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侍者，车夫

登场人物及事典

梅丽.摩斯坦（Merry Morstan）：伦丁尼小姐的闺蜜挚友

当艾琳.伦丁尼小姐从一本书上看到了“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后，她的哭泣技巧就飞速的提升，可那位侦探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手足无措到无动于衷的蜕变，不过过人的演技总能带来惊喜，比如昨天，她成功的让赫洛克.修尔梅觉得一顿藤条就能让她安分些，而他大错特错了。

当修尔梅的马车穿过汉伯宁街时，伦丁尼正坐在街边的一家咖啡厅里，翻看着她从侦探先生口袋里“拿”来的笔记本。

如果伦丁尼也在修尔梅的马车上，听见修尔梅对她“是个很好的演员”的评价那她一定会大声的抗议侦探的暴行并驳斥他极为主观的论断，如果每一次惩罚她流一百滴泪，那么或许只有最开始的二十滴泪是因为演技而勾起男人的同情，剩下的八十滴则是纯粹出于疼痛、羞赧以及那么一丁点的悔过。

“幸亏了八月六日的大雨，现场留下的痕迹非常清晰。”她两指搓揉着自己的暗金色卷发，轻声读到。

“最为明显的是一辆马车留下的痕迹，重叠的蹄印代表他在现场停留了许久，在没有脚印被发现的基础上，基本可以确定理查德女士是在这辆马车上被害再被丢出去的，从这些痕迹上看，车轮印有辐条，车辙约有四英尺，蹄铁印陷的很深……嗷……”

少女感受到了一阵来自脚底心的酥麻感，昨晚，她的脚心虽然看上去没有明显的伤痕或红肿，其实被抽到刚好在接触地面时能够感受到一阵浅浅的酥麻，这完全称不上疼痛，但那也足够难受的了。

咖啡厅的座位对于五英尺二英寸的伦丁尼而言并不那么的合适，她需要微微的踮一下脚尖，才刚刚好能够与地面接触，可这正好让她免去了足心之苦，只是刚刚，入神思考的少女晃动着的脚踢到了桌子，才感受到了昨晚藤条的余韵。

“我想我的新皮靴应该足够宽松了……”她嘟哝到。

“艾琳，你说什么？”

坐在伦丁尼小姐对面，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问道，她是个高个，漂亮又茂密的栗色披肩长发，眼珠乌黑发亮，显得很是机敏，上帝又像开玩笑式的在她已足够漂亮的脸上点了点淡淡的雀斑，凭空增添了些俏皮。

“没事，我很好。”

“好吧，我明白了”高个女孩显得有些无奈，朝着伦丁尼的脸略靠近了些，耳语道“需要我为你叫个软垫吗？”

“梅丽……你……看出来了？”小姑娘的面颊登时带了点玫瑰色。

“嗯，刚刚你坐下又瞬间站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只坐了椅子半边，虽然这个椅面也确实够硬。”她用手敲了敲椅背，埋怨起这个并不上档次的咖啡厅来“硬杉木，还没有坐垫，咖啡豆用的不好，唯一能够被称道的是这些奶油点心，可是还是比不上我家厨房做的啊，所以我才不想来东区的，哦，抱歉，我又扯远了……”

梅丽.摩斯坦小姐嘴角含笑的说道

“你瞧，艾琳，什么观察，推理，从来都不是那个鹰钩鼻混蛋的专利。”

当艾琳.伦丁尼听到“鹰钩鼻混蛋”这个词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真的很想看看修尔梅听到这个称呼时的表情。这位挚友，并不完全像她表面看起来那样的是个温柔大方的大家闺秀，反倒是稍有些刻薄的，特别是当她提起修尔梅时。

她的父亲，是大英帝国在东方的高阶军官之一，与年轻的侦探有着特别的友谊，出于对这个晚辈的欣赏，摩斯坦准将甚至安排了自己女儿与修尔梅的“相亲”—— 一个略显奢华的社交舞会，虽然修尔梅未曾言语冒犯，但这不影响摩斯坦小姐对他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抵触，所以一支舞过后，她借故逃席，军人的女儿向来认为自己与这样的喧嚣无缘，而伦丁尼小姐也喜爱同一个僻静的阳台，于是友情就这样诞生了。不过梅丽.摩斯坦依旧厌恶一切除了伦丁尼外一切和赫洛克.休尔梅相关的事情。

“所以，那家伙为了什么这么对你？”

“没什么的，梅丽。”伦丁尼咬了一口面前的司康饼，这种非常甜腻的奶油味让她身心愉悦，完完全全的忘掉坐处的胀痛。“不用担心我，先生一直如此，但在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很温柔的，还有……当他专注于案件，像变魔术一样推理出真相时，他真的很迷人。”

“哦，可怜的艾琳……你不会喜欢他吧”

这短短一句，将伦丁尼尚且白嫩的耳垂一并拉入了玫瑰色的战场。

摩斯坦小姐也压低了声音，还作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表情“他可比你大了十一岁!他还是你的监护人，这种事可是三流小报最爱的题材，更何况他还是赫洛克.修尔梅！”

