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救下溺水者的救命稻草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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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悟饭生病了以后，大家找了许多的方法，而这其中，就包含用药物维持生命这一条。　　

　　悟饭住院的那段时间，悟空总是会在周围人身上，闻到苦涩的药味。他天生嗅觉比其他人敏感，那股药味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琪琪总是叮嘱他要去看望悟饭，等悟饭身体好了以后，才能继续修行。

　　悟空心中有苦说不出，他也只好每次去之前，都捏住鼻子，欺骗自己闻不到。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地球人的药确实管用。住院没几天，悟饭的病突然好了很多，医生让他出院了。

　　悟空也终于松口气，以为不用再继续闻着那股药味。谁知悟饭回到家中静养身体，依旧被嘱咐着要定时吃药。

　　无奈之下，悟空只好以去界王大人那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治好悟饭身体的方法为理由，用瞬间移动，移动到了界王星。

　　悟饭都出院了，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啦。这样想着的悟空，久违的在界王星开始修行。

　　修行没过几天，悟空就忽然感受到一种无由来的悲伤。

　　他心中疑惑着为什么会悲伤，一边下意识的用瞬间移动，传送到了地球此时气最强烈的地方。

　　悟空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挂满墙壁的蝴蝶标本和整齐的书堆，他转过身，看到窗户旁，一个白色头发的人在捏着比克的下巴，亲吻着比克。

　　绿色的那美克星人似乎要变成了紫色的那美克星人，比克瞪了悟空一眼，悟空讪笑着挠挠后脑勺，后退着想要向门的方向走去。

　　“……爸爸。”

　　被人打断有些不爽的悟饭，恋恋不舍的结束这场吻。悟饭转过头，用那双如野兽般红色的双眼，怒视着悟空。

　　“悟饭…”

　　悟空刚想开口问悟饭的这个形态是怎么回事，下一秒便看见悟饭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甚至……

　　——悟饭的气消失了。

　　悟饭的身体倒在比克怀中，绿色的那美克星人沉默不语，苦涩的药味又一次的钻入到悟空的鼻中。

　　“我带悟饭去神殿！”

　　悟空快步的上前抓住比克的手臂，另一只手颤抖着想要按到额头上。

　　“……没用的。”

　　比克轻轻的说道，对上悟空的视线，摇了摇头。

　　浓重的苦味中，隐约能闻到一种令人悲伤的，像是某种植物在哭泣的味道。

　　悟空一怔，看见了逆光下的比克脸上，似乎闪烁着泪水。

　　雨水，哭声，腐烂的味道，泥土的味道，沉重的氛围，暗色的环境。

　　悟饭的埋葬地点，被定在了离包子山不远的某处树林里。依照悟饭留下的遗书内容，悟空为此也精心挑选过。

　　那里的树不是很高，没有遮挡住天空。周围还有着一条小溪，墓碑的朝向是冲着悟饭最喜欢的地方。

　　悟空将琪琪揽入怀中，举着伞将两人与雨水隔离，琪琪紧抓着悟空的衣服，他能感受到衣服被泪水打湿。

　　原来人死后，肉体会被放到那么狭窄的盒子里吗？悟空望着棺材想到，真是不自在啊，好在悟饭他不会真的停留在世间。

　　悟饭的魂魄会去前往地府，曾经死过的悟空想到。地府并不吓人，阎王爷也很好说话。以悟饭生前的成就，界王说不定会邀请他去当武道家。如果悟饭不想当，也肯定会去往人们常说的天堂里。

　　天堂也许也会是个好地方吧，悟空走神的想着，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暗色的林子中，一抹白色飘过。

　　原来比克在那里呀。葬礼开始前没有看见比克的悟空眼前一亮，他知道，比克肯定会来的。只是…悟空眨眨眼，又想起那天悟饭的吻。

　　悟饭是笑着离开的。

　　总觉得有什么被悟饭提前了一步，悟空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只是突然的想去看看比克，会不会也需要谁来安慰。

　　悟空轻轻的拍了几下琪琪的后背，对着琪琪安抚性的一笑。他亲吻了妻子的额头，随后将伞柄塞入琪琪的手中。

　　他向着前方的树林飞去，站在原地的琪琪下意识的想要追上去，克林将她拦下，说道：“悟空现在一定也很难受，想独自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吧…？”

　　想起悟空当时抱着悟饭的尸体，面无表情出来的场景，克林心中暗自叹气。在场的大家，恐怕谁都没想到，第一个离开的竟然是悟饭。

　　回想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悟饭平日里也不像是经常修行的样子，却能每次都在战场上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恐怕那份力量，说不定无形中也在搞坏悟饭的身体，将他的寿命透支了。

　　悟空能感受到比克的气就在不远处，便停了下来，改为步行。

　　一方面是疑惑自己的行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见面该说什么而思索。

　　悟饭在地府会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嗯……有点奇怪啊。

　　“孙？”

