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作客派出所（一）

　　算到这里我成为冰刃部队的一名特种兵已经半年了，但是却处理了八个家伙，连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像杀人狂魔了。同时我的基本训练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体能和技术的强化了。技能训练本来就不轻，再加上严格的体能训练，很快你就知道什么叫疲惫，不过没过多久，我就不知道什么叫疲惫了。

　　经过半年多的训练，我已经能自由控制自己的冷血力量了，最起码没有多少次是激发失败的，动不动就冷血的情况也少了很多，特别是不会再想一下有关的的东西就瞬间冷下来。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四月底。这时志斌收到任务，要去监视一个人。如果允许我在这里描述一下那个人，那么请看：根据博士的描述，他是一个团伙头子，平时隐藏在他的别墅中——除了出来踩点和作案的时候。也就因为这间别墅，他能够装作是一间大公司老板的儿子，大摇大摆地在外面招摇过市。他一离开了别墅，做得最多的，和同伙在不固定的地点会合，分赃或踩点作案。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好色。这个人见到美女不只是垂涎三尺，说得再明显一些，连人家的裙底也不放过，因此他除了是抢劫盗窃的惯犯以外，还是一个臭名昭著的色狼。志斌还把那个坏蛋的照片递给我看，呸，我几乎要吐出来了，那隐藏着狰狞淫浪的眼神下的玉树临风的样子叫人看了想挥一拳头打到他脸上。

　　就在博士给志斌的电子邮件最后，博士提醒志斌：在执行监视以前先去博士那里领取工具。

　　第二天志斌就把工具带回来了，里面包括：便携式隐形照相机、通信器和一支录音笔，博士说就这些够了，只要志斌能够配合得好一点，他无疑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情报员。除了这些，志斌还带回来一个消息：简恩自愿从特种兵转到卧底，她说拿枪拿刀那些事她干不了，但是一她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外貌和智慧，她认为自己更适合当卧底。“怎么，她是真的不合适当带武器的，还是自愿牺牲？”我问道。

　　“好像是真的更适合当卧底。”志斌回答说。

　　看来简恩的决定是改不了的了。我觉得当卧底也没什么不行的，只不过我个人觉得她带枪还是挺不错的，也就为她的决定苦笑了一下。等一下，卧底？这下我有办法了。

　　一个星期以后，当我们在基地里进行训练时，博士突然把我们叫了过去，说是有事。当我们按照命令到了博士的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博士向我们挥动一个黄色大信封，里面好像装着什么很厚的东西。从信封的外观样式来看，这封信是由派出所发来的，看样子真的有事发生，而且和我们有关，不然博士也不会向我们挥那个大信封了。“怎么回事？会有警察局的大信封？还要我们去一趟？都过来看看。”

　　难道有什么被发现了吗？我暗暗地想。

　　博士从信封里倒出厚厚的一沓东西。那是一沓写满字的信纸，还有一些照片。我们接过信纸来看，方知麻烦来了。信是派出所所长写的，原件写了整整有有十张信纸，而且两面都有。整封信写得很长，内容概括起来就是：有人在白岭山远足时在山上的一条小路边发现了 39 具腐烂程度较轻的尸体，根据和法证、法医的最后确认，警方的判断这就是长期驻扎在白岭山上的三十九人犯罪团伙。这些匪徒中那个匪徒头子因被枪射中心脏而死，其他的匪徒有的是被抢弹射中，射中心脏或失血过多而死，有的是被匕首捅到心脏而死。信里面还有一份附件，是一位公安局的现场取证调查人员写的，他以极为生动的文笔详细地写了一份现场报告，就附在信里面，上面非常详细的描述了杀人现场的各种细节，连现场的脚印和血迹的位置，搜到的子弹种类之类的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洋洋洒洒起码有六页（双面），里面还有一些现场拍照得到的照片。报告就这么长，但令一般人看得头皮发麻，看完以后总觉得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目的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才点明：请我们到派出所里录口供。

