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太平间的午夜情人(1-3完) - 3,2

[db:作者] 2025-08-18 08:56 5hhhhh 5070 ℃

  昨天晚上经过女生宿舍,看到阳台上挂着的内衣和袜子,在风里飘着,飘着,多希望有一阵大风,把那些香气扑鼻的袜子吹落,吹到寝室楼底下排水沟的污水里,然后让我心安理得地捡走。我想,我这个人是看不惯别人好的。这和我的狂妄自大不无关系,我就像是一只屏幕碎了的手机,永远充不满电。可恶。我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呢?真的,满街都是比我优秀的青年,比我有钱的,比我好看的,比我聪明的,比我努力的,那些自信满满的人人人。操,未来是他们的。

  昨天的课上又遇到了张萌萌,妈的,她还是一样的可爱,一样的美,没有一点灰尘。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龌龊不堪的世界上有这么美丽的人,简直是一桩罪恶。不对,凸显出她的美的,不正是她身边的我的丑陋与脏么。对啊,我加过她微信,但自从第一次上课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她当然对我是不感兴趣的,呵呵,第一次的交谈,也是我主动地提出要加她微信,她没有拒绝,多半只是出于礼貌,而这点施舍与我的些微礼貌,更加地凸显出她天使一般的高尚品质。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通过看她的朋友圈,我更加确信这一点。真的,她的生活很快乐的样子,又有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男男女女,围着她转的人,不像我,整日整夜地与懦弱和由懦弱而导致的寂寞作伴。

  她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呢?不,不和我说话才是正常的啊,我有那么帅吗?没有。那我有很优秀么?也没有。我家里很有钱吗?当然不是。那么,我的思想很深刻?不不不,只是假装深刻的愤世嫉俗与附庸风雅。就一傻比文青,不,连文青都算不上。那么,我什么都没有,她有什么主动和你说话的理由吗?那不就好了,还想,想你吗想。要知道,我可是永远也配不上她的啊,和她聊天的男生女生多了去了。她和他们聊天还来不及呢。找我?可能吗?

  虽然这样,明明知道得很清楚,我还是一直矛盾地期待着,期待著有一天她突然给我发一条微信,问我在吗,或者在某一次课上,给我传一张纸条,或是拍拍我的肩膀,拉一拉我的衣袖,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加速,她是那么干净,那么美!

  几乎每晚睡觉前,我都会想象,想象自己和她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去旅游。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但这怎么可能呢。在意识到幻想的不可能性之后现实的落差常常把我击倒,最后的结果是流着泪睡着了,睡着了还不忘把手机握在手里,生怕错过张萌萌给自己发来的微信。

  也许,她今天晚上就会给我发微信,和我谈天,约我出去看电影吧。

  我想和她一起去深夜的外滩,一起去看大海,和她一起去环游世界,我们会在巴黎日落的街道上手牵着手散步,会在伦敦细雨绵绵的早晨喝咖啡,会在去莫斯科的火车里被暴风雪埋没,会在蒙大拿冬天森林的小木屋里燃起壁炉,会在哈瓦那的老城里找不到去古董店的石子路……这是她的未来,未来故事里的那个女主角就是张萌萌,但那个男主角不可能是我,于是,心里一阵绞痛,好像没有表白就已经失恋。但就算是这样,明知道是这样,我,作为一个懦夫,至少还有白日做梦的权利。

  5

  那天晚上回到寝室,张萌萌把一个下午的成果摊在桌子上,反反复复地数了几遍,一共是一百八十元整。两百不到。一百冲进饭卡里,省着点还可以吃一个月的,剩下的八十就当生活费吧。唉,不行,这样太慢了,以后学费和住宿费还要我自己付,这样下去怎么付得了呢。她本来想问一问室友的钱是怎么来的,但突然想到,好像她们都不用为自己的生活费担心,蒋子怡是二代,林灵呢,她家怎么说也是个中产吧。那,祁晓雯,她的钱多半也是家里寄过来的。张萌萌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和别人的距离,虽然我们都读着一样的书,住着一样的寝室,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床,但那是不可见的用金钱划开的界限分明。

