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预警：大绫小托的年龄差捏造文学，同时也是双方共同的成长史，注意避雷，感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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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神大社位于影向山顶，山路崎岖不平，大抵只有虔心之人才有毅力可以抵达吧。

托马提议去鸣神大社暂时藏匿，顺便打探消息，绫华同意了。

二人从神里屋敷后方绕了一个好大的圈子，于隐蔽的山石间前行。在能看见神里屋敷的地方，绫华远远望去，一群武士严阵以待，但并未做出随意伤及无辜的举动。

小心地沿山道阶梯而上，托马是第一次来鸣神大社，对这里十分陌生，所幸绫华儿时来过几次，还算记得路线。

跋涉许久，托马和绫华都有些疲惫，气喘吁吁。眼看就快要抵达神社了，两人抬头一望，发现有一位巫女在层层鸟居之后等待着他们。

“二位请随我来，宫司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托马和绫华对视一眼，跟上了巫女的身影。

八重神子，鸣神大社的宫司大人，同时也是将军大人的眷属，便是眼前的女人了。这位女子风姿绰约，眼神摄人心魄，看上去似乎与一般人类无异——除了那一对存在感极强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神子从神樱树的阴影中款步走出，绫华向她略微鞠躬以示敬意，神子也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转向托马，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他。她一边从托马身边走过一边意味深长地审视着他，仿佛在透过躯体检阅他的灵魂。

最后神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用手抵住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妩媚动人的笑容：“哎呀呀，今天总是预感到会有客人来拜访我，让我猜猜是为了什么事呢？”

托马张口意欲解释，绫华拉了拉他的衣角，主动站了出来：“八重宫司大人，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我的兄长。”

“哦，果然是为了那小子。”神子假意叹气，似乎有些意料之中的失望，“先说好，我帮不上什么忙，这件事甚至都惊动了将军，她很是生气，下令严查呢。”

“事发太过突然，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兄长他也不知所踪。”绫华垂眸，眉眼间是深深的担忧，“宫司大人可知道些什么内情吗？”

“据说是伊藤家在镇守之森附近发现了一名愚人众尉官的尸体，死状古怪，像是被人谋害的。”神子说，“随后天领奉行在此人的房间内搜查，大概是发现了一些和那小子有关的东西，最后认定神里绫人犯有叛国之罪且疑似杀人灭口，现在天领奉行正和伊藤家联手追捕他呢。”

“兄长与愚人众有牵连？怎会如此？社奉行对愚人众向来只是以使节之礼相待，兄长他根本没什么理由去做这样的事。”绫华摇头，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可是天领奉行已经立案，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个人的不信无济于事。

“我记得伊藤家是神里家的附属家族之一，近年来势力日益壮大。”托马突然低声说道，“如果家主大人出了什么事，伊藤家的家主是不是继位社奉行的最有力人选？”

“哦？阴谋论？有意思。”神子好似突然来了兴致，眼神都亮了几分，兴奋地说，“伊藤家的确风头正盛呢，拉拢了不少家族，有几个家族因着与伊藤家的姻亲关系，都不像是神里家的附属家族了，而是伊藤家的。”

伊藤家现任家主伊藤悟史，四十有余，正值壮年，论资历的话直接大了绫人一辈。其子伊藤秀良年岁和绫人相仿，与中村家的长女定有婚约，等于得到了中村家的全力支持。若是这样的家族兴起了谋权的心思，将绫人拉下马后意欲继承社奉行之位，想必易如反掌。

“从这一层关系上看，伊藤家陷害家主大人的理由很是充分，一旦成功，伊藤悟史作为铲除叛贼的首要功臣，成为新任社奉行简直就是顺理成章。”托马不停地思考着，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如此。只是不知道绫人目前身在何方，又是否平安？若是被天领奉行找到，说不定还有机会洗清冤屈，可若是被伊藤家找到……

不、不会的，家主大人一定会平安的！

八重神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嘴角，然后轻描淡写地问：“哎呀呀，我还不认识你这个孩子呢，你和绫人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唉，我？”托马抬头，愣了一下，“我叫托马，神里家普通的家仆，仅此而已。”

“普通的家仆？那小子看来教了你相当多的东西。”神子笑道，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眼神让托马感觉浑身不自在。

“家主大人对我有恩，我只是在其职谋其位罢了。”托马避开神子的视线。

“嗯～你对你们家主还真是忠心啊，就这么相信他？”神子走近一步，用手挑起托马的下巴，戏谑地说，“你很了解他吗？在我看来，那小子不一定无辜哦？他可是个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的人哦？”

“……”托马退后一步，低着头移开视线，似乎在思考。

“托马……”绫华看向托马。

“我对你和那小子之间的关系没什么兴趣啦，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们一句。”神子抿嘴一笑，“有些事考虑清楚比较好，不然……可是会死的呢。”

“家主大人不会去做那种事。”托马笃定地说道，“小姐是这样想的，我亦是如此。”

