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没用的臭小子，对你而言很重要，对吧？”

呜嗯……

神圣的剑刃落在街角的一丛枯败杂草里，少女似乎因为什么巨大的无形力量被按在地上，连同那长长的纯白裙摆也沾染上了斑驳的泥尘。

她亲眼目睹着那位被她视作弟弟的少年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外，直至她再也望不见。

把……弟弟君……还给她！！……

“当然可以哦～不过，你要用什么来交换呢？美丽的小姐……”

周围晦暗的街景如同方格一样破碎成支离的片羽。她没能抬起头，她看不见周围的变化，却像是感觉到了一双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要不……就用这个吧？”

诶……？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哼！不是很威风么？尝尝这个……”

奇怪……明明……是她输了，是她被打败了。可为什么……

药水瓶在她身上打碎的声音，连同那一身泛起的莹莹紫光，仿佛被自己全身的衣物紧缚起来的感觉让少女瞳孔一颤，牙关咬紧。这并不是什么疼痛的感觉，可是，实在是太奇怪了，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晦涩难懂的音节从她看不见的角度，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耳畔，涌入她的脑海。她想要伸手去捂住耳朵，可她根本阻止不了自己一点点受到这些古老诅咒的影响。那些眼睛像是都活了过来，像是都长了一张张狰狞的嘴，从那裂开的口子里，越来越多的词句让她快要痛苦地叫出声来。

不要……快停下……

身体……好热……好热呜嗯……

“呜嗯啊啊啊！！！”

凌乱的被褥、被汗水浸透至深色的床单，身着白色裹胸长裙的少女从那无限下坠的噩梦里又一次惊醒，碧蓝的瞳中几乎失去所有光亮。

正值黎明拂晓，可她全然没有迎接到一个元气满满的清晨，只是在继续着那被拉长了的昨天。

她的发束一片片地耷拉在一起，像是被泼了水后完全湿透，又像是几天都没有清洗过那样黏黏的。如果说穿着这身外用的衣服睡觉已经是一件荒诞的事情，那么穿着过膝的白色长筒靴上床，就更是一件令人无法理解的怪事了。

不过，静流也许已经习惯了。

她带着几分泪汪汪的眼睛恍惚地看向一旁，另一侧的床榻上空荡荡的，这已是少年被绑架带走的第四天。而她自己，此刻也身陷囹圄之中。

伸出手，静流茫然地看向双臂上的袖套，因为被汗水浸透的缘故，它们看起来甚至有些半透明，透过衣料，已经被汗水熏蒸得有些泛红的肌肤让她飞快地挪开了视线，可无论是看向哪里，也许只有那双厚厚的长筒靴，才不会让她看到到处被汗水浸透的画面了吧。

好热……

正常室温的房间里，甚至还开着窗，任由屋外微凉的风吹进来，可静流与那张她方才起身对床铺都发烫得厉害。

诅咒。

这是她……在失去少年的那天，被施加上的屈辱烙印。

药水的作用，是将她全身的衣物都牢牢锁死在她的身上，无法脱下，也同样变得坚不可摧，全然不是撕掉就可以做到解脱的。时至今日，虽然不至于让她全身跟被淋上药水的瞬间一样泛着莹莹紫光，但作用却是一直持续着的。

而在那之后，仿佛是为了嘲笑因为大意而被逆转击败的她一样——静流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想，明明她是完完全全被打败了——这些抓走少年的人贩子对着已经倒地不起的她念完了那一长串的诅咒字眼。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就直观来说，她的衣服都成了组成将她囚禁起来的蒸笼的一部分，源源不断地发热着，将她的全身都熏蒸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水。

仅仅是这诅咒生效的几分种后，静流的全身都湿透了。该说这是什么气味呢，汗味总归是不好闻的，身上自然的体香在这么客观的出汗量面前也显得相形见绌。而既然连她自己都可以闻到这股羞耻的气味，那外人就更不用说了。

