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宅子里寂寥无人，破碎的门板、倒下的杂物，无不显示着它的萧条，宅院外大片的田地荒废着，土地已经出现了裂痕，连杂草都长不出来，目之所及，不见一草一木。百年难遇的大旱席卷了这片土地，有能力的人早已携家带口逃荒，留下的人都是些老弱病残，或是确信自己活不下去的人——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场灾难几乎席卷了全国，逃荒又能逃到哪去呢？

黄家宅邸内，往日里热闹的厅堂现在已经破败不堪，古朴的八仙桌旁坐着一长一幼两位少女。年长的那位十三四岁左右，面容白净、身材纤细，长得极为漂亮，可眼睑下肿胀的眼袋和眼睛周围的黑眼圈仍使她显出疲惫的神色，就连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年幼的女孩约莫八九岁，面容极其相似，而幼女尚未长成，脸和四肢本该带些婴儿肥，现在却也不自然地瘦了下去。

“姐姐…我好饿…”

“再、再忍一下，姐姐去想想办法…”

少女躲避着自己妹妹的视线，走出厅堂，靠在宽大的门板上长叹一口气。

女孩名叫黄淑珍，家里本是势力庞大的乡绅，即使是在双亲去世，家里的财产被几个小妾或骗或抢掠走大半后，仍是附近乡镇富甲一方的存在。家里除了女孩和妹妹以外没有其它子嗣，因而女孩从小便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父母去世后，十三四岁的淑珍更是接手了整个家族产业的管理。眼看事业风生水起，可好景不长，淑珍因为心善，农民和商户请求减租她都一一答应，久而久之，收上来的租子越来越少，再加上佣人吃下的，家里的资金渐渐地也只能自持。

而今年，百年一遇的大旱几乎让全国颗粒无收，作为家族支柱产业的纺织厂生产的纱和布全都卖不出去，眼看着资金链断供，拿不到工资的佣人和工人几乎把宅子里翻了个底朝天，连夜带着钱款和粮食跑路。偌大的府邸被洗劫一空，好在淑珍年纪小，再加上人们仅存的那么点儿良心，淑珍和淑英姐妹俩的性命才没有受到威胁。

能够变卖的金银细软都已悉数变现，却只买得了堪堪够姐妹俩食用半个月的量，面对这样的大灾只能是杯水车薪，眼看着粮食见底，淑珍必须想办法让妹妹活下去。

“李婶…您这还有粮食吗？我、我可以用棉布来换…”

“哎哟淑珍丫头啊…先不说眼下要你那棉布有啥用，婶这里也…”

淑珍找到了曾在自己家做过长工的李婶，李婶也是个善人，而且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她们姐妹长大的，哪怕是佣人们都卷着钱和财物跑路的时候她也只是跟淑珍倒了别，然后拿走了自己的工钱。淑珍来找她之前就仿佛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了，想来也是，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中年妇人，现在的生活又能比她好到哪去呢？

淑珍几乎将村镇附件都跑遍了，炎炎烈日照得她抬不起头，为了省出粮食给妹妹，淑珍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吃饭了，饿得头晕眼花，再加上出汗损失的电解质，淑珍差点倒在了家门口。

“姐姐？”

“嗯…对不起…姐姐今天没有弄到吃的…”

面对满心欢喜迎接自己的妹妹，淑珍羞愧得无地自容。自己也只是不想让人们过苦日子而已，这样的做法难道最终害了自己的妹妹吗？那受过自己帮助的那些人呢？那些减租减息的农户和商户，他们省下来的粮食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吗？那些带着家里的财物跑了的佣人，钱财能帮他们躲避这场灾难吗？如果答案为是，那么她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妹妹跟自己一同受苦。

第二天，淑珍又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镇上，往日的商业重镇早已人去楼空，只有零星几家还挂着幡。躲避着阳光走在屋檐下，淑珍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妓院。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吧…淑珍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推开门帘走了进去，与想象中不同，这里并没有往日里拥挤的人潮和淫靡的叫喊，年迈的老鸨坐在柜台前，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呵…又来一个…哟，这不是黄老爷家的淑珍吗？您也屈尊来我这了？“

