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搜索了蔽影戰場之後，回到終焉光芒旅店，擊退幽影並救回在月初之塔周圍區域徘徊的傻子魔人法師，急著救人而憑藉戰鬥本能衝下陡坡路面的隊伍，使戰鬥的緊迫感伴隨盲目疾行穿入隱身幽影環伺的危險，完全轉變成在事後才能由身體感受到的疑懼、亢奮及恐怖。

因家人被擄走而沮喪焦急的提夫林法師，在洩氣地埋怨後，勉強接受塔夫勸說，往原路跑走折返旅店，這時才發覺隊伍裡直接少一個人的塔夫，慌忙指揮同行的大德魯伊及吸血鬼衍體尋找他們在這裡失去蹤影的深水城法師。

他們最後是在攀附岩石而低垂的幽影樹藤之後，找到了矮身縮著躲閃在那裡嘆氣的法師。

嘆氣…或者…該說是他正在臉部表情非常歪扭地喘氣。

彎著握緊膝蓋及大腿前側褲子布料的站姿，顯得特別使力，似乎直不起身體，微紅的臉色一路蔓延到耳朵及衣領覆蓋的胸口位置以下。

顯然他尷尬地硬到走不了路，由密斯特拉保護壓制了奧術飢渴隱患的軀體，似乎馬上就輕快得開始理解尋找著別的生理需求渴望。

被隊友們找到並叫出名字的時候，蓋爾似乎整個人都驚跳地抖了彎折拱起的背脊線條一下。

「等…等我一下！…」他揚聲高喊轉頭而彆扭地說，發顫的語音讓阿斯代倫有趣地感覺他…似乎一邊混亂地答話，一邊惶恐地正在考慮挖個地洞把自己乾脆地埋掉。「我還沒…噯，可惡…不好意思…再讓我待在這裡一下…。」

所以隊伍裡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大概遭遇了什麼情況。

「第一次嗎，孩子？」哈爾辛搔臉頰溫和地說，他依言停在那圈附藤岩石的幾步以外。「你知道這是什麼吧，你需要幫忙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也許吧，我以前讀過但不是很感興趣的主題…危難時刻抵肩奮戰的激情…戰場上的浪漫情懷…呃…唉…我不知道…」

阿斯代倫仰頭看著更加側身藏進樹藤岩石以後，只露半顆後腦跟他們講話的蓋爾，靠在岩石的背面僵直喘氣。

聳肩往岩石那裡靠近的時候，吸血鬼衍體斜眸瞟了另兩個隊友一眼。

塔夫跟德魯伊都沒有阻止他走過去。

這很…奇怪。

就像他們壓根不曾想過要制止他的靠近，他們不該阻止一個本質邪惡，懷有不良的素行與意圖，對他們慷慨助人行徑一概嗤之以鼻的吸血鬼衍體，去勾引拉攏他們易受誘惑的善良巫師同伴？

他們知情也同意阿斯代倫至今為止做的一切，他為了防備招來他人終究會有的嫌悪與懷疑，而與蓋爾暗自展開親密來往關係的私情，他們都知道而沒有多加干涉什麼。

友善而某些方面思考相當寬容的熊德魯伊，還在他走遠之前，朝他點點頭笑著給予他們鼓勵。

哈爾辛說他們會幫忙看著周圍，這沒問題…他們能有點時間，而塔夫有點侷促著不知道該講什麼，不過輕咳著擺手開始收集斷枝準備架起柴堆。

…他們以為他在幹什麼？

他跟蓋爾會是絕對單純的甜蜜情侶關係？

他們一定有看出來，這只是他唯一能拿來求取別人關愛的伎倆吧？

但他們是為什麼…他們寧可保護不相干的任何路人，也不想保護明顯受他蠱惑身體而欺騙情感的隊伍同伴？

這太奇怪了。

無法想出理由的矛盾，讓阿斯代倫的感覺是非常疑惑。

邊好笑地皺眉邁步走著，他幾乎想要停下思考這困惑情感背後代表的意義。

「阿斯代…！」

在吸血鬼衍體抵達那裡之後，縮在石頭之後的兩具身影只又傳來這樣極度微小的叫喊，之後那兩人湊緊相處的舉動及聲響就完全低了下去，最終只剩一點揶揄的輕笑及循環的深沉叫喘，遮蔽在野外竊取歡情的忍耐羞恥氛圍底下。

