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smer有些踌躇地望着眼前的正装美人儿。

安详如孩童般的睡容，舒缓起伏着的胸脯，隐约可以听见的浅浅的鼾声……这幅宁静的形象仿佛不应属于奔波劳碌的基金会的司辰。

然而她是如此真切地躺在那里。

Mesmer眼下的任务是为司辰更衣，以便之后的梦境监测。

在Vertin被无意识地架入病室以前，她便选出了一套尺码合适的病号服。这个酝酿已久的计划并未给她留下自主的空间。自己所能做的只是尽量体贴地执行命令，最大程度地维护司辰的尊严。

她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

更衣毕竟是一件私密的事情。从并非崇高，却至关重要的角度说，司辰裸露的胴体，难免要被更衣人收入眼中；而且，出于尊重，病室内的监控会被暂时关闭——这便要求更衣人必须是一名女子，而且沉稳可靠、值得信赖。

Mesmer是最终敲定的人选。一名稳重的技术骨干，司辰的前同学。更重要的是她与Vertin间的关系，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淡漠——既不厌烦，也不喜爱。尤其是并不“喜爱”——至少是表面上的，这是工作得以理智开展的保证。鉴于司辰在基金会中热烈的人气，这一点难得可贵。

在接下来的短暂的独处中，Mesmer要亲手将穿戴整齐的被看护人一件一件地剥光，再一件一件地为她穿上新衣。

颇有考验的任务。

司辰毫无防备地熟睡着。

Mesmer小心翼翼地拆去病号服的塑封，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这与其说是怕吵醒被注入了过量镇定剂的司辰，不如说是她是刻意压抑着心中的紧张——或者是……激动？

这是不道德的，甚而是难以想象的激动。她无法从逻辑层面追溯这一种莫名欣喜的来源。即使以最低限度的角度审视，性别也是二人间无法逾越的一道障碍。

她僵硬地将病号服抽出，放在一旁。其上带着工业衣制品的独特的新鲜味道。

“司辰……”

她的心头汹涌着难以形容的情感的暖流。

她未必真的喜欢眼前的少女。如果是，自身强烈的道德责任感必然会驱使她拒绝当下的任务。她是一个理智的人，毫无疑问。

但她也未必真的不喜欢眼前的少女。如果是，她定不会萌生这一种朦胧不清的期待与热情，不会体会到隐约的“夙愿得偿”的快意。她不是一个无缘无故的人，毫无疑问。

司辰究竟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她一边想着，一边俯身，用双臂托着司辰的后背，轻巧而稳固地将她从床上抱起。房间的百合窗已被拉下，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司辰正软绵绵地受她的摆布，一双轻阖的杏眼冲淡了平日的威严。隐约的淡雅的香味儿，被Mesmer很清晰地感觉到。

很讲究的调香……Vertin在这方面把握得很好。

纵使穿梭于风雨，也淡然地维持着优雅。矫饰并无如此的力量，这只能出于生活态度的真诚。

Mesmer记忆里的司辰，自小便是真诚且独特的人。虽然见闻与经验磨蚀了她的灵动，在她淡漠的表情下却依然掩存着可贵的热烈。

冷淡其实是一种保护机制。一种略显无情的回避。却很可以节约人的精力。让人得以腾出空来，更缜密更周全地思考值得思考的东西。

她一手稳住坐在床上的司辰的上半身，一手轻轻地卸下她的领襟，连带着其上的罗兰紫宝石。这之后却停滞了动作，只是静静地将Vertin拥入怀中。

这是不是一种……假公济私？

对方的头无力地垂在她的肩膀上。而她也在对方脖颈处埋首，默然感受着怀中的少女的体温。

“Vertin,”

她踌躇了足足三天。

“嗯？Mesmer……”

女孩抬起头来，似乎有点儿意外。她正专心致志地叠着一只千纸鹤。

“请……随我出来一下。”

她有些着急地扯了扯对方的袖子。Vertin于是很坦然地跟着她离开阅读室，来到走廊。

“我还以为是管理员。他们不喜欢我在图书馆里折纸。

Vertin倒先开了口，一手拎着她的那只小千纸鹤。很轻松的语气。

“虽然我在桌上摊了一本很正经的书。”

