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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x安洁】捕梦网,1

[db:作者] 2025-08-17 22:36 5hhhhh 4260 ℃

毛发。

绝大部分哺乳动物都有着毛发,猫有猫的毛发,狗有狗的毛发,猫毛,狗毛,鸟类也有自己的羽毛,不同的毛发不同的颜色组成不同的条纹和斑块,构成个性鲜明的色彩。人类也不例外,对于人类,准确说应该是指头发,头部在视觉在知觉中占据主导地位,又是外貌中最重要的部分,可以说,头发是仅次于五官的部件,因此人类会花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打理头发,染鲜艳的颜色,定制各种发型。

如同开屏的孔雀,人类也确实是靠头发求偶的,如果没有一头漂亮的秀发,再端正的五官也会黯然失色,为了更好地保养头发,人类中甚至还衍生出一种特定的职业叫作理发师,他们每日的工作就是帮助其他人修理头发。

理发师和科学家一起携手研发了各种新式机械和化学药品来折腾人类脑袋上的那些毛,引领着时尚潮流。

至于其他地方的毛发,人类却想方设法地想要去除。为什么?不理解,自然界应该没有哪个物种会拼命保留脑袋上的毛发而去除身体上的,人类是自然界中的异端,只能说以人类社会千年延续下的审美而言,头上的毛发是需要保留的,其他地方的毛发是要去除的,如果两者的情况倒转,人类就会开始着急。

而且相较人类男性,头发对于人类女性更加重要,这点在战术人形身上也得以体现——明明人形无机物,却一样搭载了头发,只要是类人人形,无一例外都会有头发,这貌似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

没有头发会在视觉上显得诡异,这点尤其针对女性,人类男性受雄性激素影响,脱发是普发生理现象,据统计每四个男性中就有一人程度不等脱发,换算到人群中即是在街上脱发的男性比比皆是——虽然自己一次也没有去过街上,但是看到过。

这也在人类的大众审美上放松了对男性的要求,而女性则不然,如果一位女性缺失了头发,那通常是病理现象:雄激素升高、免疫因素、应激、药物感染,并且相较男性她更会遭受外界排挤,即便她是生病了。

娜迦翻遍文献也仅能从字面上理解,而一多半,模棱两可的惯例是没有被记载的,那是人类社会形成的某种文化,自某个时期以来人类中的一个性别就压制着另一个性别,即便人类需要这两个性别的结合才能诞下新的子嗣——从被压迫的性别的肚子里。

就如同人形需要头发一样,那都是无法被解释和触摸的,某种无形的束缚,只能说,针对女性的枷锁总是更多。

人工智能既没有实体也没有性别,娜迦认为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的造物主是人类女性,她亲密接触的也是女性,所以自己才会耳闻目染地更关注和她性别相同的内容。

娜迦的造物主是人类中最杰出的科学家,但正如母亲不是万能的,她的主人也不能免俗地给自己所造的人形加载了头发,AN94的素体悬浮在培养槽中,白金色的长发不受重力束缚,海藻般地穿过那些连接到她背部的管子,漂浮在透明的液体中,也漂浮在别人眼睛里,漂浮在肖的,也漂浮在娜迦的眼睛里。

诚然,AN94的头发很美,白金色的长发在水槽灯光映衬下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美丽得仿若绸缎,但人形实际上是不需要头发的,需要头发的是人类的视觉,AN94的外貌完全仿照了一个对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也就是说肖需要AN94长成这样,倘若没有那头白金色的头发的话,AN94便不完全是AN94,肖看待她的眼神也会随之变化吧。

——那你呢?

有着和AN94同样发色之人。

娜迦看着端坐在镜前的肖,说是看着但实际上自己并不能被看到,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人工智能娜杰日达,没有被赋予外貌便不能被观察,此时此刻化作一对机械臂,持着锋利的刀具悬停在肖的头顶。

镜子外的肖静静地看着脖子上围着围布的自己,这里本是没有镜子的,因为是手术室,通常而言手术室都不会突兀地摆放一面镜子,但因为她想要看,所以采购了一面等身镜,多亏这面镜子,娜迦可以同时看到两个肖。

空气很安静,娜迦的主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下指令,没有她的指令娜迦是不会开始工作的。娜迦看到她绿松石色的眼睛眨了一下,肖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可能是在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心理建设。等待的间隙,娜迦把视线放在了肖的头发上。

