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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覆花之夜——(父女禁忌的乱欲人生)(61-75完),3

小说: 2025-08-18 14:44 5hhhhh 9020 ℃

  他们之间不可能平等的,他一直都是掌管她的上级。

  旋明懵着望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任性?明明是你逼我离开!你在做决定之前,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凭什么所有都听你的?」

  她尖利的声音就像碎片扎进了耳膜,诡谲的氛围彻底沉下来,从钟执身上弥漫的低气压让整个屋子都罩在一片阴沉之下。

  他按住她的肩膀,忍不住反问:「那你当初逼我做出选择的时候,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她心头大跳,不敢妄动,然后忽然惊慌起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对不对!你一直都在后悔!我就是个麻烦精,老是给你闯祸!你巴不得我早点离开,这样你也不用遭人非议了!」

  钟执没想到旋明会这样口不择言。

  语言是飞箭,熟悉的人才会卸下防备,然而一不小心射出了就再也收不回,只会伤到最亲近的人。

  「我有没有教你说话要经过脑子?我怎么对你的,你自己没有半点分寸吗?」

  「是!只有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是个一无是处的白痴!」

  眼中的泪水仿佛冻成了冰凌,扑簌簌一落下来又好似在清洗面颊。旋明按着自己的胸口咳了几下,然后略激动地质问他:「就你觉得是对我好!可是我并不觉得高兴啊!」

  钟执抿了抿唇,一下说不出话来。

  「你一边希望我能独立成长,一边又强迫我按照你规划好的路线前进!难道你不觉得矛盾吗?我自己的人生难道不是应该我自己来做决定吗?!」

  她吼得很大声,以至于太过用力像是在撕扯声带,连喉咙都有些刺痛。那些憋在心理的想法从来没有见过光,现在终于对他直抒胸臆,酣畅淋漓地几句话下来,她已经在无法正常呼吸地喘着气。

  「我没有妈妈,现在连你也要抛弃我了……」

  旋明觉得自己很委屈,钟执根本就不明白她真正的想法,或者说,他明白但他依旧选择无视,而任她无论怎么敲打,他只会用那句硬邦邦的「为你好」来搪塞她。

  「我没有抛弃你。」钟执不耐烦地纠正她,「只是出去读个书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又以我要工作为由支开我?骗过我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叁次?!」

  「你扪心自问,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钟执脑海中又开始回放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是,我是做过一些伤害过你的事,所以我为我所有的行为负责……」

  旋明不听不管,试图强行掰开牵制自己的胳膊,一不小心被他按倒在床上。

  她挣扎了几下,最终选择屈服,只是固执偏头看向床尾,任泪水划过鼻梁。

  钟执硬掰过她的脸俯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钟旋明,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认定了的,就不会放手。但我喜欢的人可以平凡,不能肤浅。而一个人的气质,需要用教养和阅历去支撑。长期待在我身边,只会害了你!」

  话语似魔音,她内心受到极大震荡。

  旋明愣了愣,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败下阵来,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了钟执的手臂,

  她咽了咽,说出的话也因为哭泣而不能连贯成句:「爸爸……对、对不起我……我不和你吵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钟执垂眸看着贴着自己的粘人精,好像这样就能粘住他甩不掉了。

  他坐下抽出一张纸,碰了碰她的眼睛,擦掉脸颊上多余的泪水,然后又帮她理了理头发。

  旋明还眼巴巴地望着钟执,他却好似不懂何为怜悯之心,不温不冷地说:「你先休息一下,想通了我们再说吧。」

  旋明知道,这次钟执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冷战是从这天下午开始的,旋明一直关门躲在自己的房间,有时候甚至不知道钟执在不在家。

  她固执地没有再找他,吵架的时候,她反抗过,也低声下气地主动道歉过,可还是没有动摇他的想法,现在又何必自取其辱?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叁天,或许是钟执已经等不及了,也或许是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叁天后的晚上,钟执再次推开了她的房门。

                第七十章

  钟执进来的时候,无意间撞见旋明正伏在书桌前认真地写日记,他一进门,她立即搁笔「啪」地合上本子,一脸防备地看着钟执。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被旋明护在手下的日记本,并无深究的想法。

