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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利茲酒店,6

小说: 2025-08-18 09:00 5hhhhh 2460 ℃

回生

吉克的意識在夢境的表層浮動,像是蔓生的藻類隨著波動起伏,盲目地在一片昏沉中伸展著手指,用這樣愚笨的方式感知周遭的世界。他有些艱難地撐開眼皮,視野籠罩著一片深濃的紫,黑白的閃點在眼眶的邊際跳動,一瞬間他想不起自己的時間與位置,迷失在這樣無重力又令人窒息的臆症當中。

不,他還沒有迷失,他是吉克.葉卡,在自己的寢床上,在弗利茲酒店裡。

春天正在消逝,逼近的暑氣凋萎了果園裡的蘋果花,青澀的果實正被悄悄地孕育。昨晚吉克敞開了窗戶,試圖迎來一點清爽的空氣,但此刻周遭的氣體仍然悶熱又濕重,汗水黏膩地附著在皮膚上,他彷彿一隻離了池水的金魚一樣換氣急促地缺氧掙扎。

「艾連。」

吉克探向身旁,但那裡的位置是空的,感覺不到艾連的存在,床單上徒有一絲沐浴乳殘留的香氣。

「艾連?」

吉克再次呼喚。他的眼睛逐漸適應這樣日昇之前的微弱光源,物件的邊緣抹著曖昧的輪廓,足夠讓他分辨房間另一頭的辦公書桌、沙發、茶几,以及那面敞開的落地窗,垂墜的窗簾隨風無力地擺動,框飾著一片暝暝閃爍的夜。

「艾連,你在嗎?」

吉克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退化成了一個孩子,從噩夢中驚醒的孩子。若古利夏與黛娜不是他的父母,那麼他確實有可能在那樣的年紀踩著那樣幼小的腳步,怯生生地向那兩人尋求庇護,但是他已經錯失了古利夏或者黛娜,祖父母和庫沙瓦先生也相繼去世……現在的他只有艾連。

一個黑色的剪影從窗簾的皺褶中走出,腳步無聲,最後像隻貓科動物似地爬上了他們的床,線條優美的背部偎著吉克的身體。吉克伸手抱他,他的艾連,輕軟模糊的像捉摸不定的影子,偏低的體溫安撫著他躁動不安的心跳。

「你該不會整晚沒休息吧?」吉克問他。

「你呢,怎麼這時候醒著?天還沒亮呢。」艾連沒有正面回答,頭顱枕在吉克的手臂上,讓吉克的手指梳過他沒有束起的髮絲。

「我做了一個夢。」

「是噩夢嗎?」

「或許是吧,又或許不是。」吉克的氣息吐在艾連的耳畔,聲音呢喃,只比窗外傳來的蟋蟀聲要大一點。「我夢見那一天……那一個晚上之後,我帶你搭渡輪回到雷貝里歐。」

「嗯,然後呢?」

「我辭掉了工作。」吉克讓艾連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直視著那人宛如幽幽螢火的眼眸。「我辭掉了工作,帶著你去旅遊,在戰爭結束之後拜訪所有你沒有去過的地方……就像我答應過你的那樣,我會給你一個新的生活,你可以休息了。」

「現在這樣不好嗎,哥哥?」

吉克的手掌撫過艾連的腰際與肩胛,臨摹著那人的肌肉與骨骼,冰涼的體溫讓的心臟痛苦地絞痛。最後吉克的掌心貼在艾連的嘴唇上,感受到了一抹笑意,一彎會割人皮膚的新月,苦澀的罪惡與懊悔從他看不見的傷口滲漏。

艾連輕輕地舔舐著吉克的掌心。

在吉克的夢裡,雷貝里歐的港邊人潮壅擠,海鷗的鳴叫在天藍與海藍的交際處迴盪。

吉克和庫沙瓦先生道別後牽起艾連的手,兩人一起在人群中尋找祖父母的身影。祖父母會微駝著初老的身體,用溫暖的笑容迎接他們,特別是古利夏最年幼的兒子,那位他們從未見過的孫子。他們會一起回家,一起享用吉克喜愛的燉菜湯,搖曳的燭光映照著四人幸福快樂的臉龐,臉龐因為酒醉的緣故而顯得更加紅潤。

晚餐之後,吉克會帶著艾連來到他兒時的寢室,寢室因為長時間無人使用而累積著潮濕的霉味,但吉克不介意,他會在那裡告訴艾連他愛著他、而且會一直愛著他。吉克會親吻艾連紅潤的嘴唇,他們的齒與舌殘留著紅酒微酸的香醇,有些淺促的喘息使人迷醉。