况且，如果说裹胸长裙和袖套这些因为裸露在外，就算被捂闷出汗水也还可以蒸发掉的话，那么静流的过膝长筒靴简直就是最大的隐患。她的靴子彻底成了全身上下最严实蒸笼，而她那双38码的脚丫自然是在这炼狱里受苦受难的源头。天生汗脚的少女本就有着一双爱出汗的脚丫，每天外出归来时，她都会好好脱下自己汗湿了的过膝靴晾晒一下，好让里面酸酸的脚汗味都可以散去，然后再用各种洗浴护理的药液认真清洗这双汗脚丫。不过这么做到头来也只有保持每天清爽而已，至于治好或者说根除这双汗脚丫的毛病，静流从来没有做到过。

而在此刻，也正因为她是汗脚的缘故，原本在靴子里穿着的那双长筒蕾丝白短袜，此刻仿佛已经快要跟她的脚丫与小腿融为一体了。

可怕到让静流心惊胆战的出汗量。她尝试着在地面上轻轻走上一步，那种近乎于踩在一块吸满水的海绵上的感觉让她的足底像是触电了那样酥酥麻麻的，蔓延到全身便是一个不由自主的寒颤。

根本不只是袜子……袜子已经不堪重负了……现在……是她的鞋垫……

尽管那米黄色的鞋垫上早就留下了静流的汗脚印子，不过也许是因为护理得不错，加上勤清洗的缘故，印子倒也不算明显。不过这会儿，既然踩上去都已经有了反应，那现在这靴子里有多么不堪的惨状，少女自己内心是在清楚不过了。

清洗吗？静流不是没想过，比如自己直接穿着衣服跳进浴室里什么的，可当那药水的紫光如同一层薄膜似的隔开她的全身与水流，咫尺之间，但无论少女怎么尝试往自己身上浇水、泼水，都无济于事。

这是第四天了。过去的整整三天里，她一点也没有洗过澡。这对于平日里很注重自己仪表，将爱干净视作寻常的静流来说，早已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了。汗臭的气味顺着她的袖套、她的束腰……她的全身开始在周围弥漫开来，这对于少女来说根本是无法接受的事情。她的衣物上已经隐隐出现了泛黄的汗渍，一块一块晕染得像是淡黄色的斑点，在她纯白的衣裙上显得格外惹眼。不过好在这些大多集中在可以遮掩的地方，她还可以通过弯曲手臂，或是一些侧身的动作来掩饰一下。

不过遮掩也好，粉饰也罢，对于静流来说，她还有最麻烦的问题没法解决——那便是这一身的汗臭味。

如果在大街上被人闻到的话……

少女的手指局促不安地捏着有些潮湿的裙边，娇小的虎牙轻咬着唇，肚子在这不恰当的时候发出了些许叫声，让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在被她视作弟弟般爱着的少年离开后，焦虑和类似于生怯的感觉，这些都降临在了她的身上，就像是另一层诅咒。

……

“呜呃！什么怪味儿？”

“真是的……谁这么不讲卫生？”

请……请给她来一捆！……

少女的手轻轻将钱币放在了货摊的空台子上，络腮胡子的老板并不是很能理解面前的年轻女孩低着头的原因，也许是羞于和他人对视？这样倒像是第一次出门了，老板自以为自己想的没错，便也没有深究下去，娴熟地打包好了面前的蔬菜。

“诶，拿好！慢走啊～”

谢谢……

少女的声音快步消散在远处，周围的人似乎仍在小声议论着那像是汗液发酵了的刺鼻气味，而随着少女的离开，微风油然而生，飘过一众人的身旁，那味道顿时也跟着离散飘远，意识到些什么的人忙是看了过去，却只能望见沾染了些许尘土的白裙衣角，那女孩早已走远了，自己那张羞红了的脸，她根本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诸如像这样在城镇的集市里买食物的事情，对于静流来说，前几日还是无须如此担忧的。尽管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湿透了，在衣物诅咒的熏烤下整个人快要变成一座汗液的喷泉，但好在就跟刚运动完差不多，这气味并不会难闻得可怕，也不会远远传开。但是在经过了三天的捂闷与发酵后，味道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

门被紧紧关上，静流下意识地倚靠在门后，一瞬间汗液浸透衣物带来的拔凉感让她向着反方向蹦了几步。她几乎快要分不清冷热了，厚重的疲倦感让她甚至没能将买菜做饭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而是第一时间寻了座椅坐下，伏卧在自己温热潮湿的袖套上，简直就像是睡在了发凉的浴水里。

