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沙漠」东南部，旅行商道。

三者告别乌顿之后便径直赶往驶来的商队，花了三枚银币就顺利上车了。

只不过因为车队本来就没有载客的准备，所以只有佩塔被分配到了带有顶棚的载人马车内，斯诺和弗里斯则是一起坐上了装载货物较少的露天马车上，两方便被分了开来。

其实那辆载人马车，挤一挤也能再进去一个，只不过斯诺和弗里斯都有一点共同的麻烦需要解决，也正好借此理由把佩塔给支开了。

......

“好吧，现在就我们俩了，要谈谈那个影响的事吗？”弗里斯坐在马车左前端的梁沿上，单腿屈膝，双爪枕着脑袋靠着背后的货箱，神色有些随意。

这俩平板马车也就放了五六个不大不小的货箱，稍稍搬挪堆叠一下，倒也给斯诺腾出来了休息的地方，就在弗里斯的右后方。 他盘腿坐着，右爪靠着马车的木栏，目光原本有些出神，听见弗里斯的问话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邪神的残余影响，也可能是体内封印的问题。”

弗里斯沉默了几秒，然后沉吟道：“你受影响的时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我指的不是单纯的欲望，而是其它的联想之类的。”

其它的联想......

斯诺思索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泛红，有些迟疑道：“我当时，脑袋里都是在邪神神国内的记忆......嗯，就是我们因为影响而互相...互相那个的记忆。”

弗里斯倒是没斯诺这么别扭，点了点头，道：“我当时脑子里也是那副画面，几乎是下意识就想找你解决欲望。”

“按理来说，我要是正常的生理欲望，直接出去找乌顿的熟人解决就行了，倒也不至于非你不可。但当时那个情况，我估计找其它人也没有办法。”

“你有这种反应吗？”

“额......”斯诺挠了挠头，他对于弗里斯过于直白的话语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一想到自己和弗里斯都坦诚相待两次了，便也是在心里吐了口气，旋即坦诚回答道：

“我之前没有过那种经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其它人解决......当时的情况，我只能想到你了。”

弗里斯沉吟不语，却是想到了某种可能， “这个影响可能比我想象中更麻烦，你想没想过，如果昨晚我们不在一起睡觉的话，结果会怎么样？”

不在一起睡觉......

斯诺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联想起来那副情景——自己会因为越来越膨胀的欲望而逐渐崩溃，变成只知道抚慰私处的发情野兽，但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缓解。而弗里斯可能会试图找其它兽解决欲望，但又会因为一直发泄不了而和自己陷入同样的结局。

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迟疑道：“你是说，我们被那个影响绑定到一起了？”只能互相发泄欲望？!

弗里斯赞赏似地嗯了一声，头也不回道：“按照昨晚的情况，我估计就是那个邪神有意识搞的后手。你体内的封印也有问题，我身体里估计也被种下了什么东西，要是范围影响，没道理佩塔不受影响。”

“无论是邪神的恶趣味也罢，阴谋也罢，祂想要把我们绑定在一起，那咱们肯定暂时是分开不了了。一旦那个影响如我所想，再次发作时没有得到及时的解决......啧，我可不想变成没有理智的发情野兽。”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带着点调侃和随性，显然对于这样的结论并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斯诺就茫然了，磕磕绊绊道：“那，那怎么办？”不会自己以后都得和弗里斯生活在一起吧？！明明只是委托任务的队友而已啊！

弗里斯呵呵笑了：“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还记得佩塔给出的报酬吗？”

“帮她穿越阶梯沙漠，就可以给我们用一次所谓的「未来之视」，选择最好的未来。在你体内那位老师尚未苏醒的情况下，这似乎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叹气无奈道：“原本还想着干完这票就跑路了，现在又不得不接个更危险的委托，真是麻烦啊......”

