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繾雲綣

許君風看著朝自己撲來的妖獸，勉力抬起左手掐訣想要把落在不遠處的佩劍召來，雖然他已經身受重傷，全身上下只有左手能動一動，可能連劍都拿不穩，但是他不可能坐以待斃！

可惜所剩無幾的靈力來不及在妖獸撲到近前時將佩劍召回，許君風咬牙，渾身緊繃的準備承受接下來的劇痛與……死亡。

「鏘──」刺耳的撞擊聲響起，許君風感覺到有一陣勁風拂到臉上，伴隨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味，身前出現一道有點單薄的背影，那人拿著一柄寬劍，擋下了妖獸的利爪，被爪風掀起的長髮緩緩落下。

「阿羽！」

有人大喊一聲，那人側過臉瞥了他一眼，低聲道：「在這裡別動。」

許君風愣愣的看著對方提著劍起身，跟另一個人一起攻擊那隻妖獸，滿腦子都是方才看到的半張對方精緻秀逸的面容。

那位姑娘……是叫阿玉嗎？長得真好看啊……

這個念頭從腦中浮現，他只來得及再看那修長的湖藍色身影幾眼，就因為重傷失去意識。

※※※※※※※

莫玄羽抱著劍站在門外，等著不羈門的醫修給那個被自己和薛洋救了的少年治療。

薛洋懶洋洋的走過來，「阿羽，幹嘛在這裡站著？」

莫玄羽往後指了指緊閉的治療屋：「那個人好像傷得很重。我看著。」

薛洋不解，「有那些醫師不是嗎，我們還要寫夜獵記錄欸。」

「……」莫玄羽盯著他：「不是『我們』，而是『我』。每次和你一起夜獵，夜獵報告都是我寫。」

薛洋最煩寫那些文書，只要跟別人一起夜獵一律推給同伴寫夜獵報告，不過相對的，他負責夜獵善後，比如把夜獵對象拆了帶回來上交宗門，比如整理戰場。

薛洋隨意的擺擺手：「有什麼關係～我們可是好兄弟！好兄弟就是不分你我、有難同當～」

莫玄羽抬起右手，衣袖落下露出手腕上的綁帶，青年彎起少見的狡黠笑容：「這次就由你來當吧。我手扭了，醫師說能少動就少動。」

薛洋不敢置信，「你手扭了！？你真不是不想寫夜獵記錄隨便纏的繃帶嗎！」

莫玄羽哼了一聲：「我衝過去救那個人的時候太倉促，那妖獸衝撞的力道又太大，沒完全擋下就扭傷了。而且只有你會為了不寫夜獵報告幹這種事。去跟曉師叔匯報一下我們救了一個人回來，然後回家寫夜獵報告去。」