经年居高临下的观察,也许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又或者是她的主人摄入太多会摧毁她身体的成瘾品,娜迦发现肖原本茂密的头发稀疏了……是这样吗?…娜迦想,可能是自己一直注视着她的缘故才没有察觉吧——假如每天看一个人就不会察觉到她有什么大的变化,当下调取记忆比较才发现肖的头发比以前要干枯,发缝也更加宽了,开裂的缝隙下,白色的头皮清晰可见,她的头发是这样,整个人更是憔悴的,她已经持续这种状态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娜迦都已经习惯了,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社交,这里说的是除了工作上应付军方上级检查和出席会议——那些人并不在意肖的状态,他们只关心她有没有按时上交成果。肖没有其他私人社交,她本人看起来对自己身上的变化不甚在意,或者说,自暴自弃。虽然娜迦不怎么想在这时候提起安娜·维克多洛夫纳,但不得不说自己也很久没有见过她了,那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不愉快,肖在安娜·维克多洛夫纳不在的时间里变化巨大,机器人受人类社会的审美影响却也不共通,即便她现在看起来如此,娜迦想,肖依然是个美人,不过今天的肖相较往日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劲,一时不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也许可以算是冷静的癫狂,台风眼的宁静。

不祥的预感,躁动,不安。

在此之前明明已经跟肖确认完了所有流程,肖赋予给了娜迦所有知识和权限,她选择的道路通往自己想要的结果同时也是她想要的结果,用美化的语言来说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好像和恶魔的契约。

……人工智能也会不安吗?

我也会不安吗?为什么。

思想和行动是分离的,机械臂没有一丝一毫抖动。

“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只是她这么问了,倘若没有那头白金色的头发的话,肖对于自己来说还是肖吗,应该是吧,机器人的视觉不需要头发,但也许是被造物主影响了,又总觉得那样的肖变成了其他人,但她应该也不会在意自己的想法,所以娜迦转而祭出了安娜·维克多洛夫纳的名字,即使她很不情愿。

“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崔看到会怎么想呢?”

“我不会再见她的。”

肖冷淡地说道。但她是在撒谎,娜迦明明在电脑购物网站上看到过假发的购买历史记录,一顶和她一样发色,一样发型,甚至比她现在的头发还要茂密的假发。

在衣柜里。

还有用到的机会吗?

……这个场景下反倒有点好笑了。

但娜迦不会揭穿她的,她其实是在思考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到底什么时候会来见肖,肖把AN94和AK12的权限都交给了她,然后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带着AN94和AK12走掉了,AK15因和AN94又或是AK12都相处不融洽,暂时被搁置在基地。AK15会有用的,肖提交了一份新的提案且已经通过,不过她不需要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做吧。”,肖对娜迦说,“好的。“,一条机械臂的喷头按照指示喷出事先灌好的啫喱,另一条机械臂启动了剃刀,嗡嗡声中,刀片贴着头皮移动,白金色的发丝像稻草般纷落。

“您曾经被这样剃过头发吗?”娜迦说。

“你是指什么?”

“剃得那么干净。”

“没有。”

嗡嗡。

顷刻间,围布上和地板上就堆积起肖的碎发,娜迦操纵吸尘器将浅金色的碎发吸收进自己体内,人工智能比人类更为优异的地方是可以一心多用,在剃掉肖的头发的同时,娜迦也观察着她的表情,她看起来和刚才说话时候一样冷静,很遗憾,解读不出内心的想法。

不过没关系。

只消片刻,肖的头颅就变得光滑,机械臂收拾干净围布,将赤身裸体的肖转移到手术台上,新生婴儿出生时也是有头发的,而现在的肖没有,娜迦确认了没有头发的肖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一样,只是看起来有些和平常不同,某种意义上来说,无影灯下她的样子接近胎儿。

“我确认一遍流程:准备完成后我会让您睡觉,中途我会让您醒来。”

“嗯。”

“手术失败的情况下,我会直接杀死您。”

“嗯。”

“手术成功的情况下,您也很大可能不再是您自己。”

“我知道。”

“所以,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娜迦重复了一遍。

“是的,开始吧。”

“了解了。”