斯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即便有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但现在听见弗里斯全部挑明，也是有些难以面对。

“我，我明白了。”他轻轻吐了口气，终于开口，“如果只能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意见。”很显然，这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弗里斯对斯诺的回答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重新靠在背后的货箱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斯诺也沉默了下去，微微抬头，目光缓缓看向了前方，看向了长长的车队，看向了天光铮亮的远方。

「未来之视」，真的能看到这变幻莫测的未来吗？

进入「棱镜观梦」内的老师......体内的邪神封印......如今把自己和弗里斯绑在一起的「影响」......

斯诺靠在木栏上，感受着车轮滚动和风声拂过的节奏，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自己必须接受和弗里斯被迫绑定的事实，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无法想象以后必须和弗里斯以「交合」的方式来延续未来的生活。但另一方面，佩塔所提到的那种力量，以及弗里斯配合的态度，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无论如何，在没有确认那股「影响」彻底消褪之前，斯诺是不敢和弗里斯分开了。一旦弗里斯的推测是正确的，那在「影响」再一次降临时，互相分开的二者定然会有绝对不美好的结局。

至于那种被迫的关系......他难以否认，和弗里斯亲密接触时，自己的确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感和欢愉，几乎压倒了全部的理智，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主观意愿。

“或许......跟弗里斯在一起也不错？”

他虽然看起来很排外，注重利益，但对待朋友却也很有底线，是个有原则的好人......

斯诺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如今压下「影响」活下去才是关键，而且......关于坎斯狄汀和缇茨拜尔的阴谋，老师提及的「棱镜观梦」，还有体内的封印，一切都等待着自己去探索和解决。

显然，龟缩在「帝国」内，是不可能有任何办法的，自己也不可能停下追寻老师的脚步，停下对未知的渴求，停下被冒险定义的人生。

如果必须跟随弗里斯和佩塔一起横穿「阶梯沙漠」，那就只能堵上性命放手一搏了......

斯诺微微低头闭上了双眼，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魔力的漩涡正在缓缓流转，最上层是冰与火的交融，互相侵蚀，互相平衡，形成了他正常施法的基本源泉。

在魔旋之下，是一个淡淡白色透明纹路，隔绝了漩涡内部与外界的通道，束缚着漩涡最深处缓缓转动的漆黑球状流体，如同黑洞一样吸纳着周围的魔力碎屑，甚至让斯诺的心神都忍不住沉迷进去。

“喂！你怎么了？！”

弗里斯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快要倒下马车的斯诺，语气有些惊疑不定，不会是「影响」又开始了吧？

斯诺立马回过神来，猛地睁开眼睛，喘了几口气，才撑起身子对弗里斯摆了摆爪子，“我，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车。”

“嗯？”弗里斯发出了不相信的声音，不过只是眉头稍稍皱了皱，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施施然转过了身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尊重斯诺，也懒得去牵扯多余的麻烦。

斯诺则是稍稍平息了一下心绪，见弗里斯没有追问，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开始暗自思索着刚才的情况。

“那就是缇茨拜尔和坎斯狄汀的力量？已经融合在了一起，藏在魔力漩涡的最深处，就连内观法都会受到影响，失去神志！如果不是弗里斯注意到了我的状态，结局恐怕不妙。”

“封印完好无损，老师的那道意识灵光应该就在里面。按照那个交易的内容，他恐怕已经完全变成了坎斯狄汀的信徒，充当着所谓的「锚」......”