“是、是的…我…“

淑珍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刚要开口，就被老鸨摆手打断。

“欸欸，小丫头，你走吧。你也看到了，我这根本没人来…这年月，谁还顾得上这种事…”

“不！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我妹妹她…她快要饿死了…”

眼看最后一条生路也要没戏，淑珍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扑通一声跪倒在老鸨面前，声泪俱下地请求。老鸨虽是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驱赶，只得装作同情地开口。

“不是咱不帮你…咱家自己也快活不下去了。这样吧，你要实在想养活你妹妹，去对门家的肉铺找张屠户，他自有办法帮你。”

来不及多言，淑珍当即磕了个头，随后起身意欲跑出门，刚站起身，头脑中便涌来一阵眩晕感，脚下失衡，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即磕掉了一颗牙。顾不得疼痛，淑珍几乎是爬到了街对面的肉铺，张屠户正在门口磨着刀，看到来人倒也没有惊讶。

“黄家的闺女，咋的，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我、我妹妹她…”

“噢，妹妹啊，那正好，你明天来我这，然后让她后天来拿钱吧。”

张屠户随意地应这淑珍的话，即便淑珍的话断断续续，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也仿佛已经被她预料到了一般。淑珍听到如此干脆的答复，先是难以掩饰地欣喜，却又愣了愣。

“那…我要做什么？”

“菜人…你不知道么？”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淑珍如五雷轰顶一般，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菜人”，也就是被作为菜的人，将人作为食物来源，杀人吃肉。几乎是本能地，淑珍想要拒绝，脸上也露出慌乱厌恶的神色。

“不用急，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找我，第二天让你妹妹来拿钱就行。”

淑珍渐渐平复下心情，没有回应屠户的提议，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家里走去。

“姐姐！姐姐！”

宅院的门传出嘎吱的响声，听到声音的妹妹一跳一跳地跑出来迎接姐姐，淑珍看到妹妹的情绪明显地高涨，虽然面色仍不好看，但肚子确是鼓了起来，连忙询问。

“嘻嘻，这个是“观音土”，我跟着他们去挖来吃的。啊！我还给姐姐也挖了，姐姐快来吃吧”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得知自己的妹妹吃了观音土，本就在精神上不堪重负的淑珍彻底崩溃，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两手撑着淑英的肩，趴在妹妹肩头痛哭流涕。直到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模糊，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望向床榻另一侧熟睡的妹妹，淑珍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用家里仅剩的墨水，在布匹上给妹妹留了字，妹妹识的字不多，剩的墨也不多，纵有千般不舍，也注定不能好好道别了。饥荒还要持续多久呢？拿到的钱又够妹妹活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是如果淑珍不这么做，毫无疑问，她和妹妹都要饿死在这个地方，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妹妹多活几天。

下定了这个决心，淑珍毅然走向了那家肉铺，已经做好了将自己贬作猪羊这般牲畜的准备。肉铺的屠户正对着空无一物的案板磨着刀，见淑珍来了也不意外，伸手指了指案板，示意她躺上去。

“衣服脱了。”

“…是。”

依照她的吩咐，淑珍褪去了身上华贵但沾满尘土的衣裙，露出少女白皙水润的胴体，虽因为饥饿而显得没有那么丰腴饱满，但仍显得纤细匀称。胸前的双乳没有因为营养不良而变得瘦削，仍保持着圆润的形态傲然挺立着，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掩着私处。一路的跋涉让少女全身的肌肤被汗液包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水光。

砧板上沾满了油污，散发出肉类的腥味，淑珍顾不得这些，只是忍耐着躺了上去，脊背上一阵冰凉黏腻的触感，来自猪羊的油渍与血污沾在了少女曼妙的躯体上，仿佛女孩也与猪羊无异。

“卖肉了哎~新鲜的肉~”

屠户用她那粗犷的声音吆喝着，半死不活的街市霎时一阵响动，四面八方的人闻声赶来，其中不乏淑珍认识的熟面孔。

“哎哎，老张，今天这是谁…诶哟！这不是大小姐吗？黄家的大小姐今儿个也要上桌了，哈哈哈哈！”