在吉克的夢裡,戰爭悄悄地結束了,不留一點痕跡地離開了他們的生活。

血紅的罌粟褪色凋零,它們的殘骸餵養著等待重生的大地,人們再度聚集在槍聲曾經侵擾、壕溝曾經撕裂的曠野,新興都市掩埋那些醜陋的傷痕。那一年戰爭結束之後,吉克應該要帶上艾連,他年輕的弟弟還有好多地方沒有拜訪,他們的足跡應該遍布世界。

吉克夢見他與艾連正收拾著皮箱,左胸的口袋放著兩張船票。

艾連剪掉了長髮,看起來更年輕了,更接近吉克渴望卻無法得到的模樣。這個艾連也沒有左腳上那個殘酷而醜陋的疤痕,他能夠自由地行走、奔跑,皮膚上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就像吉克渴望卻無法如願的那個樣子。

在那天之後吉克再也沒有在艾連的面前表現得過度悲傷,至少,他認為自己在這方面表現得無懈可擊。但在夢裡他能夠讓淚水潰堤,粉碎自己構築起來的狂熱又扭曲的支架,剩下軟弱的愛意,使他倒在艾連的懷裡激動地嚎啕哭泣。

在夢裡吉克哭著失去意識,讓他留在現實的肉體痛苦而迷失地甦醒。

「現在這樣不好嗎?」艾連又問了一次。

「……我不是這個意思,艾連。」吉克這樣對他說,不希望那人誤會了自己。

艾連嘆了一口氣,乖順地讓吉克的手臂將自己收緊。

「吉克。」

「嗯,怎麼了?」

「我夢見蟬了……我夢見我是一隻蟬。」艾連的聲音湊在吉克的耳邊,比晨霧還要輕,幾乎可以說是溫柔的。「我夢見我在我的蛹裡面,找不到爸爸和媽媽,也到處都找不到你,找不到尤米爾……土裡又濕又冷,只有我一個人。」

吉克的指尖滑過艾連的耳廓與太陽穴,沿著顴骨連接著下顎的弧線,最後在他喉結上方那一塊脆弱的皮膚停留。那裡細緻柔軟,不常直接暴露在日曬之下而較其他部位白皙一些。

沒有一點傷痕,完美而純粹。

「不用怕,艾連。有哥哥在,你還需要害怕嗎?」

艾連聽到如此熱切的宣示,咧著嘴笑了,綠寶石的眼睛是吉克此時唯一能夠注視的物品,漂亮的虹膜圍著深幽的瞳孔,像是一口井般囚禁著他的靈魂。他默聲允許吉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一雙手迫切地拉扯著他的黑色棉衫,同時也放任自己用足尖褪下對方身上僅剩的四角底褲,無法忍受兩人之間的阻礙。

他們互相赤裸的擁抱模仿著生命的初始。

好熱,吉克有些難受地想,夏日的氣溫已經使他在睡夢中汗水淋漓,加上情慾在他的軀體裡悶燒,炎火以他的理智為燃料。他低頭親吻那雙微啟的嘴唇,不禁眷戀艾連冰涼的體溫,在他柔軟的肌膚上無法克制地懇求,像是一個貪婪而狂熱的教徒,如果可以,他也願意把自己的體溫與脈搏全數輸進那人的血管,成為救世主、成為奴隸。

吉克撐起上身,俯視艾連舒展開來的肢體。

那人一雙修長的腿敞開著毫無顧忌,輕擺著腰讓吉克充血勃起的陰莖貼合自己的會陰磨蹭,因為成功誘出一聲壓抑的呻吟而露出了饜足的笑。吉克佯裝惱怒地拍了一下艾連架在自己腰上的大腿,接著捉住了一對纖細的手腕按在他的頭頂之上,另一手探向他的臀縫,按壓那早已興奮難耐的穴口。

「……哥哥……」

吉克將沒有什麼潤滑食指與中指擠了進去,感受著另一具身體內異常的高熱,腸肉絞擠著入侵的異物,催促他開拓抽插,指尖反覆揉輾內壁那處,逼得艾連因痛與快感的錯亂而激動地不停搖頭,一聲聲喚著吉克、吉克。

吉克喜歡聽見艾連在這樣的時刻呻吟自己的名字,看他胸膛劇烈起伏,半勃的性器隨著他的身體抖動,泌出的體液塗抹在下腹一片濕滑——這樣淫靡的聲與色充滿了原始性與生命性,無法受理智凌駕的肉欲遵循著生物繁衍的本能,即使他們已無法生育,讓人在失去自我的同時又回歸自我。

