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马上愣住了，眼睛瞪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转过去捂住脸，口中连连道着歉。

这是第二次了，你发誓以后不会再提了。

“没关系，好吧，我说真的。”你尝试着移动了一下，和他靠得近了一些，Alex放下一只手臂平着置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还在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浑身紧绷，沉默地看着下方，一言不发。

“柏拉图曾经提出过哲学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答案，显然你只有第一个有答案，而且只能算半个。”你倾身向前，谨慎地抬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Alex没有躲开，“那就慢慢找回剩下两个半。”

他松开手闭眼再度叹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了一点，然后慢慢直起上身，你跟着他的动作把手收回，Alex直直地看着你，想说点什么，但终归又没再说出口。

“想问什么就问呗。”你抱着双臂对他说。

“...你会一起吗，我是说，我只认识你。”Alex躲闪着目光犹犹豫豫地回复。

“哈，当然会，如果你确实想的话。”你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以为，如果今天没有任何进展的话你会离开。”Alex说完便咬着下唇，但不再躲避你的目光。

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之前会突然变得那么紧张了。

你连着笑了几声，他在你的笑声下显得愈发不自在，你先没理他，站起身把周边的食物和包装挨个收拾在一起，Alex坐在原地满脸疑惑地看着你，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不是说过我一直是一个人吗。”你俯身向Alex伸出手，他顺利地抓住你的手同样站了起来，“全当你陪我喽，也可以看作这就是你需要支付的报酬。”你笑着松开了他的手，然后慢慢向坡下走，Alex却没跟上来。

“走了，我去叫车。”你回头看他，Alex一动不动地站着，无言地望着你，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动身慢慢跟上了你，你把装有空酒罐的袋子丢在垃圾桶中。

在到达大路边叫车之前，你和Alex并肩一起走着，他没有再试图和你拉开距离，不过不再言语，一直是观察着四周或嘈杂或安静的环境。

蓝色的出租车停在你们的面前，Alex率先走在你前面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微笑着点点头坐进了车内的座位上，他跟着你坐在身边然后关上了门。

车内的司机师傅轻声笑了一下，接着询问地点，你告诉了他，然后车子启动，开始向前行驶。

你靠在车座上看着身旁的Alex，他的手臂撑在车门上，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车窗外快速退去的五光十色的景色，你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和他一样安定地等待着。

等你们到达住处后，你把剩下的烤串放进了冰箱内，Alex在你的身后，坐在沙发上撑着头环顾着客厅的环境，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收拾完厨房后，正打算去做一下睡前准备，Alex则赶紧叫住了你，接着询问：“我睡哪儿？”，你挑了挑眉，停在原地，手插口袋坏笑着看他。

“客厅的沙发床，我的房子不大，但这里还是很暖和的，除非..”你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你也想去我房间？”

Alex随着你的话怔住了，眼睛慢慢移向大门的方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捂着嘴笑得不能自已，没理会Alex别扭的眼神，去找来了新的洗漱用具装在篮子里然后放在了他的怀里，“这些本来是我备用的，都给你了。”你坐在他的身旁，接着伸手戳了戳他的夹克，“既然能长出来，那衣服也能自己消失掉吗？”

Alex把篮子放在一边的茶几上，然后抬起一只手臂，低头看着手心部分，下一刻，袖口部分开始扭曲，黑色的烟雾缭绕，夹克的黑色袖子裂开一缕缕丝线，旋转着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并沿着手臂不断向上蔓延，你稍稍左移了一下看着Alex身体的变化。

他的上身遍布黑色烟雾，兜帽处，衣角处，肩膀处都开始扭曲成细丝并一点点退散，黑红色的物质再次出现，顺着他的身体一圈圈地打着转，直到Alex的夹克和卫衣都消失，只穿着衬衫后，这些物质才又重新沉寂了下去，他握了握手放回身侧，然后转身看你：“可以。”目的性十足地回答了你的疑问。

你紧张地盯着他，薄薄的白色衬衫面料贴在Alex的身上，勾勒出的身体线条明朗，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领口大开着露出白皙红润些的皮肤和明显的锁骨，没有兜帽的遮挡后完全可以看清他的脖颈也如此白皙，下颌线条精致，一头棕色的微卷卷发，银蓝色的眼睛澄澈如镜，眼底的情绪干干净净。