  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钟执出其不意地笑了:「还在赌气?」

  旋明不作声地盯着他。

  「我还是来和你商量学校的事的。」钟执今晚脾气意外地好,他又笑,「你别这么紧张,新学校的环境比你想象的好很多。」

  「你的学籍已经转过去了,就不再是我能控制的了,除非你退学。考虑到你的情况,你不必和同学一起住在学生宿舍,而是单独给你租了房。」

  旋明在一边冷嘲热讽:「费了你不少心血吧。」

  钟执爽快地承认:「是。」

  「你就那么放心我一个人生活吗?」

  钟执以为她是在谈论人身安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住的地方还在学校内,安全有保障。这点我比你熟悉。」

  「好,就算很安全,那你有没有想过贸然把我送走,我能不能适应的问题?」

  钟执默然稍许,然后道:「所以需要你学会去适应。」

  钟执避重就轻的态度再次让她愤怒起来:「我不懂,就算是真的为我好,但以前明明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推开我,为什么你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或许他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她早就被他的温情豢养,磨去了棱角,不但没能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反而成为他手下的提线木偶了。

  旋明攥紧拳头:「你在怕什么?」

  钟执耐心解释:「你误会了,我强调过很多次,我没有推开你,也没有赶走你,更不是抛弃你。我只是想尽我的努力,让你重新走上正轨。你离不开我,是因为你没有尝试着离开我。」

  「有时候你把依赖和爱情搞混了。爱情是能从喜欢的人身上学到东西,获得成长。那我问你……」钟执的气息压近,「你从我身上学到了什么?」

  旋明无言且茫然。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气势消弭了一大半。

  「而依赖一个人却很简单,就像你这样,你可能只是缺少一个陪伴你帮你解决问题的人罢了。」

  钟执说得很刻薄,像是要和她撇清关系,旋明急得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对你……」

  钟执打断她:「准确的来说,是依恋。而这种特殊的情感关系有一个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旋明缓缓摇头,几欲融进他专注的目光中。

  「它只对抚养人产生。」

  旋明寒毛倒立,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执,好像生生挨了一刀。

  他的话清晰地钻入耳朵,一语道破了她许久以来的困惑,也对她心尖颤动的蝴蝶赶尽杀绝,再也飞不起来。

  她丢盔弃甲,完全不是钟执的对手。

  「而这种依恋,还会成为父母牵制孩子的'心理资本'」

  旋明脸色铅白地站起来,内心怆然又想发笑:「所以在你眼里,我的固执就是个笑话?」

  说得太过火只会吓到眼前人。

  旋明刚想推开钟执,就被他扣住后颈按进了怀里,他轻声安抚:「你怎么又在钻牛角尖。」

  旋明不领情,梗着脖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这两者的区别,我没有怀疑你的……」

  「你放开我!」

  钟执一阵见血的话让她害怕,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都料错了什么,那种慌张紊乱的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旋明按住胸口,像一个病人一样慢慢蹲下去,寒意爬上周身,初夏的夜她依旧觉得冷。

  钟执拦腰抱起旋明放在床上,半跪在床沿附身吻住她。她失神地望着头顶刺目的灯光,对钟执的触碰没有反应。

  眼眶渐涩,热意上涌,旋明抬手挡住眼睛,却被钟执有占有意味地分开。钟执背着光,她却暴露在他的凝视下,像是暴露了弱点。

  雾霭蒙住眼,旋明紧紧贴着钟执的胸膛,像是在汲取仅剩的温暖。

  然后钟执听见了她梦呓般的轻声:「好……我走就是,爸爸。」

  她刻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  ***  ***

  分别那天,钟执因为还必须留下来处理传票的问题,只能送旋明到机场。

  一路上她兴致怏怏,好像就此认命了一样。

  到了安检处,旋明还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他却不能再往前了。

  钟执摸摸她的发顶叮嘱道:「到了就记得给我打电话。到学校之后先去找房东拿钥匙,安顿好了再去找院里的辅导员,她会帮你联系教务处的。」

  旋明低落地点点头。

  「别这么伤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在他手心勾了勾手指头。

  「什么?」

  旋明示意他的耳朵凑近点,好悄悄地告诉他。钟执好奇地半蹲下去,却见她的脸庞靠近,紧接着唇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然后一双柔软地手捧住他的脸,加深了这个认真的吻。

  许久,她放开他,眨了眨眼说:「再见。」

  钟执微怔,片刻不足,又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直到凛冽的气息再次笼罩她。

  「旋旋,到了那边后,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叫宋云冉的女人找你,你可以试着听听她的建议,她不会伤害你的。」