  「唉,想这么多干什么呢,先去洗澡吧,明天把钱充饭卡里,就能再去食堂了。」

  这么想着,她去洗澡了,这卡里的钱还是掉的这么快,洗一个澡差不多花掉了她一块钱,才十分钟而已。洗完澡,再回到座位上来的时候,她摆在桌上的一百八已经不见了。

  「卧槽,我钱呢?」

  没人回她话。

  「喂,我钱呢?」

  还是没人回答。祁晓雯不在,多半去图书馆了,林灵戴着耳机听歌,蒋子怡在玩网游。

  「蒋子怡,你看到我桌上的钱了吗?」

  「妈的,烦不烦啊,没看到,别问了。操。」

  张萌萌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林灵,你拿了我桌上的钱了吗?」

  「啊,什么钱啊?」

  「就我桌上的啊,刚刚还在的,洗完澡就没了。」她的心里想着,妈的,就你们俩在寝室,不是你们拿的是谁拿的?

  「我不到哇?」林灵耳机都没摘。

  「唉呀,不就几块钱嘛,有病吧。卧槽,要死了,队友呢,队友快来救一下,啊,卧槽,操操操操,妈的,死了。队友不中用啊。」

  「唉子怡你轻点。听歌呢。」

  「。。。。。。」

  张萌萌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是她又没有和室友撕破脸的勇气,她知道,她们是不得不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于是她又穿上了马丁靴,决定出去散散步。

  夜晚的校园很热闹,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男女。寝室楼背后的小路上,三对情侣在拥抱亲吻,互相抚摸对方的隐私部位,时不时发出一两句叫唤,那叫声听着真恶心,就像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一样。她嫌弃他们,她鄙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只有三条腿的流浪狗,一瘸一拐地,蹦跳过水泥地,昏黄的路灯传递着它小而黑的影,那黄狗坐下,打了一个哈欠,盯着张萌萌看了一忽儿,张萌萌心里想着,我自己都吃不饱饭呢,哪有吃的给你呀,去去去,找别人去。外面马路不时有摩托车经过,发动机爆裂的巨响像刀子一样划破宁静的夜,随后的沉寂便变得更加得沉寂。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小广告,写着:XX快捷酒店娱乐中心未成年学生妹24小时服务,2XXX¥/小时。

  一个小时那么多钱,张萌萌想,可以吃多少顿食堂啊。

  草丛里,张萌萌看到了两个没穿衣服的学生,都是男的,站着,抱在一起,被爱所困的人们真可怜,她心里想着,但她又何尝不羡慕这中生活呢。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高小年。「奇怪,怎么会想到他呢?」然后张萌萌幻想自己脱光了衣服,赤裸地站在高小年眼前,让他尽量地审视自己,打量自己,她觉得浑身发热,但却又莫名其妙地快活,她把手伸进了长裤里面,隔着内裤搓揉着自己毛茸茸的发黑的部位,然后,好像戳到了什么开关似的,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她的腿发软,脸颊滚烫,大腿内侧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股尿意在她的下半身炸裂开来,痛苦羞愧中带着爽快与轻松。晚风吹来,卷起她香气袭人的头发。

  「操,水喝多了。」

  然后她赶忙跑进了教学楼下的公共厕所,拉开隔间的门,一个反锁,脱下裤子,坐在冰凉的马桶圈上,盯着湿漉漉的内裤,手指慌忙地搓揉那个最敏感的部位,一直到最后一道防线被突破,最后一个阈值被超越,滚烫热浪从两腿间不受神经自主控制地喷发,咚咚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妈的,张萌萌,你真恶心,你这么是这种人呢,真的,你真他妈恶心。」

  失落地回到寝室,林灵和子怡已经上床了,祁晓雯还没回来,张萌萌知道祁晓雯的钱包就在她书桌的抽屉里,便胆子大起来,悄悄地拉开抽屉,慢慢地取出她的钱包,不动神色顺走了里面的一百八十块钱,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听着林灵和子怡的呼噜声,她放下心来。