“或许不只是折纸……”

Mesmer有些扭捏。

“也对。我不该把折纸吊在门框上。但我还是不理解。”

“但那是在厕所隔间……？”

“喔。”

Vertin的表情有点儿微妙。青灰色的眸子垂望着地面。

“不过，Vertin……那种事真的很危险……”

她指的显然不是折纸。

“我明白。”

她温和地看着对方，表示理解。预料到了对方的来意，她的回答简短而坚定。

“你不明白。”

我怎能不明白呢……

Mesmer的思绪并不稳固。一种隐约的好闻的香味儿——由于汗水的缘故，有点儿湿润和朦胧——正悄悄地逗引着她的嗅觉。

她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对方温热的脖颈上。这多少有些逾矩，甚而是危险——火苗正舔着她心头的干柴。

如此地……惹人心焦。

气流的波澜所造成的痒感，使Mesmer怀中的少女猛地一颤，促使她抱得更紧。说起来，一般只有司辰抱别人的份儿。

这倒是一种荣幸。情势完全颠倒过来了。

她于是定了定神，将回忆延续下去。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很担心……我们可以写信，多写几封也可以，言辞激烈一些也可以，但总之要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他们未必就同你想的一样固执，说不定和我们抱有一样的想法。再怎么说，上一次我们所做的确有些过火，固然会惹人生气……但这不代表……”

Mesmer说得很快，声音里带着点儿颤抖的哭腔。她已有些抑制不住。

“Mesmer, ”

“……这不代表他们就一定会拒绝我们的请求，即使是允许我们外出，即使是解释什么叫做‘暴雨’……之前肯定也有学生提出过类似的主张，他们的诉求未必就没有得到过解决……”

“我折了一只千纸鹤喔。”

“你根本就没有在听……”

对方表情的淡然愈发使她激动。更何况她还在意着那只千纸鹤。

“我可以把它送给你。我想了好久才研究出这一种折法。”

Vertin很自然地托起千纸鹤，用手端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平和地微笑着，似乎还带了点儿对自己的作品的欣赏。

“我也可以教……”

未及说完，对方便猛然夺走了千纸鹤，将其攥成了一团废纸。她的动作是如此冲动，带起的风甚至拂起了Vertin额前的发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她转眼就后悔了。

Vertin并没有说什么。青灰色的眼眸里依然流露着惯有的悠闲与快乐。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呜……？！”

她刚一哭出声，就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怀中同样的温暖。

Memser想着，将眼前的少女搂得更紧。她有种恍惚的错觉，希望自己可以和怀中的美人儿融成一体。

从小就很会安慰人……我的善解人意的司辰。

……“我的”？这么说似乎有些……？

她不小心流露了自己的心曲。

然而她的思路并没有动摇。之后的场景她印象很深。

“没关系。”

Vertin轻轻地抱住她。

“我只是……真的为你们担忧……”

Mesmer靠着对方的肩头，不住地抽泣。她能感受到对方正安慰地抚着自己颤抖的身躯。

“我们已筹划了很久。”

“可是……”

“你知道笼中鸟吗？”

“自然知道……但学校并不是牢笼，我们也许并不了解它……”

“不。我不反对做一只笼中鸟。”

“我们也许是以偏概全……有些事实不是我们不能知道的，而是大家普遍认为，我们最好以后再知道……这不能理解为一种规划吗？”

“当一个人甚至要为自己的生存考虑，他的生活就会艰苦异常，个人发展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Vertin……”

她将对方抱得更紧，仿佛对方在下一秒就会离去。

“而被人喂养——或者说是‘指导’——的生活，可以保证你的精力，你更有机会接触更为崇高的目标。”

“我不希望你离开……”

“最重要的是，即使被关在笼子里，鸟儿也有随主人外出游览的机会。它照样可以认识到生活的多彩。只是，这种认识是一种被规划的景观。”