  「她是谁?」她望着钟执出神。

  「有机会见了面你就知道了。」钟执拍了拍她的肩,「快去安检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旋明提了一口气,然后顺从地排队等候安检,她知道钟执在她背后注视着她,但直到离开他的视线,她都没有回头。

               第七十一章

  旋明拖着行李箱几经辗转,才到了新学校,途中不断地上下楼梯,拎得手心发麻。

  租的房在学校边缘的公寓里,这几栋公寓原本是给单身教师或家在外地的教师准备的,等到他们在本地安家搬离公寓后,有些空房会交由房东打理,可以转租给学校的学生,然后和原主人一起分成。

  房东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干干瘦瘦的,走路时裤腿荡来荡去,人却很精。

  旋明见到房东后,他一边领着她上楼,一边回头反复叮嘱,一定要把钥匙保管好,以前就有学生头一天就把钥匙弄丢了,把我气得呀。

  开了门,旋明才发现房间比想象中的大得多。准确的说,是房屋,因为这里不仅有独立的卧室,还带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而进门之后,就是一个精致的小客厅,钟执似乎帮她把整个套房都租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愣了半晌,仍旧不确定地问老头:「这是一个叫钟执的人租下的吧……」

  「钟执?」老头皱起眉头,「不是啊,是一个姓宋的。」

  旋明一惊,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叫宋云冉。」

  「哦对对对!」说完,他又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旋明,「应该没弄错吧……小妹妹你把你的名字,电话号码和身份证号码报一下。」

  待到确认了旋明的身份无误后,老头再叁询问才肯地把钥匙交给她。

  「小妹妹啊你运气好,这家的老师刚搬走,家具都跟新的一样。以前租给你们学生的话,都是要把客厅也改成卧室的。」

  「那房租呢……」

  老头一听,眉皱得更深了:「租金早付了啊,一口气租的五年,没告诉你吗?」

  五年?

  旋明也是愣,仿佛脑瓜不够用似的,站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也是姓宋……」

  她顿了一下,思考该如何称呼这位素未谋面的女人:「……的阿姨……付的吗?」

  「对啊。」老头说着说着烟瘾就犯了,伸手往衣服口袋里摸烟,看她时又好像嫌弃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小妹妹你该不会反悔吧。」老头警惕地问,说话的时候嘴里的烟也跟着上下抖动,一口烟下去烟瘾缓了大半。

  这里的公寓从来不缺前来租房的学生,但是一口气租五年,还一口气付清所有租金的人却不多,这刚到手的一大笔钱可不能就这么让它跑了。

  老头半提醒半防备地说:「合同都签了,反悔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到现在,旋明尚不清楚那位姓宋的女人和钟执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曾以为她是钟执关系较好的朋友或同学,但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那为什么要帮她付清五年的房租。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仅仅是钟执委托她帮忙租下的房,那合同上签的名应该依旧是钟执,不过看房东的反应,前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旋明突然心生怪异,觉得极不舒服。

  「不会不会,我就问一下。」她朝屋子里张望了几眼掩饰道,「不会反悔的,我现在就搬进去。麻烦您了。」

  「我说啊,小妹妹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最好先问一下她。」

  旋明在内心小声嘀咕,我和她也不熟。

  老头觉得眼前的小姑娘非常不靠谱,又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架上,把手机屏幕拿得老远,字体调到最大,划了一阵,调出一个手机号码给旋明:「哦对了,她叮嘱过,她的号码你记一下吧。」

  旋明笨拙地翻出自己的手机存了号码,也不知道今后用不用得上。老头又带着她亲自检查了一遍家具电器是否完好无损后,才慢悠悠地离开。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总有种让她不知身处何处的迷茫感。新的房间还保留着上一位主人生活的痕迹,旋明觉得自己像贸然闯入了别人的私人领域,每一件家具都是易碎的宝贝,需要她小心翼翼地对待。

  相比于其他学生,这间小套房空旷得可怕。当天剩余的时间,旋明都用在了整理行李和打扫屋子上,再加上途中的舟车劳顿,当晚她匆匆给钟执打电话报了个平安,就累得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手忙脚乱地去办理正式的入学手续。