這一切的聲響其實都不明顯，並不比詛咒之地時常迴響的冷冽低語更加惹人注意，但事後穿好衣服，跟表情有些微妙的阿斯代倫一起離開石堆，往坐在臨時火堆燃燒處休息的其他兩個隊友走去，眼神左右飄移就不敢直看別人的蓋爾，不停拍打臉頰，直到抵達旅店才把臉色跟動作恢復到普通可以看的那種幽默正常樣子。

等他們返回旅店之後，紮營在瀑布之旁的所有人都決定再休息兩天，由塔夫去找豎琴手及焰拳討論接下來出動襲擊月初之塔的行動。

塔夫…他們當然都是信任塔夫，就像他們似乎也信任可疑的吸血鬼衍體一樣。

吃完不新鮮的儲備糧食當作早餐，長了魔角的威爾跟卡菈克和蓋爾從早上就待在一起，他們花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都在教導忙著哎哎叫的法師熟悉一些基本應戰的姿勢，以及近身防守的腳步，如何流暢地從背上反手抽出法杖，同時不破壞身體平衡，避免再因為臨場受到驚嚇而抽棍打到自己或隊友的腦袋…

他們交談跟大笑，重複嘗試著示範與模仿的舉動，圍繞著終焉光芒旅店的黯淡光澤簾幕，為他們的身形及笑容投下扭曲、變長的影子。

吸血鬼衍體站到橋底的河水邊緣，小心避開旅店燈火投來的燻煙燒灼光芒，堆積著彷彿缺少風勢吹散的詛咒污混氣息，如今許多旅店裡聚集的避難者，都在求請各自信仰的神明給予祝福，祈禱著消除詛咒之後，能夠啟程踏上前往柏德之門的旅途。

…然而幽影詛咒其實是種保護，阿斯代倫都不曉得最近幾晚自己是睡得多好，完全不必擔憂尾隨的潛在威脅，積水上躍起的足音，樹林裡浮動的剪影，是否就是下一個被派來找他的古爾獵人之輩…

吐了半口長氣，阿斯代倫蹲著靠向橋墩，把石頭扔進河裡，厭煩地閉上眼睛。

他不去想像幽影之後的路上，還是會有卡札多爾的獵手等著活捉他回去。

『得了吧，他就希望你這樣折磨自己…想著永遠也不可能存在獲取自由的可能…但這些都已經是夠了，我受夠了。』阿斯代倫想著。

『別再讓恐懼把你變成卡札多爾地窖裡可悲哭泣的娼妓奴隸，該是輪到你要把他全身剝皮再餵他吃該死的老鼠…』

「怎麼啦，在想什麼？」似乎結束戰鬥訓練的巫師，維持著喚出法術造水沾濕手帕，擰乾之後反覆擦臉把汗水塵垢弄乾淨的書呆子扭捏舉動。

「今天沒看到你，原來是在這裡…到底怎麼了？…我昨天就覺得你好像想講什麼事情…好吧，好吧，算了…你就是想講又不想要講的樣子，那就算了，我不想問到最後又是變成你在…」蓋爾說著臉色變紅一下，似乎想起之前許多阿斯代倫拿來堵他開口的問題舉動。

帶著打趣及惡意的粗俗性愛言詞，混入接受關心但不接受繼續追問的身體歡愉興味，唇邊親吻透露著隱約不安的納悶與混亂，與他們難以界定的目前相處關係一樣。

他身旁的巫師放下擦臉手帕，也陷入一陣子眼神盯著手指的短暫低抑沈默。

之後，頓了一下地再吞了口口水，蓋爾才說：「塔夫說豎琴手等等也想找我們討論，提夫林們準備的晚餐也做好了，叫我們可以回去旅店了，走吧，好吧？…還是你想再待一下？…不想說話也可以，好，是啊，都是我在講話…阿斯代倫，你還好嗎？…如果暫時不想回去，介意我暫時留著陪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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