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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发【奇案錄之血蝴蝶】 作者:瞳,1

[db:作者] 2025-08-18 14:42 5hhhhh 3950 ℃

【奇案錄之血蝴蝶】

第一章 古渡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也許是時近黃昏, 而且遍地落葉, 立於古渡頭的鄭旭安突然想起了這首前朝馬致遠寫的《天淨沙》.

可是, 出現在他眼前的絕不是一匹瘦馬.

不但不瘦, 一眼就可看是日行百里的良駒.

而且是兩匹.

坐於鞍上的一男一女, 年紀相若, 都身穿黑色勁裝.

兩人都頭戴竹笠, 遮住了上半臉龐. 僥是如此, 仍可察覺到兩人都具有尖尖的下顎及優美薄唇, 可推斷是一對俊男美女.

馬在離鄭旭安二十步前停了下來.

鄭旭安微微一笑, 道: 『在下久候多時了.』

那男的正想把韁一放硬闖過去, 卻被女的一手抓著他的韁繩, 輕輕搖手阻止.

『阿璃, 你…』

『哥哥, 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女子的聲線有如銀鈴, 當中卻似隱隱有點淒然.

『你說什麼?』

『哥哥看不出來嗎? 大名鼎鼎的六扇門名捕頭, 威震關東鄭家刀法的唯一傳人, 哥哥認為我們可以打得過他?』

那男的一怔, 向鄭旭安道: 『你就是鄭旭安?』

鄭旭安再微微一笑, 回道: 『在下正是.』

男的猶豫了一下, 道: 『可否給我和內子一條生路?』

鄭旭安又笑了. 方才女的仍稱他哥哥, 這下, 竟成了夫妻了.

不過, 鄭旭安也知道他沒有說錯. 苗疆雌雄雙煞確是夫妻, 亦是兄妹, 而且是一對龍鳳胎.

他也沒有多理會這有否違逆倫常, 這從來都不是他關心的事. 作為六扇門的捕頭, 他只認兩種人: 沒有犯法的以及犯了法紀的.

他不清楚有沒有抓錯前一類的, 可是後一類的他從沒有放過一個.

一次也沒有.

『恕難從命.』

男的「哼」的一聲, 道: 『我與你姓鄭的無怨無仇, 真的要要趕盡殺絕?』

鄭旭安略想了想, 道: 『不趕盡殺盡, 是可以的, 只要你先交出平南侯的人頭, 再下馬受縛就成了.』

女的再按捺不住了, 道: 『你可知那王八蛋殺民冒功, 連孕婦和小孩都不放過. 三年之內他殺了我們多少苗族族人? 我們只是要為死去的人討個公道.』

鄭旭安搖頭, 答道: 『他可能真的死有余辜, 但也應由朝廷處置, 何況這是帝都, 天子腳下, 我身為公門之人, 只能執行職責了.』

男的望向他妹子, 再轉過頭來, 向鄭旭安道: 『那麼, 由我一個人承擔如何? 放她走!』

女的驚呼, 道: 『不成, 要死就死在一起.』

男的沒有答, 轉頭望向這六扇門的捕頭.

鄭旭安長嘆一聲.

『果然是鶼鰈情深, 不過, 對不起, 我不能枉法.』

女的一聽, 說了聲: 『好!』

這「好」字尾音仍在半空, 兩人已同時從馬鞍飛拔而起, 手上各多了一柄從腰間抽出來的軟劍分別攻向鄭旭安左、右二路!

鄭旭安也回了一個「好」字! 刀出鞘!

本來就是雙胞兄妹, 又是戀人, 心意早能相通. 兩柄軟劍直刺鄭旭安, 男的攻左, 女的就攻右, 女的攻下, 男的就攻上. 一時兩劍織成劍幕, 把鄭旭安整個人籠罩在內.

