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叫喊，一次飛撲，將紗夜拉回現實。兩隻手抓住紗夜的腰際，瞬間出現的重量讓紗夜重心不穩、向前倒下，手下意識的撐住地板，肋骨卻還是因為撞擊而陣陣發疼。

「日菜！放開我！」痛楚讓紗夜呼吸紊亂，但她還是大聲斥責日菜，同時不停掙扎、想要拉開環住自己的手。

「不要！」日菜頑強地繼續抱住紗夜，並開始一點一點的往上攀。

（力氣好大……！）明明自己弓道跟吉他的練習都比日菜多，但紗夜卻發現自己解不開那雙緊緊抓住自己的手。

「叫妳放開！」紗夜在糾纏中艱難的轉過身、毫無平常冷靜風範的推擠著日菜的臉頰。

「不要！」日菜的臉被推到一邊，歪斜的嘴口齒不清的回嘴，手攀到紗夜的胸部上，接著向旁邊一伸，壓住姐姐的肩關節。

「放……開！」日菜最後坐在紗夜的大腿上，雙手壓住紗夜的手肘。即使如此，紗夜還是不停地揮著無法做到任何事的手腳，身軀扭動著，眼睛始終不肯正視日菜。

「紗夜！」

日菜突然用雙手捧住紗夜的臉頰，迫使紗夜正視自己。紗夜髮絲散亂、有些瀏海甚至上翻，制服因為扭打而顯得衣衫不整，黃綠色的眼眸閃爍著滿滿的驚慌跟恐懼，她嚇到了。

「日……菜……」

好像是第一次聽到日菜這麼叫她。

好像是第一次看見日菜這麼認真的表情。

好像從日菜身上看到了自己。

但這些感覺都是錯的。

兩個人只是劇烈的喘著氣，互相凝視著。

「……姐姐，為什麼要跑呢？」

「……日菜才是，為什麼要追上來？」紗夜很訝異自己還能這樣回嘴，而不是在直面日菜的臉後當場哭出來。

「因、因為姐姐跑走了嘛……」日菜的氣勢突然弱了一節，有些低垂的睫毛透露出某種沉痛與退縮，看的紗夜很不是滋味。

（……明明情況都已經變成這樣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露出那副怯懦的模樣呢？明明一切、都是我的錯……）

看著那張等待回應的臉，紗夜突然想到了，過去幾個月妹妹對她的態度，退縮、小心翼翼，卻又想要與自己接觸，不惜為此擔下一切責任。

（……或許，日菜會覺得都是她的錯？如果在她眼中，我還是那個嘗試追上她的姐姐的話……那她一定會把我兩天的拒絕，當作是自己的過錯吧……這孩子總是這樣……）紗夜全身被壓制著、被強迫直視日菜的臉孔，她才有那麼一點餘裕、靜下心去思考。

（不行，要讓日菜明白，錯得離譜的到底是誰。）紗夜下定了決心，不能讓日菜繼續承擔不是她的過錯，以及那些只因自己的一廂情願而起的傷害──哪怕到最後，日菜只會對自己感到嫌惡，不再對自己微笑，也不再隨意進來自己的房間索討擁抱，她也甘之如飴。

身為姐姐，不該對自己的雙胞胎妹妹產生愛戀才對。

「日菜，聽我說。」紗夜躺在地板上、全身放鬆，唯獨心跳特別激烈；眼神堅毅，語氣卻帶上一絲顫抖。

「妳是不是覺得，我這幾天避開妳，是因為妳惹我生氣了？還是覺得妳給我添麻煩了？」

「欸？嗯……難、難道不是這樣嗎？」

「完全沒有喔。」

「那為什麼……」日菜稍微鬆了口氣，但又有點不解。

「因為……要給妳添麻煩的是我。」紗夜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繼續說出自己該說的事情：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妳一定會覺得很噁心……或許妳會以我為恥，但我還是得說，妳才能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妳的錯。」

「我……」紗夜深吸一口氣。

「……愛上了妳。」

「欸……？」紗夜聽到了日菜的驚呼。是啊，一定很噁心吧，被自己的雙胞胎姐姐愛上什麼的──紗夜這樣理所當然地想著。

無視了自己跟妹妹受到的打擊，紗夜繼續說道：

「我這幾天疏遠妳，是因為我越來越著迷於妳，我希望獲得妳的體溫、妳的笑容，妳的嘴唇──我甚至半夜跑進妳的房間，趁妳熟睡的時候偷偷親妳。」紗夜開始撒謊，為的是讓日菜能更徹底的討厭自己，好讓自己也能死了這條心。

「我發現我愛上了妳，所以我才想要遠離妳、好讓我們能繼續維持正常的姊妹關係……但是……我……」

話還沒說完，就有物體落在紗夜的臉上，不是她所預想的拳頭──是更加溫柔的東西。紗夜不解的張開雙眼，發現妹妹的睫毛上正沾附著晶瑩的淚珠、皺著眉頭，卻露出了微笑。

「為什麼……」紗夜的腦袋還反應不過來，日菜就已經將紗夜的上半身抱起，接著將臉埋在紗夜的胸口。

「……姐姐、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呢？」

「再早點說的話……我們不就能早一點變得更親密了嗎……？」

「欸？但、但是……」什麼狀況紗夜都設想過了，卻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已經自由的雙手無助地停在半空中，只能放任日菜在自己身上哭成淚人兒。

「我還以為……我那麼任性的要跟姐姐抱抱、一定讓姐姐討厭我了……聽到姐姐說喜歡我的體溫的時候……真的……好高興……！」

「可、可是，那不是姊妹的──」「我知道！」日菜抬起了頭，眼眶中還銜著淚珠，卻依舊看進紗夜的內心。

「正因為不是姊妹……才會這麼開心啊！」

「……！」

「雖然是到被姐姐告白的時候才發現的……如果姐姐說的那些就是愛情的話，那我……早就愛上姐姐了不是嗎！」

「日菜……」

「姐姐的笑容、姐姐的睡臉、害羞的表情很可愛、認真的時候超級帥氣。看狗狗的時候也是、每天努力的模樣也是……」日菜大聲的說著，數著紗夜的優點，數著紗夜令人愛慕的地方，都是些紗夜從來不放在心上，卻被日菜一一看在眼裡的地方。

「……姐姐的一切，我都最喜歡了！」

「所以……姐姐，以後請繼續留在我身邊……好嗎？」

「……好……」看到妹妹那張稀有的哭臉，紗夜的心情脫力似的放鬆，大量的情緒瞬間潰堤，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讓紗夜半是羞恥、半是幸福的緊緊抱住日菜。

「……當然、沒問題……」

聽到回答的日菜，也高興地用相同的力道回抱紗夜。

那是黃昏之下，夕日接近夜晚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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