“Vertin，自由当然是好的，但它的前提是，我们要有能够自由的能力……我们自然是没有的。”

“Mesmer,”

Vertin抬起身来，直视着眼前被恐惧和忧虑支配着的同伴。她显出了与稚嫩的面容不相符合的坚毅。

“你认为……什么对于我们，是最宝贵的？”

“自由。但我……”

“不对。

“是未知。”

她握起对方的手。

啊。

这完全是戏剧中的台词，是十足的抒情诗。

Mesmer的心头一热，她当时有的只是沉浸，并未意识到这番话严肃得甚至带了点儿尴尬和滑稽。

她记得自己之后说——

“我们留在学校，同样可以探索未知……我们每上一堂课，每学一些新鲜知识，这难道不是一种开拓吗？……虽然你总是逃课。”

“更准确地说，是充满变数的未知。这不仅关乎主宰自己的命运，更多的是……机会。也许还有窥见真相的机会。

“诚然，我们太过弱小，甚至无法接受自由的馈赠。从山林里被捉来的鸟儿，如果在笼子里呆久了，都难免失去飞行的能力……

“……更何况，我们从来就不会飞翔。”

“你将未来设想得太美好了，Vertin。能被人预知的意外，并非是真正的意外……我不希望你后悔……”

“自由的伟力来源于未知。

“这不光是体会新鲜的感受。的确，是否在学校里生活，并不影响我们探索未知——认真地上一堂课，学一些新的知识，这都能带给我们以收获感——驱动我们继续探索的回报。

“但是……未知如果并非真正的未知，就不能称其为‘未知’。”

“我不理解……”

“或者说……

“我们不该生活得千篇一律。”

Vertin的目光有些炽热。她并不惊讶于对方的疑惑。

“但我们并非没有个性……？”

“你如何理解个性？”

“这似乎不成问题……？”

“水族箱并不单调。有水藻，有装饰的彩石，说不定还有贝壳儿。

“但它依然是水族箱，对吗？”

她微笑着。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们会遇到危险。而且，其他人未必和你是同一种想法……”

“的确。我们预想中的自由的面貌并不相同。我们唯一的共通点只是，追求自由。”

“但……学校里并非没有自由？”

“对于学校有没有自由……我们有得出不同结论的自由，这也是学校赋予我们的自由。

“但是，这一种自由的界限是，我们不能真正地追求自由，或者追求真正的自由。对于‘未知’，也是如此。

“我不喜欢这样。”

Vertin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暂时的沉默。

“我还是放不下心来……”

Mesmer望向对方的眼神甚至有几分恳求。

“我会保护大家的，也会保护我自己。”

“我不能坐视着你们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至少现在不会。”

语气里带着不那么确切的自信。

“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

Vertin有些犹疑，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我们也足够坚强。就像那只千纸鹤。”

她将目光投向那团废纸。

——的确，还勉强可以分辨出那原本是只千纸鹤。

看着司辰宁和而略显可爱的睡颜，Mesmer不禁轻吻了她的脸颊。这吻甚至带着点儿吮吸，旨在品尝对方白皙的肤肉。

“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了……

她不自觉地喃喃，同时更施了些力气，以便将对方的外套褪下。

Vertin在平时表现得如同一位恍惚的思想家。她很容易就堕入沉思，却也能很快地从中抽离——各项事务的积压或袭来，迫使她强制决断自己的思绪。总是挣扎于日复一日的思索与奔走，她大概是很累的。

“无论你现在是否后悔。我可爱的桂冠诗人。”

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怜惜。

你的复杂汹涌的思想，到底撼动不了现实。这只能使你活得更苦。

我甘愿为你受苦。然而你却从未给我以机会。我的……我的……

哼。

她似乎从对方的衣袋里听见了瑟瑟的响动，很自然地伸手去摸索——塑料的涩感，还有点儿扎手。

一小把太妃糖。独立包装。

噗。

还和小时候一样呢，成熟、独立的司辰小姐。

Mesmer感到了点点忧伤，却也有隐约的欣喜。如眼前的糖果透露的，Vertin并未失掉所有的稚气。然而，她毕竟是被迫成熟了。

好好休息一会儿罢……苦的生活里，不妨多吃点儿糖。

她继而在另一只衣袋里摸出了一只信封。信封原本是拆开的，然而在开口处被粘上了一条便笺：

“to sonetto”