　　我在心里想着，他们怎么知道干这件事的人是我们？

　　俊行看了信以后，用一种很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们，因为他是在这件事发生以后才进入我们部队的，先前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当博士告诉他这是什么一回事以后，他才明白过来，握着我们的手说：“放心吧，我保证你们能没事。”

　　在这种事情上还没有任何人打过百分之百的包票，包括我们。这次瑞克却能百分之百肯定，虽然我有些怀疑，但是总有了点信心，至少我们还能从心里感觉自己一定会没事。

　　“瑞克，你现在到志斌那里等候我们，其他人我们走！”博士向我们说道。

　　去派出所的路线并不复杂，但是却很长，我们的基地在城市的南边，而我们要去的派出所就在这个城市中部偏南的地方，虽说我们的城市不大，但要到派出所并不容易，因为这个城市的南部是新开发区，但交通并不发达，在没有私家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会不方便。

　　派出所里，日光灯把东西照得到了黑白两色分化的地步，而从中央空调吹出的冷风使这种气氛更为强烈，让人觉得冰凉透心。这时候才四月，但天气已经够热的了，我们穿着短衣，在里面也能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冷气。

　　我们在前台登记了一下，接着各自进入口供室录口供。里面坐着将要向我们提出问题的警察，看样子他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他们前面放着几张印有早已准备好的问题的纸，还准备了厚厚的一沓纸，看样子我们将要回答的都是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

　　一号房间，梁俊超

　　俊超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警察们的问话。有一个警察先拿不屑的眼神望了他一眼，接着冷冷地开始提问。

　　“什么名字？”一个警察问道。

　　“梁俊超。”俊超十分平静地回答。另一个警察在记录卡上刷刷地写了几笔。

　　“请问你四个月以前是不是去过白岭山？”

　　俊超十分淡定地说：“去过。”

　　“去了多久？”

　　“大约一个月左右。”俊超非常简短地回答。

　　“你去那里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们去那里进行户外训练。”俊超十分镇定地等待着警察的下一个问题。

　　两个警察都抬起了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就坐在他们面前的冷静自若年轻特种兵，同时保持着十二分的冷静，竭力不让俊超察觉到他们的心情有所变化，但是他们似乎失败了，俊超已经看穿了他们在想什么。

　　终于到了最令人难熬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了。一阵令人难忍的沉默过后，那位警察终于把它打破了：“请问在这期间你有没有见过那个三十九人犯罪团伙？”

　　俊超突然微笑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问得好，”他说道，“那次和他们虽然是偶遇，但是我们动手把他们干掉了。”

　　警察们听了以后，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望着俊超，很久，他们才说：“这……不太可能吧，你们最多就四五个人，他们是几十个人，你们究竟是怎样杀掉他们的？再说，你这么年轻……”他们知道俊超是个特种兵，但是并不知道俊超的能力有多强。

　　“我们只是为了自卫而杀他们，没有更多的理由。”俊超说道。他本来还想说“这完全不在我们要执行的任务列表中”，但最后他没有说，因为说了反而会招来警察们更多的问题。

　　口供室里的空气凝固了。两个警察望了望俊超，又拿着吃惊的目光望了望那份口供，他们想不到发展的会有这么快，这么快就说出来了。

　　口供室的门“啪嚓”一声打开了，另一个警察手里拿着一袋文件走了进来，说：“梁俊超先生，现在口供审讯已经结束了。你可以选择离开。谢谢你的合作，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稍后联络你。”俊超有点迟疑，但很快他就坐起来，离开了口供室。接着突然进来的那个警察和里面的两个警察耳语了几句，就离开了。

　　二号房间，许峰波。

　　审问的那个警察先是以震慑的眼神望了他一眼，想要看到他在想什么。“开始审问。”他低下头去看那份问题，头也不抬地说。

　　峰波笑了笑。

　　“你的名字是什么？”那个警察问。

　　“许峰波。”峰波答道。

　　那个警察继续问：“你是不是在四个月以前去过白岭山？”

