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

「姐姐～我進來囉～」

「……是日菜啊。」紗夜在椅子上轉過頭，表情嚴肅的看著又一次不敲門就進來的日菜──接著又回過頭面對作業。

「抱歉，今天不行。」

「欸～？為什麼？」日菜歪著頭、滿臉的疑惑，卻聽到紗夜用力的做了深呼吸，穿著睡衣的肩膀微微的顫抖，好像在強忍些什麼。

「……不好意思，日菜，今天真的不行。」

（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呢？心情好像很不好的樣子……）

「那……我就先出去了，姐姐有事的話記得找我喔？」

「……嗯，謝謝。」紗夜的背影對日菜來說有些消沉。她擔心的看著紗夜，但還是乖乖地退出紗夜的房間。

（已經兩天了呢……）

「姐姐，發生什麼事了呢……應該不會變回以前那樣吧……？」日菜抱著抱枕、坐在自己的床上，視線擔憂的投向紗夜的方向，卻被一道牆隔起。

（我有哪裡惹姐姐生氣了嗎？還是Roselia發生什麼事了呢？明天去問問莉莎好了……）

（……好想跟姐姐抱抱吶。）日菜將懷中物抱得更緊，空虛感卻絲毫沒有減少。

這份空虛，曾經持續很久。日菜本以為，在紗夜進入Roselia之後就不會再出現了，七夕的時候、秋雨的時候、做惡夢的時候、學弓道的時候，日菜覺得自己越來越接近紗夜了，身體上的也好，心情上的也好，那都讓日菜覺得開心。

她已經習慣了這份空虛，將它的影響力縮到最小，甚至有時候根本注意不到。但空虛被暫時滿足後反而再度膨大，那是日菜難以忍受的寂寞。

（……嗯，不能再給姐姐添麻煩呢，畢竟喜歡抱抱的只有我。）心中缺了一塊、任性妄為的天才少女再次抱緊了抱枕，接著躺到床上。

（想要前進、不喜歡停止、更不希望後退呢……）

＃＃＃＃＃

「友希娜，圍巾應該還擋得住吧？」

「痕跡還留著嗎？總感覺有點抱歉呢……」

「沒事沒事～最近剛好有點冷呢。」莉莎擺了擺手，露出微笑。

「……麻煩妳了。」友希娜抿了抿嘴，最後有些失落的這麼說。

「就說沒事了嘛。啊，教室到了，下課見囉～」

「嗯，等會見。」

莉莎目送那抹銀色消失在視線中，接著才走入自己的教室。卻看到一副非常反常的景象──日菜坐著，而且是安靜的坐著，雙手抱胸的看著自己的桌子。

「日菜，早上好啊。發生甚麼事了嗎？」莉莎一邊拉開鄰座的椅子，一邊問著。

「……啊，是莉莎親啊。」 日菜的反應很明顯的慢了半拍。

「很沒精神呢，怎麼啦？」

「嗯……連續兩天沒有跟姐姐抱抱，感覺好奇怪……」

「抱抱？跟紗夜？」

（……跟前天的談話有關係嗎？）

「一點嚕的感覺也沒有呢……」日菜雙手伸直的趴在桌上，消沉的閉上雙眼。

「啊哈哈……」莉莎乾笑了幾聲，她幾乎沒看過日菜的這副模樣，而且日菜現在需要的也不是安慰吧──於是她開始思考。

（記得那天也是在講擁抱的事……紗夜是怎麼說來著……『依依不捨的感覺』對吧？不如說紗夜會去抱人的情況感覺就很罕見啊……）

（紗夜平常也有意無意的迴避身體接觸的樣子，那那天說的人該不會就是……？）

（難道說……）好像把事情釐清了，又不敢斷定，莉莎煩惱著。

（感覺我介入也只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呢……看看能不能找機會讓她們兩個單獨談談？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呢……可是紗夜那種個性……）

今井莉莎，為了自己的朋友思考著。

＃＃＃＃＃

「唉……」放學鐘響了，同學嘰嘰喳喳的拿起書包、離開了教室，而紗夜疲憊的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無法動彈……）心情沉重、身體連帶沉重，紗夜只做得到呼吸。筆還拿在手上，筆記滿載的筆記本還沒收起，背脊依舊挺直，夕陽照在一切事物上，讓黃昏與陰影劃出明顯的界線。

「……」還能聽到社團的練習聲，似乎能聽到日菜的聲音夾雜在其中──但那只是錯覺。

她知道不是錯覺，這麼鮮明的感情，不可能是錯覺。

不安源於脫離常軌，害怕必須面對日菜，同時也因見不到日菜而痛苦。

這份思念終究只會將她們撕裂殆盡。

（我、真是個爛人……）終於有了力氣，卻是將臉捂著、雙肘靠桌，用來自我厭惡的力氣。

「哈……」深深嘆氣溫暖了臉龐，也讓眼皮底下的淚意更加明顯。

（明明是家人的……明明是姐妹的……為什麼……）這一句話在腦海中不斷重複、不斷出現、不斷互相掩蓋。

（為什麼……會愛上自己的妹妹呢……）十幾次的自問，得不出所以然。

那晚熟睡的日菜又出現在腦海，那黃昏拍手鼓掌的日菜又出現在腦海，那夜寂寞不安的日菜又出現在腦海，那天為自己送傘的日菜又出現在腦海，那七夕前不斷邀約的日菜又出現在腦海──

──越想越覺得自己愧對日菜，她釋出無限的善意，換來的是什麼？卑劣的雙胞胎姐姐對她產生了欲情！

「我拿什麼去面對日菜……」透過緊縮的喉嚨發出的低吼讓紗夜聽不出自己的聲音，她得咬緊牙關才能忍住哭意。

不值得浪費在自己身上、會讓世界潰堤的哭意。

＃＃＃＃＃

（不能再去想日菜了……）紗夜步出教室，腦袋昏沉沉的，陽光也是。

（嗯……？那邊是……弦卷同學？）走廊的轉角處能看到那頭顯眼的金髮搖晃著，似乎在跟被牆角擋住的某人聊著天──也或許她對面根本沒有人？畢竟學校裡的人都說她是怪人。

（……記得是天文社的？……日菜也是天文社的呢。）紗夜想著這些，打算走過心的背後直接回家。

「！」但她看到了，從牆角裡露出的、跟自己同樣髮色的，那條綁著黃色緞帶的辮子。

「嗯？日菜，那是妳姐姐嗎？」心卻在這時候轉頭看向紗夜，邊向牆角內的人詢問。

（……！）紗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甚至沒有去看探出頭的日菜是什麼表情，就將書包甩在一旁，接著轉頭拔腿狂奔。

「欸、姐姐！不要跑！」日菜大喊，也追了上來。兩雙皮鞋的跑步聲就在黃昏的走廊間響起。

（不行……！要是現在看見日菜的話……我一定會把所有事說出來的……！）紗夜用全身的力氣跑著，漫無目的的、一昧的遠離日菜。

（去屋頂吧！在一切曝光之前跳──）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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