吉克倏地抽出手指,惹得艾連倒抽一口氣,連接著大腿根部的肌肉因毫無預警的快感而顫抖。

「忍耐一下。」吉克告訴艾連,又或許那人早已不在乎他的哥哥是不是正粗暴地扳開自己的臀肉,龜頭向著狹小的穴口蠻橫擠壓。當吉克整根的長度埋入他的體內時艾連已經高潮了一次,弓起身體掙脫了吉克扣在腕上的手,沒有射精的性器脹紅地躺在腿間抽動,讓人忍不住握在手心把玩揉弄,享受一聲聲被逼出的驚喘呻吟。吉克的性欲來自於艾連的給予,源自於己身的愛與虔誠,獻祭與膜拜,盡他所能取悅,直到艾連的手指緊揪著純白的被單,指節泛白,一切的跡象顯示這具肉體即將被推上高潮。

吉克抬起艾連精瘦的腰肏進深處,再也沒有人能夠這樣進入他、愛他,沒有人能夠如此佔有他,只要吉克願意向他臣服。

艾連張合著石榴色的雙唇,發不出一點聲響,沒有被觸碰的陰莖被吉克幹得射精,白濁的精液噴濺在他的下腹。他們不用避孕,亦不需要顧慮性病,所以吉克釋放在艾連因快感而抽搐的體內,感受那人炙熱的黏膜接納自己的體液。

日出了,吉克頓時覺得有些暈眩,當光線逐漸填充他們的寢室,性事的痕跡新鮮而猖狂地曝露,從貼在額際的髮絲,滑落肌膚的汗珠,到泛紅的吻痕與指痕,他們的肢體仍然緊密契合。雙手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重量,吉克讓自己傾倒在艾連的身上,接著捧著艾連的臉龐親吻、喃喃地告訴他自己有多麼渴望、多麼愛、多麼愧疚,就像他們第一次做愛那樣。

錯落的喘息幾乎掩過了血液在管脈中的搏動,體味充斥著鼻腔,從被馴化的獸中誘發野性的本能。吉克張嘴,往眼前那塊無瑕的肌膚咬去。

很痛吧,吉克有些呆愣地想著,感受著艾連在自己身下掙扎。

不一會兒那片脆弱的表皮就會受傷撕裂,吉克便能夠進一步破壞艾連的血管與氣管,讓血液的腥甜滲入自己的牙齦與齒縫之間,像是在沙漠中迷失多日的旅人豪飲甘泉。艾連會死亡,像是破掉的沙漏,乘載著生命的鮮紅體液從破口中傾瀉,在幾分鐘內數完僅剩不多的秒數。

而吉克將會目睹這一切在眼前發生,看著那雙綠色的眼眸是如何逐漸渙散,四肢失去了力氣,蒼白對應著腥紅,細軟的髮絲如同藻類在水底柔柔擺盪……

禽獸鬆開了下顎。

「對不起……」吉克聽著艾連咳嗽乾嘔,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對不起,艾連,我沒有意要傷害你……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吉克。」艾連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他伸出手臂回擁,讓吉克靠在自己的左胸上,手指漫漫梳理著微微捲曲的金黃色髮絲。「我知道你沒辦法傷害我的,吉克。」

不,他不能夠在艾連面前哭泣,但想像艾連的死亡幾乎讓他崩潰發狂。

道歉不斷重複又重複,最後似乎變成了沒有意義的呢喃,但吉克依然覆誦,直到他的意識再度模糊。當再度進入昏睡之前,他聽見艾連輕輕地哼唱,一首聽起來有些哀傷的民謠,或許是從卡露拉那裡聽來的安眠曲,又或者是古利夏不曾與另一個兒子分享的溫柔,無法分辨的歌詞纏繞著吉克訴說的渴望、愛意與愧疚。

當再度進入昏睡以前,吉克聽見了,艾連的歌聲在甦醒的蟬鳴中消融。

案情毫無進展。

幾個禮拜過去了,尼克司祭和羅伯夫議員的連續凶殺案毫無進展,他們一再被逼入死角,想像著面容模糊的兇手用他們的無能慶祝自己的勝利。或許,里維對自己說,或許他應該回到調查局和警察局再次調閱檔案,回到停屍間再次檢視遺體,或許他應該對自己感到失望與憤怒,他應該覺得自己對死者的家屬有所虧欠。