　　峰波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是的。”他说道，“我们去那里进行野外训练。”

　　“能讲讲详细过程吗？”那个警察又问，“如果你遇到了三十九人犯罪团伙，就要特别讲清楚这个细节。”

　　“这完全可以，”峰波说，“我遇上了他们。他们试图向我们行凶，逼我们交出身上的东西，出于自卫，我们被迫向他们开火……”他用极快的语速把整个过程都十分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另一个可怜的警察抓着笔在纸上疯狂地移动，手几乎要抽筋了，看他那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知道记得有多辛苦。

　　口供室的门突然“咚咚咚”地响起来。那个审问的警察问：“正在录口供。是谁敲门？”“是我，有事传达。”刚刚在向俊超录口供的房间里突然出现的警察在门外说。“进来吧。”里面的人喊道。

　　那个人进来了。他对着审问的警察耳语了几句，那警察听了，疑惑起来，接着站起来，对峰波说：“要问的我们问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峰波站了起来，向他们鞠了个躬，然后就出去了。

　　三号房间，林上渝。

　　“你好。”上渝先是很有礼貌地向警察打了个招呼。

　　那警察只是用眼角打量了他一眼，接着就问：“什么名字？”

　　“林上渝。”他回答道，接着微微笑了一下，显得特别坦然。那微笑并没有被他们察觉到。

　　那个警察冷淡地说：“好了，开始录口供。”

　　“是那件三十九人团伙被杀案吧，”上渝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那个做记录的警察也抬起头来，吃惊地望着上渝。他们两个简直呆了，脸上的表情如同固定了的凝胶一样，呆呆的几乎没怎么动过。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来，那个做记录的警察也低下头来望着他眼前的那张纸，而负责问的那个警察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问的就是这个？”

　　上渝轻轻地笑了一下，说：“这件事在你们所长写给我们的信中就已经提到，我们都看过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就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那个警察说道。

　　“那好吧。”上渝开始说了。“四个月以前我们去了白岭山进行户外训练，在那里逗留了一个月才回来。在上山的途中，我们不小心碰上了他们。他们曾经强迫我们交出身上的东西，并威胁着不交出来就要杀掉我们。为了自卫，迫不得已我们才杀了他们。”上渝没有把要交出什么东西说出来。

　　警察问他：“交出什么？”

　　上渝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上渝刚刚才说完，门就被人敲得咚咚作响。那个警察正要追问下去，就被这令人不愉快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大声地说道：“是谁敲门？”“是我。有事要进来一下。”门外的声音说道。这就是刚才叫停审问的警察的声音。“那就进来吧。”那个警察说道。

　　门锁“啪嚓”一声，门开了。那个叫停审问的警察进去微笑着说道：“好了，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真的？”上渝问道。

　　“真的。”那个人十分冷静地回答。

　　上渝从椅子上弹起来，十分安静地离开了口供室。口供室里，只剩下那三个警察在谈论着什么。

　　四号房间，吴同。

　　两个警察上下打量了他很久，好像他身上有点什么特别的东西似的。这时候三人一声不吭，都在默默地打量着对方，好像要看穿对方心里所想。气氛很平静。过了一会儿，那个负责问的警察打破了这沉默：“你叫什么名字？”

　　“吴同。”吴同说道，又望了望那警察。

　　那个警察斜眼望了一下他，用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是在耍我们吧？”

　　“没有。我姓吴，名字叫同。”吴同十分认真地说，平静的语气中隐隐透着一点怒气。他最讨厌被别人拿他的名字来开玩笑。

　　“那好吧。现在我们要开始录口供了。”那两个警察听了他的话，不禁有点怕起他来。但是这种害怕在说这句话以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问道：“你在大约四个月以前是不是去了白岭山？”

　　“是的没错。”吴同说，接着把在那里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我们去那里是要进行户外训练的。没想到一上山就碰上了这些家伙。当时我们为了自卫，不得不杀了他们。我承认我开了五枪，那是迫不得已的，不然死的就是我们了……”