神子双眼瞪大了几分，然后又转为狡黠的笑意：“你还真是坚定啊……”

“我相信他。”托马说。

“好吧好吧，你的忠心我认可了～既然情报你们也打听到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神子打了个哈欠，没想到托马却突然跪下，似乎是有什么请求。

“宫司大人，我其实……还有一件要事相求。”托马说。

“嗯？你有什么事需要求我？”神子疑惑道，“我说了我帮不上忙哦？”

“请求宫司大人暂且庇佑小姐。”托马跪着，双手整齐地摆在地上，俯身用额头紧紧贴着手背。

绫华有些惊异地问道：“托马你这是……你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躲命吗？”

“小姐，我要去帮家主大人洗清冤屈，所以一定要找到家主大人，确定家主大人的平安。可这期间会遭遇些什么，我不得而知，风险太大，我绝不能让小姐涉险。”托马抬起头，眉头紧皱，一双翠绿的眼眸却依然低垂，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托马！”绫华语气焦急，“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被保护着，眼睁睁看着你们去涉险！”

“小姐是家主大人最重要的妹妹，也是我决意效忠的人之一，我自知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小姐，如果小姐出了什么事……我便再也没有脸面去见家主大人！”

“可是你……”绫华哽咽道，“这对你来说，也太危险了啊！”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小姐不必担心我。”托马说，“宫司大人，拜托了。”

“哎呀，真是拿你们没办法。”神子略微颔首，“我懂你的意思了，如果天领奉行来我这里询问，我会以‘代为扣押罪臣之妹’的名义暂时看管好绫华的，九条老头多少要卖我几分薄面。这么一想还真是有些麻烦呢。”

“多谢宫司大人！”托马起身，言语中满是感激。

“好吧，不过我的忙可不是白帮的～”神子莞尔一笑，“暂时就放过你，你那亲爱的家主还在等着你呢。”

托马离开后，神子若有所思，嘴角倒是不断上扬，喃喃道：“啧啧，那小子的喜好还真是好懂啊，下次就用这件事去嘲笑他好了。”

转头看向绫华，发现绫华不停地掉着眼泪，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

“怎么了小姑娘？是待在鸣神大社不开心了？”神子打趣道。

“不是的，宫司大人……”绫华抹去泪花，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我只是有些难过……我果然还是无法独当一面……”

八重神子挑眉：“小绫华现在才多大？我没记错的话才十三四岁吧，还是小孩子哦？当然不可能让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嘛。”

“我知道的，但是……”绫华说，“兄长深涉险境，托马没比我大多少，也在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兄长，可我却躲在他们背后，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

神子轻叹一口气，说：“这样吧，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哦？其实你哥哥他啊，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在苦恼这些事情呢。”

“唉？”绫华愣住。

“苦恼着自己不能替父亲分忧，不能振兴神里家，苦恼自己年龄尚小什么都做不到。”神子说，“所以绫华会这样想，也很正常。但他最后还是成长为了能保护小绫华的哥哥，不是吗？”

“兄长他，也有这样的时候么……”绫华低头，陷入思考。

“正因如此，所以身为小孩子，对他人的保护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了。”神子说，“你的哥哥，还有托马，都是做好了极大的觉悟想要保护你，你的任务就是在保护之下，以自己的方式成长起来。等小绫华真正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那时就可以自由地去保护他人了。”

“……”绫华沉默许久，等到不再流泪，等到泪迹风干，抬起头看着神子，“我明白了，多谢宫司大人。”

“哎呀，不禁想起那小子小时候，当时明明还是一个有几分可爱的孩子呢。”神子点点头，欣慰地回忆道，“没想到现在居然长成了一个……这样的人，啧啧。”

托马离开鸣神大社，在远处观察着神里屋敷，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根据目前收集的情报来看，将神里家团团围住的应当就是伊藤家的人。托马靠近神里屋敷，想再靠近一些观察，此时从镇守之森方向又来了一波人，看穿着和现在在这里看守的人是同一来历。

为首的武士身着黑衣，戴着厚重的头盔，站在门口开始和看守进行交谈，托马躲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偷听，谈话内容大概就是神里屋敷的搜家情况。

“罪臣早已转移，其妹也不在此处，估计是收到了风声提前逃窜了。”看守说。

“若是能抓住神里绫人的妹妹，想必给他定罪也会方便许多。”黑衣武士说道，“我说，仅凭那一封信真能糊弄天领奉行么？家主的证据是不是太少了点？”

“你这是什么话，神里绫人本来就有罪，就算没有那封信，天领奉行查出真相也只是时间问题，那封信不过是家主大人小小地推波助澜一把罢了。”

“这……好吧，家主神机妙算，我等只能拜服。”

“不必惊慌，天网恢恢，罪臣必将伏法。”

托马大惊，方才一番对话的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难以消化。伊藤家的确作伪证妄图诬陷绫人，可按他们的意思，家主大人难道真的犯了什么罪行？