　　悟饭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希望看见你悲伤的样子？等等，万一比克没有在悲伤，或者是生气我看出来，该怎么办？

　　“…孙。”

　　悟饭……悟饭他让我告诉你…不，我还没去看悟饭啊？

　　“喂，悟空！你是来干什么的！？”

　　悟空回过神来，看见一个白色的披风，披风下摆处沾染着很多泥土。好像比克的披风啊……？啊，就是比克的啊！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就走到了比克的面前。

　　糟糕，没控制好速度。悟空挠挠头，看见比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尴尬的笑着，好在肚子的叫声为他解了围，悟空灵机一动，说道：“比克，我饿了。”

　　回应他的是比克送给他头的一个爆栗。

　　悟空捂住头，听着比克吐槽他，心里想到：我担心什么啊？比克肯定早就释怀了。

　　比克已经走出悟饭死后的阴影了吧？

　　一旦松懈了下来，就会感到真的有着饿意。悟空想到了早上吃的饭菜的味道，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吃饭了。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几天前在比克身上的药味，也被这场雨水冲刷走了。

　　比克现在身上的是和周围相似的气味…不，泥土的味道有些重。是站了很久？可是，他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比克。

　　算了，悟空想到。又忍不住的多闻几次。

　　比克身上的味道，变回原来的气味了。

　　“比克，要不要打一架？”

　　悟空说道。他想起了和比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的比克还没有与天神合体，他还是“比克大魔王”的转世。

　　那时候的天气也是雨天，还是突然转变成的雨天。

　　那时候的两人，还不像现在这样。他们是敌人，他们将会进行一场关乎于世界的比赛。

　　那时候的悟空将这场比赛看得很重，是因为没有把握战胜吗？还是因为和强敌战斗的兴奋呢？悟空说不出来，只是记得，那时候的气味很多。

　　比克伸出来的手上有着一种植物的涩味，又有着些隐约的汗水的味道。

　　比克路过他身旁的时候，携带着一种下雨前的气味。

　　比克打架后，身上又会有着血的味道，同样也会带有泥土的气味。

　　悟空回想着，看见对面的比克越加进入状态，将披风与帽子一同扔掉的模样。

　　比克其实很适合那些味道的，悟空想到，可能是因为肤色？也可能是因为比克的性格？悟空拿不准，但他觉得，比克身上的气味，就该是那样的。

　　像是大自然一样的，植物的气味。

　　可惜的是，这场比赛反而没有分出胜负。

　　两人的打斗越加猛烈，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也许结局算是比克赢了吧，毕竟悟空被饭菜吸引走了注意力，先一步的停手了。

　　晚上，比克解开衣服，将它们放到湖边，而后走进了小屋前的湖泊中。

　　冰凉的水填满身体四周的每一寸空气，与他紧密相贴，慢慢的带走他身上的温度。

　　静止的泡在水中，比克感到一阵轻松。被水包裹住全身，使他有了种，自己也融化在了这片水里的错觉。

　　思绪跟着水流一同漂流到远方，比克想到了悟饭。

　　小时候的悟饭，考上重要的学校的悟饭，结婚的悟饭，有了孩子的悟饭……他其实见证过悟饭人生中许多的重要时刻。

　　他也曾认为，他还会看见逐渐变老的悟饭，还会看见悟饭年老的模样。

　　可是，那个孩子定格在了青年的时刻。

　　他甚至没能…。

　　平静的湖面忽然荡起一阵涟漪，比克闭上了双眼。

　　如今，他又要重新适应水的深处了。

　　坚定的将他从黑暗中拉出的悟饭，已经不在了。

　　没有悟饭，头顶的太阳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变得与月亮没有差别。既然这样，是在水上，又是在水下，也没有差别。

　　包裹住他的水，会因为他的动作，重新涌上来，将其再次包裹。暴露在空气中的部位，只会被风偶尔的吹过。

　　湖面渐渐吞没掉了绿色，比克特意的往下沉去。

　　他想起了悟饭的那个吻。

　　连带着，他想起悟饭吻之前的那双眼睛。无论是黑色，还是红色。两者都沉淀着悲伤，其中还掺杂着几分他所不懂的情感。

　　他明白悟饭为何会死前爆气，他的死亡已经成了定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即使他也希望悟饭能够再多活几天。

　　就连他，也会被周围的气氛影响到。是随处可见的悲哀，是消散不掉的药味，是得知真相的苦笑……

　　他是多么希望有人能够改变这一切，不知不觉中，也跟着人们，将希望寄托在了拯救过地球不知多少次的孙悟空身上。

　　那个男人总是能给大家带来奇迹。

　　偏偏这时候，奇迹却没有出现。

　　能够救下溺水者的救命稻草消失不见，然而……

　　突如其来的一道气，一句话，一个人出现在了溺水者的面前。

　　比克睁开眼睛，水中的世界，多出了一个螃蟹头。

　　“呜哇——你真是吓死我了啊，比克。”