是Vertin的字迹，带着点儿飘逸的优美。她似乎预料到了为自己准备的“欢迎仪式”，封口的便笺有一种阻止的意味。

纸封带着些许柑橘的香甜，而Vertin罕用如此热烈的香水。

Mesmer意识到，这封信并非直达。但她依然决定替司辰完成这次转交。

少女的睡相显得有些疲惫。

Mesmer颇为爱怜地将司辰的外衣叠好，将之塞入一件粘贴着编号的收纳袋。这些换下的衣物会径直送去清洗。

然而在合上袋口前，她忍不住嗅了嗅衣服的领圈，面色有点儿泛红——这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偷吃。但也恰到好处地为正餐烘托了氛围。

Vertin小姐的味道……

这不合适……可我……

即使马上就要开餐，馋嘴的孩童依然会先行偷吃。这固然有饥饿的驱使，但更多是贪恋其独有的风味。

Mesmer红着脸解开司辰的马甲。每一颗纽扣的解开，都似有一柄小锤敲击她的心头。

她稳妥地进行着手里的动作，目光却凝在了少女秀美的面容上。司辰红润的小口微微开闭着，嘴角似乎还沾着点儿可爱的湿润。

她很想凑近嗅一嗅司辰的气息……从她的口腔里送出的好闻的，而又是相当私密的气味儿。

然而心中的道德制止了她。就目前的火候，偷吻已是不可逾越的极限。

她恍然发现，Vertin的容貌其实是很美的。

而她之所以现在才“发现”，正因为Vertin历来的性格与气质，往往掩过了她的容貌。这并非否定性的评价，而是客观存在的表现的层次；并非内在的品性比外在的面容更高贵，而是它的确更能摄住人们的认知。

再者，Vertin本人在如此方面的冷淡和无感，也造成了一种误导。人们也许乐见她的“帅气”，但不会评价她为“动人”——类似的词句很显然“不合场面”，也同样不会为她所接受。

然而……

……我不能这样。

Mesmer强装镇定，收起了司辰的马甲。

感情的表达应该是光明正大的。趁人之危，未必不是一种……猥亵。

但是，冷淡的司辰真的会接纳他人的爱恋吗……甚至说，对方和自己的性别相同？……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司辰又是这样的可爱……我……这怎么行呢。

她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思维细化得异常琐碎——现在，司辰身上还剩着衬衣、外裤、皮靴，以及其他更为私密的衣物。如果要脱去外裤，就要先脱去皮靴；而先脱衬衣而保留外裤，似乎不是那么合适。所以，接下来最好还是先脱去皮靴……

呃，皮靴……？

如果是皮靴的话……

她的脸蓦然红得更厉害了。

她很想谴责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联想。或者说是……小题大做的“激动”。她同时为自己的这一种心情感到羞愧。

但是……

本能的排斥与热切的渴望纠缠在一起，造成了她的浮想联翩。

司辰大概是很爱干净的。然而……

……在卫生方面稍稍松懈点儿……似乎也不错？

……？！

这……不太好。

她被自己的病态震撼了。

她未曾设想过这一种局面。自己这一种想法，以往是绝无踪迹的。

她深知自己的心智足够健康，甚至是足够理性，没有给任何一种异常，甚而是怪癖，留下滋长的空间。

然而……

……这也许是一种稍微反常了点儿的爱屋及乌。并非不可接受。我不过是喜欢上了司辰小姐，而司辰小姐的靴子，自然也是……

……喜欢？我……居然会喜欢一名女性？

但……这也许不是不可接受的？

屋子里静得让人发慌，环境的洁净在此都成了不合时宜。

“Vertin……？”

