Гангут只套上襯衫和底褲，踩著靴子，就起身燒水了。

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爐子把釣魚小屋烘烤得像雞蛋一樣溫潤，而有小傢伙的被窩則是無與倫比的暖和。

Гангут把夏天時陰乾的香草弄碎一些，丟進爐子上的小鐵鍋裡，把銅水壺的水全倒了進去，往火爐又添了根柴火。

這些原本是要用來料理魚的，但距離歸隊時間已經不到兩個小時，Гангут索性用掉。剛倒完水，她想到應該要留一些來煮茶。無可奈何地搔了搔頭，Гангут的目光越過窗格，雪花緩緩飄落，舉目所見一片銀白。她考慮著是否要到外頭直接拿雪來融，不過小屋的溫暖最終讓Гангут放棄這念頭。她望著窗外。雪花有種魔力，不論觀者再怎麼熟悉降雪的景色，還是能使其沉浸於點點粉雪慢悠悠落下的過程。風暴已經止息，沒了狂風的呼嘯，海冰的尖叫和呻吟清晰可聞。如果說海水承載了沉沒船艦的怨怒，那海冰想必就是這些怨怒的具體化身，彷彿竭力攀附陸地的蒼白幽靈，滿溢出來的情緒也跟著化作窸窣的哭聲。

北方海域之所以不被喜愛，除了海相惡劣，這些海冰也是原因之一。這些海冰一年有將近一半的時間盤據在這個北地的基地軍港外，到了夜深人靜之時，躺在軍港宿舍床上還能清楚聽到這些嚎泣聲。Гангут早在船艦時期便已相當熟悉這些現象，這些冰層雖然令人不快，但總歸是冬季的特徵，對於慣於駐守北方港灣的俄羅斯艦來說，這些只是意味著繁瑣的除冰作業或改變航道等等的小麻煩，這是她們的日常，她們的艦生總是伴隨著與冰雪的鬥爭。來到鎮守府接觸了日本艦娘後，才知道在不慣北地氣候的她們眼中，海冰有著精神上的壓迫感，不論這是源於船艦時期對浮冰的戒心，抑或是來自擁有了心靈之後的憂鬱聯想，更別提航線沿線的浮冰群中，確實經常潛伏著深海棲艦。這些海冰可以說是集所有令艦娘討厭之事於一身。

而Верный是少數不畏懼北方航線的驅逐艦，也是北方海域作戰的固定班底；這令Гангут感到驕傲：她的領航艦、她的小傢伙，是多麼勇敢的驅逐艦。

Гангут著任後不久便被編派到北方海域的支援艦隊，作戰目標是對敵方泊地機場進行炮擊壓制，以掩護負責殲滅敵補給部隊的水雷戰隊——Верный所屬的艦隊——Верный一直都在水雷戰隊最前緣擔任偵察哨戒的崗位，那是個容易被彈但又經常被忽略其貢獻的位置。Гангут見識過小傢伙靈巧地穿梭在砲彈轟起的水柱之間，那嬌小的身體似乎越是逼近危險，爆發出來的戰鬥力便越是驚人。進行運輸破壞的水雷戰隊通常就在敵泊地十多海浬之外作戰，在北地少數天氣良好的時刻，還能目視戰鬥的濃煙自海平線裊裊升起。儘管作戰海域距離如此接近，但Гангут只能從旗艦轉述的無線電內容來得知水雷戰隊的戰況，暗自祈禱小傢伙平安無事。

Гангут多麼希望能替Верный分擔一些炮火，那些砲彈哪怕只是一顆都能擊穿小傢伙單薄的裝甲，但她也明白，身為支援部隊的自己唯一能為小傢伙做的，就是盡可能截斷來自敵泊地的任何增援。Гангут常覺得怎麼做都不夠，更令她慚愧的是，Верный還反過來安慰她驅逐艦本來就容易損傷。

驅逐艦的身軀是如此纖細，彷彿一使勁就會折斷。每次碰觸Верный，都會令Гангут嘆息。在她們的關係還沒扭曲糜爛之前，小傢伙的白皙稚嫩便已使Гангут不住憐惜，然而Верный需要的並不是她的憐惜，在她爬上Гангут的床、跨坐在Гангут身上的那刻答案再明顯不過。德國戰艦曾告誡她別把驅逐艦寵壞，但要Гангут狠下心拒絕Верный，她是怎麼也辦不到，她無法忍受小傢伙露出難過的神情，即使是遠超過一般親密的索求，她也從未想過要拒絕。也許她們終究是會變成這樣的關係，Гангут也只能繼續徒勞無功地一再說服自己，這麼做是為了回應Верный的期望，是出自關愛，絕不是貪圖肉慾。

遠方傳來海冰崩裂的轟響讓Гангут回過神來。她回頭望向床鋪，正好對上Верный清亮的目光。Гангут覺得驅逐艦彷彿看透了她難以啟齒的掙扎，不禁有些心虛，趕緊轉頭檢查鍋子。她試了試，覺得水溫正好。