  「我这又不是偷,一百八是我一个下午好不容易要来的,现在我从别人那里拿回我失去的钱,不是很正常嘛?虽然这钱不是祁晓雯拿的,但,谁知道呢,也许在我洗澡的时候,祁晓雯偷偷地回来过,顺走了我的钱。她就是这样的人,平时装的很正经,但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我一下午得来的钱,凭什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呢?你看,这么我其实是不赚不亏的,一百八还是一百八。要怪,就怪那个把我的钱,不,现在是把晓雯的钱拿走的那个人。要是祁晓雯不服气,她也去拿别人的嘛,很简单的事啊。别人拿了我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了?再说,我是真的需要这些钱,没有这些钱,我连饭都吃不起了,但祁晓雯呢,少了这一百八,又不会死。她就当做了一件好事吧,多好啊。」

  从那个晚上之后,张萌萌买了一把密码锁,锁上了她自己的抽屉,每当见到祁晓雯,都会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又没亏欠她什么,有什么良心不安呢?」但那把锁好像一个伤疤一样,源源不断地隐隐作痛。

  从那天以后,张萌萌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她变得闷闷不乐,几乎每晚都一个人到寝室后边黑灯瞎火的小路上去使自己开心,一直到开心后的低沉忧郁攫住了她那不那么干净的灵魂,就这样过了几个星期,天气开始转凉,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颜色还是那么鲜艳,数字还是那么有诱惑力,照片里的女孩还是笑着,很快乐的样子。然后,就像一个已经溺水的人,几乎没有挣扎,就接受了死亡的命运,下了决定了。

  「就这样吧,明天还有文学课的,早点回寝室睡觉去。」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在她的灵魂上砸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6

  刚给张萌萌发了微信,约她一起出去转转。妈的,还是忍不住。说真的,微信一发,我就后悔了。一个多小时了,她还没回我。这种等待是最尼玛难受的。

  最近她好像精神不太好,声音也怪怪的,好像在躲着什么人,害,管她呢。

  张萌萌让我想到了我一个初中同学,唉,那个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听我讲一讲,发发牢骚吧,我知道我写的东西很无聊,很幼稚,但我会很感谢你的,真的。

  我的初中是上海市郊的一所普通中学,就和其他的中学一样的疯狂,和其他中学一样操蛋。傻比的校长和神经病一样的老师,要不是为了那个女孩,我大概早就转学了。

  我在初中的时候很安静,不想和别人说话,成绩总是不上不下,说白了,就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班里的大透明。呵,我估摸着那傻逼化学老师大概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整天就会骂学生撕作业,真他妈恶心。我暗恋我们班一个女孩。她是我们班成绩最差,个子最矮的女生,长得还挺可爱。听别人说,她是重度双向情感障碍,好像还有什么重度抑郁来着,还有他妈的好多好多病,这大概是真的,因为夏天的时候,她裸露的手臂上总会露出许多道血红的划痕,她自己切的,冬天她的黑眼圈总是向在眼周围抹了一圈碳似的。她每天还要吃药,动不动发脾气,用刀指着人,和同学吵架,最后除了我之外,没有同学想和她说话了。她的名字叫艾欣,同学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她爱哭鬼,因为她总是在课上莫名其妙地流眼泪。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她,体育课上,自由活动的时候,我就悄悄地到她身边,她也一直是一个人,看到我朝她走过去的时候都会微微笑,那笑容是真他妈甜,真他妈好看,尤其是在阳光下(妈的,那时候没手机,没法拍一张照,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然后,我们就一起肩并着肩,绕着操场散步,我吮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听着她冷淡地说着话,聊着天,那些打篮球的男生看着了,总要起哄,说:哎,高小年和爱哭鬼在谈恋爱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从初一,我们总是一起放学回家,因为我们两个的家顺一段路,要一起经过一座小石板桥,外公说那桥是万历年间的古董。过了石板桥后,我向左走,她往右拐。说来很奇怪,虽然我们每一天都是一起回家的,但是我们从没有一起这样约定过,从没有一起出过校门,总是在出了校门之后,她从我后面迎上来,或者是我快步赶上她去。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一直到现在,我在下课的时候,都会故意放慢脚步,心里老紧张了,好像还在等一个什么女生从后边赶上我,叫一声我的名字。真的,我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要走到石桥了,我们就心照不宣地放慢脚步,听着蝉鸣和流水,看西边落日一点点沉没在建筑工地的肮脏泥灰里,别无他想,就是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最好一辈子可以就这样过去,或者这座石板桥突然坍塌,我们一起掉到冰凉的溪水里去。