  然而,忘了证件,走错办公室,没带银行卡,领教材领课表领学生证,人生地不熟,老师给予的指导有限,又没有同学帮忙,有时候一个简单的问题都需要她来回折腾几趟。

  当一天之内第叁次折回公寓时,旋明已经快被自己蠢哭,在楼道急得直跺脚,刚要抹眼泪又遇上了房东老头,不得不用一个极其惨烈的笑容把泪水逼回去。

  脱离钟执的她简直像初生婴儿。

  对旋明而言,新学校的开学第一周,却是其他学生步入期末考试月的第一周。然而她到这里的第一天,就错过了本专业的第一门考试。

  委屈无处宣泄,抱怨无人安慰,焦头烂额的头几天也让她的心情一团糟,她像一个纸团,被乱七八糟地揉成一坨,只差扔进臭烘烘的垃圾桶了。

  这种状态,直到被一周后的一个短信打断。

  [亲爱的,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

  单看内容,这是一则没头没尾的短信,旋明也不记得除了钟执,近期有谁和她亲密到可以用「亲爱的」来对话。

  但是当她再一次看到发送人时,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大半截。

  有些念头原本是模糊的或是一闪而过的,它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从脑海中溜走了,也因为琐碎荒谬而显得不重要。可是当一件事一个人反复介入日常生活中时,那些不可能的可能也能变成可能。

  因为她给这个号码的主人备注是——宋云冉。

  旋明手指停在屏幕上方,许久才按下一个「好」字。

  双方约定本周六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那天旋明到达目的地后,宋云冉发短信告诉她直接上二楼。

  旋明忐忑地从来往的服务生之间穿过,遇到一个分岔口时,正茫然地在原地张望,手机又震动。

  [我看到你了,右转。]

  旋明心下又是一跳——她不认识宋云冉,宋云冉却认识她。

  她提心吊胆地顺着指示右转,凭着直觉一下就锁定了远处暖灯下坐着的一个俏丽人影。

  然而旋明率先看到的却是一只涂满妖娆丹蔻的手指,张扬夺目,正向她打招呼。

  她走近了,目光上移,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临走之前,钟执特地叮嘱她的那句——「有机会见了面你就知道了」的真正含义。

               第七十二章

  硬着头皮走到宋云冉跟前时,有一个小孩飞快地从旋明跟前跑过,她趁机匆匆扫了一眼宋云冉,就埋头坐下,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好。」

  「嗯,想喝点什么?」宋云冉笑着问。

  旋明视线落在下方,慌忙中结结巴巴地说:「都、都可以,我不挑的。」

  从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到那抹丹蔻正捏着泛银光的咖啡勺慢慢搅动咖啡,细长的柄身像女人的高跟鞋。

  「榛果拿铁怎么样,你们女孩子可能会喜欢不那么苦的。」

  旋明慌不择路地点头。

  她很温柔,嗓音像碎玉,应该是叁十九岁了,但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宋云冉摁下呼叫器,然后那只保养得很好的手伸到旋明眼下,屈起食指轻敲桌面:「别那么害羞,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对吧?」

  犹豫之后旋明鼓起勇气抬头。

  「打扰一下,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服务生恰到好处地出现,打断了宋云冉的视线。

  那只藏匿在深茶色卷发中的流苏耳环摇曳轻晃,宋云冉转头与服务生对话的时候,旋明才敢抬头端详宋云冉的脸。

  真正耐看的美一定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并非皮相。

  相似的道理,哪怕乔装打扮,整形外科的专业医生也一眼就能看出脸上有没有动过刀子;当在逃的犯罪嫌疑人一不小心暴露在监控镜头下,身经百战的警察也能在人流中迅速锁定目标。

  哪怕她对宋云冉一无所知,哪怕今天宋云冉化过淡妆,但是旋明依旧能在第一眼就辨认出她的身份。

  皮肉的表象无法掩盖极度相似的五官,埋藏在基因中的线索就是与生俱来的伏笔,只需「看一眼」,真正的答案就昭然若揭——

  旋明大胆地注视着宋云冉的脸,直到服务生离开才心虚地移开视线。

  「你,今年多大了?」宋云冉问。

  旋明放松了一点:「18,快19了。」

  「新学校还能适应吗?」

  旋明违心道:「还好……」

  宋云冉小口抿了一点咖啡,然后说:「学校很漂亮的,有空就多去逛逛。」

  旋明乖乖点头。

  然后宋云冉和她聊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后,宋云冉话锋一转:「平时都是和你爸一起生活吗?」

  一听她提起钟执,旋明心中小小震荡了一下,待涟漪散开,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嗯……」