“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有时候，麻木也是一种好事。至少对渐渐习惯了全身衣物闷热潮湿的静流来说，在城镇里继续生活下去，然后寻找少年的踪迹，正是抱着这样的执念，她才能够忍耐到现在。哪怕是全身都在冒汗，哪怕是姣好的肌肤都因为汗液的刺激变得瘙痒起来，她也只是稍稍按揉一下。

因为她知道的，至少现在，根本不存在彻底缓解过来的办法。

早餐做的还算朴素，蔬菜粥之类的东西对于正处在浑身黏糊糊的糟糕状态下的静流来说也算是可以缓解压力的食物。温热的汤水安抚着她因为噩梦而惊魂不定的心，她忽然记起了自己今天的安排，公会那边的可丽饼店通常都是交给她一个人来打理的，这几天她因为弟弟君的变故一直没去，不过倒也记得修书托付其他人来代为看管。如今期限已至，她也该回去接班了。

“呜嗯……”

脚丫……脚丫好难受……

黏腻的、好似浓浆一样的感觉，甚至是踩出泡沫感来，这些无一不让少女的每一步都变得举步维艰。明明是一双厚厚的白色皮靴……可现在，简直就跟进了水的洞洞鞋一样。她的蕾丝白袜应该早已是湿了一遍又一遍，脚汗蒸发在靴子的内壁上，而余下的则是跟着源源不断分泌出的新脚汗凝结成大块大块的汗斑，继续附着在这双已经面目全非了的袜子上，好似少女痛苦的双足上无法剥离的毛绒贴膜。

门，又一次被打开，而后合上了。

……

“欢迎光临！”

烘培面饼的香气，以及各种馅料香甜的气息，这些构成了每一位客人踏入店里的初印象。少女的大半个身子掩藏在展示柜后，似乎是半蹲着的样子，又或者是她的个子不算高，除了进门时可以看到她带着淡淡微笑的侧脸，就几乎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请给我来一份……”

“好……请，请您稍等！”

刚烤好的金黄色饼皮被摊在了制作台上，少女娴熟地将已经煮好的奶油馅涂抹在那上面，又是撒上半勺砂糖，最后则是一些酿好的果酒。奶油的香甜和水果芬芳伴着腾腾的热气氤氲在柜台前，这本该是客人唯一可以闻见的，也是这家可丽饼店如此美味可口、生意兴隆的原因。

只是……

“您好！您的可丽饼～”

“啊好！嗯……？”

刚做好的可丽饼被递到了客人面前，包装袋易手的瞬间，接过可丽饼的客人却是微微有些发愣。沿着可丽饼的香气，总感觉有什么怪酸的味道……也涌过来了。

“请问……”

“呜诶？”

似乎是被客人突如其来的追问吓到，少女没由地颤了一下。这会儿客人才看清她的眼睛，那张有些不知所措的脸上写着茫然，又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这个可丽饼……”

看着那俯下身子想要再仔细确认着闻一闻的客人，静流的心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很香，那股怪味儿并没有重现。即便是单从外观来看，也没有想象中的变质，或者其他问题，更何况还是他亲眼看着少女制作出来的。

“没什么。”

最后客人离开得还算自然。赶大清早来买可丽饼的人并不算多，他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而这番疑惑和可能有些失礼的怀疑，也足以让静流意识到她今天的打工绝不会顺利度过。

不过现在，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

呜嗯……啊哈啊……嗯啊啊……

湿热的感觉一下子变得汹涌起来，其实早在客人进来的时候，静流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了。那些诅咒她的符文在她脑海里不停回荡着，就像是有人在对着她继续念下去那样，焦虑和无法逃脱的恐惧让她颤抖着抱紧了自己的头，已经可以说是滚烫的衣物让她又一次全身湿透，而更让她惊慌失措的还在后面。