“按照老师和坎斯狄汀的交谈，我现在应该能动用那个黑色流体内的力量？一个作为缇茨拜尔的眷者而引导出来的「寂静」，一个由坎斯狄汀赐予的「崩坏」......不对，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两种力量的信息？？是刚才用内观法的时候，投影进我的脑袋里的？这也是坎斯狄汀的安排吗？祂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斯诺皱了皱眉，却全然没有办法，连老师都猜不透的邪神，自己又怎么可能勘破其中的算计？他微微吐了口气，便看起来脑海里那段关于两种力量的信息。

“「寂静」和「崩坏」都是规则层面上的力量，完全不同于魔力的作用效果，这就是邪神独特的力量体系吗？”

“之前在「冰窟」里得到老师的魔法球后冰系魔法就在不断增强，现在看来应该是「寂静」的影响，只不过现在已经被封印隔绝开，倒是可以单独使用「寂静」。”

“这样的力量，看似坎斯狄汀和缇茨拜尔都很慷慨，但背后的代价或许只有祂们自己才清楚，能不用就最好不用......”

理清楚当下的情况，斯诺才放松下一直紧绷的思绪。至少一切尚有转机，而且老师的踪迹也有了线索，希望并没有被扑灭，反而熊熊燃烧了起来。

只要在横穿「阶梯沙漠」的旅途中不再遇到类似坎斯狄汀的旧神，那他的力量应该足以应对大多数情况。

毕竟这种超越生命本质、完全不可视的「伟大存在」也不可能随处可见。至少在斯诺的认知中，这绝对是足以站在世界顶峰的力量！就连作为「先知」、横跨时空的老师，也对其束手无策。

这样的存在，自己能连续碰见两个，已经是无限低的概率了！

“运气不可能这么霉吧......”斯诺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便不再多想，也背靠着货箱微微闭上了双眼。

商队仍在缓缓前进，时不时伴随几声马鸣，在寂静的戈壁滩中增添几分生气，天风吹起蒙蒙黄沙，便让旅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远际。

......

乌顿【Utton】。

天空中的阴云越积越厚，彻底遮住了刺眼的太阳、吞噬了最后的微光，如同暴风雨的前奏，涌动着漆黑如墨的水流。

明明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却如同傍晚般昏暗、寂静。

峡谷的入口仅剩两座孤零零的木栅栏，四周空荡荡的，飘飞着滚风草，原本的守卫已然不见，显得有些萧索。这个早上还富有生气的部落现在却如同废弃已久的村庄，了无人烟，死气沉沉。

透过峡谷往里看去，里面热闹的景象已然不见。风声在峡谷内的平地呼啸，卷起地上的黄沙尘土，中央的篝火堆早已熄灭，帐篷还支着，但不见人影，仅剩门帘在无力地摇晃，发出清冷的沙沙声。

就好像这个艰难存生的小部落，突然遭遇了什么天灾，什么瘟疫！大家都慌不择路地逃跑了，什么东西都没带上，什么东西都顾不得带上。

可门口紧闭的木栅栏，却又昭示着一个事实——谁都没能逃出去。

地上还有凌乱的脚印，有小孩的、老人的、青年的......它们蔓延至峡谷的出口，推推搡搡、慌不择路！却又半途徐徐返回过来，走向了峡谷深处，延伸到了最昏暗漆黑的阴影中，指向了天空阴云的中心。

是那座石屋。

......

「阶梯沙漠」东南部，旅行商道。

随着天上的太阳渐渐升上最高点，商队再行驶了十来分钟后，终于找到了一处背阴的丘陵，这才停下车队开始整修。

这个商队的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上装载货物的马车差不多有二十几架，佩塔和几名货商坐在前面两架装饰略显精致的马车内，中间几架普通的载人马车则是雇佣兵团的人，约莫有二十来人的样子。

这一停车，雇佣兵团也忙碌起来，架起篝火、摆好灶台，直接充当了伙夫的职责。

“走吧，去找佩塔，跟她说说委托的事。”弗里斯招呼了一下斯诺，便跳下马车，走向了车队的最前方。

“啊？哦。”

斯诺也没有犹豫，跳下马车几步就跟上了弗里斯的步伐，只是目光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在周围忙碌的雇佣兵团，显然对于他们还会煮饭有些惊讶。

现在做个保护商队的委托，还需要会这么多手艺活吗？切菜的刀法居然这么精湛，嗯，切其它东西可能也不弱......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佩塔也从马车上下来，注意到了走过来的二者，便迎了上去。