“我……”那口司康饼让她狠狠呛了一口，咳嗽了好几声，然后低着头搓玩着自己的小贝壳手链，支支吾吾的说着些什么，可声音被咖啡厅的留声机里的音乐完完全全的掩盖。

“我……觉得这的泡芙很好吃。”伦丁尼小姐咬着唇，抬起手招呼了一下这个只有寥寥几人的咖啡厅里唯一的一个服务生。“先生，请给我们来一份泡芙。”

“你这是想岔开话题？艾琳，别把我当傻瓜……”

“好吧，我不喜欢他……”

“艾琳，当一个少女红着脸低声否认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摩斯坦小姐无奈的摊开了手，她觉得如果自己再说下去，对面的闺蜜可能会昏过去，毕竟她的脸早就红透了。

“虽然我不太喜欢也不感兴趣，但如果下次有社交圈的舞会，我一定要带上你，你得多接触一些年轻优秀的，可以被称之为正常人的绅士。”她接着说道“老实说，修尔梅先生了获得了同龄人里少有的成就与财富，我相信用不了几年女王陛下就会给他授勋了，如果是一位简单和他交流的女士，也会觉得他位和善，彬彬有礼，绝对称得上英俊的绅士……”

正说话时，服务生端来了一盘由四五个小泡芙堆成的小塔，躬身放在了餐桌上，漂亮的甜食吸引了女孩子们的目光。

摩斯坦小姐向伸出手停顿了许久，却又缩了回去“我想不能再吃了，你知道我的女仆今天早上花了多长时间才帮我穿上束腰吗？”

伦丁尼小姐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她本就偏爱宽松的服饰，就算是在正式场合也很少穿束腰，一条腰带就能让她在任何款式的裙装衬托下变得优雅端庄也不失活泼。所以她没有任何顾忌的享用起了香甜的奶油泡芙。

“他的问题不在于人品和生活条件，而在于他压根不知道也不具备成为一个恋人的条件，更别说丈夫了。”摩斯坦尽力的想把伦丁尼的注意力从泡芙上转移到自己这“就好比那次舞会，和我跳舞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新订做的裙子，那些蕾丝边装饰可好看了，他却喋喋不休的和我说周围人的习惯和职业，还让我小心一个英俊的青年，说他是个已经家庭破产的骗子……哦，艾琳，你的鼻子……”她无奈的掏出手帕，擦掉了女孩鼻尖粘上的奶油。“你看，如果你们成了恋人，他绝不会发现你鼻子上的奶油并充满绅士风度的帮你擦掉，反而会和你讲述刚刚那个侍者身上的故事，可谁在乎一个陌生人在哪出身，有没有结婚。”

“可是梅丽，那个人不是侍者，而是个马车夫。”艾琳.伦丁尼小姐如是说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呀，就算是东区，也没哪个餐厅经理随便找个马车夫当侍者。”

或许是摩斯坦的声音有些高亢，那位无意间成为谈话焦点的侍者走了过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女士们？”不知为何，这位高个红鼻子的侍者看起来稍有些忐忑。

“不用担心先生，我们对您的服务和这的点心非常满意，只是我和我的朋友刚刚打了个赌。”伦丁尼舒服的倚在了凳背上“赌注是我的贝壳手链和她的珍珠项链，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她调皮的像对面眨了眨眼睛，感觉到危机的摩斯坦小姐立刻护住了那串摩斯坦准将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别开玩笑了艾琳，这可是礼物。”她抬头想了想，接着说“如果你真的想要珍珠的话，爸爸那有一颗没有经过雕琢的大珍珠，不过我可不要你的贝壳手链，来我家打工两个星期就成，薪水照旧。”

“成交！”伦丁尼的目光转向了疑惑的侍者“那么先生您愿意帮忙吗？”

“我将尽我所能。”他点了点头

“好的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了，您是一位车夫吗？”

“侍者”用他的表情诠释了什么叫做“惊讶”，接着重重的点了点头，接着就轮到了摩斯坦小姐用表情来诠释“惊讶”。

“女士，我从没想过我能够这么让人印象深刻，老实说如果我的马车上坐过您这样漂亮的女士，我是绝对会记住的……我的意思是……”车夫显然有些语无伦次，边说边摩挲着自己的制服“我肯定没见过您啊……我没想过会被人看出来，今天直到遇到您之前，我觉得我这服务生的工作做得还不错哩。”

“先生，这与您的服务无关”伦丁尼抿了一口咖啡怡然说道“这身制服外套对于您而言紧巴巴的，非常的不合身，衣服袖口有磨损，显然已经用了很久，刚刚有一位客人想问您要一只笔，您在腹部两侧摸索半天，可那没有袋子，您对这套衣服太陌生了，左胸的工牌写着领班，说明您不是一个临时工，或是制服还没做好的新人，否则领班的牌子无论如何是要摘掉的，您只是来临时替朋友代班的。”