  「你觉得你爸这个人怎么样?」

  像是有人在迷糊中狠狠敲打了她的脑袋,旋明猛地清醒,瞠目看着宋云冉。

  她不知道宋云冉是否清楚她和钟执的事,所以她也不确定宋云冉是在单纯的询问还是别有用心地考验她,但她也只敢模棱两可地回答:「爸爸他对我很好……」

  宋云冉认可地点点头:「没亏待你就好。」

  像是有人偷去了她心头秘密的栀子花,芳香溢出,旋明内心酸涩不是滋味。

  但是,现在面对宋云冉,她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她这样告诫自己。

  「其实我刚认识你爸的时候,他整个人还很消极……性格也有点阴郁。」宋云冉遗憾地叹口气,「多理解一下他吧,他也挺不容易的。」

  旋明的注意力全落在钟执身上,她不自觉地追问:「是因为他父母车祸的事吗?」

  宋云冉苦笑:「他应该给你讲过,最后司机肇事逃逸,给他打击挺大的。」

  肇事逃逸?

  旋明面露骇然,记忆穿针引线,渐渐串起了她整个人生,而在这期间她好像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一个走进钟执过往的关键信息。

  「这点他没告诉你吗?」

  呼吸被扼住,旋明说得艰难:「没有……」

  「唉……当时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监控,找不到肇事司机,连官司都没办法打,更不要说赔偿了。两年后,也就是他刚上大学那会,他爷爷也因为这件事一病不起去世了。」

  接连失去叁个挚爱的亲人。

  而这世界上也只有病痛折磨和亲人逝去是真正的痛苦,其他都是因为价值观所带来的不必要的伤感。

  旋明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她突然就有点理解钟执口中的气质与阅历的关系了。

  无论爱与不爱,无论时间长短,但宋云冉或许就是见证了钟执成长的那个人,而走出无助与痛苦的钟执,将一切成熟温暖都留给了自己,相比之下,自己的伤春悲秋简直不算什么。

  这时服务生将咖啡端了过来,旋明回忆着宋云冉搅动咖啡时的优雅,银勺不小心与杯沿轻碰的清脆声却让她有种捉襟见肘般的局促。

  「算了不谈论他了……等会你想去逛街吗?」

  旋明受宠若惊连连摇头:「不、不了,我最近都有考试……」

  「比较忙是吧。」宋云冉若有所思地颔首,「但是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宋云冉又笑得温婉:「有男朋友了吗?」

  旋明只敢继续摇头,宋云冉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只让她觉得如坐针毡,每次都想拔腿逃离此地。

  「哦也是,你才刚到这里,不急的。」宋云冉恍然大悟般自嘲地笑了笑。

  「那个……学校的房子为什么要租五年?」旋明低头捧着咖啡杯,憋红了脸才问出这样一句话,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她对宋云冉实在叫不出那两个字。

  听到这话时宋云冉的表情黯淡了几分,她正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头顶的吊灯宛如嵌有一粒粒水滴,浅金的光折射出如碎钻般的光芒,落在她的脸庞上,鬼魅迷离。

  「其实我还想租六年呢,只是听说学校那边几年后要翻新重建,最多只能租五年。」衔住香烟的手停在了半空,她轻轻说,「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吧……」

  半晌,宋云冉又抱歉一笑,放回了香烟:「忘记是公共场合了。」

  其实单看气质,旋明和宋云冉一点也不像。宋云冉是轻纱薄雾中的一点妖娆,清新温柔,又风韵动人。时光知味,岁月沉香,她和钟执一样看不出年龄,但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韵味,是旋明怎么也学不会的,她粗糙得得像一块单薄的石头,未经打磨,不能成璧。

  面对宋云冉,她惶恐且自卑。

  「有机会下次陪你去逛街,等会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晚上还得去接我儿子。」

  旋明讷讷地不知该作何答复。

  可能是旋明流露出的疏离感太过明显,宋云冉问她一句,她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下午五点半左右,宋云冉估计着儿子应该补完课了,她送旋明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若无其事地问:「你现在是不是很羡慕我?」

  旋明一愣,在副驾驶座上紧张得双腿并成一条线。

  宋云冉自顾自地说:「其实我上个月刚离婚……喏,学校到了。」

  车门锁「咔」地弹开邀请她开门下车,旋明还来不及安慰她,宋云冉冷不丁地说:「毕竟像你爸那样的好男人不多了,好好对他。」

  话中深意,毛骨悚然,旋明惊恐地看着她。

  宋云冉依旧面色无异地叮嘱:「对了,你一个人住还是要注意安全,平时别太晚回。」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嗯……谢谢,再见。」

