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苦涩且香甜

　　“呜....我的头....”

　　狼女的眼睛在灰色和琥珀色之间不断闪烁，过往的记忆不断冲击着她的大脑。

　　“卡嘉！”

　　维拉看到狼女痛苦地在地上挣扎，面露关切，准备上前却被利修挡下。

　　“维拉大哥，她是魔族，即使她曾经是这篇大陆的生灵，现在也是敌人了。”

　　手腕间金光大作，这件被大修女赐予的宝物正将魔力具现化，形成一道道锁链，把狼女锁在其中。

　　“呜，啊啊啊啊啊——！！！！”

　　哀嚎声连绵不绝，神圣之力天克魔族，在圣光的灼烧下，她再无反抗的余力。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在石台上卷着披风蜷缩着，满脸恐惧。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嘛？”

　　狼族少女自顾自穿着自己的衣物，半晌，她看向地上的‘杰作’，满地残破的布片，才顿感尴尬，表情微妙地指向石台上怨妇一般的少年。

　　“......你，不会在意这种事吧？不过才跟你做了一次而已，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我可是第一次呢，咱们扯平了。”

　　“......圣子大人，解开她吧..”

　　“什么？！”

　　利修听到这话后满脸愕然。

　　“我想和她做个了断。”

　　略微沉吟后，利修解除了手里的限制，拉着卡莉退到一旁。

　　狼女身上的金色锁链渐渐消失，从神圣能量的灼烧中解放了出来，待到定神后，眼睛从灰色完全变回琥珀色。

　　“呵.....呵.....竟然放开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我，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傻。”

　　面对狼女的嘲笑，维拉只是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捡起地上的头盔戴好。

　　“用狠话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你果然还是你啊....”

　　士兵们在利修的指挥下，留了一部分压阵，其余的都散到周围警戒，整个营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决斗场，两人手持武器，对峙式地慢慢走动。

　　“哈啊！！”

　　狼女终于按捺不住，举刀跃起，刀影化作巨大的狼口，布满尖齿向下咬来。

　　见此情形，维拉迅速后退拉开距离，身体下蹲蹬地而起，一记横劈迎着狼牙而去，朦胧间，他的剑影竟然也有狼形，碰撞之间烟尘四起，笼罩了整片营地。

　　朦胧中，只能看到烟里迸发着剧烈火花，以及听到沉重的金属碰撞声。

　　剑刃砍在锯齿上，两把武器不断相碰，狼女惊愕地看着被头盔遮挡住面容的维拉。

　　“你怎么会天狼一族的战法？”

　　藉由力量优势，大刀完全将重剑压在底下。

　　“....你教的，忘了？”

　　——“你的武器好轻啊，试试这个？”

　　少女把自己的大刀递给少年，盘腿坐在一旁的石台上，看着他挥舞大刀，时而给予一些指导。

　　“我就说嘛，你的力气这么大，用轻剑多屈才！要不这样，我把天狼一族的武技教给你，你把你家传的防御术教我？”

　　这是少女生命中难得轻松的时光，每天除了巡视之外，她都跑到山洞里为少年疗伤，同时交流武道。

　　那一晚之后，她本有拉少年入伙部落的想法，谁知对方反应剧烈，也只好把他‘养’在山洞里。

　　“看好了，这招天狼之牙，你不能硬接，先后退躲开力量最重的位置，然后用横劈来破解。”

　　少女用树枝模拟着打斗，讲解着她的招式，全神贯注，少年在一旁看得痴了，这个异族少女，在谈论到武道时，竟熠熠生辉。

　　“怎么，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确实有东西。”

　　少年伸出手，拿掉了少女头上沾着的稻草。

　　战斗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两人都负了伤，重剑被砍出一个个缺口，大刀上的锯齿也被磨掉大半。

　　“怎么这次不用你那个乌龟战法了？”

　　维拉没有回答她，只是举剑相迎，双方的招式几乎一模一样，狼女的刀法大开大合，力求一击制敌，而维拉则见招拆招，用最低的代价躲避攻击，消耗对方的体力，这种强度的战斗，对于人类来说，即使是‘最低’，也逼近极限了。

