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而覆盖着绒毛的藤条已经侵入了少女的腋下，钻进了肚脐，缠上了腰肢，这让芙宁娜的笑声和挣扎变得愈发夸张，甚至远远超过了她自己那些浮夸的表演。就连台下的观众很多人的表情也从戏弄变得凝重，他们开始思考，就算是没有伤害，自己是否可以承受同样的折磨。

　　“芙宁娜女士，我再问一次，您是否承认自己假扮神明，欺瞒枫丹民众的事实？”（）

　　“……不！！呜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芙宁娜尖叫着，可她仍旧没有停止抵抗。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表情也已经笑的几乎扭曲，她究竟在坚持什么？

　　荧长叹一声。她用风的力量制造了一股风压，进一步地限制了芙宁娜的行动，紧接着，她使用了雷元素，「激化」了那些本就疯狂的藤蔓。

　　藤条彻底失去了理智，它们在电流的刺激下开始以难以置信的强度全方面运作着。这也彻底把芙宁娜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要……呜呜哈哈哈哈……嘻哈哈哈哈……不可以……求求你……噫哈哈哈哈……旅行者……嘻哈哈哈哈哈哈……我……我向民众们道歉，求求你哈哈哈哈……”

　　芙宁娜的嘴巴终于软了下来。

　　“芙宁娜女士……您是否承认自己假扮神明，欺瞒枫丹民众的事实？”

　　“哈……哈……我…………”

　　芙宁娜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意识似乎已经开始因为强烈的刺激开始模糊了。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养成了对着镜子说话的习惯。也许是希望那个影像再次出现给她「希望」，也许只是自言自语。

　　“你好啊，镜子里的芙宁娜，今天你的表现依然很好。哎呀，自从开始扮演神明都有一年多了吧？嘿嘿，你可真厉害啊，这都没有让她们发现！”

　　“嗯，当然，我可是最厉害的演员。区区神明而已，展现出她们想要的样子不就可以了？切……故作伟大的样子也太羞耻了。可惜，只有你能给我鼓掌啊，芙宁娜。”

　　……

　　“哎，那个女人又来了，以前她的母亲就经常来拜访我，女儿和妈一个样，真是的。”

　　“那你就大人有大量嘛，配合一下有什么不好？那可是你的民众呢，你是伟大的神明哦？你也不想被发现吧，嘿嘿。”

　　“是啦，是啦，我说，镜子里的芙宁娜，你越来越喜欢奉承我了。”

　　“除了我，谁还能如此真心实意地为你的表演鼓掌呢，我的芙宁娜？”

　　……

　　“……镜子里的芙宁娜，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救我。什么时候啊？”

　　“放心啦，放心，很快就，大概……？”

　　“都，都快一百年了诶……我，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已经……在地底下了……”

　　“你还有我呀，亲爱的芙宁娜？”

　　“嗯……但是，我，我笑得越来越累了，该怎么办呢……”

　　“加油啦……”

　　……

　　“不行，我得，我得想办法，我，我装不下去了……好寂寞……镜子里的芙宁娜……帮帮我……”

　　“……那么，我的芙宁娜，有没有办法，可以强迫自己笑出来呢？”

　　“……啊。”

　　……

　　“你真是的，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一整天，痒……痒死我了……”

　　“哎呀，至少这两个水史莱姆很听话嘛，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你为此练了多久啊。”

　　“哼……是啊……练了大概……二十一年三个月？……嘛，也没多久是不是……”

　　……

　　“真是麻烦，镜子小姐，这点程度好像已经让我笑不出来了。我，我今天都没意识到自己流眼泪了，还好我说自己……水元素满溢……啊啊，真是糟糕的理由。”

　　“加强一下挠痒的强度吧，没办法了。”

　　“好吧……”

　　“嗯。”

　　“你还有……其他的话说吗？”

　　“没有了。我累了。”

　　“好吧……我……我也累了。”

　　……

　　“预言越来越不乐观了……”

　　“嗯……”

　　……

　　“我什么都做不到……怎么办……”

　　“……”