鞋子……鞋子里！？……

那种像是有柔软刺挠的东西在划动她的脚掌的荒诞刺激让静流的腿都软了几分，如果客人早个几分钟进来看的话，那看到的可就不止是因为两腿发软而微微蜷缩下去的少女了，而是一张因为双脚湿滑黏腻、瘙痒难忍而扭曲崩溃了的失神面庞。

「凡圣洁之女，皆领受污浊之罚。」

当然，这些诅咒背后的意思，静流是不可能听懂了。但她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鞋子里已经可以用浸泡着水塘来形容了。她的汗脚像是被诅咒加深的影响给变得更加严重了，那种刺挠的感觉根本就是因为她在一刻不停地分泌脚汗，那种丝丝缕缕的反差带来的凉意划过她的足底，漫过她的趾缝，就像是有恶魔在用尖锐的长指甲爱抚着她的脚丫，将越来越令她发狂的瘙痒和痛苦施加于此。

呜嗯哈哈！！……哈哈不要……不要……

笑声的爆发只在一瞬，但伸手捂住自己嘴的少女还算能够强忍下来，呜呜嗯嗯的吐气声里一哭一笑都显得如此模糊。她唯一自发的措施是踢着靴子猛跺地板，仿佛借助冲击力和那种被脚汗浸泡着带来的阻尼感就能够缓解诅咒的瘙痒。这么做虽然也是有些效果的，但显然是加剧了活动的程度。汗水蒸干又再次流出，直到徒生的寒意浸透她的脊背，静流才意识到，自己的全身都跟着在疯狂出汗，现在，汗渍早已不是她遮遮掩掩就能逃避的了。

啪嗒！

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毕竟那根本不是什么纽扣或者纸板相撞，而是因为这般蹦蹦跳跳的举动，让那对本因为脚汗蒸腾的汗汽而牢牢贴紧在大腿上的靴口被拉开了一个口子。紧接着，飘散而出的白雾便让静流直接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又是呜咽一声扭过头去，竭力想要避开这阵雾气。

臭！……好臭！！……臭死了啊啊啊！！！……

如果说脚汗发酵的酸臭味只是刺鼻的话，现在她这靴子里早已是被超出她言语形容范畴的浓郁脚臭味给填满了。被熏得晕头转向的少女连忙扶着柜台的一角，她不愿相信那是自己造成的气味，不……绝对不会……

那个诅咒……那个诅咒有问题……那个诅咒把她变成了这样……

就在静流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无力感时，店门被推开的声音响了起来。

“欢，欢迎光临！”

那结巴的话语被静流硬生生给压顺，听起来只是有些许不自然而已。陌生人面前，她是一个好好少女，温柔而坚强。如果把这不堪的一幕表现出来的话，只怕她就该连夜离开这个城镇了吧。

……

“你好！请给我来一份……”

最后一份可丽饼被递了出去，太阳西斜的光照进来，红得有些刺眼。人不多了，浴室借着热闹被粉饰过去的太多事情都在小客人的眼里被照了出来。

“大姐姐……这个饼……”

“怎，怎么了？”

看着静流有些慌张的样子，男孩又是仔细闻了闻手中的可丽饼，从包装袋到馅料，一处也没有遗漏。

“唔……没什么。刚才……总感觉有些不好闻的味道……”

“没有呢！每一份都是当面做出来的，绝对不会有质量问题哦！”

“好吧……不好意思大姐姐！再见咯！”

男孩飞快地跑出了店门外，连同门口那块悬挂着的打烊字牌也被他带起的风吹得摇晃起来。

终于……又没有人在这里……了……

扑通！

呢喃、茫然的呻吟，粗重灼热的吐息从突然倒在地上的少女口中发出。身上的汗液透过衣服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板上，而这绝不是刚刚开始。早在她经营可丽饼店的这大半天里，沿着她的裙摆落在地上的汗水，就已经快要蓄成一个小小的湖泊了。

“小姑娘，这里很热吗？”

有一位老伯问过她，起因是看到她微微透着肌肤肉色的袖套，以及那上面冒出的、湿润的光泽。当然，这很自然地就被静流点头搪塞了过去。可搪塞的终究只有言语，事实上，她早已经快要累瘫了。