  然而石板桥没有坍塌,艾欣却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那是初三下的事情,是一个春天,马上就要中考了。

  中考前那会儿,我们初三年级是放学最晚的,差不多要到六点半,其他年级四点半就他妈放了。这多出来的两个小时,从周一到周五,是语数英物化五门课的老师来给我们做卷子。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星期三,我们做完了英语的二模卷,已经六点三十五了,外面的太阳已经整个儿地落了山,只剩下一点余光,落在高高低低的屋瓦上和电线上。其他同学理了书包,就三三两两笑着回家了,不一会儿,教室里只剩下我和艾欣,我的动作总是最慢的,而她好像也在放慢理书包的速度,故意等着我。等到我俩理好了书包,六点四十五分了,外面的天全都暗了下来,隐隐地发蓝,这个学校就还剩这间教室亮着灯,虽然是四月份,但那天特别热,好像夏天提早来了,我们教室没有空调,我俩的校服短袖都被汗水湿透了。艾欣向我走了过来,

  「喂,小年,你考的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管他呢。」

  「马上中考了呢。」

  「是啊,要中考了。」

  「小年,你复习的怎么样?」

  「就那样呗,你呢?」

  艾欣沉默了,瞪着涣散的发黑的大眼睛,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我这时才看到,她细小的手臂上有添了新鲜的刀痕了。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发呆,像个木头人一样。然后,她抱住了我,小而温暖的肉体贴着我的前胸,我能感到她的汗,和她的嘴巴里呼出来的气息。电风扇在天花板上嘎吱嘎吱地转,窗外的路灯一下全都亮了起来。哭了许久,她支吾着开口了。

  「那个啥,小年,我想和你,呃,做那个,就,那个。」

  「啊。」

  「求你了。」

  她用她那天真有疲惫的眼睛仰视我,眼泪从其中留下来,我一下起了生理反应,XX顶到了紧紧抱着我的爱哭鬼的下身。

  于是,在七点整的时候,我们关掉了教室里的灯,关掉了教室里的电风扇,漆黑一片的教室里,我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艾欣跪坐在我身上,脱掉了她的校服短袖,又帮我脱掉了上衣,扔在一边,拉下我的校裤,用小小的手轻轻抓握着我充血的生殖器,她的手冰冰的,流了不少冷汗,然后,她也拉下了校裤,一屁股坐到了我的XX上,我感到我被汗水打湿的背,被重重地压在地砖上的冰凉,以及艾欣的小手的冰凉,还有黑暗中她的香味以及上下上下的身体的剪影,以还有愉悦的疼痛,我从没意识到这个女孩这么重。然后我脱掉了她的运动鞋,捏着她的脚,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脚怎么会那么冰凉,又那么的小,就像一个玩具,像一把干柴。我用指甲刮着她的脚底板,黑暗中,我听到了她的笑声,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笑,也是的最后一次。第二天她就跳河自杀了。

  经过思绪混乱的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我来到学校,打算向艾欣正式地表白,发现她并不在自己的座位上。老师好像没有发现艾欣不在了,还是开始早读,开始讲解昨天做的卷子,我没有一点心思听老师说了什么,脑子里还在回忆昨天放学发生的事情,那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两个警察进了我们的班级,从他们和老师的交流里,我才知道了,艾欣自杀了,光着脚,脸朝下浮在那条清澈的小溪里,操他妈的,就是那条我们每天晚上放学都会走过的,架着石板桥的那条小溪!