“有什么情况吗？”佩塔看了看斯诺和弗里斯，二者的状态都很轻松，没发现什么不对，目光有点疑惑。

弗里斯只是点了点头，指了指一处没人的阴凉地，带着二者走了过去，才开口道：“关于你的那个委托，我和斯诺考虑了一下，应该是可以接下。”

“真、真的吗？”佩塔愣了一下，原本温婉典雅的脸上立马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

横穿「阶梯沙漠」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委托，就算是佩塔自己，也是做好了陷落身亡的心理准备，所以之前才没有怎么逼迫弗里斯和斯诺。

斯诺点了点头，只是对佩塔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弗里斯则是神色不变，继续道：“不过再次之前，我们需要确认一下，你之前提到的「未来之视」，到底有什么效果？”

佩塔对弗里斯的问题并不介意，这个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便压下心中的激动，直接说道：“「未来之视」其实是我个人研究的术法，属于占星术的进阶版本，只不过这个进阶的层次非常高，但负面作用也很强。”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认真听自己讲话的斯诺，然后才继续道：“我到现在，只用过一次「未来之视」，就是它让我找到斯诺，预示斯诺才是找回巴龙先生的关键，这也是之前我想继续委托你们的主要原因。”

斯诺听见这话却是愣了一下，没想到佩塔的这种回答。

这怎么还跟我有关系？我跟那位地上神明完全没有牵扯啊！难道是和坎斯狄汀的阴谋有关？还是说牵扯到了缇茨拜尔......这也太乱了吧！

斯诺没有回话，只是皱了皱眉，思索着其中的关联。弗里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后话。

佩塔则是继续道：“现在看来，确实如「未来之视」所展示出的未来一样，如果不是斯诺，我现在可能已经陷落在旧神的力量影响中了，更别说拿到后续的情报。这也证明了「未来之视」的力量并非虚谈，只要尚存一丝希望，它肯定能给你们找出来！”

这样看来，确实是比占星术更为有效......斯诺在心里揣度着。

指向性更明显，也不需要揣度模棱两可的术语......就是不知道在之前那次「未来之视」中，我在佩塔找回那位地上神明的未来里，到底充当着什么角色......

斯诺看向了弗里斯，等待着这位经验更加丰富的冒险家做出选择。

弗里斯则是摸了摸下巴，沉吟一阵，才点了点头道：“就这样吧，只希望那种术法真如你说的那样有效。”他旋即呵呵笑了笑，“我也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依靠「未来之视」去找回那位巴龙先生。”

这也可以看出「未来之视」到底可以做到何种程度。

“我的想法跟弗里斯一样，继续组队有益无害。”斯诺立马跟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未来之视」的成效怎么样，他们都必须试一试。

佩塔此时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谢谢，只要成功穿过「阶梯沙漠」，到达新泽西【New Jersy】，我就会立即给你们进行「未来之视」的仪式！”

弗里斯随意点了点头，便摆摆爪子，朝之前坐的载货马车走了回去，显然是不想再多聊。

斯诺这时候彻底是大石落地，觉得前路又清晰了起来，便对佩塔温和道：“放心，佩塔。既然接下了任务，我和弗里斯就会竭尽全力的。等回到帝国那边的营地，我们就可以着手准备横穿「阶梯沙漠」的事宜了。”

佩塔点了点头，目光很是柔和：“我相信你，斯诺。”随即，她的目光又低垂下来，“其实，我也不想交给你们这种危险的委托，把生命都堵上去，简直需要难以想象的勇气......”