虽说一开始见过，但那是处于被动且紧急的情况，现在Alex就清醒地坐在你面前，这一切的举动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打开一瓶被晃了二十分钟的可乐，而他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你。

“我就先去洗漱了，马上睡。”你站起身，冲进卫生间，顺手关上门，Alex坐在原本的地方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全然没反应过来。

等你再次出来时，Alex仍旧坐在沙发上看着你，满脸疑惑，你指了指卫生间门口：“快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关门前你朝刚站起身的Alex挥了挥手，他注意到了，愣了几秒后也朝你挥了挥。

“晚安。”你说。

“晚安。”他回复。

半夜，或者是到了凌晨，你被肚子的饥饿感吵醒了，果然吃了一点烤串和酒根本不顶用。你穿着睡衣推开房门准备去厨房捞点别的吃的，然后打开了客厅吊顶上的一圈孔灯，灯光微弱很多但能刚好看清环境，Alex侧着躺在床上中央处睡着，被子盖在胳膊下，呼吸平稳。

你轻手轻脚地走到冰箱前，小心谨慎地打开，环视了一圈内部，除了一袋面包和烤串后就剩下一些菜，你想着换个口味，于是拿出面包关上冰箱门准备转身回屋去吃一点。

“怎么了？”Alex的声音突然在你的身侧响起，你吓得叫了一声，猛地往后退，他马上伸手扶住了你的背后免得你又撞在冰箱上。

“我的老天...”你用一只手捂着脸，然后抬起头，无奈地吐着槽，“Alex，你半夜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Alex的手已经从你的身后收了回去，他低头看着你，半晌才开口：“抱歉....”

“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抱歉了....”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以后不要再这样一点声音都没有地突然出现了，真的很吓人。”

“我保证，不会这样了。”

你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且叹气，“我饿了，出来吃东西，你是怎么醒了？”

“我也饿了。”

“？？？？？”

天花板吊顶中间的圆形吊灯被打开了，明亮的光照亮了整个客厅，你坐在厨房旁边的餐桌上撑着头打着瞌睡，嘴里还叼着一块切片面包，Alex坐在你右边。

你花了点时间煮了一碗面，食材该买了，只够一人吃，你端给了Alex，他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难得想吃东西了，应该比你更需要补充。

但是他看着碗和筷子半天没动弹，你拍拍脸清醒了过来，试着问他。

“不会用筷子？”

“不会。”

非常诚实且快速的回答。

接着你几口吃完嘴里的面包，拿来了另一双筷子，向他示范着怎么用，Alex学的倒是很快，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用法。

“味道还行吗？”你继续拿着另一块面包吃着。

“恩。”他慢慢嚼着点点头，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好平淡的反应。”你说完便不再吭声，安静地看着他吃。

Alex吃完最后一口面后把筷子放在碗上，你递给他一张纸，他呆了一会才接过擦了擦嘴边。

“准确来说我不是饿...我没有饥饿的感觉。”

“啊？”

“我想试一下，根据特定行为来会不会有相应记忆。”

“那，有效果吗？”

Alex沉默了，他转头凝视着你，嘴角紧绷着，重新把视线拉回另一边后才再次开口：“只有一片红，或者一大片黑，都是碎片，看不清。”语调甚至带着一点颤音，你挺直了上身，试着抬手去安慰他，然后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身上开始飘起几缕黑色丝线转着圈，夹杂着红色闪烁。

转瞬间，你不管不顾地扶住了他的肩膀，这些黑色的线马上隐退了下去，Alex扭头带着一丝惊讶看你。

“碎片而已，又看不清是什么，只是证明这样是有作用的。”你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后退站起来离开餐桌，顺手把他拉了起来。

“现在，睡觉，继续休息。”你把他摁着坐在沙发折叠床上，被子的一角丢在他的腿上，转去收拾餐桌。

Alex坐在床边沉思着。

你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准备关掉客厅的灯。

“Alex？”

“恩？”

他应着你的话抬起头来，情绪像是平静下去了。

“晚安。”

“....晚安。”

然后你关掉了灯，屋内昏暗下去，不再有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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