女人尖锐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说话的是一个典型的市井妇人，淑珍认得她，她是街口酒家的女主人，曾经拖家带口上门恳求淑珍借贷给她，又请求减免租金，淑珍看她一个小女人，抚养那么多孩子不易，便同意了。此后再没打过交道，借出去的钱也不知何时能收回，或许是收不回了。

“哎哟，这到底是小姐的身子，看着就是比我们这些市井小民要嫩啊。你瞧瞧那大腿，都要透出水来了，啧啧啧…这咬到嘴里得是肥而不腻满嘴留香啊…”

档口外的人纷纷议论着，用手指隔空比划，仿佛淑珍已经变成了待屠宰的肉畜，已经注定了要被端上餐桌的命运。屠户从磨刀石上拿起砍刀，又拿来一根铁棒，与刀摩擦了几下，将刀锋磨得锃亮。

“排好队啊，老规矩，一人最多买二两嗷！这次的肉质量大家都看到了，肉也越来越难得，所以价格要贵一点…肉一律200第纳尔一斤，下水100一斤！”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顿时议论纷纷，有的人看看钱袋，悻悻离开，还有的人妄图上前去还价，但还是更多人自觉地排成一列。

“老张！你想钱想疯了？猪肉正常才两块钱一斤！就是牛肉也就五块！你这怎么敢卖两百的？”

“老张…你看，我是老顾客了…便宜点吧，我家里还有孩子饿肚子呢….”

面对还价的请求，屠户都一一拒绝。淑珍此时正默默算着，自己有约莫八十斤，肉和下水算在一起，应该至少能卖一万第纳尔吧…自己的身体，乃至生命，就这样被明码标价，外面的人讨价还价，就像真的在买卖猪肉一样…

“不行，这价格已经很低了。现在什么世道啊，肉很容易搞到吗？爱买买不买滚！黄小姐，你通知家里人明天来取钱了吧？”

淑珍只是木木地点头，她的脑中已经闪过了走马灯般的回忆，儿时与父母在一起的欢乐时光，还有与妹妹一起玩耍，再长大一点，读书的时候，这些美好的日子早就不属于她了，就连回忆也即将消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自然没见过杀猪，也就不知道屠宰的程序，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会死去，什么时候才感觉不到痛苦？她都不知道。如今躺在砧板上，她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慢到能让她回忆起自己过去日子里的点点滴滴，可她的时间又过得很快，快到她来不及思考自己和妹妹的未来。

咚！

斩骨刀落在砧板上，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屠户干脆利落地砍下了一截小腿。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荡在街市，人们却像听不见一样，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屠户手上那节小腿。饱满的小腿肚微微凸起，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可见，切口处还在随屠夫的挤压往外冒着鲜血。刚刚还在少女身上的鲜活肢体被拿在手中，即使是人的肢体，看起来也和畜生的肉别无二致。

“卖肉的钱五五分成，我明天会交给你妹妹的。”

也不管淑珍有没有听到，有没有理解，屠户只是留下了这句话，转身将那截小腿晾在一旁的架子上，架子下方是镂空的，血会慢慢流出来，滴到下方的木桶中。屠户又走到砧板边，砧板上的淑珍已经疼得打滚，幸亏案板足够宽大才没有掉下去。带着些不耐烦，屠户再次举起刀，宽大的手掌按住不安分的少女，手起刀落，正正好好砍在了大腿根的关节处，完整地砍下了一条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不…呜啊啊啊啊啊！”

少女凄厉的惨叫不能为她带来别人的同情，倒更像是开饭前的铃铛声。大腿根处往外汩汩冒着鲜血，已经到了不能不管的程度了，不出几分钟就会因失血而休克，进而死亡，如此肉的新鲜程度就失去了保障，这是屠户不允许的。她走到一旁，拿起地上的火钳，随后走到一旁一直烧着的本是用来燎猪毛的火盆旁，夹起一块截面比较大的碳，贴上了淑珍大腿跟处的切口。

滋啦～

炙烤的声音加上焦糊味，似乎还带着一点脂肪的香气，排队的顾客都不住咽了咽口水，而女孩凄厉的惨叫则置若罔闻。可能已经有数十天没开过荤，甚至饭都吃不饱，此时的她们根本意识不到被炙烤的肉来自一位活生生的少女，一个跟她们一样的“人”。