軟劍劍身柔軟如絹, 其力道本不易掌握運用,使用之人又須精、氣、神高度集中, 否則很容易傷及己身. 可是這對兄妹夫妻早已心意相通, 一攻一守都能配合無間. 軟劍不似硬劍,不適合砍與刺,但善於割,可以輕易割斷血管與關節處的韌帶,而且其動若靈蛇,綿綿不絕,揮動起來速度極快,即使一擊不中只要一抖就可以迅速下一擊,讓人防不勝防. 軟劍既是靠割斷頸動脈殺人,是利於用來行刺的兵器, 因為一般的盔甲不會護到脖子,因此可乘虛而入, 割斷對方咽喉, 對方可能仍未知曉. 兄妹二人出道以來, 未嚐敗績, 再不濟也能全身而退.

當然, 那是因為他們未曾遇過像鄭旭安的高手中的高手.

鄭家刀法只四十九式, 每一式卻含多種變化, 其疾如風, 其變如幻, 苗疆雙煞的劍網竟動不得鄭旭安分毫.

轉瞬間, 兄妹二人已攻出了近百招.

鄭旭安卻仍是氣定神閒, 手中刀把來劍一一化解, 只回了一刀.

那一刀把那叫阿璃的竹笠挑飛, 一頭青絲流雲般瀉下.

果然是個美女!

那做哥的還好, 只是見到狼狽的妹妹己香汗淋漓, 心中一急, 劍一滯, 出了空隙.

鄭旭安的刀已攢了空子直劈男的左胸.

那叫阿璃的一看不好, 欺身撲前. 哪知鄭旭安那一刀是虛招, 見女的失了方寸, 回手一剔, 女子身上的黑色勁衣被挑起一大片, 露出了底下繡上苗族圖騰的暗藍肚兜以及雪白酥胸上半部.

男的見了急中帶怒, 不要命的連刺五劍.

鄭旭安擋了三劍, 閃了其餘的兩劍, 再回了一刀, 正好砍在男的左肩上!

『哥哥!』驚魂甫定的阿璃尖叫, 把手中劍刺擲向鄭旭後心. 鄭旭安卻如長了後眼似的, 身也不回, 手中刀一轉, 女子的軟劍化作飛虹.

他正要回身來戰男的, 卻突然發覺女子撲向他的右腿死命拉著. 他知道只需一刀向下, 就可取了她性命, 可是始終不忍.

『哥哥快走!』女的死力不放.

男的沒有走, 暴喝一聲, 連人帶劍飛刺鄭旭安!

鄭旭安右腳被拖著難以展開步法, 男的劍已到. 鄭旭安只好來一個鐵橋倒仰, 隨手把刀向上一拖.

只聽得一聲慘叫, 男子持劍的手臂已飛離身軀, 落到地上.

阿璃看了, 尖叫一聲, 放開了鄭旭安的腿, 飛快地爬向血流如註的兄長.

鄭旭安長嘆一聲. 他本來也不想狠下殺手, 但情勢變化得太快, 而且, 把二人押回京師, 兩人最後也難逃落得一個淩遲處死的下場吧.

阿璃此時已緊抱已痛昏過去的兄長的身軀, 臉上已被淚水舖滿.

鄭旭安長刀入鞘, 正要走過去.

阿璃下一個舉動卻令他怔著了.

她先以右手引領戀人仍保有的左手探入自己的裂襟中隔著肚兜覆蓋右方飽滿的奶子上, 而左手則抓起了男人仍緊持著軟劍的手臂把劍尖抵向他的後心!

鄭旭安當然明白她要做什麼.

他沒有製止.

阿璃把男的身體壓向自己的小腹, 然後左手猛然發力!

軟劍不適合刺, 卻不是絕不能刺.

她刺了!

劍刃貫穿了男子的身軀和阿璃的身體, 男子身體沒有反應, 應是已氣絕. 阿璃也只微嚶了一聲, 就倒在男人的身體上…

鄭旭安看到她身軀哆嗦了兩下就不動了.

再走近看, 竟發現她臉上毫無因痛苦而顯出猙獰, 反而像帶著滿足的微笑.

鄭旭安再發出一聲長嘆.