　　两人同时后退，各自蓄力，能量迸发，红光在大刀上疯狂绽放，维拉也给予回应，巨剑鸣响着，闪烁起黄色斗气。

　　魔族大营。

　　“就是现在，让魔导炮锁定能量的发生地！”

　　魅魔指挥着手下，在能量迸发的瞬间用魔导炮捕捉，并将那里作为锚点。

　　砰——！

　　两股巨大的能量激烈碰撞，两把兵刃都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直接破碎，巨大的能量把两人都冲飞出去。

　　——“这么说，你们人类都是一夫一妻？”

　　某次缠绵过后，少女向少年学习了人类的一些礼仪观念后，她终是忍不住好奇心，问了出来。

　　“除了那些高位贵族老爷，人类选定伴侣后，只会和那个人相伴一生。”

　　“是吗....”

　　少女眼中产生了希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这么说，我们的孩子以后....维拉，我问你，”

　　听到少女如此郑重地叫了自己的名字，少年顿时认真起来。

　　“你以后....也是只找一个妻子吗？”

　　“当然！”

　　“那....和我结婚吧！”

　　“诶！？”

　　少年大惊失色，险些没有站稳。

　　“怎么？你们人类求婚不是这样的吗？你拿了我的第一次，你要对我负责！”

　　武器断裂并没有阻止两人的战斗，狼女和维拉索性直接手抓着手角起力来。

　　狼女直接脚下一勾，把维拉绊倒，骑在他身上，握紧拳头向下挥去。

　　“你这个...下等种！！！”

　　一拳下去，打得头盔的面甲开裂，狼女不顾头盔坚硬，一拳接着一拳打在破碎的头盔上，打得双手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维拉趁她吃痛把她扑倒，压在身下，举起拳头打在脸上。

　　被臂甲包裹的拳头坚硬无比，打在血肉之躯上，狼女的左脸肿了起来，鲜血从嘴角流出，她同样趁着维拉挥拳的时机反扑倒了他，重新挥动拳头。

　　——“这个外来者来路不明，必须杀掉！”

　　“父亲，不要！！！”

　　平静终究被打破，少女把少年带进了部落，却被族长打了个遍体鳞伤，少女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努力地护在他身前。

　　“没关系的....卡嘉，你知道吗，在人类的社会里....女婿和岳父有一架要打呢.....”

　　“你这蠢货，为什么不用你的防御术？”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心疼地抚摸着少年身上的伤口，白净的皮肤上，轻重伤痕交错而行，触目惊心。

　　“卡嘉！你身为族长的长女，竟敢委身外人，我先处理完这个异族再收拾你！”

　　族人围着他们，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得了天狼名号的少女竟然为了异族下跪。

　　最终，以少女许下断绝关系为代价，少年被放走了。

　　“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约好了......”

　　轰——！

　　一击重拳轰在狼女脸侧，打出一个小坑，他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死手。

　　“哈啊......哈啊......对着这张脸，下不去手吗？”

　　狼女精疲力尽，淡淡地望着当年的少年，嘴里却不吝粗鄙之语。

　　“我已经没力气了，给个痛快的，磨磨唧唧的，找把刀，好吗？”

　　“当年我离开后，找到了我的部队，归队后一年，我成了小队统帅，加上我的天狼战法已经练得很熟了，我觉得我有资格配得上你了，或者至少，有本事把你带出去。”

　　维拉没有回应身下的狼女，而是自顾自地倾诉起来。

　　“当我赶到的时候，部落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发生了什么事呢......”

　　狼女躺在地上，漠然地望向天空，眼神空洞。

　　“你走后，不到三个月，魔族打过来了，围住了山谷，我们退无可退，派出去求援的传令兵也被截杀了......”

　　“他们太强了，我们引以为傲的天狼战士，在恶魔的铁拳下不堪一击......他们倒下后又站起来，对着同胞挥舞屠刀.....”

　　“荣誉、尊严，我们族看得比生命都还重的东西，呵~都没了......”

　　“是我爽约了，对不起......”