  旋明脸色苍白地小跑回了公寓。

               第七十三章

  在她以往的生活中,宋云冉遥远得像梦境中的抽象符号,是存在于宇宙深处的星星,她们同处于一个世界,却隔了万千光年。

  太阳的光芒太耀眼太温暖,所以她不需要星光。

  当虫鸣放肆,真正的星星也在深蓝的穹顶升起的时候,旋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瞅着从床边窗户斜插进的一块月光。

  夜晚空荡荡的房子像是静止的黑白画像,被月光分隔成半明半昧的两部分。

  她拿起了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爸爸,你还没睡吧。」

  「没有。」

  听见钟执沉稳的声音,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如释重负。

  只是话语梗在喉咙中艰难地打转,她捏紧了手机,心跳乱撞:「爸爸,我今天见到了你跟我说的那个人了。」

  话刚落,旋明明显感觉到来自手机那头无声冗长的沉默,直到电话里传来干枯的电流声,她才又听到钟执的回应。

  「是她来主动找你的吗?」

  「嗯。」

  「她来找你干什么?」

  「就……普普通通地聊天,关于我的生活和学习的一些事……爸爸,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和她见面。」

  「没有,我猜的。」

  钟执的回答很简短,然而旋明还在等待他给出更为详细的答案,他却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于是双方又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爸爸,你们……是什么时候又见了面的呢,我都没有听你提过。」

  当旋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此时此刻,她又是以何种身份何种立场在质问钟执的呢?无论问得多委婉,她都像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丑,演技拙劣得引人发笑。

  「我们没有直接见过面,但是这段时间和你学校有关的事,她的确帮了很多忙。」

  「哦……」旋明干巴巴地应着钟执,其实她更在意的,不是「见面」,而是「时候」。

  眼看对话就要断掉,她急急忙忙地添道:「其实……我挺喜欢她的,就是今天有点紧张。」

  仿佛能想象出她手忙脚乱又忐忑不安的样子,钟执轻轻笑了。

  他又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已经这么大了,这些事情你就自己决定吧。」

  钟执没有把话挑明,但是旋明已经心领神会。

  「她好像会抽烟,她还说她一个月以前刚离婚……」不知为什么,对此旋明印象格外深刻。

  「哦……」钟执似乎毫不意外,淡淡地说,「她以前性格就挺随性的。」

  旋明顿时没了下文,只能放任空白充斥这强行拼凑般的对话。

  「那个……爸爸……」他不在身边,旋明在床上蜷得更紧了,也把嘴边的「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憋了回去。

  她壮着胆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还有二十多天就考完放暑假了,但是这个学期我基本没有上过课……所以这个假期我想留在学校重新补一下课,就……不回来了。」

  「一整个假期都不回来了吗?」

  她咬牙下定决心:「嗯。」

  钟执慎重而认真地叮嘱:「……好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旋明反倒愣住,她没想到钟执这么快就答应了,心里反倒像丢了一件东西,焦躁的空落。除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安全话题,他再没有别的补充。

  旋明有些失望地和钟执道了晚安,她以为提心吊胆一整天后她能睡个安稳觉,只是她又盯着天花板,睁眼到天边暗雾渐隐,鱼肚泛白。

  天快亮的时候,她摸出耳机插进手机后戴上,闭眼一遍一遍地循环几个小时前的对话——她把她和钟执的电话完整地录了下来,没有别的目的,她只是单纯地想听一听钟执的声音。

  每打一次电话她就录一次,这也是从钟执那里学到的。看不到他的时候,这就是最有效的镇定剂和安眠药,从电话里揣摩他当时的喜怒哀乐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漫无止境的6月伴着炎热、蝉鸣、躁动还有试卷,只是她答得一塌糊涂。

  7月匆匆而来,旋明还没有真正说得上话的朋友。虽然班长和辅导员对她照顾颇多,但是独居,转学,让她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同学们没有故意避着她,她却在有意躲开他们。

  终于挨到放假,食堂开放的窗口骤减,菜式一周一换,学校周围的外卖她也吃到想吐,还好钟执逼着她学会了做饭这一项保命技能,不然她可能真的会饿死在公寓里,对此旋明再一次在心里对钟执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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