-------夕陽西下,斷腸人卻在眼前..

第二章 慾與殺

鄭旭安把兩具屍首連同平南侯的腦袋分別用苗疆雙煞的馬匹馱回送往刑部交差. 到一切交割後出來時, 已見一男一女的首級被掛在空地上的木柱頂端示眾了. 他沒有追問兩人的屍身怎樣了. 大概是被跣剝後再拋到城北的亂葬崗讓野狗嚐一頓美味的, 又或拿去挫骨揚灰吧. 反正人也死了, 也都是一樣.

鄭旭安在六扇門衙門當捕頭已差不多五年了. 其實, 以他的本領絕不必要吃這公門飯. 要不是五年前…

五年了, 淑芬已走了五年. 他一直無法忘記五年前那一晚的事.

那一夜, 下著大雨, 本來是他人生中最稱心滿意的時刻. 他終於可以和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子圓房. 他還記得他是如何替她移開那把窺郎扇, 如何替她卸下吉服, 如何輕吻她的脖子和酥胸; 她那半帶歡樂半帶嬌羞的聲音仍縈繞他的夢, 她的蜂腰, 她的長腿, 她的烏亮秀髮…他唯一記不清楚的反而是她的臉龐, 時間真是如此殘忍的東西. 他只能假設她應是如此美麗, 如此動人. 他記起他如暴風雨的抽送, 記得她的叫床聲, 她的掙紮, 他已記不起多久才發現她的雙眼反白, 嘴角溢出鮮紅. 他驚恐中搖動她赤裸的身軀, 大聲呼喊她醒來, 他記得他如何不顧自己身無寸縷衝出新房門走進雨幕中大聲呼救…但當他帶人回到房中時, 她已是一具漸漸冷下來的屍體, 脖子上是他的十指指痕.

他告訴自己淑芬沒有怨他. 她的眼神最後變得空洞但平靜, 嘴角微微向上, 好像對他說: 我不怪你, 我很快樂.

錯手殺人, 本來要判充軍.

他卻是極幸運, 在押解前皇帝為太後賀壽, 大赦天下.

他離開了傷心地, 來到了京師. 最後落腳在六扇門當了捕快, 兩年前因不斷立功補了捕頭一職.

他的部下佩服他, 那些流氓地痞怕他.

他卻怕下雨的夜.

於是他只能喝得大醉.

又或者到萬芳樓找小翠.

因為長得較平庸, 小翠是萬花樓中恩客最稀少的倌人, 經常被老鴇打罵. 正因如此, 鄭旭安就只指定要她陪伴. 他從沒有和她睡, 最少沒有和她有雲雨之歡. 他只是想在她的懷中忘記另一個女人.

這一個晚上, 他又來了萬芳樓睡在小翠的臂灣內, 直至…

『鄭頭, 不好了, 出大事了!』

他認得那聲音, 是他的副手宋平.

『什麼事?』鄭旭安帶著惺忪睡眼問.

『是冀王的女兒怜月郡主被人姦殺了.』

鄭旭安走進冀王府時, 裡面已是亂成一窩粥.

『王爺在哪裡?』他密步不停走向案發現場當中, 問了王府的管家林忠.

『王爺前兩天去了封地, 本來下個月才回, 我已派人去通知王爺了, 不過…』很明顯, 管家已是六神無主, .

冀王, 是當今的親弟弟, 而且甚得皇帝的信任. 如今獨生女兒在府中被人姦殺, 不知道有多少倒霉鬼要人頭落地了.

本來, 此案涉及皇親, 應交錦衣衛去辦的.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什麼優差, 搞不好丟了烏紗事小, 腦袋也可能搬家. 於是都不敢接下, 最後推無可再推, 就給了六扇門中的刑部衙門.

刑部推不掉, 也不敢再怠慢, 馬上命人找鄭旭安回來.

穿過了九曲十三彎的迴廊, 終於到了郡主的寢室. 門外已有兩名六扇門的衙役把守著.