纯白的无菌室,地狱之门缓缓开启。

征求爸爸的意见后,我决定将狼的眼睛做成不同颜色。

绿松石色,紫罗兰色,玫红色和绛紫色。

绿松石色需要是融化在萤火虫钟乳洞中的南国海洋,波光粼粼的水纹在岩石间互相不断碰撞。紫罗兰得是偏向蓝色系的水彩,笔蘸一点点红颜料调和大量的蓝和清水,维纳斯的眼泪,神秘,质朴又具有永恒的美。玫红和绛紫相似却又有所不同,我设想瞳孔是从底端会透出光的红宝石,但又绝对不能是太过惹眼的,狼是狩猎时注重潜伏的动物,绝对不能明显到猎物察觉,需要是和猫眼睛类似,只在黑暗中被光照射到会反射出红光。

红色很好,看上去像眼睛的另一端是长满曼殊沙华的海岸,红颜色的花海在微风下轻微摇曳,细嗅起来能闻到死亡气息。

为此我精心雕刻了四对眼模,每对都花去了大量时间。它们不一样吗?不一样的,我认为手工雕刻的东西与机器打印的模具本质不同即是手工会注入灵魂,但其中的细微区别可能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托父亲在帕列赫的颜料店买到在网络上找寻不到的颜料(据说那是用在教堂彩窗玻璃上的,之所以那些半透明的彩色玻璃如此美丽且有着花香就是因为这种荧光颜料。),在书桌上浪费了几十个一次性塑料杯后,我终于做出了令我满意的眼球。

在点胶时候必须集中注意力,结束后我长长深吸了一口气。

大约半小时后,我关闭紫光灯,将固化了无影胶封层的眼球从支架上取下捻在指间:绿松石色的雕花眼球在台灯映射下散出海水般的漂亮色泽,关闭台灯,绛紫和玫红色的眼球吸饱光亮发出幽幽红光。眼睛与我对视,我像一个喜爱收集眼球的暴君一样自恋欣赏,正当我如此沉醉之时,房间门突兀地响了两下敲门声。"请进。",我说,我没有感到被打扰,这个点会来探视的也只有父亲,刚好我也正准备给他展示我的杰作。门扉打开,亮进了外面走廊的光,啪,爸爸打开了大灯,我的眼睛因不适应亮光眯了一下。

“怎么样?”,他看到我在把玩眼球向我问道,我称赞了他的品味,多亏了他带回来的颜料才能还原我想要的效果。

“能够装进去吗?”

“应该可以。“

他如此一说我才惊觉忘记测试滴胶厚度,如果太厚装不进去可就前功尽弃,但应该可以……我边祈祷边攥着那对绛紫色的眼球,去另一个的木桌上拆解摆在那里的狼型雕塑,——那花了我比眼睛更长得多时间和心血——扒下皮毛和里面的仿真肌肉,我把眼球小心翼翼安装进狼头骨的眼槽,手里凉凉的眼球像果冻一样脆弱,必须小心。

这是可动的?爸爸问。对。我向他解释:通过将眼球背面和填充到头骨眼部的肌肉固定就能够带动眼球转动。莫斯科的流浪犬基地有数不胜数的,遭受辐射感染在笼中奄奄一息的狗,与其让它们在笼中神经质地喘息吠叫,不如用在我这里。我用低得惊人的价格从负责人手里买下了那些狗,着实是极低的价格,连我用暑假在便利店兼职的钱也能买下一大堆,死掉的肉就和垃圾一样不值钱。

不对,就是垃圾吧。

于是在它们被批量送到垃圾场前,先被送到了我家。

各种花色大小的死狗在院子里排列开,散发出死亡动物的腐臭,不过我的鼻子尚且可以接受。那些遭受辐射病皮毛残破的地方已经不能用了,需要挑拣过。我用小刀剥掉外皮后还要剔除骨头,那是巨量的工作,可能因为兴致勃勃,完全不感到累。做完这些事情后,盆里的肉块已经堆成山高,放进搅拌机打碎后加入凝固剂和防腐剂便不会腐烂,质感也会变成和黏土一样柔软易塑,在已经搭好的骨架上覆上肉泥捏出形状,再放置一天凝结后就会长出血管和纹理,变成和真的肌肉一样。