可巴龙的话仍然在她心中回荡，某些事，总是要高于其它。

“没、没有啦......”斯诺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话，“我们也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就算是拼上性命的话，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只要我们一起努力、竭尽全力，肯定会有好结果的！”

佩塔抬头笑了笑，却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斯诺见状也笑了一下，摆摆爪子便不再多说，转身朝弗里斯的方向走去，给佩塔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雇佣兵团还在忙活午饭，但因为材料大多是速食品的原因，倒也没有很耽搁时间，很快就煮好了几锅肉碎浓汤，就剩干粮还在用调料加工、烤制。

这个丘陵背阴的临时营地内，也逐渐弥散开食物的香味，引动着众兽的味蕾，舒缓着旅行的疲惫。

而在另一边，弗里斯正悠闲地坐在马车上，看见斯诺走过来，才对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佩塔有问题。”

“啊？”斯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道，“佩塔有问题？”

刚才聊天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吗？哪里不正常？

弗里斯点了点头，往营地那边瞟了一眼，才继续道：

“那几个跟她同车的货商，我记得很清楚，上车的时候有四个，但是刚才只有三个下来。我刚才离开的时候，透过车帘缝隙看了看，里面也没有其它兽的踪影。”

平白无故就少了一个......斯诺悚然一惊，下意识往车队领头那边看去，佩塔正在和几名货商交谈，神色温柔婉可亲，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你，你真的没有记错吗？”

“而且如果少一个人，那些货商和雇佣兵也很快能发现问题吧？”

斯诺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他相信弗里斯的判断，但仍有些许困惑和惊疑。

弗里斯则是点了点头，“这也是佩塔的问题所在。”

“因为在「深坠之林」的事，所以我一直有专门注意佩塔，想看看她受到的影响有没有彻底消除。那几个跟她同车的货商我自然也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存在错记的可能。”

“而现在，作为主要保护对象的货商们少了一个，雇佣兵团没发现问题也就算了，结果连货商自己都没有什么反应，这说明佩塔体内还潜藏着比之前更大的危险。”

“她到底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到底又被什么东西寄居于身，我们都难以得知。”

斯诺听着弗里斯的分析，只觉得遍体发寒。

佩塔还残留着某种特殊的「影响」！

一旦发作，就会像阴影里的毒蛇一样蚕食掉周围的人，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当事者能意识到问题！

不，不对......

“为什么我们没被影响？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能发现不正常的地方？”斯诺回想过来，佩塔的「影响」可是强大到能让周围人合理接受了一个货商的消失，但为什么自己和弗里斯却仍然能保持正常的判断？

弗里斯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这可能跟我们体内的「影响」有关？仅仅是余波，没有正面对我们产生效果的话，应该是互相抵消了？”

“这有待商榷，不过现阶段能在那种「影响」下保持清醒，我只能想到这个。”

斯诺仍旧有点难以接受，目光不时在远处的佩塔和雇佣兵团身上徘徊，似乎想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又觉得他们此时正常得可怕，合理得可怕。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件事，立马转头看向了弗里斯。

“这样的话......岂不是我们的希望就没有了？要找到解除那位旧神「影响」的方法，还得靠佩塔的术法啊！？”

弗里斯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看了斯诺一眼，“你现在才意识到啊？”

转而，他又靠着货箱，微微眯起了眼看着湛蓝明亮的天空，懒懒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是佩塔身上也存在问题，我们也必须这样下去。毕竟普通的占星术在旧神力量的「影响」下几乎没有效果，而那个所谓的「未来之视」能帮助佩塔走到现在，就已经远超我所听过的任何一个预言术法了。”

“先不说佩塔为什么能掌握这种超越限度的术法，单论效果，【帝国】里可是无人能比之左右，是我们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而且二者都深知，有关邪神的事情，那可是要上报到【帝国】宗教裁判所的！一旦被官方发现二者体内的问题，可能第一时间并不是帮助二者解决影响，而是从源头消灭影响，一劳永逸。

无论如何，寻求官方的帮助，那都是下下之策。

斯诺沉默了片刻，只感觉才放松不久的神经又再次紧绷了起来，心中有疑惑，有不安，有希冀，有惶恐。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在不触及佩塔的「影响」下，继续这个委托任务吗？”