哈啊……哈啊……

喘息突然急促起来，正如同先前那样，她的耳畔又一次传来了那些恶魔低语般的晦涩咒语。这一次，她的衣物虽然没有任何变得更加发烫的迹象，但在长筒靴里的双脚却像是要被人捏住，一点点用指甲抠出一个又一个痛痒难忍的凹痕似的。

呜嗯……不要……脚丫不可以嗯啊啊啊！！！……

那失神的瞳中止不住流下泪来，一点点倒映出那位被掳走的少年的脸。咬紧牙关成了她下意识的举动，紧接着，她又是努力从地面上撑起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任凭那双让她恨不得隔靴搔痒的脚丫站稳身形。说起来简直像做梦一样，仿佛只要想到弟弟君的身影，想到自己还需要去救出他，静流就会又得到几分不坠入深渊的动力。

不能……不能在这里倒下……

完全打扫干净是不太现实了，毕竟只要她走两步，地面上就会多出一些新的汗水。不过静流还是尽可能地将所有蓄起来的水泊给擦干，收拾完这些后，她便也离开了可丽饼店。街上的人已经不多了，这对于全身都在冒汗的少女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消息。

现在……回家！……

……

“啧啧，放你一条生路，结果又回来送死呢～”

灯光突然打开，惨白的灯光下照出那张惨白的脸，嘴被分不清是白袜还是黑黄斑纹袜的污黑东西堵上，那些湿答答的咸臭脚汗顺着少女声嘶力竭的呜咽被她自己吞入喉咙里，自己的脚汗臭得她已经快要翻起白眼来。实在是太臭了，酸臭发酵又浓郁至极的气味，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脚丫……这是她自己的脚味。

身子，完完全全被绑在了一张破旧的皮椅上。因为全身汗水的缘故，这皮椅也被弄得又湿又臭。

“真是不听话的小妮子……是还没吃够苦头吗？”

诸多小工具被展示在了少女的面前，一样接着一样。有尖刺的小转轮，有带着圆锥形头部的粗棒，也有普普通通的板刷和一些她已经看不下去了的工具。因为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剧烈颤抖着，她看不到人脸，却只能听到渐行渐远的，朝着她的下半身走去的声音。

“看起来你这臭丫头片子一定很喜欢身上的味道呢，哈哈哈哈！”

“怎么不洗澡啊～真不爱干净啊！”

“既然这么无所谓，那不如把你这双厚重的皮靴子给脱下来，好好展示一下？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要……不要脱……不要脱下来……

“啧啧啧……看看这骚丫头，胖次全湿透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舒服得流水了呢～”

“真臭呢！你这汗臭母猪～”

汗臭母猪！

汗臭母猪！

汗臭母猪！

白色过膝靴被强行脱下，凉意顺着她的足底漫过少女的全身。耳畔循环着那极尽羞辱的词汇，还有昏迷的弟弟君皱眉的表情。

那是什么表情……那是……为什么……

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少女绝望地尖叫起来——在她自己的脚臭味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在被臭袜子堵着嘴的时候尖叫出声，但很快，一切宛如炼狱的画面都消失了。她又一次回到了这凌晨时分的家里，身下依旧是被她的汗水浸湿的，已经散发出阵阵汗臭味的床铺，而不是等待折磨她的皮椅。

又是新的一天，不……又是，昨天的延续。

……

“喝啊——”

带着金色光芒的剑锋落在身前魔物的上肢，伴随着惨叫迭起，那断裂的肢体飞快化作黑色的烟尘散去。那对血色的瞳中杀意愈发浓郁，以这样如临大敌的姿态对着面前的少女，这对于它来说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是对于……可以将它杀死的存在的本能戒备！

“得快一些了……嗯……”

少女的自言自语里夹杂着喘息与颤音，尽管处理面前的魔物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事，但特殊的处境让她不得不速战速决。毕竟拖得再久一些的话……她的脚……

目光一沉，少女的身形高高跃起，手中的神圣剑刃光芒大盛。她不止是在想，作为一位战力高强的冒险者，静流更擅长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这也是她得以作为拉比林斯公会的一员探索这个世界，守护周围同伴的底气所在。