各种强烈复杂的情感顿时充盈心间。怎么可能，家主大人他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家主大人他明明是个一心只有家族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他去和愚人众勾结在一起？

怀疑宛如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即便再怎么不信，托马也不禁质问自己，他真的了解绫人吗？他与绫人之间，真的到了可以毫无保留地相信的程度吗？如果家主大人真的是大家口中叛国的逆贼，他该如何对待绫人，又该如何自处？

托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好痛苦，仿佛不能再痛苦了。他前所未有地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

不行，不能动摇，要相信家主大人，无论是为了夫人临终的遗愿，还是自己长久的念想。

黑衣的武士意欲离开，托马稳了稳心神，决定跟上去。

无论如何，他要抓住一切线索去找到家主大人，当面问清楚，不管家主大人是否有罪。

托马远远地跟在那帮武士之后，跟着他们走进树林，最后在影向山脚附近停下。他们在这里有处营地，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黑衣武士席地而坐，取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庞。年轻男子命人取来瓷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后将瓷碗重重摔碎在地，看上去很是恼怒。

“蠢货，一群蠢货！”男子发泄道，“我怎么要和这样的人共事？”

“大人莫气，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旁边一人安抚道，看上去像是幕僚。

“如果抓不到神里绫人，我们都得死！”男子恶狠狠地瞪着周围的人，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已经逃了快一天一夜了，为什么找不到，养你们这帮人是干什么吃的？”

“神里绫人有点小聪明罢了，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哪儿能翻了天去？”幕僚说，“大人和家主筹谋许久，定不可能有所差池。”

托马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些怪异。这帮人和封锁神里屋敷的那群人似乎有所分歧，一边急着找到家主大人的下落，另一边却毫不着急，这是为何？

直觉告诉他这边是很重要的线索，于是偷偷躲在一旁偷听。为首的男子怒火稍稍平息后，就在营地里来回踱步，很是不耐烦。托马躲得半边身子都要麻了，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傍晚时分，有个武士突然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赶来，附在黑衣男子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托马都快要等得睡着了，却听见男子大喜道：“什么？你说神里绫人已经抓到了？”

“千真万确，他手无寸铁，见到我们根本没有反抗！”

托马猛然惊醒，身体一激灵，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石块，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谁？！”男子怒喝，手下武士拔出刀向这边靠近。托马心想完了，然而避无可避，最后还是被掐住脖子，拽出来丢在男子面前。

“哪儿来的小鬼，还是个外国人？”男子面上十分嫌恶。

“大人，这小孩不知在一边听到了些什么，不可久留啊。”幕僚低声说。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男子不耐烦，“但在这里杀人不方便，带回去一并处理了。”

“是。”

没来得及细想，这是托马被打晕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托马在昏迷之中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他一直在追着一个人，那人的背影很熟悉，可是托马想不起来那是谁，只是不停地追赶着。

“神……绫……”

“……人……”

破碎的语句时近时远地回响在耳畔，他跑啊跑，赤裸的双足磨出了血泡，在身后拖出长长的暗色血迹。他为什么而追赶呢，不知道，只知道那个人很重要，重要到自己就算流血而死也想追上。

托马张嘴，但是没有声音发出；他伸出手，却什么也触碰不到。眼前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就好像身后什么也不值得停留。

“里……人……”

托马用尽一切力气，努力强迫自己能够说话，嘶哑的声带艰难地颤抖，发出老树一般腐朽的声音。

“神里……绫人。”

托马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继续喊，可是神里绫人无动于衷。

双腿已经无法再前进，他重重摔倒在地，身体仿佛遭受重击，梦也随之苏醒。

托马被黑衣男子随意丢在地上，疼痛让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野外的雪地里。看来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稻妻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将大地盖上了一片白霜。

他努力想起身，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已经冻得失去知觉。

喉咙干得疼，想说话也说不出，只能不停咳嗽。

黑衣男子看着托马，狠狠朝他的小腹踢了一脚，托马疼得闭紧了双眼，向反方向翻滚了几圈，最后在一个人脚边停下。

“这是谁？你们还喜欢抓外国小孩玩么？”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托马猛然睁眼，在昏暗的暮色下抬头望去。

神里绫人坐在粗劣的木椅上，双手与他一样都被反绑着，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只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矜贵与生俱来，这让他并不显得有多狼狈，反而多了些临危不乱的游刃有余。

“——”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托马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只是没想到绫人瞥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冷漠到仿佛从未认识他一般。

是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相认？一旦他喊出家主大人那四个字，自己只会成为他人用来要挟绫人的筹码。

所以，没关系的，只要确认家主大人平安就好。没关系的。

托马这样想着，低头闭上了双眼，只是鼻头却莫名其妙一酸，眼角不由自主地沁出了泪花。

无人在意的角落，绫人的指尖微微颤抖，很快又归于平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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