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逐漸到了中後期，也開始到各地去取景了。

她們一起爬上了山，露營的同時，看了星河與圓月。

一起去了海邊，逛著小攤販的同時，看了落日和天際線。

踩著沙地留下足跡，海浪打在腳踝。

走在階梯踩過枝葉，微風吹過樹梢。

身旁的人，眼裡有自己，有顯而易見的溫柔，就像在彌補這兩年的空窗期，經歷了本該一起的生活和日常、約會和旅行。

她們都清楚這是戲，是演出來的，只是會在某一刻突然想起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

那又是一天要到外地取景的日子，只是Kronii 因為一些活動會晚一點到，反正隔天才要拍攝，晚一點入住也沒關係。隨意的拍了自己下了飛機的照片，更新了動態。

夜深了，接近零點。她從車裡看著飄落的雪和走在路上的行人，突然多了一點點的寂寥感。

她想念Fauna 了，但是她看了一眼訊息欄，滑了好久才找到了她的名字和頭貼，只有Fauna 的那一欄沒有新的通知，訊息停留在一個月前的“妳也是”。

打了幾個字，躊躇了一下，還是將她快要到飯店的報備訊息刪光。

是的，關係已經好很多了，似乎應該滿足於這樣的距離，但是她還是忍不住變得更貪心。

司機突然急煞讓她疑惑，Bae 在旁邊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

「前面好像出事了」

往前一看，確實是這樣，壅塞的街道、前面還傳來陣陣救護車的鳴笛聲。

距離入住的飯店可能只剩不到兩個街區的距離。

打開新聞滑了一下，看起來是相當嚴重的事故，警察車、消防車、好幾台救護車，這樣看來一時半刻是過不去了。

才剛這樣想，手機就跳出了來電通知，她嚇了一大跳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因為她看到了Fauna 的名字。

再確認了一次自己沒有看錯之後清了清喉嚨，接起電話。

「妳在哪」

傳來的語氣充滿焦急，聲音多了一絲鼻音。

「我快到了，應該距離飯店還有兩個街區」

“只是前面出車禍了” 沒有講出來，因為Kronii 突然意識到了Fauna 為什麼會打給自己。

「...沒事就好」

「我沒事」

她斂下眼神，柔柔軟軟的，輕聲補了一句。

「不用擔心」

沉默了幾秒，嗯了一聲。

「下雪了，多穿一點」

「妳也是」

看著掛斷的電話，上面不過顯示了將近一分鐘，內心卻突然湧上了一股熱流。

她現在，非常、非常想要，見到Fauna 。

看著Kronii 呆愣的看著手機發呆，Bae 突然間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我們走過去飯店吧」

這女人的直覺真該死。

「Kronii...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半...」

「嗯，我知道」

「我們才剛下飛機、外面還在下雪......」

「車廂不是有傘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著對方扣上大衣的扣子，戴上喬裝的帽子、眼鏡、口罩，嘆了一大口氣還是跟著下了車。

算了...算了。反正Kronii 看起來很開心。Bae 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同時撐起了傘。

—

Bae 辦好了登記入住後兩人就上了樓，Fauna 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將行李放進去之後拿出前幾天出差參時買的、要送給Fauna 的耳環。

她跑了出去抬手要敲門卻突然想到了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零點，一瞬間彷彿一桶冷水從頭澆下，默默收回了手。