　　“卡......嘉.....？”

　　维拉呆住，狼女的眼睛，那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成灰色了。

　　——“竟然撑到现在，不错嘛，小狗狗。”

　　手持魔王权杖的女性缓步向前，身旁跟着高大的恶魔和千娇百媚的魅魔。

　　少女跪在地上，用大刀撑着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身旁，同族的尸体七零八落地倒在周围，火焰燃烧着，发出令人恶心的焦味。

　　“呃....呃.....你就是...他们的头儿？”

　　“没、错。你很想见我？”

　　女魔王缓步走到狼族少女面前蹲下，伸手缓缓抚摸她的下巴，像是在驯服一条猎犬，不过，后者似乎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嘎啊！！！”

　　少女满目狰狞，对着女魔王露出尖牙。

　　“芜~~~还挺凶？”

　　魔王撑着权杖，优雅起身，轻轻一挥手，周围几名黑暗骑士便持刀上前，围住了少女。她则闭起眼睛，抬起双手，纤指凌空舞动着，像是指挥家一样，指挥着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产生的音乐，直到沉寂。

　　狼族少女半跪着用刀撑着身体，眼睛怒睁，充满了仇恨，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断了气，身上原本不断流着血的大小伤口，此时终于停滞，她的身下，多了三具暗骑士的尸体。

　　“对付一个重伤的兽人都折了三个骑士，真是废物。”

　　女魔王丝毫不在意部下的死活，只是重新来到狼族少女身前，伸出手指，点在她胸口。

　　魔法阵从少女身下的地面亮起，吞噬了周围暗骑士的尸体，收集出黑暗能量，伸出数条触手状光带，延伸到少女的口、耳、鼻中，还有一条直指少女的两腿间，融化了草布短裤，直接伸到她的密林之中。

　　“嗯？不是雏儿了？不乖哦~”

　　女王缓步走到狼族少女跟前，原本怒睁的双眼因为死亡变得涣散，现在看起来充满了淡漠，悲伤，竟觉得有些可怜，但魔力形成的触手不会留情，它们蠕动着把黑暗能量灌输到眼前的尸体中去。

　　“咕....咯.....咯.....”

　　伸入到狼族少女喉管中的触手蠕动着，带动她的声带发出了些许吞咽的生硬响动，少女的尸体被举到空中，在触手的侵袭下不断颤抖。

　　“咯....咯....”

　　很快，少女身上仅剩的泪水、唾液、被疯狂压榨，从眼角和嘴唇流出，耳朵鼻子也渗出黏腻的透明液体，那一对长腿之间，爱液肆无忌惮地顺着大腿流下，把这位战士最后一点尊严统统榨干。

　　渐渐地，少女的头发、耳朵、尾巴、身上所有体毛从灰色变成了紫色，涣散的灰色瞳孔重新凝结，化为琥珀。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魔王座下四魔君之一，尖齿之铭，芙莱莉雅！”

　　紫电闪烁，所有魔兵庄严地下跪，迎接他们的新魔君降临。

　　“维拉....维拉·洛泰尔....”

　　当年的狼族少女，总算真正呼唤了心念之人的姓名，只是，重逢的温馨一刻还没持续多久，下一秒，她突然暴起，猛地推开了维拉。

　　此时，天空一道紫色的巨大魔法能量飞过，所有人的目光都为之吸引。

　　“魔导炮？！”

　　利修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施展防御法术，在营地天空形成六层结界，匆忙凝聚的结界盾根本阻挡不住来势汹汹的魔导炮，接触的一瞬间，魔导炮的能量一层层贯穿了魔法盾，仅是削弱了少许威力，就直直照在了作为锚点的卡嘉身上。

　　“卡嘉——！”

　　维拉反应过来，想要过去相救，但是筋疲力尽的身体完全无法抵抗魔力的余波，直接被振飞出去。利修赶紧在炮击的力量扩散开来前重新筑起防御结界，在留守的法师们帮助下，防御魔力形成一道道纵向光墙，把所有人保护在光墙后面。

　　“卡嘉！卡嘉！！！”

　　维拉扑在光墙前，看着被魔导炮笼罩的狼女，疯狂捶打着。

　　而被魔导炮直接照射的卡嘉，滔天的魔力瞬间淹没了她，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只是对着维拉动了动嘴唇，就直直倒了下去。

　　“卡嘉姐姐.....”