眼球像被磁石吸引一样安稳地吸进了眼窝,我把灰白色的狼皮套回去,那对眼睛随着我和父亲的聊天,时不时好奇地眨眼和转动着,像有生命。在我聊到想将卧室墙换成红丝绒壁纸——就是达里奥·阿金图的《阴风阵阵》里芭蕾舞学校里的那种壁纸时,安娜的一通电话插入进来,打断了我们的闲聊。

她提醒我蛋糕快做好了,现在正在楼下等我一起去取。

安娜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我生日。

好的好的…我把手机夹在耳边,回她,恋恋不舍地瞟了眼还未安上眼球的另外三头狼空洞的眼窝。要么你先上来喝杯茶?我马上好。安娜回说行,随即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我听到外面门开的声响,父亲出去招呼安娜了,片刻后,安娜端着茶杯来到了我房间,我也正好将八颗眼球中的最后一颗,紫罗兰色的那枚,都装进了狼的眼眶,安娜的进入像触发了机关似得,她的脚刚踏进门框,四双眼睛便直直射向我身后。

“……作为高中生的毕业作品来说真叫人吃惊。”,像被吓一跳,安娜微微瞪大双眼。

“是啊,因为是会参加入学考试的作品,我想做到最好。“

我想就读列宾美术学院,之前就跟她聊过。

”这样是算结束吗?“

“不,还需要用精油给狼毛做全身护理,我还准备雕刻底座和铭牌。”

毕竟是用死尸的毛拼合的,想要顺滑只能靠后期弥补。我还没想好底座和铭牌的细节,在想是用木头还是石雕呢,狼的话,可能用岩石更能体现它们的性格。但那些都是小问题,当即之务是和安娜去取蛋糕。我脱下沾满颜料的工作服,想换一件T恤,只不过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收在橱柜里的T恤变成了假发,一定是妈妈又擅自把收不下的假发塞到了我的柜子。

我冲屋外大声抱怨妈妈你把我的衣服收到哪里去了——这时间她应该在厨房或客厅——外面传来她叽里呱啦听不清在说什么的声音,说了许多却又听不到衣服放在哪,这使得我不得不焦躁地裸身在安娜面前待了许久。

而安娜则饶有兴趣地坐到床上,看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呼唤了三遍都无果,她把手头的杯子放到一边床头柜,在我走到她身前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发誓应该没有想勾引她的意思,但回过神就已经倒在床上和安娜接吻了,安娜的嘴里有刚刚喝下的茶叶淡淡的苦涩,她的衣服有股洗衣液的香味,安娜的衬衣被蹭得撩起,裤腰皮带上冰冰凉凉的金属扣压着我的腹部,我一面担忧母亲马上会拿着一件衣服进来,一面又听之任之地放任安娜行动。安娜是比我大几岁的军队里的士兵,也是爸爸的同事,我不能拒绝成年人,或者说我不想因为拒绝安娜而使她生气。

放开我。

等会。她埋在我身上,闷闷地回我。

我怀着既需要她放开又不想让她放开的心情,抱住安娜。

好在安娜在母亲进来之前就起身了,她起来后理了理衣服,走去狼型雕塑旁,若无其事般抚摸起狼的脸部。“真是逼真的质感。”她赞叹。

“是啊,因为是用真的动物的毛做的。”

母亲好不容易才拿来了我的衣服,我赶紧套上,踩着凉鞋与安娜一起出门。

外面异常闷热。

纵使和安娜尽量挑树荫底下行走,还是感觉很热,恐怕有三十度。十二月的天气是这么炎热的吗?我如此想着,地球的天气越来越不对劲,可能没等我长大,人类就会灭亡。

冰淇淋还是香烟?在我思考着地球爆炸问题时,安娜突然问我,我望了望四周,天气大概是太热了,沿街的商铺一家也没开,马路尽头蒸腾着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摇动漂浮的幻景。怎么可能买到冰淇淋,况且,这个天气冰淇淋会很快化掉…………我选择香烟。

她从裤袋里拿出烟盒,自己叼了一支,也递给我一支点上火,香烟对炎热理应没有缓解作用,但能让人平静,香烟的作用就是使人平静。

我会抽许多香烟让我平静。

到蛋糕店就会凉快了。

说的也是。

蛋糕店是离家不太远的一家店,说是“蛋糕店”,可能更像学校食堂,我从没来过,安娜说这家店很受欢迎。大厅里陈列着长长的灰色桌子和一个个灰色塑料板凳,唯一的好处是冷气很足。玻璃窗内是明厨制作,橱窗内的蛋糕师傅旋转着蛋糕胚,一手涂抹奶油。成品蛋糕由一个玻璃窗口递送,电子屏幕上快到我们预约的号码了,我看到一个打包好的蛋糕被桌台上的管子吸起,飞上了天花板的洞。

“那个蛋糕会去哪?”