新鲜切下来的大腿被晾在架上，已经放干净血的小腿则被一个铁钩串起来，挂在摊前，门口排队的人流明显往前挤了挤。排在第一个的女人见到那悬吊在空中的美腿玉足，口水都止不住地往下流。

“买二两？”

“二两！要小腿肚的！”

淑珍躺在砧板上，望向档口外，自己的肢体就这样被挂在铁钩上，屠户拿着刀一片一片地把肉削下来。嫩白的皮肤轻易地被划破，露出内里鲜红的肌肉，淑珍的身材平时就保持得很好，更别说是饿了好几天肚子，腿上几乎没有赘肉，皮下脂肪自然也看不见。屠户熟练地将肉片下，象征性地过秤，打包好交到顾客手上。被片下来的肉似乎与猪肉羊肉无异，殷红的肌肉纤维十分细嫩，割下来的肉也充满弹性，想必口感会比牲畜的肉好上不少。只一会的功夫，纤细的小腿肉就几乎被分割完毕，余下的肉被贴着骨头一点点剃下。

“脚按整个卖了，一百五一斤。”

斩骨刀干脆地从踝关节处将小腿骨与脚分开。小巧玲珑的美足本应惹人怜爱，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玩弄，而今却在秤上过榜称重。淑珍作为堂堂大小姐，足部自然也是丝毫没有粗糙之感，水嫩光滑，足背曲线优美，足弓微微弯起，脚趾修长，覆着白玉般的指甲。这般美丽的存在，却只是别人眼里无异于猪蹄的肉，当然，也算得上珍馐。

接下来是那截已经放干血的大腿，与小腿不同，屠户先是自上而下划上一刀，雪白的美肉随着手起刀落，泛出淡黄色的皮下脂肪和鲜红的肌理。屠户如同庖丁解牛一般，熟练地将大腿肉从腿骨上剃了下来，翻过面摊在案上，发出“噗通”一声，能看到明显分层的肉还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抖动。骨头被随意地扔在一边，看不到人的骨头，若是忽略掉店内那个早已叫不出声的残缺的少女，此时的肉店似乎与往常年月里的没有区别。

先不着急把大腿肉卖出去，屠户走到店内，拿起斩骨刀走到淑珍所躺的砧板前。淑珍双手抱着仅剩的一条腿，蜷缩在砧板上不住地颤抖，两行清泪划过泛红的眼角，嘴唇微张，发出紊乱而沉重的喘息声。

“松开，躺好。”

女人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像是不容拒绝一样，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淑珍当然回不了头。颤抖着闭上双眼，将头转向一边，舒展开四肢，不对，应该是余下的三根肢体，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唉…”

屠户没有立刻下刀子，而是又走到一边，扯来两块布，一块蒙在了淑珍的眼睛上。如此一来，即便是她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另一块被攥成一团，向淑珍的嘴里塞去，淑珍即便抗拒也根本来不及反抗，原本微张的小嘴立刻就被布团填满，堵在了上下颚间。

咚！咚！

店内又传出几声闷响，伴随着女孩子沉重的哀嚎，随之而来的是与先前一样的皮肉被烤焦的滋啦声和焦糊味。淑珍余下的肢体也被如法炮制地斩下，饱受摧残的少女不知何时终于在疼痛的侵袭下晕了过去，耷拉着脑袋仰躺在砧板上。下身处慢慢涌出一滩淡黄色的液体，顺着砧板滴到地上。砧板上的女孩四肢已经被砍去，被火炭炙烤过的切面透着焦黑，仅剩的躯干显得娇小纤细，透过油渍和血污可以看到细嫩的皮肉，鲜活的少女肌肤因失血过多而缺乏了一丝血色，但对于肉来说，不含血的肉口感才会更好。