　　卡莉瘫倒在地上，同为沃尔芙族长的后代，她连和这位姐姐相认的机会都没有。

　　魔导炮的余波渐渐消失，原本卡嘉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片焦土。

　　防御光墙被撤掉的一瞬间，维拉拖着疲惫的身体，连滚带爬地扑到卡嘉身边。

　　卡嘉身上的铠甲布满了裂痕，所有皮毛装饰都被烧成了灰烬，维拉触碰到她的瞬间，身上所有的破碎的衣物如同早已风化的朽木，只是轻轻触碰就化为飞灰。

　　也许是魔化体足够坚韧，又也许是她的意志足够坚定，卡嘉躺在土坑内，半睁着灰色双眼盯着天空，表情不知是满足，还是幸福。她几乎全裸的胴体上肌肤变得灰白，毛发散发着阵阵焦味，虽然看似完整，但空气中传来的焦味让人担心这具遗体只是表面完好，只要再一触碰，就会和她的衣装一样灰飞烟灭。

　　维拉跪在地上，不敢再触碰她，只是扯下背后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只是跪在她身边，满脸落寞。

　　利修走到他身边，手落到他肩膀上，却没能拍下去。

　　“圣子大人...我问你，当一个人魔化后，她的罪孽，是归她这个人，还是魔化后的她？”

　　利修低头，盯着手腕上的十字架，努力想在《圣典》，亦或是老师的话语里寻找这个问题的解答。

　　沉吟半晌后，他做好了决定，蹲下身来拍了拍维拉的肩膀。

　　“魔化后的罪孽，算在魔族头上，并不算在作为人的那位身上。”

　　“那..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求你，为卡嘉施与祝福......”

　　“...我明白了。”

　　“谢谢，谢谢...”

　　维拉重重对着利修行了额头触地的大礼，他破碎的铠甲下，伤口还在渗血，泪水肆意地在这个可靠的男人脸上流淌，利修默默俯下身，搀扶他起来，温暖的光芒在两人身上亮起，他用平静魔法为维拉平复了心情，随后，转身对着土坑里，被披风完全覆盖的狼女。

　　“来吧。”

　　随后，利修身上亮起金色光芒，身上代表了神迹的翅膀也伸展开来，咒文在四周飘荡着，不断从他身边亮起。

　　“温润博爱的自然之光，请在此刻交汇化作永恒的祝福，治愈吧——提拉莉亚恩典！”

　　金色的神圣能量在利修身上亮起，随后蓬勃的能量转变成代表自然之力的绿光，温柔地浸润在大地上，原本化为焦土的大地焕发了生机，花草丛生，同时治愈了周围所有人。能量在利修的引导下包裹了披风下的卡嘉，缓缓把她托起。

　　卡嘉的尸体轻轻上升，身上的披风随之脱落，全裸着悬浮在半空，魔导炮的摧残比想象中严重，皮肤、肉体、骨骼、五脏六腑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如果刚才多动了一下，说不定真的灰飞烟灭。

　　利修在修复她遗体的同时引动微风，重新把维拉的披风裹在她身上，自然之力先是稳固住了她的根基，固定好骨骼之后，由内而外，逐步把破碎的一切修复。

　　最后，原本惨白的肌肤也焕发出生机，恢复到生前的模样，这是修复完成的征兆。

　　“呼....完成了.....”

　　狼女的尸体缓缓下落，原本她躺着的地方，已经在自然魔法的滋润下长出了许多鲜花，她正好落在花丛中间，恬静、优雅。

　　维拉郑重地上前，在花丛中温柔地抱起她，如获至宝一样搂在怀里，久久不能释怀。

　　经过一夜鏖战，正面战场上，魔族军队开始撤退。旭日初现后，前线两名主将也得以抽身回到主营，开始统计伤亡和损失以及准备战报，侧翼的斥候部队还没有消息，利修在治疗了一部分伤兵后即刻赶去支援。

　　“真的可以吗？还有军务....”

　　“你们的故事我听小卡莉说了，军务交给我和塞恩老师就行，你就去陪陪她吧！”

　　维拉在踌躇中被洛丝薇儿半强行地拉到了一个单独的医疗营帐前。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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