正打算轉身回房時門卻自己打了開來，裡頭是穿著白色睡袍的Fauna 。

「...沒想到那麼快」

「我走回來的」

Fauna 愣了一下，看著站在門口的Kronii 露出了一個傻傻的微笑，鼻頭都凍紅了。

「為什麼用走的？」

她說，一邊伸手將對方肩上融化的雪拍掉。

「我只是突然...很想見到妳」

聲音到了後頭越來越小聲，耳尖稍微紅了一分。

Fauna 無奈的笑了。

「現在見到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等等」

「這個送給妳」

將一個透明的夾鏈袋放到了自己手心，裡頭放的是兩個別緻的銀色鹿角耳環，上頭點綴著很小的細碎綠寶石。

乍看之下如同鹿角，仔細看又如新發的枝葉，生氣勃勃。

「去參加廠商的品牌活動，在那邊的小攤販買的」

「希望妳健康、幸福、一切順利」

她的眼神太軟了，凝視著耳環，接著抬頭很輕的笑了一下。當初就是被這個笑容騙走的吧？不然怎麼會覺得心跳不受控制。

她很快的把視線移到了走廊的地毯上。

「謝謝，可是我沒有東西可以送妳」

「那...送我一個擁抱可以嗎？」

看著Kronii 那似笑非笑的狡猾模樣，她正要開口說她得寸進尺就聽到了電梯傳來了到達的叮聲。

她拉著她進了門，趕緊把門關上，聽到了外頭一群人走過的聲音，回頭要開口說他們走了，才發現她們之間的距離好近。

稍微抬起頭看著Kronii 紅了臉頰緊抿著下唇，在微弱的燈光下，游移著視線。

她們曾經也有這樣過，在廁所補妝時情不自禁的伸手擁抱，而後聽到腳步聲心虛的同時拉著彼此躲進了廁間。緊張的聽著外面的動靜，而後對上視線時看著彼此尷尬的表情笑出來。

“傻瓜”

Fauna 用唇語說，手捏在腰上的布料，拉得更近了一點。

接著...才剛補好的口紅又亂掉了。

「...他們好像走了，妳可以回去了」

外頭的走廊恢復安靜，看著Fauna 紅透的耳根，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我們想起了一樣的片段。

「真的不能送我一個抱抱嗎？」

捏緊了手上的耳環，無奈的放下了原本抱胸的雙臂。

Kronii 笑了，靠了過來，輕輕的把自己摟入懷中。

城市的喧囂在她身上留下了融雪的氣息，卻不曾帶走她身上的光和溫暖，長久以來缺失的一部分，就這樣完美的被填滿。熟悉的味道、溫度侵佔了所有的思緒，偷偷的發出了滿足的喟嘆...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讓她確認這不是夢。

手稍微抬起了一點，很小心的抓緊了她的外套。

「抱夠了就回...」「不夠、再一下」

像個孩子一樣。

她心想著，卻又感慨不已。

曾經兩個人的位置都是反過來的。感情走到了後來，她就像愛上了一隻不愛歸家的飛鳥，每一次展翅高飛時都會忘了自己一直守在她的後頭。等著她回頭、等著她帶著自己一起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等到。

她不是傻子，當然有感覺到Kronii 的追求，但是...回頭了又如何？她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心碎。

「夠了」

被很輕的力道推了開來，看著Fauna 眼裡的悲傷，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吞下到了喉頭的抱歉，畢竟在虧欠的感情還清之前，她沒有資格伸手接住她的一切。湧上的歉意也不過就是柴火燃完的餘燼，既點不起過去的火花，也無法變回原本的完整。

「回去吧」

「...嗯，謝謝」

「晚安 Fauna，明天見」

「晚安」

快速關上了門，她看著那個耳環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輕輕的將耳環收進了行李箱。

靜靜的走到了窗邊。外面只剩微弱的路燈、除了這棟飯店外就是偏矮的樓房，一個個小窗裡的燈火如星星點亮了一片黑暗。

根本的問題解決之前，這些都只是蒼白的碎星，就算再多，也拼不會原本的完整。...只不過，落在眼前，點亮了過去的燈火，朦朧之中感受到了過往的心動。

但是細品，只能嚐到苦澀。

—

初春，Kronii 的生日是在片場過的。

工作人員推著蛋糕進來，她早就料到了會這樣，所以她露出了笑容，把平常生人勿近的模樣收了起來，半推半就的被戴上了滑稽的生日帽。

點上蠟燭，看著上頭的火光，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Fauna 。

「許願！」

許願！許願、許願...他們起鬨著，所以她在交扣雙手後深深的望了Fauna 一眼，這才閉上雙眼。

「希望心願的劇組、所有人都健康平安、心願票房亮眼」

「希望家人、朋友，順順利利」

最後，她在心裡默念著，一如每一年的願望。

“希望妳...希望Fauna，能夠幸福、健康、快樂”