『屬下已命人不得亂動房中一切, 不過…』

宋平吞告吐吐, 鄭旭安已發覺事不尋常.

『說!』

『郡主全身一縷不掛的, 而且身上…』

鄭旭安瞪了他一眼, 嚇得宋平縮到一旁.

鄭旭安見既已到了房門, 就不再多問了.

走入房中, 赫然見到有一女子蜷伏在地上血泊中.

『是服侍郡主的婢女, 被人從背後一刀割喉的.』宋平解釋道.

鄭旭安點點頭, 心想: 大概是兇手在行兇前先把婢女殺了. 他再環顧四周, 很快就發現在床上的一件被白布遮蓋的人形物體.

『是郡主. 屬下為了郡主顏面, 於是…』

鄭旭安點點頭. 宋平做得好.

他俯下身, 輕輕把白布揭開, 登時雙眼瞪得大大的.

朱怜月郡主果然是寸縷不掛, 整個人大字型地仰臥床上, 喉嚨被割開, 算得上美麗的容顏卻沒有任何因痛苦而扭曲的, 只是眼中流露出有點驚恐與困惑的神情 鄭旭安眉頭登時一蹙, 這屍體太像淑芬的死姿了, 唯一分別就是淑芬不是死於利器. 但這還不是最令他震驚的.

令他觸見驚心的是在朱怜月身體上的奶白污液: 面頰, 脖子, 酥胸, 小腹, 下陰乃至大腿幾乎全部舖滿!

這已遠遠超出一個正常人可以一次宣洩的精液量, 不!, 即使是三, 四男子, 也未必可以射出這許多!

難道兇徒不止一人?

有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 可以潛入王府把郡主輪流污辱再殺死?

而即使有人真的不知死活如此做, 郡主豈會不呼救又或掙紮? 一旦她發出呼救聲音, 絕不可能不被注意的.

鄭旭安俯身小心翼翼地檢查這美女郡主的屍身上的污液, 良久才站起來.

『原來如此.』

宋平卻仍丈八金剛, 摸不著頭腦.

『郡主是先被人點了穴道才被對方強暴的, 強暴她的人在她陰道中註入了精液, 可能亦把陽物塞於她口中宣洩, 但其他的都是兇手向屍體手淫噴射而成的. 不過, 究竟有幾人行兇, 仍要進一步探討.』鄭旭安說出他的看法. 『咦! 這是什麼?』他和宋平把目光移向朱怜月擱在床上的左手處.

『好像是一個「王」字.』宋平把提燈移近, 那個以血在被子上寫的字就映入二人眼簾.

『嗯, 應是郡主在咽氣之前想留下兇徒的線索.』

『但「王」字代表什麼? 莫非, 是王爺?』宋平猜道.

『胡說! 你小心你的腦袋搬家. 而且王爺已返回封地數天, 絕不會與他女兒之死有什麼關係. 另外, 你進來之前, 有什麼察覺有什麼不尋常的事?』

『頭兒, 不尋常是指…』

『你看, 郡主的衣裳與褻服都委棄於地, 更未見有任何寢衣. 可知郡主是從外回來, 婢女還未及替她更衣就遭到了毒手. 另外這房間有一股很奇怪的香味.』

『頭兒, 這是郡主的香閨, 女兒家的閨房有香味有什麼奇怪?』

『不是, 是一種很罕有的香味, 有點像…伽羅香,』

『伽羅香? 那是什麼?』

『伽羅香, 是由沈香升華質變而成,但需要極其苛刻的特殊條件,極其珍貴, 多產於交趾, 是貢品.』

『頭兒真是博學, 是以前嗅過?』

『有一次在一個大食商人的家中, 我見過一次, 其香獨特, 永遠忘不了. 可是這香味雖近伽羅香, 又不全是, 仿彿有另外的香料混合而成.』

『會不會是郡主自己所用?』宋平問.

