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

＊双性转/R15内容

光盘在黑暗中旋转至尾声，咔哒，从录像机中自动弹出。神代类因这声响睁开眼，身旁的天马司早已陷入熟睡，金发柔顺地铺展开来，平稳流过床单杂乱的褶皱。红玫瑰花香的洗发露是神代类钟爱的款式，并由神代类亲自涂在手心温热，再自发梢一寸一寸地抹至发根。拂过肩头时司的身躯微微颤抖，捏着手中平时陪恋人洗澡的橡皮小鸭表示抗议，但没有更多的拒绝。

她很喜欢恋人细长的手指，无论何种姿态都十分欣赏。这双手骨节分明，纤长得体。司时常想如果神代类是钢琴家，那么她的手就是黑白键上优美的舞者；如果是小提琴乐者，便是琴弦间悠扬曲调的具象化。当然神代类更倾向于用自己的方式谱写乐章，包括且不限于注入充沛好奇心的机械造物与立体多元的演出舞台，并享受其中的优雅所在。司很乐意抚摸类指腹上长期操作器械形成的茧，体会与这只手其他部位截然不同的触感。

神代类想起某种说法，恋爱会使人露出像小动物般的姿态。司在类面前像好奇的猫咪，也像多动的小狗。能够在舞台之上完美展现演出家所规划的演技，也会躺在演出家的床上反复捋顺难以理清的发丝。天马司在家时常和妹妹交流头发的保养经验，也很喜欢帮神代类规划未来的发型。尽管后者不曾把多余的心思用在这里，选择保持及肩的长度，变得更长之后再剪去多出的部分。被司调侃时准备很充分，张口便是：这样我们接吻时，不就可以清楚看到我的脸了吗？

司原本侧坐着瞧她，听了这话后俯身下来，任由发丝垂落在她们身侧：“这样是不是更像舞台的幕布？主演是我们两个。”

“想必这是属于我们的私人演出。”神代类笑起来，手指扶过司的后颈，在对方的脸颊上轻轻啄吻。

他们用了相当长的时间适应与对方的肢体接触，并且从中判断出与往日交互的不同。严格来说，人们很难从同性的距离感中剥离出与之差异的细微之处，天马司并不拒绝与同性的接触。相对地，自小学起她已经习惯于照顾时常生病的妹妹，没有哪个药物的作用能够抵过血亲的怀抱，她熟悉如何把两个人的被褥盖完整，感受彼此的鼻息，或者分享自己的怀抱与妹妹直至天亮。

但这种自如与豁达在神代类面前发生微妙的变化，在两人还未确定关系之前，每周日下午固定一场属于她们的鉴赏会，内容不限于各类喜剧或是舞台演出，大体以当期需要表演的主题为核心。而每次来到类的工作间，司都要见证一次不同风格的混乱。也许照演出家的说法应是乱中有序，但司每次收拾后才愿意放心坐下。类常常评价司的收纳理念具有很强逻辑，中和在当下的空间里也有别致的观感。话是这么说，类照样不会改变自己。习惯之后司把这件事单纯当作游戏副本来对待，等节目序幕的音乐响起之后，她和类共同坐在窄小的沙发上。"我觉得类很喜欢制作动物形状的机械，但似乎没有见到什么毛绒玩具，你不喜欢吗？"

"不完全是，只是我不太适应拥抱外物。"类向后倚着沙发靠垫。

"那我们可以练习如何拥抱。"天马司紧接着提出建议。

神代类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瞳在昏暗的环境中闪烁，立刻明白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即便是现在的司再回头看当时的举动，仍觉得自己冲动且冒险。人的本能往往指引着正确的答案，无论当下是否能够分辨出动机与否，司张开双臂，一点又一点靠近，环住类的身侧，再然后感受到对方的手搭上自己身后的触觉。她本想说点什么打破安静的氛围，但胸腔内陌生的触动令她不知所措，将方才主动的气势尽数抵消。类的手用了些力气，仿佛不愿怀中的人从此处逃离。司头一回想到，如果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她几乎能够听到类鲜活的心跳。大抵觉得脸上热得发烫之后司才抬头，在类的眼睛里看到欲坠的泪水。

说到底这天她们看的不是悲情电影，甚至也不是爱情片，只是随手选择的喜剧节目。舞台花哨的配色与布置映射在小小的房间里，天马司已经忘记那场节目的内容，只记得后半程她握着类那只手的温度。爱是如此轻易地拨动心弦，她有些私心地庆幸鉴赏会在类的工作室而不是自己家，庆幸房间里没有开灯，能够提出这莽撞的建议。也许这些私心，就是她过去的生命里从未经历过的爱。

自那之后，神代类寻求拥抱的次数呈指数级增长，天马司偶尔想自己是否开启了对方身上不对的开关，乃至午餐时间甚至下课的空当都仿佛大号抱抱熊似的挂在司身上，或是干脆利用身高优势让司坐到自己腿上，共同过目日后演出的剧本。多少有点得寸进尺，但司清楚这是需要自己负责的变化，干脆由着对方胡闹，并共同成为校园又一怪人景象。

天气转凉，第一场雪降落之前，神代类与天马司的肢体接触测验终于告一段落。工作室的沙发照旧小到容不下两个人共同置身于此，却足够包容她们当下的欲求。司偶尔想到，这小小的房间正是类心房的具象化，自她初次踏足这里，有什么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这次，她们终于选择播放爱情片，却没有一个人在意显示屏幕。往日普通的褪去衣物在对方面前也变得煎熬且漫长，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再被爱人的手逐渐覆盖，成为她的钢琴，弦乐器，演员，以及独一无二的天马司。类很喜欢在舌尖念司的名字，司也沉迷于类婉转的声线，任由它成为实质性的刺激入侵当下脆弱的神经。这是仅属于二人的新世界，而与类共同心跳加速时，她们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着。

电影放映结束后，类一点点捋顺司被折腾乱的发丝，窗外飘过几朵雪花。她说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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