　　就在吴同还在说，那警察还在记录的时候，“咚咚咚”的叩门声把他们的对话打断了。里面的警察喊道：“是谁在敲门？没有紧急事件就先等一等。”

　　那个警察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万分紧急，要先进来再说。”

　　“那就进来吧。”里面的警察说。

　　门“啪”一声打开了。外面的警察进了来，微笑着向吴同说：“吴同先生，你的口供已经可以停录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们会通知你的。”

　　“我乐意和你们合作。”吴同微笑着说，接着他站起身来，绅士一样地离开了口供室。里面只剩下三个警察在里面商量着什么。

　　五号房间，林杰斌，也就是我。

　　我的房间和其他人的不一样，里面只有一个警察，因为我们正赶上人手不大够的时候，所以我这里才只有一个警察。这个警察很年轻，估计是刚到这里工作没多久的。他的面容十分阳光，显得很俊朗。当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十分可信，不然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从后面的事中，我发现他是个坦诚、阳光、开朗的人，当然当时我还不知道。

　　刚刚要开始录口供的时候，我们两人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中。这段沉默终究还是要有人打破，十秒钟后，他带头打破了这令人难受的沉默：“我们要开始问了。怎么，你是害怕还是紧张？没事的，只是录口供而已，说一说你知道的，这样就过去了。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必须得在这里承认，当时我没有害怕，紧张倒是有一点。“我叫林杰斌。”我回答说。

　　他年轻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说：“不错。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了。”接着他拿起笔，很正式地问了我一句：“你四个月以前去过白岭山是不是？”

　　我回答个“是”，因为我确实去过。

　　他那轻松的微笑并没有退去，继续问我：“你在那里逗留了多久，为什么要去那里，在那里又干了些什么？”我正要回答，他却突然转了个话题：“这些也许并不重要，不过接下来的问题才是最关键的。你有没有在那里见过这个犯罪团伙？”他从资料里拿出了那张现场照片给我看。

　　我看对那张照片扫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哪里的了。“我碰上了他们，不过被我们杀了。”我冷冷地说道。

　　他十分认真地把这一段话记录了下来，同时他笑得像是听了一个故事似的，摇了摇头说：“你会说实话的吧？按照你的能力，想杀掉他们并不容易。”

　　“这已经是实话了。”我镇定地回答。

　　他用怀疑的眼神望了我好几秒，那眼神能穿透我的眼睛，看到我在想什么。他知道我是个特种兵，只是他不知道更多。我没有回避它的眼神，就让他们对接上吧。就几秒钟，他就把他的眼神收起来了。“我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他轻轻地说。

　　我心头一动，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信任一个能力非常的特种兵。

　　“我认为你是一个很坦诚的人。” 他的话把我从感动拉回了现实。

　　“咚咚咚”门被外面的人敲得狂响不止。我们的谈话被打断了。他皱了一下没，大声地向门外的人说：“进来吧。”

　　又是那个叫停录口供的警察。他手里拿着一份档案，一副认真的样子，而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他有急事。他先是向我说：“林杰斌，你的口供审讯结束。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好吧。”我说道，接着离开了口供室。

　　我们的口供这么快就能录完，完全不在我们的预计范围内，我们本来预计是要录很久的。这让人非常吃惊，可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六号房间仍然在录口供，没有人去中断他们，而正在里面的人，除了两个警察，还有丁博士。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许峰波把耳朵贴到六号房间的门缝处探听，希望能听到一些关键的问题。但因为里面的人说话声音不大，他站在那里听了很久才听出这么一句话：“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这件事也是他们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件事完全不在我们的计划中，要知道我和他们不会在任务以外轻易杀人，除非是他们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必须自卫。要知道，这次他们也是逼于无奈才杀掉他们的。”

　　这句话很短，但是确证实了我们是自卫杀人的。但是博士的前一句话多少都让我们有点迷惑：他究竟是不想和警察们发生任何问题，还是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这有谁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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