『似乎不是. 當今提倡節儉, 冀王雖是皇弟, 也不敢讓自己女兒如此招搖. 八成是兇手的.』

宋平的眼睜得大大的. 『兇手是女人? 不可能啊, 女人哪可以強姦郡主, 還遺下了這許多…』他再把目光移向床上滿佈精液的裸屍.

『不敢斷定, 有可能兇手不止一人, 當中有男人, 也有女人. 是了, 郡主既是從外回來即遇害, 可知她在之前去過哪裡?』

『屬下已查問過其他人, 據說應是去了離此不太遠平陽里的孟氏錢莊, 他們說郡主和錢莊主人的女兒是閏中好友, 時常有往來.』

『哦, 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她名叫---孟美琴.』

第三章 蝴蝶初現

『孟-美-琴?』鄭旭安反覆沈吟這三字. 他肯定自己從未認識一個叫孟美琴的女子. 可是, 這三字卻有如附有魔力似的令他隱隱覺得它們的主人將會和他有糾纏不清的宿命.

鄭旭安從來不相信人有前生來世, 更不相信前生的因會鑄成今世的果這說法. 可是…為什麼…

此時, 日已上三竿, 一道陽光從雕有牡丹花的扇窗透了進來, 把花影映照到對面淡黃色的牆上.

『那是什麼!?』鄭旭安猛然一怔!

牆上的牡丹花倒影旁的東西令人渾身一震!

是一只蝴蝶!

那蝴蝶呈摺翹狀, 花的倒影恰好落在蝴蝶之旁, 活像正在被這摺翅蝶探採著花蕊.

花影也可引蝶?

走近一看, 才發現那蝴蝶是以深紅色的顏料勾勒出來的.

紅得有點發黑!

不! 不是顏料, 是血!

鄭旭安憑經驗知道這是由於血已在空氣中曝露了一些時候, 已開始漸漸變黑了.

血蝴蝶!

鄭旭安眉頭深蹙.

顯然被這景像震撼著了.

---淑芬也酷愛蝴蝶.

『頭兒, 是屬下疏忽, 先前沒有留意到…』宋平滿臉歉意.

鄭旭安擺擺手, 著他先不要說下去. 這也怪不得宋平. 方才光線不足, 蝴蝶雖是紅色但並非十分顯眼, 如果不是與牡丹花倒影連成如此詭異的圖案, 鄭旭安可能也不會輕易察覺到.

這時, 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這血蝴蝶吸引著. 很明顯, 這是兇手留下的「名帖」, 殺人還留下名帖, 肯定不是偶發的姦殺, 一就是復仇, 一就是連環採花賊, 先姦後殺, 再留下名帖誇耀他又一次「征服」新的獵物.

鄭旭安再仔細察看, 眉頭蹙得更深了.

『頭兒發現了什麼?』

『這蝶不是用手指勾出來的, 你看, 這分明是以筆蘸血畫上的. 快, 去看看書案上的筆有沒有筆頭沾上血汙的!』

『是, 頭兒.』

鄭旭安仍留在牆前在細看那只在牆上的血蝴蝶.

宋平急步走向在房間另一端的書桌, 很快就持著一桿狼毫筆回來.

『頭兒, 真的有.』

鄭旭安接過了筆, 馬上看到筆端已近乾了的血.

這筆筆端不幼. 也不太粗, 不合書寫小楷, 是那種適易書寫隸書的那種.

『書案上有多少桿筆?』鄭旭安問.

『六桿, 幼小筆桿的擱在筆架上, 另外五桿插在象牙筆筒中, 這桿是那五之一.』這次宋平細心多了.

『奇怪…』

『頭兒看出什麼了? 』

『兇手既留下名帖, 照理應提起最就手的, 卻不用那擱在筆架上適合更能勾勒出細緻的, 反而從筆筒中取了這一桿…』

『會不會兇手太匆忙, 沒有想清楚就隨手挑了一桿?』宋平問.

『應該不會. 你看這蝶呈摺翅狀, 如果時間緊迫, 畫一只展翅的不是更方便嗎? 這當中應有些蹊蹺.』

宋平似懂非懂, 只好點點頭.