薛洋罵罵咧咧的走了。

莫玄羽又等了小半炷香，治療屋的門才終於打開，一位歧黃的醫師帶著醫僮走出來，對他道：「這人可能要一個時辰才醒，玄羽你……」

莫玄羽看著醫僮手上盆子裡滿是髒污的衣服和沾滿血跡的布巾，摸摸後頸道：「我照看他吧，畢竟是我救的人。他醒了我再喊你。」

溫氏大哥點點頭，告訴他少年傷勢如何、醒來後可能會有什麼後遺症，並且交代人醒後不可以亂動就帶著醫僮走了。

莫玄羽推門進屋，在床邊椅子上坐下，摸出一本高階符咒大全看了起來。

如醫師所料，那人在一個時辰後睜開了眼睛。

莫玄羽聽到對方呼吸一頓，連忙從書中抬起頭，一下就對上了兩隻目光灼灼的眼睛。

莫玄羽闔上書，「你醒了。醫師說你傷得很重，暫時不能移動。這裡是夷陵不羈門的壺濟藥莊，我是門主魏無羨的三弟子，莫玄羽，字雲琢，你是哪家的人、什麼名字？」

那人對莫玄羽的話沒有反應，呆呆愣愣的看著他，莫玄羽微微皺眉，起身探了探他的額頭，低聲喃喃：「怎麼好像傻了？腦袋明明沒傷啊？」

見他湊近，少年面上一陣發紅，結結巴巴道：「我、我……在下是……是散修，許颺，許君風。」

莫玄羽點點頭：「許道友。我和師兄看到了你發射的信號煙花，幸好即時趕上。你安心留下來治療，不用擔心治療費用，不羈門救治他人不收費。」

許君風又開始恍惚，聞言胡亂點頭道謝，莫玄羽以為他精神不濟，說了一句好好休息就走了出去。

門一關上，許君風就無聲的嗷了一聲雙眼無神的看著屋頂，欲哭無淚到了極點。

他當時傷重，看不清也聽不清，加上天色昏暗，莫玄羽又只露出小半張臉，舒眉朗目秀逸精緻的樣貌讓他一下把對方當成女性，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女子，因她的容貌一見鍾情，又因她不俗的修為和英氣的背影再見傾心，幾乎都盤算好要追求這位仙子了，連未來結道後夫妻雙劍合璧、恣意遨遊都暢想了一番，誰知醒來後美麗英氣的仙子其實是俊逸溫潤的公子，那些美好的幻想畫面咔嚓咔嚓的出現裂痕，幾乎要碎了的時候，莫玄羽湊到面前的俊秀面容又浮現在許君風面前，許君風忍不住想：可是莫公子真的很好看……而且我是第一次心動啊……

男人又怎麼樣，不羈門的魏門主和含光君不也……

不、不，我真的沒有想過要找個男人當道侶！

……那也許現在可以開始想了。

許君風跟自己天人交戰一番，依舊無法在追求一個男人和放棄第一個心動的人之間做出選擇，懊惱的啊了一聲，用力地閉上眼。

果然啊，一見鍾情這種事，又蠢又不靠譜吶！

※※※※※※※

後來莫玄羽和薛洋去看許君風，問了他一些問題，知道了許君風是雲中人，因為父母早逝又沒有其他親人，於是一直待在某個小家族當個外姓門生，但是那小家族的待遇並不算好，他現在十七歲了，驚覺自己繼續待在那裡只能糊裡糊塗、沒有追求的活著，考慮一番後決定退出家族做個散修四處遊歷，會遇見那差點殺了他的妖獸是因為誤入了牠的地盤，發現不敵後當機立斷放出求救煙花，等到了外出夜獵跟著風邪盤越跑越遠的薛洋和莫玄羽。

莫玄羽手撐下巴：「許道友，你要不要留在不羈門學點東西？你……隻身在外太危險了，而且顯然你的劍術……咳，多學些本事至少不怕下次有危險沒有人來救你。」

薛洋則在一旁撇嘴，「功夫都沒學好就敢在外頭亂闖，你以為你有幾條命。」

莫玄羽拍了他一下，「不會說話就閉嘴。」

薛洋呿一聲，起身道：「我去找師叔，讓他過來跟這小子講特殊課程的東西。」

二人目送他出了門，莫玄羽有些抱歉：「薛師兄說話不好聽……見笑了。」

許君風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轉而問他：「我對不羈門的特殊課程有所耳聞，莫公子認為我修什麼好？」

莫玄羽笑了笑，「劍術是一定要修的，符咒也學一些，其他的……看你自己想修什麼。」

許君風因他的笑顏癡了一會兒，才露出一個有點傻氣的笑：「多謝。有機會想跟你討教劍術。」

莫玄羽笑著點頭：「會的。」

兩人兩次交談都相處融洽，後來也交上了朋友，雖然相差四歲但莫玄羽並不覺得許君風有這個年紀的少年的不成熟，而且許君風很好學，留下來修習特殊課程後經常跑到靈思閣問他問題，他也真的問對了人，莫玄羽於符篆上頗有天賦，每次答疑都是信手拈來，雖然心思不純但許君風也是收穫滿滿、進步神速。