　　……

　　“我好累……”

　　“……”

　　……

　　好痛苦……

　　好寂寞……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镜子……镜子……你说话啊……你说话……

　　不……

　　是谁都好……谁都可以……

　　求求你……透过那虚伪的假笑……好好的看看我吧……

　　求求你……

　　……

　　“哈……哈……哈……”

　　芙宁娜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了，但是，她的拳头紧紧捏着，尽管已经近乎被藤蔓的痒潮吞噬，淹没，可是，对她来说，这可能也只是几百年的一个小块而已。

　　“我……哈……说过了……我就是……我……就是……正义之神……芙卡洛斯…………！！五百年前是，现在也是，我……从来都是……正义之神！！”

　　随着这声力竭的呼喊，强烈的眩晕感随即袭来，芙宁娜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被潮水淹没。她听见了嘈杂的人群声，还有希格雯着急的惊叫。

　　她这次由衷地笑了。

　　“旅行者，立即停止！！”

　　在那维莱特说出这句话好久之前，荧就已经想收手了——只是被激化的藤蔓过于疯狂，就算是她也费了不少力气才制止。

　　芙宁娜晕过去了，她眼角滴落着充盈过头的水元素。

　　“没有生命危险，休息一下就好了。”希格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便好。”

　　那维莱特望着台下的民众，又看了看这场狩猎的同志们。毫无疑问，他们输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她真的拥有神明的意志。

　　荧呆呆站在那里，和其他观众一起，等待着那维莱特宣判芙宁娜无罪。

　　“……根据谕示裁定枢机给出的结果……嗯？！！”

　　最高审判官瞪大了眼睛。

　　此时，昏厥的芙宁娜正在做梦。她看见漫天的白云，白云下面是一片像镜子一样平滑的湖面。湖里的倒影正在慢慢地，穿过那平滑的镜面，走到了自己眼前——不同的是，她不再穿着那身漂亮的礼服，也没有戴那顶帽子，反而是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圣洁的，浅蓝色的神装。但是，如出一辙的，是她们清澈的瞳孔，精致的面容，还有纯洁的裸足。

　　「“……水神，有罪……”」

　　“你好，芙宁娜，还记得我吗？”她莞尔一笑。

　　“……你是镜子里的芙宁娜，不，不对，你不一样，你是镜子里的我。”芙宁娜伸出颤抖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是的，我的好孩子……一直以来，辛苦了哟。”

　　「“死刑。”」

　　那维莱特缓步闯进了这片梦境，紧随其后的还有金发的旅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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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狡猾啊，芙卡洛斯。”他说。

　　“谢谢你，那维莱特。”芙卡洛斯笑着说，“希望你喜欢自己五百年来的戏份。”

　　“……你。”

　　那维莱特陷入了沉默，这是他悲伤的表现。

　　“哈……水龙，水龙，别哭啦。”

　　唱起这句童谣的，却是低头无语很久的芙宁娜。

　　“……芙宁娜女士，您？”水龙王无比诧异。

　　“你们觉得，我应该怨恨你们，怨恨一切人？”芙宁娜垂下眼睑，她这时的悲伤是那么的浑然天成，那么干净可爱，“命运不就是这样吗？拼命地想让你去恨，但是，每次他都失败了，只是因为我没有选择恨，而去选择去爱，才这样走完了五百年。你们做的事，我理解。也就是因为我理解，所以……我不能说。”

　　“……芙宁娜。”荧欲言又止。

　　“旅行者，你的账，我们两个出去再算。”芙宁娜说，“镜子里的我，不，可能，现在应该喊你一声水神大人。我知道，你想用点什么东西补偿我，但是……算我拜托你了，那点神力，就给那维莱特吧——我受够了扮演你的日子，拜托你，赐我清净日子吧。”

　　“如你所愿……我的芙宁娜，这是你应得的自由。不过你确定，要放弃水之神的神力吗？……原本，摧毁了神座以后，继承力量的应当是你……”