「Гангут，在煮什麼？」

「……燒水而已。」

「要泡茶嗎？」

「不，」Гангут頓了頓，突然發現在意識到慾望的情形下要說明水的用途竟是這麼令自己害臊，「給妳熱擦澡水。」

「謝謝妳。」

Верный倒是很回答得很自然。她伸了伸懶腰，慵懶地坐起身來，任憑毛毯從身上滑落，眼睛還是盯著Гангут的一舉一動。

Гангут被瞧得難受：「怎麼一直盯著看？」

Верный眼珠子骨碌碌轉著，掃視著Гангут全身上下，「沒什麼，只是覺得Гангут這樣燒水好像老奶奶，可是老奶奶應該不會穿得這麼性感。」

「就算是老奶奶，我才不要有這麼色情的孫子。」

「可惜，我倒覺得性感的老奶奶很棒。」Гангут的反應似乎逗樂了驅逐艦，她淺淺地微笑起來。

這個小傢伙。Гангут嘆了口氣，把熱水擱在權充小桌的木箱上，一屁股坐到床邊，儘管被Верный弄得有些難為情，但還是沒有停下動作，捧著熱毛巾，從Верный的肩頭開始細細擦拭。

「溫度會太熱嗎？」

「不會。」

Верный袒身裸裎享受著Гангут的服務，發現戰艦擦拭到身體正面時還會明顯動搖讓她又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其實不擦澡也沒關係，我不介意唷。」

「不行，得把妳弄乾淨才行。」Гангут搖了搖頭，她還特地加了香草植物就是為了去除味道。

Верный定定看著她，「Гангут……妳很在意我說妳舔我嗎？」

Гангут正擦到驅逐艦的小腿肚，她停下動作，猶豫了一下，答道：「不，妳說的是事實，我弄髒妳了。」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好吧。」

Верный歪歪頭，乾脆地不與她爭，乖乖地仰起頭閉上眼，讓戰艦擦拭完了臉蛋，她睜開了眼，正好直直地迎向Гангут的目光，Гангут愣了一下，Верный便趁機拿走了她手上的毛巾，她對著戰艦眨眨眼睛：「好，現在輪到Гангут了。」

「咦，什、」

「擦澡呀。只有我享受這樣不公平。」

「不、這我自己來就可以——」

「我想幫妳擦澡，我也把妳弄髒了。」

Гангут搖頭，連忙往後退，想逃離逐漸逼近的濕毛巾，卻沒發現已經到了床板邊緣，就這麼狠狠地往後栽倒在了地上。

她眼冒金星，模糊的視野中看到Верный急忙靠近。

Гангут掙扎起身，見到Верный驚慌的表情讓她頓時充滿罪惡感。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這麼討厭……」

「……不是的，我……」我不是討厭妳這麼做。Гангут絞盡腦汁想找出適合的詞，「我只是……覺得這很難為情，讓驅逐艦給自己擦澡之類的，感覺很……不道德？」

Гангут的話讓Верный睜大了眼睛，露出了混合著詫異和迷惑的表情，Гангут也知道自己話中的矛盾，她對Верный做盡了各種難以描述的事情，但卻糾結於讓驅逐艦擦澡。

Верный垂下眉毛，「可是，每次都讓Гангут服務，我也想要回報Гангут……」

戰艦支吾了一下，最後還是屈服在驅逐艦的意志之下，再一次的，她還是沒能拒絕Верный。要是繼續這樣下去，讓驅逐艦裸著身體懇求自己，那似乎是更加罪惡的事情。

「只、只有後背喔，正面我自己來就好！」

這樣的妥協令Верный終於綻開了笑容，而Гангут則是僵直著身子坐回床上。她背對著驅逐艦，依Верный的指示羞赧地脫掉身上唯一的襯衫，明明前不久她們才裸身親熱，現在要脫衣服卻緊張兮兮，Гангут覺得自己有夠矛盾。

Гангут感覺到已經有些變涼的毛巾貼到背上，還有Верный小小的手，揉捏著她僵硬的肩膀。

「會太冷嗎？」

「不會。」

「喜歡按摩嗎？」

「……喜歡。」

濕毛巾輕輕摩擦著背部，耳邊傳來Верный呼呼的輕笑聲，Гангут感覺到小傢伙的手指順著後頸的髮流捏按著，很是舒服。Гангут漸漸的放鬆下來。她閉起眼睛，暫時忘記了害羞，也暫時忘記了折磨內心的道德問題。

「好，擦完了。」過了半餉Верный宣告著，滿意地放下了毛巾。Гангут剛睜開眼，便被Верный從背後摟住頸子，她靜靜地讓Верный摟抱，驅逐艦小小的胸脯貼在她的肩胛骨上，皮膚上的濕氣黏在她們的肌膚之間，Гангут發現自己喜歡這樣與Верный肌膚相親，不是出於情慾，只是單純的依偎在一起分享體溫。

她們誰也沒動，沉默了良久，Верный才像是閑話家常般地開口。

「Гангут」

「嗯？」

「下個月十號的遠征也是北方航線，妳有空嗎？」

「嗯。」

「我們再一起來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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