  班里的同学好像对这件事不感兴趣,还是每天埋头刷题,毕竟中考的压力就在那里,只有我一个,对这种他人的冷漠茫然感到愤怒与恐惧。但是,他妈的,多年以后,我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后来几天,我在老师办公室补作业的时候,才听到老师们鬼鬼祟祟地谈起艾欣的事情。艾欣自杀的那天,是她的十五岁生日,她老早就写了遗书,说再也忍不住发病时候的痛苦,决定一到十五岁,就去自杀。

  操!原来是这样!原来她是想在死之前,做一件让自己不会后悔的事情。但一想到那天放学后我和她的罪恶,我就浑身不自在,于是只好不去想,把这件事压在心里,记忆的某一个角落,让它像尸体一样腐烂吧!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友情么?爱情么?如果那晚上我说一些什么话的话,会不会把她给救下来?唉,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以后体育课,就没有人能陪我散步了,放学也没人能陪我行路了,妈的,那该多寂寞啊。

  最让我破防的是,有一次,一个男同学告诉我,他在那天晚上亲眼看到了艾欣一个人在夜色里来到小溪边,脱下运动鞋和短袜,一头扎进了流动的溪水里,连挣扎都没有,无声无息地被水带走。而他呢,不仅没有上去救命,也没有报警,反而拿起了艾欣刚刚脱下来的带着汗水的鞋和袜,闻着闻着鲁了一发。他还很自豪地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炫耀的资本,讲给其他男生听,其他男生听了哈哈大笑。我真的想握着酒瓶朝着他的肥头大耳上给他妈的来上那么一下,可我终究没有那个胆量,只好同其他男生一起哈哈大笑,装作很羡慕的样子,并说些「牛逼牛逼」之类的话。

  中考的时候,我超常发挥,考上了上海中心城区的某区重点,于是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们家决定卖掉这里的房子,搬到上海市区里去住了。离开这里的前一天落日时分,我一个人又来到了那条艾欣跳下去的小溪,想再走一遍那条她和我一起走过两年的路,但却看到了一辆普鲁士蓝的大卡车,一辆土黄的打桩机和两辆金灿灿的挖掘机正在一块一块地把那座明朝石板桥拆卸,敲碎,运走,那些碎石头要被当作废料,送往垃圾填埋场。我第一次哭了,为了艾欣,轰鸣的引擎声和碎石声中,我的哭泣变得那么轻飘,那曾经在这里度过的初中四年,也随着这些石板一起,被无情地敲碎,同记忆一起被埋葬在不知何处的垃圾堆里。

  高考完后,我又一次回到了当年的初中,参加同学聚会,艾欣的事情已经没有人提起,小溪干涸了,在原来是石板桥的地方,铺了一条挺括的柏油路。

  7

  十一月底,就是全上海最后一只寒蝉的尸体被北风撕碎的那天下午,张萌萌收到了旅馆给她的第一笔钱,这是她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得来的钱。这一个多月里他接待了四十几个客人,平均一天至少一个。

  一个月来,她隔三差五地就去那家旅馆报道,周末的时候,或者没有课的下午或者工作日的夜晚,穿着他们发给她的不知道哪个学校的校服,她也挺喜欢穿着校服,这样至少没人认得出她是这里的大学生,而会让那些男的误以为她是什么地方来的高中生。她的美貌使得这家情人旅店的住客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真的。

  一开始她在心里发了誓,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被那些人玷污了,最多不过是用手或者脚,让那些恶心的中年男人得到一些快乐,让他们满意地洒一些钱,最后默默地离开,或者搂着她睡一晚上。偶尔会有一两个她大学里的学生,那是她总是会格外地紧张,生怕自己被同学认出来,或是与那些家伙在不经意间打个照面。于是她在学校里变得更加地自闭了,近乎断绝了一切的社交,拒绝交朋友,拒绝和他人来往。