鄭旭安轉向宋平, 問: 『以前, 有沒有聽過有用蝴蝶為記的採花賊?』

宋平想了想, 突然臉上亮起來.

『有! 大約七、八年前, 京城和附近數個縣確有一用蝴蝶為記的採花賊出現過, 前後死了不下十人, 都是長得秀麗的女子, 有些先姦後殺,有些更有姦屍的痕跡, 受害人當中有富商的女兒, 亦有普通人家的妻妾. 這人始終沒有落網, 成了懸案. 有人說這兇手見官府追查得緊, 就收手不敢再幹了, 也有說他可能已被人殺了, 棄屍郊野被豺狼吃了. 這人犯案後都會留下蝴蝶標記, 有時是在屍體上或附近畫上了一只蝴蝶, 但在記憶中, 死者都沒有被割喉的, 多是死於他獨特的暗器下.』

『是什麼暗器?』

『蝴蝶鏢.』

『原來如此. 你的記憶倒好得很.』鄭旭安是五年前來到京師的. 宋平和他年紀相若, 卻已當差十年有多了. 雖然資歷不少了, 就是腦子除了記憶力好之外不夠靈活, 始終升不上捕頭的位置. 鄭旭安初來時, 宋平很不服氣. 後來見到鄭旭安不但武功高強, 而且有勇有謀, 就徹底心服口服了.

『謝謝頭兒誇獎, 頭兒懷疑這蝴蝶兇手重新出來作案?』

『未敢肯定. 先著人把這血蝴蝶圖抄下來.』

『是, 頭兒.』

就在這時, 兩人聽到有人急步走進來.

是一名原守在王府門外的衙役.

『張三, 什麼事?』宋平問.

那張三拱手道: 『頭兒, 平哥兒, 外面有一女子帶同一名婢女哭哭啼啼地死命要進來, 說是要見見郡主什麼的…無論我們如何阻攔也不離去. 據王府下人說這女子是郡主的閨中好友…』

鄭旭安眼睜得大大的. 『她是否叫孟美琴?』

『正是.』

第四章 只為故人來

這是鄭旭安第一次見到孟美琴. 他馬上呆了. 倒不是因為孟美琴的清麗外貌, 也不是因她的淚水不斷奪眶而出的楚楚堪憐, 而是那一份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肯定自己與立於他眼前的女子素昧平生, 然而這種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 過了好一陣子, 他才回過神來.

『你就是孟美琴?』鄭旭安問.

『是.』女子和站於她身後的婢女微微欠身, 不亢不卑地回答.

『你如何得知王府中出事了?』鄭旭安盡力用嚴肅的態度追問.

『小女子和郡主頗有交情, 而且住得很近. 王府中的下人也大都認識. 府中發現郡主出事後, 除了報官, 也馬上有人前來告知…』至此, 孟美琴又啜泣起來.

『我知道郡主昨晚曾到過你家, 她是在什麼時候離開的?』

因孟美琴在啜泣中, 回答的是立於身後的婢女.

『郡主是在黃昏時造訪的, 和小姐一起用了晚膳, 大約在戌時離開返回王府的. 是小婢親自送郡主上王府的馬車的.』

『你是誰人?』鄭旭安對這婢女貿然代女主人回答有點不快.

『她是小女子的貼身丫鬟春寧.』這次輪到孟美琴代她回話了.

鄭旭安眉心蹙動. 這春寧可以在女主人未發話前代為回話, 而孟美琴毫無斥責之意, 可知二人關係密切, 非單止於一般主僕, 當下又不便追問, 心裡就先記下了, 據王府的管家曾向他說出郡主是在戌時二刻左右回到府中的, 心中計算了一下王府與平陽裏的距離, 時間與這春寧所說的吻合. 當下就點點頭.