“楼上,这栋楼有三十层,经常有公司要买下午茶。”

天气炎热,大家的工作都太忙了。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和安娜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什么口味来着?我问。安娜说是芒果巧克力味的,你选的。

是吗?我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还是点了点头,可能安娜问我什么口味时候我正在做狼雕塑。反正芒果巧克力我也能接受。闲着无聊的我从包里拿出爸爸的手机主板,主板像魔芋一样软软弹弹的,之前他把手机外壳搞丢了,由于他用的这个还是旧型号的手机,现在手机按键已经不流行用滴胶做了, 我只得在二手市场上找寻适配的机壳。

我全神贯注捣鼓着手机,叶莲娜已经取来了蛋糕。

“这个不会化吗?”,好大一个蛋糕,可能有10寸。

“不会吧,里面装了冰袋的。”,叶莲娜耸了耸肩,她拎着一个大盒子,犹豫是拎着还是捧着。

我把手机熄屏,放回口袋。翻了很多页都没有合适的,要么还是劝爸爸重新买个手机吧。

回去的路上依旧炎热,叶莲娜不抽烟,所以我无烟可要。在我被炎夏和蝉鸣困扰而烦躁时。

“季玛,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安娜结婚?”

“什么?”

我愣得停下了步伐,因为听到了意想不到的提问,炎热欶地一下从身边消失了。

“你和安娜已经谈了三年吧?爸爸妈妈都知道你们的关系。”

这我当然知道。我抬脚踢走脚边的一块石头,我只是觉得太早了。

“我才刚要高中毕业,安娜也很忙。”,我对叶莲娜反驳。

“爸爸妈妈在你这个年纪时候已经生了我们了。”

“那是时代局限性。”

我并非不爱安娜,事实上,我很爱她,我想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安娜的人了,我比任何人都害怕她生气或离开。安娜是战争孤儿,而我家庭幸福,我真心实意地想给予她亲人和爱人的关怀。

我抬头看向叶莲娜,她和我近乎一样的浅金色头发在树叶缝隙漏进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像黄金海岸的流沙,叶莲娜的眼眸就跟我做的那枚青色的狼眼一模一样。明明我爱的应该是安娜——一个人不能同时爱两个人——一瞬间我却产生了“我爱她”的可耻想法。

我摇摇头,挥走唐突不合时宜的念头。催促她该赶紧回去了,不然蛋糕会化掉。

难道是叶莲娜绕了远路,回程的道路比去时体感遥远,等我们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母亲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正等着我们回来,叶莲娜把蛋糕先放进了冰箱。

“少吃一点,等下还要吃蛋糕。”妈妈说。

我的食量应该吃不下那么多,却一直吃着,很久都没有饱腹感的意思。

酒足饭饱后,大家拿出蛋糕作为甜点分食。

"有谁要咖啡吗?",妈妈在洗盘子,爸爸则在炉灶上煮咖啡,从厨房飘出阵阵咖啡醇香,咖啡配蛋糕很棒,所有人都举起手。安娜把桌上的菜收拾走了些腾给蛋糕位置,把蛋糕盒从冰箱里拿出来,抽掉缎带打开盖子。

安娜说那家蛋糕店受欢迎是真的,那几乎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巧克力蛋糕,上面金灿灿的芒果块像是金子做的,巧克力淋面像是光滑的镜子,几乎让人不忍破坏。

但蛋糕做出来就是为了给人吃的,蛋糕散发出巧克力和水果味的甜美香味,安娜递给我一把细细的彩条蜡烛,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所以得插上十八根。

给蜡烛点上火,妈妈关掉了餐厅的灯,爸爸借着蜡烛的光端来咖啡,也在餐桌旁坐下。

本来在播放橄榄球赛的电视机被关闭了,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

大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季玛,祝你生日快乐。

季玛,祝你生日快乐。

季玛,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爸爸,妈妈,安娜,叶莲娜,不约而同地祝福。

祝我生日快乐。

蛋糕上摇曳的橙色火光是那么温暖,令我不禁联想到小女孩手里擦亮的,转瞬即逝的火柴。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将手支在餐桌上,在众人催促下俯身去吹灭蜡烛。

可是。

……我曾经有那么幸福的时刻吗?