她心里热沉沉的，受一种矇昧情感的支使。

我做得未免过火了……

尊严……对，这一定关涉到她的尊严。或许不只是她个人的，还有“司辰”这一光辉的职务的尊严。

我正犯下弥天大罪。

若是悬崖勒马……可是——

“你不会……介意罢？”

和熟睡中的人沟通，并不明智。

对方以微微的鼾声作答。

……你到底是哪里吸引着我？

她有点儿痛苦。有点儿既有着故意的成分，又确乎因为问题无法求解而产生的纠结。

她略带紧张地望着司辰垂在床边的双腿。这似乎要引发隐蕴的思考，又似乎只是无意的定睛。

不对……这只是正常的更衣，不必如此惊讶。司辰毕竟不能穿着靴子入眠……

总之……我们是要继续的。我……

她缓缓地蹲在床边，捧出的双手有些颤抖。

她很清晰地听见靴筒与布料摩擦的沙沙的声音。皮靴的表面很是光洁，她便精心地把握力度，以免靴身从手中滑脱。

她的心沸腾着，汗水不断自额间沁出。

我会克制自己的。

咚。

靴底磕在了地面的瓷砖上，为这一惹人心焦的过程画上句号。

她能感受到口腔中猛然涌起的酸涩，预示着唾液的剧烈分泌。尽管自己竭力调用理智镇压炽烈的情感，但这一种类同生理的应激依然得逞。

她其实有些疑惑。自己的确没有相关癖好的“前科”。这样的反应似乎是不该出现的。

但她又很快在短暂的思考中笃定，这似乎是“对人不对事”的——如果是司辰的话……

她凝视着落在手中的一只小脚。

裹着黑色的棉袜。倒是很严肃的颜色。

微微有些汗湿，毕竟闷在中筒皮靴里。但这反而让她的心思有一点儿落空。

似乎，有些过于平常了。如果是热蒸蒸的……

如果是热蒸蒸的，想必司辰在脱靴的时候，一定会露出很羞涩的，甚至带着点儿无奈的表情罢？整日在风雨中奔波，这种情况大概很常见，而她总归是要休息的……又或者更严重一点儿，经历了暴雨的洗礼，雨水与汗水在司辰的靴筒中混合。当脱下靴子时，汗湿混合着水汽，一同从烘热的靴筒中涌出……

我们又帅气又冷静，芬芳淡雅的司辰小姐，其实私下里藏着一双汗涔涔热腾腾的小脚，甚至难免带着点儿惹人的味道，这本身就是极大的反差。而这一切的缘由或许只是自己的穿衣风格，也许为了佯装成熟，不惜以部分的个人卫生为代偿……这是很有趣的心思，尤其是在被人发现的情况下。

自尊、沉着、优雅，却被人攥住了羞耻而私密的弱点。既想维持平日的冷淡的形象，却又要直面含带情色意味的审视，乃至点评，这何尝不是一种胁迫。“司辰小姐，请满足我一个愿望，不然我就将现在空气中的味道如实地描述给外人，尤其是倾慕着你的温婉的小助手……脸红也没有用喔。‘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请求’……但如果我偏偏要做些过分的事呢？‘如果不涉及足部的话……’喔，感谢提醒，我倒是很渴求司辰这一双白嫩的裸足呢……

“你说不是很理解我？其实，我也不理解自己呢。要怪就只能怪司辰……这么惹人喜欢，连气味儿都能得到人们的珍视。‘足部的味道并非那么理想’，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是司辰的话……这反能增加一些乐趣。‘至少等我清洗一下’？那自然是不行的，我相当渴求你的原味儿……”

被人胁迫，半推半就的害羞的司辰小姐……嘿嘿。

不合时宜的遐想。

说起来，所谓“惹人的味道”……

……不对，我似乎说过要克制自己。

如此不得体的场景。甚至称得上……淫秽？

但如果只是脚的话，似乎也算不得“淫秽”。即便如此……

理智一度将她挽留。再怎么说，这也是不合适的——无论是从尊严的角度，或是……卫生的角度？

一整只小脚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垂着，微微蜷起的趾头显出几分可爱。

她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司辰。机警聪慧的Vertin，没想到也有如此松懈的一面。就这样……任人摆布。