“确实如此，这的领班是我的老伙计，他被苏格兰场传唤了，所以我才来帮帮他和这的经理。”车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是为他的服务抱歉。

“至于您的职业则更简单了，您手腕的颜色要比手掌黑上许多，而手掌手背则是一种极不自然的白色，这必然是长期戴着一种不透气的手套，一个人戴手套的原因有许多，但看你指节，左手虎口磨出的老茧就能明白，这是为了避免手磨损，但右手虎口却没有磨损，看来您习惯用左手使用一种工具，鼻子红红的，是因为整张脸经常被风吹雨淋。最后，这家咖啡店的门是向外推开的，可你送别几位客人时每次都先拉门发现不对后再推门，您有一种拉门的习惯。最后，您的香水用的有点多了，明显想盖住什么气味。那么，梅丽”伦丁尼看向了坐自己对面托着脑袋对自己讲解毫无兴趣的摩斯坦“在伦敦，什么职业兼具以上特征？”

“马~车~夫”她拖长了音调为这场精彩的推理划上句号。

“太神奇了，您才在这待了半个钟头，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那位赫洛克.修尔梅！”车夫先生情不自禁地轻轻鼓掌。

“请别夸她了，先生，她会说得没完的。”摩斯坦小姐立刻阻止道

少女被对面塞过来的一个泡芙堵住了嘴，充斥在口腔的香甜迫使她放弃了给好友上课的想法。

“这有什么的！”艾琳擦了擦嘴角，一脸自信“你或许听说过吧，梅丽，有的人不需亲眼见到或者听说过大西洋或尼加拉契布，他能从一滴水上推测出它有可能存在，所以整个生活就是一条巨大的链条，只要见到其中的一环，整个链条的情况就可推想出来了。推断和分析的科学……呜呜呜……”

摩斯坦有些不想承认，当伦丁尼推理时，她会看到赫洛克.休尔梅的影子，那个冷漠，自负的大侦探，最好的朋友与格外讨厌的人的身影在此刻重叠在了一起。“必须要让艾琳远离修尔梅！”她这么想着，用一个小泡芙打断了伦丁尼老师的授课。

“抱歉了先生，她有时候就是这样。”

“这没什么的，倒不如说今天我可是开了眼界，看来下次可不能喷这么浓的香水，那么女士们，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

“请等一下”

就在这个高个子男人准备离开时，吃完泡芙的伦丁尼小姐叫住了他。

“请问一下，您是丹尼尔.特纳先生吗？”

男人有些惊愕的看着这个女孩，她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像是蕴含着魔力般，知晓世间的一切。

“看来我说对了，啊，先生，请不要紧张，我只是听说您是这一代的消息灵通人士。”她接着从提包里拿出了两个克朗币放在桌上的“tips”小碗里。

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银币，特纳先生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好吧，我虽然称不上什么消息灵通人士，但是，您是知道的，马车夫这个行当确实很容易得到许多消息，您想知道什么？”

“亲爱的，请等一下”摩斯坦皱着眉头打断了一脸兴奋的伦丁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今天是出来逛街的吧。”

“本来是的……呜呜呜，梅丽……”小侦探富有弹性的脸蛋在一瞬间被挚友捏住了。

“本来？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呢，先是去找那个粗俗的流浪男孩，再是拉着我来东区喝咖啡，老实交代，你一直看的笔记本是什么？跑东区来有什么目的？”连在一旁特纳先生都能看见摩斯坦小姐额头的青筋。

“抱歉梅丽，我……想来调查一个案子，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她小心翼翼的把摩斯坦捏着自己脸的手松开“还有笔记本，是先生的探案笔记，有了他能解决许多事情……，别生气了好吗？”

栗色长发的女孩气鼓鼓的抽手背过身去，摆明了不想听任何解释。

“我保证以后不瞒着你了，梅丽。”伦丁尼抓着自己的淡蓝色长裙苦恼的思索着让好友开心起来的诀窍，忽然间，她露出了极为自信的笑容。

“梅丽，难道你不想看看那个‘鹰钩鼻混蛋’被我们领先后的表情吗？”

“艾琳，我的妹妹，这不是女孩子应该操心的事情。”摩斯坦其实已经装不下去了，虽然对好朋友的隐瞒有点不快，但她可不会和朋友生气，更何况她虽然是纯正的不列颠人，但却出生在南美，童年跟着父亲在南亚次大陆度过，修身优雅的巴斯尔鱼尾裙完全拘束不住她丝毫不亚于伦丁尼的冒险精神和开拓激情。

“如果能让修尔梅吃个败仗的话，那么加我一个！”少女们相视一笑，和好友达成一致的伦丁尼看向了一旁的特纳先生

“让您久等了，先生。”

“关于海伦.理查德女士，您知道多少？”

（最后说一下，对本文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加入我的Q群708857507，一起讨论剧情和给出自己的建议，欢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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