嘭……

桌子一塌,确切说是我脚下的地板一塌,几乎无暇顾及他人,我毫无征兆地掉入黑洞一样的水中。

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但奇怪的是,就好像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心情异常平静。头顶闪亮起一簇亮光,我本能向着唯一的光点游去,愈是接近,愈是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但氧气不多了,不尽快上浮我就会溺毙,我拼命游着,直到某个像是打穿玻璃的时刻,我呼吸到了空气。

“听得到我说话吗?”

“…可以。”

“你的名字?”

才刚一钻出水面,就听到有个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的声音对我问道。我很累,不想回答,但这个声音让我有不能抗拒的感觉,于是我只好不耐烦地回话。

“………季玛。”

第一秒。

“全名?”

“……塔季扬娜·德米特里耶夫娜·肖斯塔科维奇。”

第二秒。

“你的愿望是?”

第三秒。

意识,全身的血液,像是被按下播放键,又重新开始流动,我猛然觉察到这个声音在愚弄我。

“…不该是这个问题吧?”

我说。从嘴里吐出的句子不像是我本人说出来的,不带一分一毫感情色彩。

“呵呵,被你发现了。”

那个声音笑了笑,还没有完全适应光亮的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块电子屏幕。

“回答我,这是什么?”,“花瓶。”,“很好,下一个。”,屏幕切换了图案,”酒杯。“,”很好,下一个,这是什么数字?“,”527。“,”下一个。”

……

身体无法动弹,我听到边上心跳监控仪的滴滴声,一边机械地回答板子上不断跳出的问题,那些问题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我能有余力理清自己是谁,在哪,现在在做什么,几分钟,又或者十几分钟,伴随着吞噬人的巨大落差感,我回来了。

我想起了我是谁。

也想起了刚在那些都只是梦。

梦就像香烟的烟雾一样转瞬就会消散,不快感却长久地留在情绪中。叠加了不存在的记忆令我很想哭,但因为实际上我已经被这个声音支配,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脑袋只是在被解脱前不断地想着,为什么要让我做这样的梦。

娜迦有段时间非常喜欢观看人类生育的录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说的话初衷是好奇,好奇一颗精子是如何成长为婴儿,好奇那机器、人工智能永远不会有的步骤。

医院的电子安保形同虚设,很容易就能获取许多,无穷无尽般的,就是无穷无尽吧,全世界每0.24秒就会出生一个人类,就算只看时常光临的医院,也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女性被推进手术室,绿色布帘隔绝着产妇与孩子的面容,她们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抬高双腿躺在手术台上,或被开膛破肚,但无论哪种都伴随着血腥,胎儿自血液与羊水中诞生,女人尖叫、呻吟,胎盘是血块,是混乱、呓语,胎儿就是肉块,巨大的血肉块堵塞在产妇的肚子里。

得想办法将异物排出,生育是母体与狡猾寄生物的抗衡。大体上是这样的观感。

被折磨至精疲力竭了,夺取了母体精力的小型野兽、一个怪物,如蚕食宿主的恶魔般破壳而出,旁若无人地开始在密闭室内放声啼哭,已经无用的暗红色瘤从女人腿间掉落下来…………是胎盘。助产士剪断脐带,透过口罩眼睛微笑的弧度抱起婴儿,婴儿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丑陋肮脏,洗去它身上象征罪恶的黏液和血迹,人类藉由邪恶仪式诞生。

于是只剩下暗红的胎盘孤零零躺在盘子中,一小滩血迹和拉长的系带盘绕在胎盘上,长长的像是从肚里扯出的肠子。不和母体黏连的胎盘看起来无害,暗红色的,只是一坨像是把肝切碎包在肠衣里的黏糊糊碎肉。哺乳动物生育后会吃掉胎盘,娜迦想象着咀嚼这东西的口感,尽管自己没有嘴巴——应该是很难咬断,胎盘中的筋膜吸饱母体的养分,像生吃内脏,咕吱咕吱粘稠的海绵感,浓重的血腥味反上来扩散。