听见斯诺试探性的问话，弗里斯眯着眼笑了笑，头也不转道：“怎么，难道魔法师先生害怕了？”

“当我们接下佩塔委托的时候，你就应该做好死亡的觉悟了吧？现在不过是才开始呢，「阶梯沙漠」内，可还有无数危险的【海穆尔冒险地】，甚至是所谓旧神神国的存在。”

“咱们啊，早就别无选择了。”

斯诺陡然一愣，没想到弗里斯这么直接的回答，就像浑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只顾着拼上一切，搏取最后的希望。他原本有些复杂的心情，似乎也受到弗里斯的感染，稍稍平和了下来。

只要努力，只要竭尽全力就好了......

老师的踪迹已然有了头绪，邪神的「影响」也有迹可循，体内的威胁也处于暂时稳定的状态......

呼......这就是，小时候天天期待的冒险生活啊......

斯诺在心里缓缓吐了口气，旋即抬起头来，目光随着弗里斯的视线看向了天际的远方，琥珀般的赤色双瞳逐渐变得坚毅，变得成熟，变得深邃。

临时的营地内早已弥散开食物的香味，肉碎浓汤汩汩地冒着蒸腾的气泡，干粮也被烤制完成，加上调料，摆在了便携式的木桌上。

“吃饭了吃饭了，大家都别忙活了。”雇佣兵团一位领头模样的兽人豪迈招呼了一声，周围的兽人们立马欢呼一声，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围了上去。

“哦豁，还是一如既往的香啊。嘶哈，就有有点烫，哈哈”

“噫，饿死鬼，没人跟你抢。”

“你动作也不慢嘛，来来来，尝尝老大做的汤，今天有客人，可是舍得加料了啊。”

“哎哎哎，你们这群莽货，给我留点！”

......

斯诺和弗里斯也没有客气，利索地跳下车就凑了上去。他们上车之后，还追加了一枚金币作为回程几天的伙食费，这可比三枚银币的车费贵多了，足以让一个贫苦的三口家庭过活一个月。

斯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香浓汤，又去木桌上拿了一块肉脯，闻着食物的香味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昨天从「深坠之林」出来直到现在可都没吃过一口食物呢！更别说还在晚上做了那么激烈的“运动”，早就饥肠辘辘了，此时也是抛却了心底的烦恼，一口浓汤一口肉，鼓涨着腮帮子大吃起来，满脸满足的神色。

味道真不赖呀......斯诺在心里嘀咕着，偷偷瞟了一眼在篝锅旁给其它兽盛烫的领头兽人，总觉得有点新奇。

明明是五大三粗的虎兽人，身上就穿着皮甲裙和挂着大剑的斜肩带，看起来很是凶悍的模样，结果做饭的技术居然能这么好！比起以前弗里斯做的那些“应急食品”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阿嚏！”不远处的弗里斯揉了揉有些发痒鼻子，怎么回事，大热天的难道还感冒了？

他端着碗浓汤就朝斯诺走过来，二者都是有意和佩塔保持着距离，不想被那种未知的「影响」波及。好在佩塔似乎也没有凑热闹的意思，反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领了午食就回马车里了。

雇佣兵团的兽人们倒是大大咧咧，就地围坐在几锅浓汤旁边，有说有笑，互相打趣。

斯诺之前和弗里斯交流一通后，现在有有意识地注意着佩塔的动作，看见她自顾自进了马车没有朝自己这边过来，也算是松了口气。可当他看见几名货商也端着午食上了那架马车后，心又不禁提了起来。

不会又莫名其妙消失一个吧......

他看了看走过来的弗里斯，目光有点蠢蠢欲动，似乎是想做点什么。

弗里斯自然也是注意着佩塔那边的情况，他理解斯诺的想法，但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径直坐在了斯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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