　　悟空的头脱离出水面，似是抱怨的语句也一并吐出。比克不情愿的离开水面，内心疑惑着对方的出现。

　　“孙，你怎么……”

　　一个拥抱打断了他的话。

　　悟空的身上没有药的味道。

　　“我好担心你。”悟空没头没尾的说道，将头埋入对方的脖颈处，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担心我？”比克被他搞糊涂了，他推了推黏在身上的螃蟹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知道啦，”悟空与他贴紧，不让水将他的所有都占有到，“我想陪你。”

　　“啊？”比克发出短暂的疑惑声，而悟空也没了下文。

　　回想起白天悟空的所作所为，再加上现在的悟空，比克只是觉得很是奇怪。平日里的悟空除去训练，与人交流切磋以外，更喜欢的是居住在家中。

　　同样身为战士的比克，自然能明白悟空珍爱和平的日常生活，希望能够陪在家人身边。

　　只是，现在的情况又是如何？悟饭的离去，那位对悟饭抱有很大期待的母亲，自然会感到悲伤，为何孙又要来到这里？

　　不理解的事情又增加，悟空紧贴在他的身上，热的他心里烦躁。

　　片刻，一道光波从水中发出，悟空跳到了岸上，比克也从水里走了出来。

　　“啊，原来比克你真的……”

　　“……没什么事要说，就赶紧滚。”

　　两道水痕留在地上，被蒸发干。悟空跟着他进了屋子，比克扔给他一个毛巾，很快的将自己擦干后，变出新的衣服。

　　悟空擦着头上的水，比克伸手给他变出新的衣服。

　　“喔！谢谢你啦。”毛巾搭在头上，悟空新奇的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和原先的一样，只是……他发现标志的“悟”字变成了“魔”。

　　“咦？”悟空惊讶道。

　　“哼…”比克不怀好意的笑了下，“现在天还黑，你快些回去还能够换下这身的。”

　　“嘛，算了。”悟空没再纠结，又一次走到了比克的身旁。有了在水中的经验，悟空没有直接再抱上去，而是抬头看着他。

　　比克低头和他对上视线，悟空眼睛清澈的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模样。这面镜子突然的扭曲起来，似是将镜中的自己一同吞没。

　　悟空疑惑的眨眨眼，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我要睡了。”比克说道。

　　不要留下来。

　　“嗯嗯。”悟空回答着。

　　“……你不睡觉吗？孙。”

　　快回去。

　　“睡啊。”悟空说道，依旧是那副平常的表情。比克抽了抽嘴角问道，“你不回去睡觉？”

　　“…。嗯…。”悟空点点头。

　　“……你要和我睡？”比克不堪置信的问道。

　　“可以吗？”悟空反问着，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喜悦。比克心想，不然还要和你耗到天亮？

　　上了楼梯，悟空被填满整个房间的玩偶数目吓到。他有听过悟饭说，比克喜欢这个样式的玩偶，只是没想到……

　　“好多啊。”悟空感叹道，每一个玩偶都是一个模样，只有颜色，大小是不同的。

　　再看眼摆放在屋子中央的那张床，双人床的床位，被玩偶挤到只有一个人能躺下的程度。

　　在他的身旁的比克，早就将披风变没。他似是羞耻的移过头，尖尖的耳朵隐约能看见一抹紫色。

　　“都是悟饭他们买的…。我睡了。”

　　比克说着，躺到了空位上，希望意识到没有地方可以躺的悟空，会乖乖的就此离开。

　　悟空思考了一下，走到了床的旁边，将一侧的玩偶放到地上。他没有将所有都放下去，只是拿出了一个能够侧躺的位置。

　　悟空又一次的紧紧贴住了比克，而这次的比克，也因为身后的玩偶，没了退路。

　　比克的触角抖动了两下，无奈的默许了他的行为。

　　悟空静静的盯着他，不知过了多久。

　　月光透过圆形的窗户走了进来，照在了床上。悟空在黑暗中的视线也渐渐清晰，那面如镜子的黑色双瞳中，积蓄着无底洞般的黑暗。

　　看着眼前比克近距离的侧脸，那副放松警惕的模样，定是被他的孩子看过多次。

　　悟空直起身子，用几乎快要亲吻到比克的距离，观察着他。

　　植物的香气钻入他的脑内，似是在诱惑他的唇，就此贴上。

　　是软的。悟空想到。

　　比克不知何时的睁开眼，空无一物的眼中，自然是没有悟空的存在。

　　悟空一愣，慌乱的分离开。而那双眼睛，再一次的闭上了。

　　是醒了，还是本能？悟空不知道，只是知道，他被拒绝了。

　　——不，恐怕是……谁都会被拒绝吧。

　　……。

　　幸运的是，他还有许多的时间。

　　悟空重新躺了回去，将身体粘回了比克的身上。

　　白天的泥土味道似乎只是沾染在披风的身上，悟空回想到，他果然还是有些在意，为什么泥土的味道会重？也许他得到了答案吧。

　　这份答案，不是被药味浸透，真的是太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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