『聽說你與郡主是好友, 她在你家中可曾和你談過什麼?』

孟美琴先把臉上的淚水抹乾, 回答道: 『都是一些閒話.』略頓了一下, 又啜泣起來, 說: 『都是我害了她…』

鄭旭安「哦」的一聲, 道: 『何出此言?』

孟美琴道: 『郡主在晚膳中多喝了兩杯, 有點不適, 我本勸她在舍下留宿, 她執意不肯堅持要回府, 如果當時我堅持挽留, 她就不會…』

鄭旭安點回頭. 心想: 世間的事就是這樣, 生死往往是一髮之間. 本來, 孟美琴如此快就得知好友遇害並趕了過來令鄭旭安覺得可疑, 但郡主確是在戌時回府的, 而且從案發現場衣裳淩亂委地,看來 可以肯定是剛回寢室就遇害了. 而郡主是乘她自己的馬車回府, 孟美琴即使從後趕來也絕無時間可以下毒手, 就打消了疑慮.

『鄭捕頭, 可否讓小女子見見郡主…?』

鄭旭安聽到她稱自己「鄭捕頭」, 心中有點奇怪, 可是回心一想, 這可能是她從把守王府外的捕快口中得知他姓氏的.

『這…孟小姐, 郡主遇害, 姿容有點狼狽, 恐怕有些不便.』說罷, 鄭旭安才發覺自己對孟美琴的稱呼不知不覺中竟由「你」變成「孟小姐」, 心想: 也許是她與郡主的關係匪淺, 可能也認識冀王爺, 所以在排除她與命案有關之後, 自己不由不收歛起當官差的氣焰, 轉而客氣起來.

『鄭捕頭, 我與郡主多年交情, 無論如何, 也想見她最後一面, 請鄭捕頭通融.』之後, 深深一揖.

鄭旭安猶豫了一會, 終於點點頭. 『因仵工尚未檢查郡主的遺體, 孟小姐心中要有所準備, 不然…』

『小女子明白,鄭捕頭放心.』

鄭旭安見她如此堅決, 就不好再阻撓, 於是引領孟美琴主僕二人進入了怜月郡主的寢室.

此時, 怜月的屍身已有一幅白布遮掩, 在床上只現出身體輪廓. 鄭旭安把盈美琴帶到床前, 緩媛把白布揭開.

只聽得孟美琴發出「哇」的一聲, 接著身軀搖搖欲墮, 在她身後的春寧快步上前扶了她一把才沒有讓她昏倒. 此時, 主僕兩人已互相抱頭痛哭起來.

鄭旭安看在眼裡, 不期然想起當日他目睹妻子慘死的景況, 頓時起了憐憫之心.

『孟小姐, 人死不復生, 你也不要再如此難過.官府一定會把兇手緝捕歸案, 還郡主一個公道.』

孟美琴仍在啜泣. 良久才稍為平服下來.

『是我對不起她, 要是昨晚我不讓她回來…鄭捕頭, 如果有什麼事美琴能幫上忙可替郡主找回公道的, 美琴一定竭盡所能…』

鄭旭安沈思了一會, 問: 『郡主生前可曾提過有關「蝴蝶」的事?』

孟美琴一愕, 搖頭問: 『鄭捕頭何以有此一問?』

『孟小姐你看看這牆上…』鄭旭安把孟美琴等帶到那血蝴蝶之前.

孟美琴定神凝望了牆上已完全變黑的勾勒, 臉上浮現出些許不解神情, 接著搖搖頭, 問: 『這是兇手留下的?』

『應該是.』

『那豈非自曝他是誰人? 為什麼他要這樣做?』

『可能是尋仇, 也有可能是兇手有意張揚來誇耀. 當然也有可能是故佈疑陣迷惑官府, 讓咱們循錯誤方向追查. 據說大約七年前曾有一犯了多宗大案的兇徒也是留下血蝴蝶作為標記的, 至今仍逍遙法外, 孟小姐可曾聽聞?』

孟美琴搖首, 道: 『美琴雖生於斯, 長於斯, 但可能那些案件發生時, 美琴仍年幼, 確未曾聽聞有人提及. 也許家父會知道未定. 美琴回去問問可好?』

『如此甚好. 有勞孟小姐了.』

之後, 孟美琴又回到怜月床前, 又哭了一會, 再跪下向床上的怜月叩了頭, 就和婢女春寧回去了.