但里維疲倦的腳步並沒有將他帶往工作場所,而是向弗利茲酒店不遠處的禮拜堂走去。

阿卡曼家族並沒有依循特定信仰,但此刻里維不排斥得到救贖,接受施捨。

當里維逐漸接近隱身果園邊緣的禮拜堂,他發現腳邊的綠意不再是修剪整齊的草坪,而是幾乎及膝的長草,褐色而細扁的種籽沾黏在他的西裝褲上——看來這裡的人們也不是什麼忠誠的信徒,使得石板鋪成的小徑已然呈現被荒廢的狀態,但里維仍然認為他必須親自驗證所謂奇蹟的渺茫存在。蘋果樹間迴繞著蟬聲,既嘈雜又彷彿帶著某種隱喻。里維不認為自己有聽過這樣的聲響,仔細回想起來這是他在這個酒店周遭聽到的第一波蟬鳴。

小徑到了底,蘋果的枝芽變得稀疏,石材砌成的禮拜堂就佇立在里維面前。

禮拜堂的周遭散落著一個又一個墓碑。

「阿卡曼先生。」

艾連.葉卡站在其中一座墓碑前,沒有撐著拐杖的那隻手挽著一束紅花,不合時宜的紅色圍巾繞著他修長的頸子。

「……葉卡先生。」里維過於冷淡地回應。在401客房裡他做過無數個夢,夢裡一再重現從那雙眼眸萃取出的綠彩,令他逐日著迷,耽溺在不健康的幻想之中。回到現實他難以面對自己的執著,他不能理解艾連.葉卡究竟如何導致自己的失控,試圖以距離限制自己的癮症,又一而再地於夢境中重蹈覆轍。

「叫我艾連吧。吉克才是這裡的葉卡先生。」那人如此說道,將花束拋向墓碑的底座,那個動作幾乎可以說是有些過於隨興。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讓我們這樣叫你的。」

「嗯,我的確有這樣說過,叫我葉卡就行了。但我改變想法了,因為你叫得很彆扭。」

「謝謝你……艾連。」里維停頓了一下,那個名字在舌尖上意外地陌生。「這裡是誰的墓?」

「葬在這裡的人沒有名字,阿卡曼探員。」艾連淺笑著回答道,而里維總覺得那個笑容有些虛浮,像是幻覺似的。「事實上,這裡的墓碑都沒有名字,沒有生卒年,沒有墓誌銘,更沒有家人朋友前來弔念……他們只是被大家遺忘的鬼魂而已。」

里維緩步接近那個人,同時環顧四周的石碑。

正如艾連所言,這些墓碑雖造型、年代各異,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它們的空白,表面一點傷痕也沒有,殘缺著關於死亡的記憶。

「你帶來的花,叫什麼名字?」它們很美,是那日你的愛人為你加冕的紅色花朵,里維在內心補充。

「罌粟。」

艾連推倒了拐杖,扶著身旁生著青苔的墓碑坐在了草地上、墳墓上,從口袋裡掏出一盒菸和打火機,兀自點了一支挾在漂亮的指骨之間。過了一會兒他用眼神詢問里維是否同樣需要一點尼古丁的慰藉,在被同樣沉默地拒絕之後也只是無所謂地移開了目光,碧綠的眸子眺望著里維看不見的景色——在遠方,在艾連的意識之中。

里維在艾連身邊盤腿而坐,青草上的水珠滲透西裝褲的布料,冷冷地貼在他的皮膚上。

捲捲菸拖曳著灰白色餘音,徒然地燒著,艾連卻一次也沒有將他含在雙唇之間吞吐。

「你常抽菸?」

「不,但吉克會抽。這盒菸是他的,他應該不曉得是我拿走的。」艾連聳了聳肩,用著右手將批散在左側的髮絲勾至耳後,露出淡然的側顏供里維利用眼角餘光窺視。

那年輕而疲倦男子坐在荒廢的墓園裡,直到那支菸靜靜地燃燒殆盡,菸蒂從指間鬆脫,墜落至雜草叢中。

「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艾連突然開口道。

「什麼聲音?」

「蟬的聲音。在弗利茲酒店,每隔十三年才能再次聽見周期蟬的聲音,其他時候牠們都在地底下沉睡,對不知情的人來說就跟死物沒什麼兩樣……但牠們沒有死,只是做著一場長達十三年的噩夢,孤單的夢。」

蟬鳴如浪潮般撲湧堆疊,淹沒了里維的口鼻,使他無法發聲。他的皮膚滾燙而焦黑,曝曬在夏日的豔陽之下,內裡確是冰冷的,一瞬而逝的恐懼與絕望凍傷了他的神經與血脈。

艾連扶起拐杖,一跛一跛地離去,留下無名墓石上的一束紅罌粟,如血般地散著柔軟的花瓣。

里維從雜草間找回那枚被隨手扔了的菸蒂,一枚蟬脫就這樣順勢跌進他的掌心,然後被他的手指碾成了沒有靈魂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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