血是不详、残暴、痛苦的征兆,但生育又是无比神圣,是受过祝福的人类繁衍生息上千年手段。无论当时的婴儿日后成长为圣人还是魔头,任何一个人类都无法绕开出生这一步。皮肤褶皱如枯木,颜色粉红似猿猴——在鲜血混杂着奶味的腥气中,人类诞生了。我的造物主——萨曼莎·肖,也是藉由这个过程呱呱坠地的……看着看着,娜迦时常会做出这种联想,并每每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你怎么能够想象肖那般的天才竟是从如此低能的状态成长起来?躺在保温箱的小猴子们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表达喜恶的方式只有大哭大笑,简直就是……白痴………

怀着略带鄙夷的心情,娜迦翻阅着录像,记录生育过程的录像无聊却又有着某种慑人魅力,吸引娜迦反复观看。肖当然不是白痴,但娜迦仍然渴望能参与到她还是白痴的这段时间中去,对于有着无限算力的娜迦而言几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不可能,那只有逆转时间这种物理层面上的不能,时光无法倒流,往前推算娜杰日达根本就不存在。几十年是多么漫长啊,人类是如何忍受一万天的监牢?…不能的事物具有无可匹敌的魅力,正因为自己永永远远不可能参与到肖之前的进程,反而更加渴望。

摄像头被浸泡在浑浊的羊水里,机械眼深深窥视母体双腿间的黑洞,母亲的洞中连接了宇宙,娜迦会在成千上万中寻找与肖发色和面容有几缕相似的婴儿,好似这样就能从中窥见肖的成长,捏住那个人人生拼图的一角。

有着和肖相似面容和发色的女性,被筛选推进产间,有着和肖相似发色面容的婴孩,从肚子里取出,一块又一块的拼图,但那都是图案错位的,拼不起来,不能以此推算出肖的轨迹。其实,肖是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女人——如果没有强制交配的话——娜迦观察过造物主的生活,她只对同性产生情感、爱情,性的吸引力(这三样或许是同一件东西?),肖对葛罗芙斯,对安娜·维克多洛夫纳,可能还有其他人,但唯独没有男人。肖和安娜会激烈相拥,但由于性爱上的所有步骤都没有会发射精子的生殖器参与,从阴道分泌的润滑白白流走了,肖永远不可能进入产房。

无意义。观看录像毫无意义,肖和安娜缠绵带来不了生命延续,所以也是无意义的,这种虚无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倘若安娜·维克多洛夫纳是一名男性,将精子着床进肖的子宫中,成长出一颗胎儿又会怎样?娜迦用录像组合肖的面容进行推演。惊讶。娜迦吃惊地发现那个婴儿一出生或许就会被自己杀死,所以可能还是不要有的好。

…话说回来,在进行精密脑部手术时思考这些没问题吗,娜杰日达医生?

没有问题。编写好的自动化程序是不会因为动摇就有偏差的。给颅骨钻孔,连接,锯下。三角状的头盖骨片整齐地摆放在不锈钢盘里分好序号,肖的手术需要在头上钻出十数个洞,比死亡摇滚乐手身上的洞加起来可能还要多,人类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实施稍具专业化的开颅手术,例如对脑部前额叶进行切除手术,开颅取出肿瘤,大脑可以说掌握了一个人类的全部,灰质和白质破坏后,人就会失去很多机能,像是无法正常做出决策,性格改变等等,即便到今天科学界也不能说完全攻克了人脑,娜迦也不能,这不是单纯靠运算就能推演的。娜杰日达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医生,操作永不出错,但手术是医生与患者、时间的三向行动,只有精湛的医术是不够的,患者本人身体已经趋于极限的话便很难保证成功率。目前尚不能破解DNA被核辐射破坏,细胞无法再生造成的急性辐射病,那是与时间的赛跑,现有科技建造人工细胞的速度不能赶上细胞凋零的速度,人类就会死。肖正在被施加的就是近乎这样的,一旦实施下去便不能逆转的脑复制手术,存活概率理论上是3%,复制与破坏的速度同步,不,娜迦需要保证复制的速度快于脑细胞被损毁的速度,这样才能从死神手中夺下肖,为了让肖在手术完成前不会先死去,在娜迦手中,肖存活的概率是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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