砍下来的肢体一一被卖出去，一直到黄昏时分，四肢上的肉几乎已经被卖完了。屠户又回头看了眼砧板上的女孩—她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一堆肉块。屠户轻叹一口气，她自认为已经足够仁慈了，即便是这样活剐了她，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她本可以凭自己精湛的刀法，像庖丁那样轻松地把淑珍四肢中的骨头取出来，再把她吊在店前，一点点地剐下鲜肉，最大程度地保证肉的新鲜程度。失去了骨头支撑的少女耷拉着四肢，被铁钩悬吊在半空，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的皮肉被打包称重，每一刀都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疼痛，到了晚上说不定还能闻到人家做饭飘出来的肉香—自己的肉香。这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未免太过残忍，心狠如她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好了好了，今天肉不卖了，剩下的明天再卖。这些血一百一斤，谁买？”

即便买不到肉有些失望，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买下屠宰过程中被放出来的这些血。屠户不知何时已经往装血的桶里加了盐，少女的鲜血像猪血一样被凝成了固体，滑嫩软弹。

“嘿，这玩意拿回去煮汤可真不错，要是能加点酸菜就好了…”

“这颜色可比猪血鸭血好看多了，新鲜。”

买到粮食的人们拎着包好的食材，纷纷打算着回家美餐一顿。肉铺前的钩子上还挂着一只胳膊，肉已经被尽数削去，森森白骨之下只还连着一只葱葱玉手。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少女的手也依旧柔嫩细腻，没有劳作留下的痕迹，也没有伤痕。细长的手指还保留着被手臂被剁下时痛苦扭曲的姿势，弯曲蜷缩着，铁钩正正好好从手掌中间穿过，残余的血液从手掌正反两面渗出。

屠户回到屋内，在火盆上架起一口锅，倒上满满一锅水，把削去了肉的骨头，以及残余的那只手扔进了锅里，再往里切了几块血，“杀猪菜”一般的做法。

“嘶…烫烫烫…”

稍微炖煮一会，透过手掌上的大孔能看见内里的肉已经熟透，屠户将整只手捞了出来，拿在手上。淑珍的手本就小了一圈，煮过后更是又缩了一大圈，拿在掌中仿佛跟鸡爪没什么两样，但即便对屠户来说也是难得的荤腥。先是一口咬在中指指节处，炖煮得软烂脱骨的手指被轻易地咬下来，舌头一抿便将骨头与肉分离开来，屠户随意地把骨头和指甲吐掉，品味嘴里的珍馐。

少女的肉鲜嫩无比，尤其是手指经常活动，肌肉纤维较别的地方更加细嫩，虽然肉少且薄，又只是经过简单调味，但在这样的饥荒年间仍不失为一道美味佳肴。屠户三下五除二地啃完了淑珍的手，再看向砧板上躺着的她，失去四肢如人彘一般，血肉被吃下，好像把那样一个美丽的人儿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也毁掉了一样。有谁会记得少女充满活力的身姿的美丽呢？最多是活下去的人记得自己饱受饥饿后，好不容易吃到的那一顿肉的美味而已，至于那是块什么肉，来自猪、羊，还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有谁会记得呢？

喝完剩下的汤，屠户又看了眼仍在昏迷不醒的淑珍，决定不去管她，便离开了店铺。

淑珍醒来时天已蒙蒙亮，透过眼睛上的布条能看见微弱的亮光，淑珍本想习惯性地活动四肢，却惊觉自己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原先的关节处传来疼痛的钝感。潮水般的记忆涌向大脑，四肢被斩断时的疼痛刻骨铭心，会想起这一切的淑珍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肢体被当作肉卖出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屠户回到了店里，进门就看到砧板上那块肥腻白皙的美肉正在扭动着，滑稽而又诡异。屠户上前去，用手将她按在砧板上，沾满油污和血渍的皮肤摸上去格外滑嫩，柔软的小腹微凸，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少女将将发育的双乳也是柔软且富有弹性，被宝贵的脂肪充盈的躯干在这饥荒的年月里显得格外诱人。口中塞着的布被取出来，布团已经被唾液浸透，女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咳嗽两声，她的嗓子已经因叫喊而变得沙哑。

“你估计能卖个一万呢…这样吧，不到一万我给你补，到了一万就按价钱算，反正至少给你妹妹五千。”

屠户倒也是有些可怜这个小姑娘，竟提出要让利，淑珍此时却高兴不起来，原先还沉浸在痛苦中的她经屠户这么一提醒，想起来自己的妹妹。

“妹妹！我妹妹她，她今天就会来…不行，不能让她看见我…”