孟美琴走後, 宋平對鄭旭安道: 『頭兒可覺得這孟小姐來得可真快? 何不把她扣押起來, 嚴加審問?』

鄭旭安搖頭道: 『她與郡主是摯交, 我們又不知她和王府關係深淺, 貿然把她扣下, 不妥. 而且郡主離開她居所到遇害之間時間亦無疑點, 咱們總不能胡來. 你先回去把當年這以蝴蝶為記的案宗找出來, 我要深入探究.』

『是, 頭兒.』

宋平離開後, 鄭旭安陷入了沈思. 直覺中他是感到有些地方不甚妥當的, 一時又想不出是什麼.

突然, 他猛然醒悟!

這孟美琴身上發出的香氣很特別! 似曾相識…

莫非?

但回想一下, 這香氣雖然和他初入怜月郡主寢室時嗅到的有些相似, 卻又不盡相同.

究竟在哪些嗅過?

良久, 他終於想起了.

這香氣一直追隨著他!

他天生就散發著類似的體香! 只是較孟美琴身上的淡得多…

難道…

他茫然坐到一花梨木椅上, 陷入了沈思.

第五章 情到深時

半個時辰後, 鄭旭安終於踏出王府.

京城中有大大小小十來個幫會, 也許他們會有些人知道血蝴蝶的來龍去脈.

除非他們不想再混下去, 那些流氓地痞總不敢不給面子予六扇門的捕頭.

可是, 白折騰了一個早上, 所得都是眾說紛云, 莫衷一是.

到了午時, 鄭旭安也餓了, 就在一小攤檔叩了一碗大鹵麵, 兩個饅頭.

吃著吃著, 擡頭一看, 又見頭了高高掛起的一男一女首級, 就沒心情再吃下去了. 於是, 他去了萬芳樓.

由於是大白天, 沒有誰會在這時分來尋花問柳, 萬芳樓冷清得很.

萬芳樓的鴇母當然知道他不會一擲千金, 但他是官門中人, 也不敢開罪, 就笑著逢迎了一會, 就識趣地把他帶到在後院角落小翠的房間.

比起其他當紅的姊妹, 小翠的居室就寒酸得多了. 不過這房間因處於偏僻處, 反而樂得清靜.

鄭旭安步入了房間, 見到小翠正埋首一面小窗的桌前提著筆在宣紙上畫著.

鴇母當然不會在小翠身上花錢.

宣紙是他買給小翠的.

小翠容貌不及其他人, 歌唱得一般, 又不會獻舞. 唯一是她酷愛作畫, 而且天賦不錯, 無論是仕女圖, 抑是工筆魚蟲花鳥, 俱畫得維俏為妙, 雖未到大家, 也比不少文人雅士更勝一籌. 鄭旭安最初也是因為無意中看到她的畫而註意到她, 後來發意其實小翠也有她美麗的地方: 眼睛很清澈, 鼻樑挺直, 肩如刀削, 只是瘦了些. 另外, 她也一顆很善良的心, 不貪, 不爭, 只求安安靜靜渡日. 兩年前, 曾有一個富商想把她納為妾侍, 她死命不依. 鴇母知她和這姓鄭的關係很好, 就不敢硬來只是把她塞到這角落就算了.

小翠聽到腳步聲, 就道: 『三郎來了?』

鄭旭安在家排行第三, 當他和小翠稔熟後, 就讓她這樣稱呼他了.

『你背著我也知道是我?』鄭旭安道.

小翠笑了一聲, 轉身道: 『除了三郎, 又有誰會來我這斗室?』

鄭旭安苦笑一聲. 他其實也想過為小翠贖身再讓她找個好歸宿的. 可是當六扇門的捕頭俸錢不多, 而他又從不貪墨, 一直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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