　　“你还嫌我演的不够久吗？芙卡洛斯女士？”芙宁娜眯着眼问。

　　“……真是有趣，到临终前还被自己的女儿教育了呢。啊，算了，该走了呢……”

　　芙卡洛斯的表情渐渐舒缓。她轻轻走到高悬的铡刀下，跳起了所谓罪人的舞步旋。

　　后续的事，枫丹人尽皆知。

　　唯独芙宁娜选择搬出了沫芒宫，很自然地，旅行者自告奋勇地帮忙为她搬行李。那维莱特为她准备了一间很精致的公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想要像普通人那样好好生活。

　　“别以为帮我搬点东西我就原谅你了，旅行者。”芙宁娜哼声说。

　　“喂，你都已经不是水神了，还这么趾高气昂的，小心我给你取一个难听的绰号！”派蒙在旁边嘟囔。

　　“嗯？怎么了吗，不是水神，我骄傲呀。”芙宁娜叉起小腰，“我啊，终于可以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哭，那样笑了……”

　　“好一个骄傲……可是，我甚至都没有看到你，哪怕是如释重负地哭一场，没关系吗？”

　　“怎么，想看我伏在你怀里哭一场？想得倒美。”芙宁娜傲娇地看了一眼荧，转而又望向了蓝天——枫丹穿越了风暴以后的天空似乎比以前更美了。

　　“眼泪什么的，还是留给过去的自己吧。”她说。

　　“嗯……那，那你还打算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荧有点怂怂地问——她还真是难得这样。

　　“倒不如说说看，你错哪儿了？”芙宁娜搓了一把荧的金毛。

　　“……我，把你狠狠挠了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笨蛋呀？”芙宁娜又笑了，这次她笑的情动于衷，笑的那么可爱，“你要知道，五百年来，那点痒痒的感觉也算是我的寄托了，我并不讨厌。而且，当时，演得不错。”

　　“……你都知道？”

　　“当然，我可是最厉害的演员，你究竟是真的怀疑我，还是有意地在帮我证明那份意志，我一目了然。”

　　“那你……”

　　“我气你是块木头脑袋！直到那种时候，才看穿我的苦衷——你知不知道有的事情是不能说的？就像……就像观众都知道舞台上是假的，但是也不会戳穿一样。”

　　“但是，他们却是在为演员的努力和坚持鼓掌，而不是因为那个角色，是吗？”荧笑着说。

　　“嗯～这话倒是好听。聪明多了。还有，你把那两个史莱姆……”

　　“……这个真的很对不起！我赔你两个？”

　　“不用啦。”芙宁娜看着这位金发的旅行者，“那两个家伙，又不会说话，闷死了，现在我不是有更好的替换了吗？”

　　“是！我是芙宁娜小姐的狗！”荧有模有样地学着那些狂热的粉丝。

　　“哈哈哈哈……算了吧，我可不想你变成小狗。嗯，不过，虽然不是水神，记得喊芙宁娜大人哦。”

　　“好的，芙宁娜大人！……那，回公寓以后，要不要再玩一下呢？”

　　“…………啊？？”

　　“就，你喜欢的那个游戏，什么的……”荧吞吞吐吐地说。

　　“你，你！哼，你是变态吗！”

　　“哎呀，这不是因为芙宁娜大人喜欢嘛——”

　　“呜，知道了，知道了！哎呀，我自己会走，别，别拽了！！……”

　　……

　　“对了，除了潮水以外，派蒙有观察过涟漪吗？”

　　“涟漪？”

　　“是呀。千百年来，水就是存在于那里，但是无论多大的风雨，还是多小的威风，哪怕是起了大浪，还是微弱的涟漪，水都可以恢复原状。而且，它不记恨风，也不记恨雨，它会包容一切，吞下一切。还能去影响其他地形，形成洞穴和三角州，滋养万物呢。”

　　“我明白了！这也是「正义」的体现，对不对！”

　　“嗯，派蒙今天很聪明呢，要不要奖励一顿挠痒痒呢……”

　　“不要把你俩的奇怪游戏往别人身上带啊！！”

　　——和派蒙一起观察过水面漾起的涟漪。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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