虽然已就任为司辰，Vertin的社交魅力并未因此减损。智慧、冷静、善解人意，严肃却又不乏活泼，再配合举手投足的彬彬礼节，几乎没有人不为她折服。但她毕竟身负重任，对待工作严谨细致的同时，也难免与异见有所龃龉，这便构成了她威严的一面。虽是如此，她对分寸把握得十分精当，确保研讨不会演变成冲突。

也就是说，她的威严是有亲和力的威严。在目前的场景下，这又是一种……“诱惑的威严”。

这也许是一种征服感。对情色异常冷淡的司辰，在此却不能不受到情色的沾污。没有比这更具观感的事情。

但毕竟是足部，气味儿可能确实不是……那么理想。

“但如果是司辰的话……？司辰的稍稍带点儿味道的小脚……”

她不禁小声说了出来。双颊滚烫。

她抱着很复杂的心情，轻轻俯下头去——

不行。

她的头在半空中顿住。

呃——

咚咚的猛烈的心跳，在她的胸腔中回响。眼下这只小脚距离她是如此之近。

这……这不能怪我。是你诱惑着我。你主动脱下了靴子，一定是——是你在勾引我。

这一种理智的呓语，修辞上的意义更胜过了实际。她很明白这是强作安慰。

算啦。木已成舟，我未免不是被胁迫的。

然而这却是胡话了。

不管怎样，她还是俯下身子——

唔……

时间有点儿粘滞，但转瞬即逝。

意料之外的……

可以接受？

并非严重的汗酸味儿。甚至可以说恰到好处。

或者……倒有些扫兴？

明明是中筒皮靴，理应……

Mesmer再凑近鼻子，仔细地闻了一闻。的确没什么强烈的味道，至多不过有些汗气，掺着些许皮革味儿。她能感受到鼻尖抵在袜面上的湿润的触感。

怎么会——

“卫生突击检查，结果是……合格。”

她略带不甘地喃喃道。

也许平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或者是不易出汗的体质？明明从小就是活泼好动的性格，现在也常年奔走在一线……

……不。

我居然在……评论司辰小姐的……脚？

倏忽间的清醒震慑了她。

她捧着司辰的袜脚，很愚蠢地愣在那里。

我也许需要心理咨询。我……对不起Vertin。

但司辰的小脚，确实躺在我的手中……就连脚型的曲线我都能……

无论如何，这双袜子我是要留下的……抱歉。

她将手伸向袜口。

我本不应如此。可是你不让我满足，我为此而征求不长，自然是……符合情理的？

她迅速地脱下了司辰的另一只皮靴，并同样剥去袜子。继而从外套的内兜抽出了预先准备的袋子，将这双汗湿了的黑色棉袜封入其中。

至于司辰的裸足……

她有些恍惚。

我在侵犯司辰。侵犯她的肉体，也侵犯她的尊严——这样可贵的字眼。

可这么一双白嫩的裸足……这么一对儿秀美诱人的尤物，人体的艺术性的集成，或说是一种天赐的恩典——不过，似乎不应上升到如此高度。但总之……

这么一双白嫩的裸足……

……竟然没有被人好好的疼爱过，真是可惜呢。

她将Vertin的双脚并拢，将其缓缓覆盖在自己的脸上。软嫩的脚底的肉感，她完全地体会着。

司辰的温温热热的脚掌……居然就这样被我……

心潮的涌动，逼得她有些喘不上气儿。她只是静静吸闻着这一双秀脚的味道。

更强烈的……司辰的气味儿。有点儿酸……但是……

我好喜欢。怎么会……

她的眼神越发迷离，面色潮红。仿佛沉浸在了这一场亲密接触中。

司辰的小脚……我也许是第一个……

她将对方的双脚捧远了些，似乎要好好观赏一番。白里透粉的肤肉，青色的血管，细微的脚底的纹路……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用手指在Vertin的脚心上搔刮。力道虽然相当轻浅，还是使得少女白嫩的脚趾应激似的蜷缩。如此玩弄几个来回，愈发挑拨着Mesmer心中的情欲。