張開眼睛，看著火光吹了一口氣。

蠟燭熄滅了，餘煙消散，她看了她一眼，或許是今天的氣氛讓她平日築起的城牆打開了一扇窗，她的眼神好柔軟。

抿著唇、斂下金色的眼眸很淺的笑著。

蛋糕，是Fauna 買的吧。

Kronii 分切蛋糕，遞出時對著每一個人道了謝謝，還有幾句鼓勵或是稱讚。

留下的那一塊，放了一顆最大的草莓，正當導演開玩笑的說著留給自己的草莓那麼大，她理所當然的回了當然她可是壽星。

Fauna 找了幾個人一起去拿了訂好的飲料走回來，發著飲料最後留下了一杯麥茶。最後Kronii 端著那盤有著最大草莓的蛋糕，跟Fauna 換了一杯麥茶。

兩人沉默著靠在角落，看著劇組人員一群一群的吃著蛋糕。人生如戲...但是快要結束了啊，這場第二人生，這場戲。

「妳的蛋糕呢？」

「嗯？」

Kronii 露出了一點尷尬的笑，撇開了視線。

Fauna 有點不滿，這蛋糕可是她特別去訂給Kronii 的，結果這傻子全分給了別人。所以她把草莓分成一半，配上一大塊蛋糕塞進了Kronii 嘴裡。

「生日快樂」

她說，接著裝作沒事繼續吃著Kronii 切給她的蛋糕。

Kronii 一愣，沒有開口戳破Fauna 耳尖的紅，只是像倉鼠般咀嚼著對她來說有點太大口的蛋糕。

最後嚥下了那一大口草莓蛋糕後，她對自己剛剛的樣子感到滑稽，忍不住笑了出來，看著眼前的佈景、人群，輕聲說了句“謝謝妳，Fauna”。

她故意的，也就賭這一口。

心滿意足。

-

在準備回家時，打開置物櫃。看到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打開，是一副耳環。一邊是一小顆水滴形狀的藍寶石，另一邊則是一個深藍的小小沙漏。

旁邊一張小卡片上頭是熟悉的字跡。

“這是回禮，生日快樂。”

她笑了出來，快步追上了今天收拾特別快的Fauna 。

聊了幾句後道了謝，包括草莓蛋糕和禮物。

「沒什麼」

Fauna 想開口多說兩句，為妳買的蛋糕，妳卻全送給別人是什麼意思...。但是，電梯門打開。她們同時愣了一下。

下降的速度是不是變快了一點？

可是、可是...

現在變得更貪心了點，想要多說兩句話、想要多補償一點過去的時間。她們走出電梯，腳步比起平時慢了一點。

最後，不得不道別時，這才開口。

「Fauna」

「回家路上小心」

視線交錯了一下。

「嗯，妳也是」

準備轉身，Kronii 卻覺得不對。

她今天是壽星欸！

「等等」

「壽星的心願是抱一下再回家」

快步繞回自己身前，紅著臉頰。

她很無奈的笑了，Kronii 身上的香水味還是一樣。

是那隻曾經說過很適合她、也很喜歡聞的味道。啊，我從妳給予的好多碎星裡找回了好熟悉的溫暖。

「被其他人看到了怎麼辦？」

她說，也發覺了自己靠在她肩窩的聲音裡多了不尋常的柔軟。

Kronii 的雙手緊緊摟著咕噥了幾聲。

「這是壽星的特權」

「要看就看吧，我不在乎」

靠到了她的耳邊回答道。

我能從這餘燼之中找回遺落的星火嗎？

而後，她感覺到了一雙手覆上了背，悄悄的回擁。

「蛋糕是訂給妳的，幹嘛不自己留一塊」

她瞪大雙眼，從Fauna 柔軟的小小抱怨之中嚐到了草莓的酸甜。現在，變得更貪心了點，想要讓餘燼復燃，想要讓碎星回到天空劃破天際......想要再次，回到妳的人生。

「下次再買給我吃好不好」

「誰叫妳要全部都分給大家」

「拜託？」

她用鼻息輕笑。

「很晚了，快點回家」

看著Kronii 明顯是裝出來的失落，卻還是忍不住在回頭前小聲的補了句。

「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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