是的，許君風問問題是假，他只是為了接近莫玄羽，幾次相處下來他發現自己依舊為莫玄羽心動，這已經無謂他是男是女，於是展開了有些拙劣的追求……或說刻意接近。

畢竟他也不確定莫玄羽能不能接受有個男人心悅自己，又是不是喜歡男人，自然得打探打探。

而且誰不想離傾心之人近一點、跟他有更多交集？

許君風打著循序漸進的主意，莫玄羽也沒察覺到他對自己有著別樣的心思，兩人就這樣越處越好、交情越來越深，然後在相識三個多月後，薛洋戳破了許君風的心思。

「阿羽，你不覺得那個許君風老是纏著你嗎？」薛洋做著風邪盤，狀似無意的問道。

莫玄羽一氣呵成的畫好一張符，聞言道：「他只是好學……而且可能在不羈門他只和我熟識吧，再說，當時我救了他，阿風有些依賴我也很正常？」

薛洋嘖了一聲，「阿風……都叫得這麼親熱了……不是，好學怎麼不在課堂上問先生？還要大老遠跑來靈思閣找你，你知道符咒教室離靈思閣多遠嗎？而且都三個多月了，他還交不到朋友？拜託，那些家族送來學符咒的年紀也跟他差不多，就算不到摯友的程度，但至少會一起完成作業、出去吃飯什麼的吧？可那小子只要有課，就老是來找你問東問西順便邀你一起去吃飯欸，每、一、次喔！我看他根本就是看上你了吧！」

莫玄羽畫符的手一錯，生生在黃紙上撇出一道長痕，一張即將完成的辟邪符就這麼廢了。

他沉默了一下，揉掉了那張報廢的符，淡淡道：「不要亂猜，斷袖哪那麼容易碰到。」他長到二十一歲，也就見過師父和含光君而已。

薛洋卻莫名八卦起來，賊兮兮的湊過去：「孟瑤都成親好幾年了，孩子都兩三歲了，你這樣看著，都沒有想找個老婆還是道侶嗎？」

「……為什麼孟師兄成親有孩子了我就要也想找道侶？」莫玄羽有些無言，「師父都沒說什麼，你在這邊瞎著急。」

薛洋哼了一聲：「你最好想一想你能不能接受有個男人喜歡你，或者你喜不喜歡男人，等著吧，那許君風一定對你有意思。」

莫玄羽一推他的額頭：「做你的風邪盤吧。」

莫玄羽雖然一副不信薛洋鬼話的態度，但後者這番話依舊像在平靜的湖面拋下一顆石頭蕩起一圈圈漣漪，促使莫玄羽對許君風的言行注意起來、甚至隱晦試探。

然後驀然發現，不是薛洋想太多，而是自己太遲鈍。

許君風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追求行為，他一直光明正大的來找莫玄羽，光明正大的約他出去，光明正大的打探他喜歡什麼，光明正大的把他喜歡的送到他面前，就連莫玄羽試探的問他為什麼不找同窗，許君風都光明正大的說因為我喜歡你，還眨著眼睛反問他，有沒有一絲絲、一點點的喜歡自己。

莫玄羽垂眸看著桌上的桂花酒釀──這是許君風知道自己喜歡後每次都會點給他的──沉默半晌後緩緩開口：「為什麼……對我……我們相識並不久。」

許君風摸摸腦袋，咧嘴一笑：「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你了。雖然當時我以為你是女子，但是知道你是男子後我卻還是……很難割捨，後來和你相處，我發現，我喜不喜歡你，跟你是男是女沒有關係，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阿雲。」

莫玄羽被他這樣直白不掩飾的剖白心意震得腦中一片空白，他訝然許君風的坦蕩，也動容於他的一腔赤誠，平復心情後莫玄羽張了張嘴，低聲道：「你……讓我想想好嗎？我不想隨意的就答應你，而且我也……也沒想過自己要找什麼樣的……道侶。」

許君風笑了起來，眼裡都是光，「你慢慢想，多給我一些時間追求你、打動你，我不急。」

莫玄羽無奈，「這樣如果我……沒有被你打動，你會很虧喔。」

許君風笑嘻嘻道：「如果我那時覺得虧，說明我對你不夠真心，還太自以為是認為我為你付出你就要回應我，那麼你沒有被我打動也很正常，你該慶幸沒有被我哄走。」

莫玄羽聞言愣住，想了一會兒才明白，也笑了出來。

※※※※※※※

兩人說開後，許君風的言行就更直接大膽了。

有空就跑來靈思閣跟莫玄羽膩在一起，還經常買小吃點心或有趣的小玩意送他，甚至會直言問莫玄羽的喜好。

薛洋本來煩得不行，有幾次都要跟許君風打起來了，被莫玄羽阻止後放話哪天把他從靈思閣打出去，但是許君風送了幾次小吃發現他喜歡甜食，之後每次過來都會給他帶份甜點或一袋糖，薛洋吃人手短就也不再多說什麼。