“唉…你放心…”

屠户长叹一口气，又为女孩取下了眼睛上蒙着的布，随后走到一边磨起了刀。磨刀的声音穿透耳膜，一下一下撕挠着女孩的心。即使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决心，淑珍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孩子，况且她的决心并没有那么坚定，只是单纯因为自己没有回头路罢了。

“你放心吧，会在你妹妹来之前卖完的…”

屠户在淑珍耳边小声耳语，将失去四肢任人摆布的肉块翻了个面，从一旁拿过一个大得狰狞的铁钩，找准位置，避开女孩的脊柱，钩了进去。沾满血污的铁钩本是用来悬吊猪牛这样的大型牲畜，钩尖锋利，后部却十分粗糙，带有铁锈。

“呀啊啊啊啊啊啊！”

沙哑的嗓音哀嚎着，在这灾荒年间代替了公鸡的报晓，也向街坊宣告着肉店开门营业。屠户拿着铁棒擦过长长的屠刀，比起磨刀更像是习惯动作，又像是屠宰前的预告，对着牲畜耀武扬威。从少女腿间洁白无瑕的耻丘一路往上，直到腹腔顶端，屠户下刀精准，很快在女孩肚子上开了条大缝，随后分别向两侧，刀尖划开皮肤和肌肉，失去粘连的皮肉在重力下往下掉，露出了女孩腹腔内的鲜红内壁和器官。又一刀贴着盆骨的缝隙，很快，淑珍腹部的皮肉就全都被割下，像是被掏了个大洞一样，取下的肉连着些形状各异的组织，在店里则统称“下水”，其中貌似还有女孩未经人事的阴道的一部分。

早就叫到失声，淑珍被吊在铁钩上，大张着嘴，扭动腰肢，腹腔里的肠子、脾胃跟着一起晃动，好在屠户并未受影响，电光火石之间手起刀落，割下了腹部的皮肉，没有伤及内脏，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淑珍多活一阵。只是刚刚开门店前就聚集起了一堆人，争抢着刚从少女身上剜下的鲜肉。因为要保护子宫的关系，女孩子的脂肪会优先存储在腹部，因此即使饿了有好几天，淑珍小腹上的肉仍然肥美软嫩，与其它部位相比厚了有足足一倍。肥厚的肉被切成小条，当着淑珍的面卖给客人，淑珍痴痴地看着屠户拿到手里的钱，那里面将有一半是给自己妹妹的…低头一看，透过腹部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肠子在蠕动，几天没有进食，里面自然不会有东西，肠子会有多重呢？那么大一团，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能买得起肉的人终是少数，不少人都盯着淑珍肚子里的脾胃肝肾虎视眈眈。

“哎，老张啊，肠子怎么卖啊？”

“先等等先等等…”

娇小的少女能产出的肉毕竟只有这么多，腹部的肉很快就卖了个干净，屠户再次拉过女孩，拿起刀，干脆利落地下手，剜下了淑珍娇嫩的鸽乳。少女的乳肉可以说是整个人身上最精华的一块肉了，两个乳房也只有不过四五两肉，充满了脂肪和胶原蛋白，内里还布满了脆筋，咬下去脂香四溢，软弹爽滑。淑珍后仰着头，她已经不敢去看自己残破的身体，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她只祈祷着赶紧结束这一切，至少在自己妹妹来之前，把自己的头卖出去。

因疼痛而意识恍惚的少女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异物感，有人在翻动自己的肠子！蜷缩着的大肠被一一捋出来，肠尾与肛门连接处被从内隔断，随后是自己的小肠…挣扎着抬起头，只看到自己的肠子从腹部的大洞中垂落，搭在了店前放肉的台子上，屠户的手在顺着肠子翻找着，终于好像翻到了什么东西，一柄短刀伸进去，切断了肠与胃的连接处。淑珍低下头，就这么呆愣地看着自己的肠子哗啦啦地流出来，里面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滩肠液，从前后两段向外流。

“诶哟，可惜家里没葱啊…”

“这要来点辣椒该多好啊…”