不过……

呜嗯～！……啊哈哈哈！！……不要哈哈这个时候呜嗯啊～！！……

不好的预感又一次得到应验，脚趾缝和脚掌上突然冒出的瘙痒让她一瞬全身都有些发软。也许是因为靴子里的脚汗作祟的缘故，这一次的瘙痒更是附带着一阵阵黏腻腐蚀的钝痛。止不住漏出的笑声在半空中飘荡着，少女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连同那已经快要脱手了的圣剑一起构成了魔物眼中的最佳时机，很快，那黑色的影子也是跟着高高跃起。本能的反应让静流终于在生死攸关的一瞬间握紧了剑，伴随着一阵快要震麻双手的冲击力，少女的身子重重砸在地面上，吃痛的呜咽里，还不知夹杂着多少对于自己双脚的挣扎。

脚丫……好痒！！！……痒！！！……痒死了哈哈好疼呜哈哈哈！！！……

慌乱的手连连触碰着自己的靴子，皮革的表面摸起来有些潮湿，连同那已经落了泥尘的银色双翼饰头也变得汗津津的……是的，静流很确定那并不是清晨的露水抑或湿润的泥土，因为当她稍稍下按的时候，她的靴子甚至也会像一块反响不怎么明显的海绵那样沁出新的液体来。

她的靴子……已经快要被她的汗脚丫给……

虽然心里知道这是诅咒在作祟，但静流还是忍不住鼻子有些发酸。面前的魔物依然张牙舞爪，也许是感知到了面前的少女有些虚弱，它的扑袭便再度接踵而至。地面上被激荡开的尘土飞溅，堪堪闪躲开的静流一咬牙，手里有些脱力的剑刃将丝丝缕缕的圣光沐浴在她身上，尤其是那双痛痒难忍的，已经在靴子里快要崩溃了的脚丫。疗愈并不能抚去诅咒的影响，但短暂地感到舒适起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哈啊啊！！！”

战斗的章法么？静流混乱的大脑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剑锋和魔物的爪子碰撞的瞬间迸发出斑斑火星，她并不喜欢这么比拼力气的做法，但求生、求胜的心情已经让她再无退路，唯有向前。

她也许不该从委托人那里接下这份任务，不该自己一个人来到城镇外的森林里清剿魔物。可无论是出于竭尽所能地为镇子里的平民做些什么，抑或不想让委托人失望，她终究还是接下了任务，并且来到这里。拖着这被诅咒弄得污浊不堪的身子，每一次挥动剑刃都伴随着汗水挥洒，以及那股越来越浓重的汗臭味飘散开来。

不过，真要说的话……其实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期望寄托在其上的。

“你是说你的弟弟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小道消息。”

而这，便是委托人，一位中年商人大叔给出的一部分报酬。

“喝呀——”

在身中诅咒后，这也许是第一次，静流将自己全身的战技都催动到了最强的程度。神圣的剑刃染上耀眼的光芒，那本该是感知到就足以让魔物退避三舍的力量，但在这一决生死的相搏里，倒也成了可以正对着挥舞出的一击。

哗啦！

她目送着那把剑划开面前的灰黑色，就像是一刀切开了厚重的毛皮，短暂的阻尼感过后，便是灰飞烟灭。

结束了……吗……？

她来不及等到自己给出的确定答复，光芒消散得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她只感觉脚丫发软，梦境里跪倒在地的画面与现实终于重叠，随后便是松懈下来的神经被脚掌上的剧痒撕裂开的大笑。正如同先前恶化时的表现一样，她的全身开始变得滚烫起来，汗液浸透了在泥土中变得褐黄的衣裙，将那污黑汗黄的痕迹同样烙印在了已经恶臭不堪的衣物上。更要命的是，脚丫的瘙痒已经让静流在这无人的森林里彻底发了狂。笑得撕心裂肺的少女在泥地里一刻不停地打着滚，又是连连用脚丫跺着地面，可换来的只有已经被脚汗浸泡得脆弱不堪的足底隐隐刺痛。

但至少比起痒来说，只是痛一些罢了，静流完全可以忍受住。

热……热……

迷离的眼角，不知是汗水或泪水的液体滑落下来。吐出舌头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狗，然而即便是知道这么做很羞耻，但被羁押在诅咒蒸笼里的静流也已别无他法了。她连在地面上打滚这么丢脸的事情都做了，吐个舌头散散热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流……流出来了咿呀呀！！……