靈思閣到底是生意場所，有個小子在追求莫三公子的事很快就在不羈門傳開。

魏無羨抱著八卦的心來靈思閣看熱鬧，還暗暗給兩個徒弟比手勢不要喊他，裝作買東西的修士偷偷觀察許君風。

許君風也是神奇，魏無羨雖然沒穿宗主外袍，但衣著仍是宗主那個樣式，魏無羨在旁邊轉了幾圈愣是都沒發現這人是不羈門宗主、他心上人的師父。

後來魏無羨以此判斷他對莫玄羽絕對是真心實意，不圖他什麼也不圖不羈門什麼，問莫玄羽什麼想法。

莫玄羽對此無奈苦笑，「我第一次被人追求，也沒心悅過什麼人，暫時還沒決定。」

魏無羨摸摸下巴點點頭，又聽三徒弟問自己：「師父……當時含光君追求你，你怎麼應對？會不會覺得虧欠他？後來又是為什麼答應，確定要跟他結道？」

魏無羨有些困惑，下意識撫了撫腰間的玉蘭佩，「藍湛沒有追求我啊……我們沒有誰追求誰，互通心意就決定要結道了，不然等什麼？」

莫玄羽驚道：「含光君沒有追求您！？當年他經常來找你，還答應同你遊歷，我們都以為他想拐走你呢！」

「……」魏無羨隔空虛指了指他：「你們到底以前怎麼看藍湛的啊？還拐？我不把他拐走就不錯了！」

「師父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莫玄羽咕噥。

魏無羨裝作沒聽到他的話，打了一個響指，「你不用糾結那個小子付出什麼，他都放話要追求你當然得拿出一點決心，重要的是你的感受，真的心動了再答應，發現沒有感覺就乾脆點拒絕，實際跟他相處的是你，你自己的感受最準確，不用想找別人問經驗……等等，你想過自己能不能接受喜歡一個男人嗎？」

莫玄羽苦笑：「我隱隱感覺自己大約是喜歡男人的……雖然我並沒有傾心於誰過。而且的確，我也挺喜歡阿風，也不覺得他的行為對我造成困擾，可是又沒到心悅的程度，所以才……接受他的追求。」

魏無羨笑了笑，「喜歡是好感累積的，那小子滿聰明。唔，你記得跟你娘說一下，無論你到時候接不接受，你大概是不會娶妻的吧？」

莫玄羽一頓，點了點頭：「我理會的。」

莫嫣也不是沒有暗示過他找個女人成親生子，畢竟他也二十一了，他留意過，但真的沒有看上的，而正是因此他才隱隱感覺自己似乎對女人不感興趣。

魏無羨雙手攏袖，「你最好早點說，不要拖，越拖她之後越難接受。但不要太直白，給她一些蛛絲馬跡，循序漸進的露出馬腳讓她有時間思考，之後再告訴她大概會比較能接受。」

莫玄羽悶悶的嗯了一聲。

於是當母子倆談到娶妻之事，莫玄羽會說羨慕師父和含光君不在乎性別的感情；說到成家，莫玄羽會說他想要像含光君家族那樣的天命道侶、只論感情的命定之人。

漸漸的莫嫣就不常說起這些事情，莫玄羽雖然心懷愧疚，但他也不可能為了莫嫣去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子，眼看莫嫣似乎慢慢接受了，說如果有了心悅的人要帶來給她瞧瞧，結果一場烏龍，讓莫嫣對自己兒子造成了一個天大的誤會。