  这还是她第一次触碰到男性的生殖器。那些老男人大多很满意有这么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握着,或者用嘴轻轻地含着他们恶心的生殖器,给他们一点忘记一切的快感。在第一次给一个老男人口完之后,张萌萌哭了一场,带着满嘴的腥味和脚上的精液。她第一次觉得男性的毛茸茸软绵绵的生殖器是那么恶心,那么丑陋的东西。

  张萌萌说好了,自己不是那种鸡,自己还是有底线的,但总有一两个男人喜欢在张萌萌不经意,摸一下她的酥胸,或者戳一下她的阴部,这种时候她总是格外地生气,夹杂着紧张和愤怒。但愤怒只会引起嫖客更大的兴趣。他们把厚厚一沓人民币摔到张萌萌脸上,并用命令的语气威胁,「操你妈你以你为你是谁,把裤子脱了。那么漂亮还不是鸡,呵。骗,骗你妈呢。」于是,在到这里的半个月后,她的最后一条底线也被无情地,绝望地突破了。她就这样把自己的第一次用8000人民币的代价,强迫着卖给了一个65岁的有钱的大爷。那天晚上,她又哭了三小时。她上一次连着哭三小时,还是在她外婆的葬礼上。

  黑暗里的床上,她总是用手捂着脸,尽量不去看压在自己身上的丑陋的老人,或者是肥胖的男人,同时幻想着,这一次,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她在最初的几天还幻想着,会不会遇到什么有钱又温柔的富二代帅哥呢?但一周以后,她的幻想便荡然无存了。越是这样,她就陷得更深,更难以从中脱身。要是她向酒店的经历说些打算离开之类的话,经理便用她入职是签的合同做威胁,那合同上,有张萌萌用她处女的樱唇画的押。她就像一只自投罗网的鸟儿,被剪掉了翅膀,受人虐待,勉强乞得一点点缠绕。

  周五下午,工资拿到手,张萌萌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多月,居然只有一万多人民币,她气呼呼地找经理问话,经理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整天抹着浓妆,一头卷发,虚伪得叫人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不是说一个小时两千的吗?我一个多月,接待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只有这点钱?」

  「哟,小妹妹,你以为那两千一小时都是你的啊,要是都给你了我们吃什么啊,呵,想得到美,两千一小时。」

  张萌萌真恨不得一拳朝着那个恶心经理的脸上挥过去,但理性阻止了她的行动。

  她默默地回到寝室,带着一肚子火,把自己一个多月以来的所得放在抽屉里锁好,好像锁着自己的一个孩子。还好室友都不在,没人发现她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正好洗个澡。真的,张萌萌在洗澡的时候,总是恍惚注视着自己的裸体,不断地想,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一个一次性玩具,一个供人们玩弄,发泄,取乐的工具,一只没有了翅膀的鸟。每一个男人都流露出下流的眼神,抓着自己的脚,把自己小小的腿高高地举起,暴露出隐私部位,这,大概对那些男人们来说,便是征服的快感,是自己永远无法体会到的感觉。他们都是人生角斗场里的失败者,于是只好花一点钱,在自己年轻又柔弱的肉体上,找到他们的可鄙可笑的虚荣。

  呵,这个国族里所有的男的,不论老少,都无时不刻不想做爱。她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两句歌词:「台北不是我想象的黄金天堂,都市里没有当初我的梦想。」她觉得,好像整座城市都是她的敌人,那市中心一幢幢高楼就像眼中钢钉,刺痛17岁可怜少女的心,而那一个个未曾谋面的男人们,就是这种对上海这座城市的恐惧的具像化,实例化。他们对张萌萌来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恐惧。

  洗完澡,她没穿衣服,滴着水就走出了浴室,湿漉漉的两片脚丫踩在冰冷冷的地砖上。这也是她这一个多月里来的最大的变化,她不再在乎光着身子在寝室里转悠了,就算被男生看到了也无所谓啊,看就看呗,反正就破罐子破摔了。谁能想到一个月前,她甚至还害羞让别人看到她的脚,不好意思穿着拖鞋走出寝室门呢。