沿着因为倾斜而向下打开的靴口，散发出刺鼻恶臭味的发黄液体小股小股地顺着少女的大腿流下，一直到那被胖次遮住的双臀。因为脚汗在靴子里也被一同捂闷得温热的缘故，于是在少女为数不多没被衣物裹着加热的肌肤上便也形成了差异的刺激感。而这种感觉带来的同样是被扭曲了的酥麻痒意，可伸手抓挠并不能缓解多少，反倒是让静流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那些被反复蒸腾过的臭脚汗，自己的脚臭味弥漫在手掌间，气味浓郁得快要让她昏厥过去。

好臭！！！……臭死了……臭……

这不是她的脚……这不是……不是……

否认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荡着，可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那慌张的手还想扒拉开自己的靴子，但显然没有成功。靴面上温热酸臭的气息已经不是她这双也变得发黄起来的过膝靴可以限制的了，换言之，她全身的衣物都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怎么办……怎么办……

那颤抖着的喃喃自语一点点小了下去。少女的自尊心断然不容许自己接受变成这副模样的事实，但这也不是让她如此崩溃的原点。那噩梦里一遍遍回荡着的，少年呻吟的闷响，以及那张因为闻到什么不好的气味而痛苦的表情。

是啊……明明……她可以忍受下来的……可以的……

可是……如果弟弟君也嫌弃她的话……如果……如果……

……

那她……在城镇里忍到现在……

努力找寻绑架走弟弟君的人的下落，根本没有时间专心去应对身上的诅咒……

到底是为了什么……

森林里冷冽的风拂过她汗湿的脸颊，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

“啊……辛，辛苦了？”

请告诉她……关于那些人贩子的事情！……

“静流小姐，您这……要不先去洗个澡吧？”

中年商人上下打量着此刻满身污黑的少女，那扑面而来的酸臭气味让他也忍不住眉头紧锁起来，甚至怀疑起了是不是自己委托的任务对这位小有名气的冒险者少女造成了什么麻烦的困扰。不过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毕竟在他们约定完成委托后会面的小酒馆里，根本没有用来洗浴的场所。

麻烦您了！……请快告诉她！……

“这……哎，好吧。”

一张手绘的地图被轻轻摆在了桌上，就在静流拾起的同时，中年商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这是我方才画的，虽然不会有什么错误，但也算有些简陋。这伙人一般会在这里有个休整的窝点，他们这几年里绑架过不少富家子弟，大多都是男孩，毕竟男孩总能卖个好价钱……”

“以前生意道上的朋友的孩子也被绑架过，最后还是在一个奴隶市场上找回来的。他差点将自己全身家当都赔了进去，唉……”

“务必小心啊！……嗯？静流小姐？”

对面的座位上早已没了少女的人影。一旁等候着的服务生也是长长松了口气，毕竟要是再任由这位浑身都散发着不堪气味的少女待上一会儿，只怕是周围掩鼻皱眉的客人都要跑光了。

“唉……该不会是那魔物有什么问题吧？也不对啊，上回不过是雇的几个人手被打伤了而已，根本没有会变成这样的说法啊……”

哪怕是少女已经走远，中年商人也依然对先前闻到的怪味儿耿耿于怀。说是汗臭味根本不止，总感觉……像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洗过澡一样。处于对少女的尊重他并没有把这些说出口，以与魔物激烈战斗后留下的影响作为自圆其说的心理暗示，已经是他最大的包容了。

“希望一切顺利啊……”

……

少女没有直接去往那个地方。

呜嗯……不要……化……化掉了咿呀呀……

家中的地面上，又一次瘫倒的静流几乎失去了全部力气。拖着这满身臭气的衣裙，汗液如水泻一般从她半透明的泛黄衣料下涌出。那衣服此刻已经呈现出了一种仿佛浸润在泥浆里过的粘稠潮湿质感，数天的汗湿与自然脏污过后，静流全身的衣服都呈现出了一种全然不像是少女能够穿出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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