那天，莫玄羽又被許君風拉出去逛街，在街上巧遇了莫嫣，莫玄羽上前喊了一聲娘，許君風不曉得是緊張還是怎麼，竟然跟著也跟著莫玄羽叫她娘。

然後三人都愣了。

莫嫣看看一臉慌張的兒子，再看看兒子身旁雖有些稚氣但不失英俊的少年，倒抽一口氣，「玄、玄羽，你……」

莫玄羽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阿娘！不是妳想的那樣！」

莫嫣像是沒聽見一般，「這、這孩子還這麼小！你、你……」

莫玄羽臉色由白轉青──他的娘親把他當拐帶少年的……「不是，我沒有，阿娘你聽我說……」

莫玄羽正要解釋，許君風忽然對莫嫣深深鞠躬：「娘、不是，夫人，我、我是真的想阿雲做我道侶的，請、請您成全！」

莫玄羽眼前一黑。

你不會說話就閉嘴啊──

莫嫣有些發怔，但下意識的扶起許君風，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捏捏他的手腕，「是、是個好孩子……你們……多久啦？」

許君風興高采烈：「兩個月……噢快三個月了！」

他說的是莫玄羽接受他追求的時間，而莫嫣誤會得更深了，她狠狠瞪了兒子一眼，這時間不就是他明示暗示自己會找個男人的時候嗎？而她半個月前就讓他帶心儀之人讓她瞧瞧，結果他毫無動靜，現在在街上被自己撞破了還想不認！

莫嫣一想，頓時覺得兒子太混帳，瞧這個孩子還在那傻樂呢，也不曉得混帳兒子從哪拐來的……

他拍拍許君風的手，眼神瞬間溫柔：「好孩子，今晚……不，明日中午讓玄羽帶你回家吃飯，我想認識認識你。」

許君風簡直受寵若驚，連連點頭：「好的好的，謝謝夫人邀請。」

莫嫣和藹的笑著，卻用眼角餘光狂甩莫玄羽眼刀子，「那你和玄羽繼續逛著，我先回了啊。」

許君風依舊點頭：「好的好的，夫人路上小心。」

莫嫣笑著走了，走前還用眼神示意莫玄羽晚上回家「好好」交代。

莫玄羽滿眼絕望。

完了，都完了。

然後晚上他回家就真的完了。

無論莫玄羽怎麼解釋，莫嫣都一副「編，接著編，你這個負心漢」的表情，他本來還想著隔天許君風來時讓他給阿娘解釋一下，沒想到許君風也是一個不靠譜的，明明都跟他說好要跟莫嫣說清楚他們沒有私定終生，只是他正在追求自己，結果許君風被莫嫣一招呼就啥都忘了，兩人自己吃得和樂融融、相談甚歡，不知道的還以為許君風才是莫嫣親兒子，莫玄羽才是那個來作客的。

飯後莫玄羽送許君風回客舍，許君風還在那裡傻笑，跟莫玄羽說：「我覺得你娘挺喜歡我的，她應該不反對我追求你。」

莫玄羽：「……」

我現在想反對行嗎？

※※※※※※※

莫嫣和許君風就這樣對彼此都產生了誤會，莫嫣覺得他是被混帳兒子藏起來的小情人，私定終生後明明自己鬆口了還不想給人家一個名分；許君風覺得莫嫣是個溫柔的夫人，不介意有個男人追求自己兒子，還對他和顏悅色好像滿贊同的樣子。

這兩個誤會讓莫嫣把許君風當兒子疼，沒事就唸叨讓莫玄羽帶許君風回家吃飯，噓寒問暖關心至極；許君風也把莫嫣當母親敬著，還會買些東西送她，這一派母慈子孝搞得莫玄羽有時都會恍惚以為自己真的和許君風結為道侶了。

三個多月後，莫玄羽在許君風鍥而不捨的追求下終於確定了心意答應了對方，被激動的少年用力地抱住了。

這是許君風放話要追求他以來第一次對他有這樣逾矩的行為。

莫玄羽初時身體微僵，後來也張開雙手回抱他。

他低頭在許君風耳邊道：「是你先招惹我的，以後不許冷落了我。」

許君風埋在他肩上蹭來蹭去，嗅著他身上清淺的梔子花香，「不會！我會對你更好的！比含光君對魏門主還好！」

莫玄羽發出一聲氣音的笑，「不跟師父比，跟師父比我得被你當癱瘓了寵著。」

他怎會不知自家師父在含光君跟前什麼德性，真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時候還被抱起就走，他自問不想變成師父那個樣子。