  然后她看到了祁晓雯桌上的虎皮鹦鹉,后者正瞪着两粒黑豆般的小眼睛,盯着她一丝不挂的湿淋淋的肉体和发黑发臭又好多毛好多褶皱的批,歪了歪脖子。

  她刚刚想起来祁晓雯在寝室里偷偷养了一只宠物鹦鹉,翠绿色,手掌大。那鹦鹉被剪掉了翅膀,祁晓雯说,宠物鹦鹉都是这样,为了防止它飞跑。于是张萌萌走到祁晓雯的桌前,抓起那只鹦鹉,狠狠地把它砸到了地上,鹦鹉在地上扭曲挣扎着,扑腾着被切掉的翅膀,然后,张萌萌用她滴着水的光脚把鹦鹉踩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泥,咚咚咚地,踩了七八下。

  沉默里,她的微信响了,张萌萌吓了一跳,马上打开手机,看到高小年发来的消息。

  「哈咯,萌萌,在吗?」

  「那啥,这个周末有空一起去外面转转嘛?」

  「如果没空就算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萌萌光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看着丝状惨烈的虎皮鹦鹉,强忍住想哭的欲望,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因为可以做的事情他妈太多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哭,因为值得哭泣的事情也太她妈多了。难道高小年已经发现我在酒店里做鸡的事了么?不不不,不可能啊,他应该只是单纯地想约我一起出去玩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我在他的眼里,大概还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天使吧。

  我大概只有在高小年眼里,才是一个天使了吧。

  这么想着,张萌萌像找到了一个救星,一根洪水里的救命稻草,一个精神的寄托,突然后悔踩死那只虎皮鹦鹉了,她甚至觉得她自己有病,只好抽了一张餐巾纸,擦掉了脚底板上沾上的鹦鹉的血,又把鹦鹉的尸体扔进了马桶,开始穿内衣和内裤。

  等她穿完了衣服,她从那一个多月的所得里边抽出了两张一百块,放到了祁晓雯的书桌上,她希望她可以原谅她。

  8

  张萌萌回我微信了,妈的,我太她妈激动了,她答应周六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哈哈哈哈哈哈,生活万岁!!!

  不,不对,害,我他妈兴奋个鸡儿。她这么漂亮,这么完美,怎么会答应和我一起出去玩的呢?啊,我知道了,她只是出于礼貌,不好意思拒绝吧,一定是这样的,妈的,她太好了。唉,想想也是,我这种丑逼怎么可能配得上她那。

  操,我不该约她一起出去玩的。你说她会不会带别的男孩一起去呢,也许她会带她的男朋友一起来,那他妈的多尴尬啊。操。

  唉,她多半只是出于礼貌地不拒绝我吧,毕竟谁想和我这种失败的家伙一起出去呢。每次看到她的脸,从会感到我们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而我永远也没有办法真正地了解她,走进她的心。

  但,她同意了和我一起出去,不就说明了她不讨厌我么?

  害,我可去你的吧,什么不讨厌啊,这就是礼貌,人家的教养。你懂什么。人家不拒绝你,是人家有教养,你这家伙还在这里自作多情呢,再说了,说不定男生约她出去玩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啊,大概是碰巧这个周末,没有男生约她一起玩,就被我钻了个空子,一定是这样的。

  9

  周六的上午,天空灰沉沉的,冷空气从天上倒灌下来,晚些时候也许要下雨。张萌萌的心里格外地激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原因地激动,约好了十点在人民广场站见面,她九点就到了约定地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十点差五分的时候,高小年来了,他还是穿着平时学校里常穿的那件外套,憨笑着,略微佝偻着背,但张萌萌却远远地在人群里一眼认出了他,好像他是什么特别的存在。

小说相关章节:太平间的午夜情人(1-3完)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