。”杜泠泉再次害羞的朝冯宇山道谢。他没有理由冒风险包庇她的，他是为了什么呢？杜泠泉想。

“没事没事，不用谢我。别愣了，早点回去！太晚了明天早上起不来，还要犯错！”冯宇山做出严厉的样子，命令着杜泠泉。

“哦哦，好的！”杜泠泉背好书包，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真是可爱的小学妹。冯宇山看着杜泠泉的背影，暗暗想，她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完全不一样，她不化妆，也不满口脏话。她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受苦的呢？

可爱的学妹，想欺负她，想打她屁股，但是只有自己能欺负她，如果被学校那群老东西打坏了，就没有意思了。冯宇山想想，有点害怕，赶快收住了自己的想法，打起手电，匆匆向前走去。

“嘀！现在时间9月3日0:21，你已违规超时入寝。扣2黄分1红分，请引以为戒，及时前往学生惩戒楼接受惩罚。”真是贴心，宿舍的门禁比班级的打卡机还多了条温馨提示。杜泠泉差点哭出来，梦里打屁股的场景马上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说好了梦是反的呢？

“呼！”她一进寝室，就扑到椅子上，一副累脱了力的样子。

寝室里还亮着灯，让她还算是安心，室友都还没有睡。

“终于回来啦，真是吓死人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呢？”姜宛若担心的说，她躺着床上带着耳机，看上去也不像担心的样子，她就是这个样子。

“啊，最后你翻窗子出的吗？没有什么事吧，没有人刁难你吧？”齐小青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翻身下床，反复看着杜泠泉，看出来她才是真的担心，“呼。没有事就好。”

“我没事啦，不要担心啦！”杜泠泉揉揉齐小青的脑袋，安慰她，“不过肯定扣了几分，这几天去打了吧，对了，宛若姐，你们今天挨打怎么样，没事吧？”

“怎么没事，疼死啦！”姜宛若还没有开口，林缘先抱怨起来，“现在还只能趴着呢，特别是那个教鞭，打的像是剥皮一样。”

“你形容的太吓人了！”齐小青听听都觉得疼。

“哪有？其实还好啦，来看我的屁股，现在已经不怎么明显了。”姜宛若却很不在乎，甚至还炫耀似的爬起来，把内裤脱掉露出屁股，她没有穿睡衣，光着大腿跪在床上，大腿和屁股都肉肉的，屁股看上去有些粗糙，并不算好看，甚至肛门附近还有一点毛毛。但是刚才挨的打是真的不算明显，只是有点微红。

“那是你没有挨教鞭嘛，而且我还去拿手机了，有被后勤那个老师在屋里打了一顿，还有个男的，又羞又疼。”说着，她也跪着脱下裤子，她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粉色睡衣，使得本身瘦弱的她显得很萌，她的腰身比较细，屁股很小巧，也没什么肉，但是现在整个被打地肿了起来，屁股蛋坑坑洼洼的，应该是弥散的鞭痕。整个屁股呈现渐变色，外边是红肿的，中间已经被打成了枣红色，鞭痕附近偶尔还见得紫色。

“哇！好惨！”齐小青吓得捂住了眼睛，眼角已经开始泛泪花了，她共感能力很强，看到林缘惨兮兮的屁股，自己也感觉到疼了，打成这样，自己不得疼疯了？

“啊！我也要挨这么狠吗？”杜泠泉则更害怕的捂住屁股，不同于齐小青只是共感，她可是实打实要挨打的啊！两黄一红，和林缘的一样。

“别被林缘吓到了，她身材瘦，屁股也小，你不会这么惨的啦。”

“但愿但愿。”杜泠泉祈祷着。

洗完漱，到床上，小女生们的烦恼没有持续太久，话题很快就跑到了影视和明星上。

“你们知道嘛？”齐小青很兴奋的说，像个犯花痴的小姑娘，“威风少年团要来牧北开演唱会啦！杰森真是太帅了！”

“啊杰森啊！啥时候来啊？”杜泠泉也认识她，显得有点兴奋。

“下周四。”小青的话里不乏遗憾，“我们去不了。”

“啊？为什么是周四啊？”

“他们的演出都是周四，就这样票还秒空，没事，粉丝群里会有人给我们返图的。”小青安慰大家。

林缘趴在床上玩着手机，她对追星不怎么感兴趣，倒是对动漫感兴趣，如果哪个地方有漫展什么的，她可能更感兴趣。

齐小青手里快速发着消息：“去不了啦，我们学校管的好严。”

“欸？团长不去了，太可惜了。”有人回。

第二天的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金萌先不急的上课，先通报了一下班长的错误，但是对自己打班长的事只字未提，并且让班长在后面罚站一上午，这其实是给足了班长面子了，蒋木萱的屁股经过昨天一夜的发酵，已经像面团一样肿起来了，涨满了瘀血，走路都有些困难，坐下更是疼痛难忍，虽然去校医院上药了，但是想恢复估计还要一会。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今天我们继续学习《沁园春·长沙》。这首诗咱们要背的，明天上课检查，背不会了可是要挨打的。”

下面一片不满声，这首词不难，很多学校初中就讲过，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职高生来说还算是问题。

班长哭唧唧的站在后面，屁股贴着冰冷的墙壁，还算是舒服一点，她只兜上了校服裤，所以里面是真空的，虽然不走光，但是还是有点羞。毕竟这个娇小的姑娘还是第一次挨这么狠的痛打呐。

同样是第一次挨打，江若云今天直接请假没来，她在宿舍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个夜晚。

先是被架到医务室，下半身只包着一条校服外套，然后消毒上药，又是剧痛，她嚎得像杀猪。接着被架回寝室，趴在床上，室友没有什么人理她，她只好小心地向她们道歉，但是人家根本不听的。

原本以为休息一会会好一点，但是并没有，屁股更加肿了，比之前高了两倍，青的紫的白的红的混成一片，两片肉变形的有点对不上位，上厕所应该也是一件难事，一条条平行的鞭痕虽然已经止血，但是还没有结痂，还冒着组织液。可怜的小屁股由教鞭打的锐痛变成了肿胀的钝痛，疼得像是火烧，近乎钻心，一呼一吸都是疼的，浑身大汗淋漓，汗水碰到屁股的伤口，又是蛰蛰的疼。

半夜上厕所，不敢蹲下去，她只能像男生一样站着撒尿，身体尽量前倾，尿液顺着双腿流下，她又不得不弯腰去擦，这样屁股的伤口又崩开，又是一阵剧痛，狼狈不堪。

她趴着床上，整夜睡不着觉，呜呜的哭着，这次真的错了，早知道多订几个闹钟了，早知道和室友交流一下了，她无比后悔，就这样，一直挨到天明也没有睡的了觉。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班里的学生在背着书，他们这样一知半解的背下去，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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