許君風被他笑得耳朵一酥，終於捨得從他肩膀上起來，一張英俊又稍顯稚氣的臉都紅了，莫玄羽戳戳他的臉，稀奇道：「你之前同我表白也沒臉紅，說那些肉麻話都不變臉色的，怎麼抱一下就紅了？」

許君風心想，才不是抱臉紅的，是你的笑聲太撩人……

莫玄羽見他眼神游移，紅著臉說不出的可愛，低頭用唇在他唇角碰了碰：「蓋章了啊，我們去告訴師父吧。」說完牽著他往無止境走去。

許君風回過神來，在心裡嗷了一聲，霹靂啪啦的開始放煙花，高興的都快飛上天了。

跟魏無羨報備過，兩人也就成了準道侶，許君風順理成章的住進了莫宅，薛洋天天看許君風變本加厲的給莫玄羽獻殷勤，終於不幹了，跑去找魏無羨表示想自己住一個房子──搬出靈思閣在蒼玄間蓋新房子時，魏無羨擔心薛洋自己住沒人管，拜託莫家母子讓他跟他們住一起，好歹有認真的師弟管著，還有相熟的莫姨照看。

魏無羨想了想，讓他自己看著辦，但是記得留點空地，以後說不定他也娶妻，要有些位置加蓋屋子。

薛洋看著孟瑤摟著賀瑾親親熱熱，當著孟詩還有孩子的面摟摟抱抱，以為沒人看到時就親一口；再看著許君風供著似的幫莫玄羽做這做那、送東送西，時不時咧著個傻笑，莫玄羽還會親暱的摸他腦袋、捏他的臉；又看著魏無羨沒骨頭似的歪在藍忘機身上，兩人摸手摟腰小動作不斷──

「老子才不找老婆！道侶也不要！」薛洋在圈出來準備蓋新屋的地上狠狠一跺腳。

莫玄羽和許君風結道後，魏無羨跟藍忘機感慨道：「之前阿澈成親，我還擔心薛洋玄羽也那麼麻煩，還好玄羽找了個道侶，不用走婚禮流程；薛洋……我看他那樣子得打光棍了，倒是更省事了哈哈。」

藍忘機嗯了一聲。

魏無羨忽然笑得非常奸詐，「我把書和潤膏給他們了，你說我把他們合巹酒換成今年的醉春宵怎麼樣？」

「……」果然！魏無羨果然又想用醉春宵整新婚的人！藍忘機無奈道：「他們洞房，值得紀念，也還在摸索，不要嚇到他們，以後再送。」

魏無羨嘟囔：「好吧。但是洞房有醉春宵不會更順利嗎？你看我們當年第一次喝……」

「……」藍忘機眉頭一抽，「太急了危險。」

魏無羨終於打消邪惡的念頭，「好吧……」

莫玄羽和許君風絲毫不知自己和孟瑤夫妻一樣逃離了魏無羨的魔爪，兩人都是看過雙修書的，許君風怕自己沒輕沒重傷了莫玄羽，壓著人親了半天，婚服都脫了後一個翻身躺平，把洞房交給了對方。

雖然之前就商量好了，但莫玄羽還是問了一遍：「你確定？」

許君風點頭，「阿雲，我不想傷了你，我知道自己毛毛躁躁，所以還是你來吧。」

莫玄羽打開裝著潤膏的小盒，「好。下次換你，我教你。」然後他伸手到許君風身後。

一夜繾綣。

＊＊＊玄羽道侶的番外～～＊＊＊

雲中是現在的山西大同，我本來選河北承德的，但發現這裡太遠了，重選了一個地方。

很明顯玄羽和小風會是互攻的，但以後的偏向就說不好啦～

小風的名和字是有呼應的喔，颺是飛揚、風吹的意思，單看字面是比較烈的風，所以取字「君風」中和。許姓則是和玄羽的姓呼應，莫有拒絕、不要的意思，許則有接受、許諾的意思。

薛洋超慘，最親近的人天天秀恩愛，浪漫過敏薛洋受不了決定單身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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