“唔……？”

含糊的声音。

Mesmer的动作猛地僵在了原地。

她紧张地望向对方。意识的空白甚至没有让她把少女的双足松开。

还好。

依然在睡着。

有些过火了……

司辰平和的睡容上，添了一点儿眉头的微皱。她确实感到了脚底的痒意，但这并不足以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尽管如此，Mesmer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的喘气有着劫后余生的意味。

如果司辰醒着……那我……

一想到自己在司辰心中的印象也许会一落千丈，她的心便阴沉沉的。

不，她醒不过来的。要抓紧时间。

她于是将对方左脚的脚趾塞入口中。

咸涩的味道……尤其是脚趾缝。袜子反倒起了阻隔的作用么……？

但如果从卫生的角度说……这也许会……

嘻嘻。

接下来的外裤和衬衫，倒是很利落地脱了下来。尽管眼下的Vertin只剩了胸衣和亵裤，Mesmer翻来覆去地嗅着对方的白衬衫，尤其是……领圈和腋下，这样的重点部位。

司辰的味道……可爱的、帅气的司辰的味道……

异乎寻常的陶醉。

她为这一刻等了太久。二人同处没有监控的室内，这意味着……为所欲为。

……也不尽然。

“Mesmer小姐？”

清脆的男声，伴着连串的敲门声自房间的另一侧传来。

尽管百叶窗是单向的，她还是被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地将司辰的衬衫紧紧捂在自己的口鼻上。

“请等一下，我正在连接设备……”

她回头望去，是基金会的调查员。

“Z委员会在不久后来访。您得加紧了。”

“没问题……！只是现在……不可以进来！”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她松了口气。随后将衬衫叠好，置入收容袋。

“Vertin……”

她的语气中满是不舍。

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我的……爱人？喔，这样贸然地倾心于你，恐怕你不愿接受吧？

但即使你不接受，又能怎样呢。你已完全处在我的强权之下了。

她翻身上了病床，跨坐在Vertin赤裸的胴体上。

“如果我把你视作一种玩物……恐怕你也无能为力呢，我骄傲的、可爱而可怜的司辰？”

Mesmer凑近了对方的耳根，口中的热气同音节腻腻地混合在一起。

她的双手悄悄地，然而又是深情地在身下两只水白肥软的腿上摸索。富有弹性的触感促使她在加深力度的同时，又特意将速度放慢，以便使手上每一处神经都能将如此享受铭刻在记忆深处。

Vertin的面容笼着一种微妙而难解的表情。她的确处在睡梦中，却又并不与现实世界绝缘。这可以从她不时轻咬的皓齿看出。白皙的两颊此时也染上了些许红晕，粉扑扑的，如同欲熟的花蕊。秀口中酝酿着的咿呀模糊的无意识的话音，更加强烈地挑逗着Mesmer的心。

“听惯了你平时略带点儿沙哑的冷静嗓音，真没想到Vertin小姐还有这样娇软可人的一面。我似乎在揭你的短喔，高深莫测的司辰？”

她的双手攀上了一对儿小巧的乳峰，手指不自觉地在两点儿樱桃的附近游走。这种间接的爱抚犹如一种催熟，虽不比猛攻的强烈，但仍有格外的韵致。浓绵的热气接连从Vertin的口中渗出，浅浅的“哈——哈——”的娇喘不失为对施暴者的鼓励。

“明明——明明在学校的时候，表现并不出众，甚至是吊车尾一般的人物，短短几年竟也披上威严的优越感了。你的假面即使涂抹得再令人生畏，现在也免不了让我一层层剥去你的伪饰……

“高冷的基金会的司辰，就连服装也讲究得一丝不苟。款式是精心斟酌过的，料子也是十足的上乘，然而，然而……”

说着，Mesmer带着点儿泄愤似的快感，将几根手指依次探入了对方业已潮湿的花穴。突如其来的刺激，伴随着一声暗沉沉的呻吟。

这便引出了一个意外的结果——睡美人儿悠悠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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