肠子、胃、肝、肾等等下水都被一一取出，就连子宫和卵巢也单独卖了出去。淑珍被吊在空中，早已没了力气挣扎，只有被刺激的肌肉本能的收缩。屠户的手又快又稳，空空如也的躯壳已失去了一大半内脏，淑珍却仍苟延残喘地活着，从腹部的孔洞往内里窥去，能看到布满血管的肺小幅地收缩膨胀。屠户拿出刀又从淑珍的脖子处划了一刀，从胸口中间划下一刀，将整个胸廓外覆着的皮肉剥了下来。

“这样不行啊…”

面对少女肋骨下清晰可见的肺和跳动着的鲜活心脏，屠户此时却犯了难，要想不破坏肋骨取下肺和心脏难度也太大了。无可奈何，屠户只得把淑珍从钩子上取下来，面朝下摊在案上，直直一刀插入皮肉与脊柱间，顺着脊柱把女孩身上最后一丝皮肉全部剃下来。此时少女的身躯只剩下了森森白骨与内脏，与心脏连接的血管也全部被斩断，鲜血汩汩涌出，大脑徒劳地催促着心脏跳动，而血液却永远也到达不了大脑了。

淑珍死了。被砍下四肢，剐下血肉，取出内脏之后，少女终于得以摆脱这一切，逃离这具残缺的躯壳。灵魂是否能得到升华还有待商榷，毫无疑问的是，淑珍的肉体—即使是剩下的这部分—对眼前这些饥饿的民众而言是有价值的。肺被切成小块，内里破裂的肺泡清晰可见，仍是新鲜的粉色。心脏在被取出时仍在跳动，即使少女鲜活的生命已然消逝，心脏却好像仍活着一样，直到它因为超过二两而被切分成两块。

转眼间活生生的少女只剩一副骨头连着头颅，死去的女孩双眼大睁着，眼神里却没有半分不甘，仿佛直到生命的最后还在眷恋着这个世界。

“卖完了卖完了，回去吧。”

打发走排队哀求的顾客，张屠户拿起砍刀，正正好好把淑珍的头颅砍了下来，平放在砧板上，用刀背沿着边缘敲碎头盖骨，割开头皮，粉红色的大布不满褶皱，静静地躺在头颅中。屠户架起一口锅，放上一个蒸笼，双手轻轻捧起淑珍柔软的大脑，放进一旁的碗中，随后将被打开的头颅放入蒸笼内，盖上蒸笼盖。

日上三竿，店外的大街上一个娇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靠近，来人正是淑珍的妹妹淑英。按照姐姐的指示，自己等了一天才到肉店来，但是这一天都没有见到姐姐，也没有吃东西。

“老板！我姐姐让我来找你，你知道她在哪吗？哇…你这是什么东西，好香啊，是肉吗？”

“这钱你拿着，你姐姐让我给你的。还有这个，你带回家吧。”

屠户没有回答淑英的问题，只是将点好的钱交给了她，然后又拿过一旁的碗递到她手上。淑英看了碗里，先是有些奇怪，随后一喜。

“呀！脑花！太好了！回去让姐姐做给我吃，谢谢老板！”

小女孩拿着钱一跳一跳地走远了，也没有再追问姐姐的下落。屠户等到淑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回到店内，揭开了蒸笼盖。蒸烤过的头颅皮肤颜色透亮，皮肉都已被蒸透，只是拿筷子轻轻一戳便散开一大块肉，尤其是少女充满胶原蛋白的脸颊，尤为软嫩。头颅上的眼睛仍然睁着，屠户用筷子戳下眼球，送进嘴里，女孩美丽有神的大眼睛含水里十分充盈，咬在嘴里满满的汁水。不一会，女孩的头颅便也只剩个骨架了…

……

淑英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个骑着马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妹妹，去哪呢，哟！这手里捧的是什么？”

为首的一人下马就要来抢淑英手中捧着的“脑花”，淑英赶忙背过身去，恶狠狠地盯着这伙人。

“切…老老实实吧吃的交出来，饶你不死。”

“老大，就这一点也不够吃啊，我看干脆…”

几人交头接耳了几句，随即看向抱着脑花瑟瑟发抖的淑英。

“你…你们要干什么…”

……

第二天，又一阵马蹄声响起，扬起一片尘土。路边只留下扎营的痕迹和一堆幼女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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