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好学姐，你好老师——新娘大体老师

白芊芊小姐今天按时赴约，去参加她的同学聚会，这场聚会是为了她的同学罗艳薇升职所办的，这位在恩州新娘殡仪馆已经工作了六年的同学，被恩州娟丽民政学院聘为特别讲师了。

白芊芊小姐和罗艳薇小姐都是娟丽民政学院的毕业生，所不同的是，罗艳薇小姐是新娘殡仪专业的毕业生，而她则是新娘医护专业的毕业生，作为学院里的学霸，她还被留校深造两年，获得了医师资格，在恩州的新娘急救中心工作。

聚会固然是为艳薇祝贺，但同学相见，少不了开始追忆青春。几个老同学越聊越起劲，仿佛都回到了自己的校园时光中。

作为培养新娘服务专业人才的学校，帝国的民政学院大多开设有以下几个专业：

1.新娘殡仪专业

学习专门服务冰睡新娘的遗体防腐、遗容化妆保养、葬礼礼仪等知识，就业方向自然就是各地新娘殡仪馆。

2.新娘医护专业

入学先按护士培养，教授基本的护士技能，打针输液等等，选其中部分优秀的学员加学两年的基本医学知识，成为新娘急救中心的医师。其他则毕业后成为新娘急救中心的护士。

3.新娘美学专业

学习新娘妆容造型，婚纱设计，婚纱摄影等知识，毕业后自主择业，从事婚庆工作。

4.新娘服务专业

学习婚庆策划、新娘秘书等专业知识，毕业后自主择业，从事婚庆工作。

帝国的教育，采用6岁入学，12岁完成基础教育，然后是四年的提高教育。提高教育分两种，一种是选拔出的优秀人才以及贵族子弟财团后代等，进入“中学”，她们将在四年后考取“大学”，进行四年的高等教育。走这条路线的孩子将更全面的学习各种知识，同时也有充足的时间寻找和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事实上，这群人也更被命运眷顾，婚礼死亡率明显低于平均水平。而第二种，就是各种“学院”开展的职业教育了，培养从事各种基础岗位工作的职业人才。

恩州娟丽民政学院就是这样的“学院”，从专业设置上看，帝国的新娘化妆师和婚庆人才，和办婚葬的人才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她们在入学的第一年是不分专业的，要进行通识类学习，然而再根据特长和成绩划分专业。

最抢手的自然是新娘殡仪专业和新娘医护专业两个体制内就业的专业了，而我们今天故事的两位主角，就是这两个专业的毕业生。

回想起校园里的生活，两人就打开了话匣子。从刚入学的窘迫，到学有所成的欣喜，从分班前的亲如姐妹的班级生活，再到分别后的学习点滴。聊到兴起时，两人谈起了学校里共同经历的那些实操课。

无论是医疗岗位，还是殡葬工作，都需要与死亡打交道，这两个专业的学生有一套完善的实操学习课程表，她们实操的对象，就是特殊的“大体老师”。

与我们现实世界医学院的经过深度防腐处理的大体老师不同，帝国民政学院的大体老师都是光鲜亮丽的，她们都是不久前冰睡的新娘们，身着婚纱，伴随着华美的妆容与学子们见面。医护专业和殡葬专业的学子们需要在她们身上进行实操，实习她们学到的抢救技巧和遗体护理技巧。一般一位大体老师来到校园会经过多位同学的手，参加多堂课程的教学：

首先趁着血液未凝固，由高年级殡葬专业同学进行防腐操作，安装体液置换泵。

然后带着置换泵，在有“血液流动”的情况下送到低年级医护专业同学那里。脱婚鞋，褪去手套，扎输液针，伸进婚纱接心电图。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练习扎针技巧，毕竟一开始，医护学生们用橡皮教具练习扎针，后来用活着的同学做练习，从教具到活人，还是需要一个不怕扎坏，又接近真人的“教具”的。于是大体老师们就这样派上用场了。

接着在体液置换完成后，遗体头发毛囊尚未完全死亡的情况下，由殡葬行业的同学练习新娘遗体化妆造型。因为平时用假人头模，或者让同学躺下练习，是缺乏人体死亡后毛囊逐渐死亡脱落的手感体验的。

完成以上教学，这些新娘大体老师要经历一场两个专业的协同课。学生们分别在校园实操基地的“急救中心”和“殡仪馆”各就各位。新娘子会先被抬到“婚庆酒店”“婚纱影楼”“新婚新房”“婚礼花车”等各式各样的场景中。其他两个专业的同学也被叫来观摩，毕竟她们要学会一旦遇到新娘死亡的情况要如何应对，如何配合急救人员。

实习急救员的同学会先乘坐救护车来到模拟场景和现场扮演婚庆工作人员的同学一起动手，把大体老师抬上担架，用救护车送到模拟急救中心。

然后就是脱鞋，过床，输氧，扎针，一整套抢救流程行云流水。

等现场打分的老师点头说合格之后，扮演主治医生的同学宣布“新娘抢救无效”，接下来开始遗体护理环节。于是现场的护士小姐姐们脱下新娘的丝袜和内裤，套上细胞提取器，模拟操作一番。所不同的就是用来遮挡的床帘，不再是真实医院里那遮光又挡风的厚帘子，而是变成了薄而透光的纱帘，里面还打着较强的光，以便于现场的指导老师观察学生们的操作是否合规。

然后就是恢复新娘的唯美遗容，用担架车推到模拟的太平间，医护专业的同学实习过程就此完成。

接手的殡葬专业同学们，立刻行动起来，用课堂上所学的尽量完整的礼仪和动作来到太平间接收尸体。这里还要分单独收尸的VIP客户和用大通铺一样的冷藏货车收尸的普通客户。练习怎么才能在车里把尸体堆放的更规整，更安全。

至于送到殡仪馆之后，防腐化妆等一系列的操作更不用多说。其他专业的同学还扮演了死去新娘的家属，由殡葬专业的同学领受任务后，练习怎么接待，怎么认尸，怎么移交遗体，如何帮助家属把新娘遗体送上迎灵回府的花车等等。

你以为到这里实习就结束了吗？并没有的，毕竟把尸体送回家以后，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吃席，一场体面的葬礼仪式是不可或缺的。有一部分婚庆服务行业的学员会参与到这个环节中，把婚礼场景和葬礼场景有机结合，进行环节设计场景布置等等服务。这些值得尊敬的大体老师，就在这样的实习过程中被尽情的折腾。搬过来，抬过去，直到最后送进属于她们的新娘喜棺，被模拟不同级别的埋葬仪式，放进各式各样的墓穴当中。

这里要多说一句，参加这样实习的学员可不仅仅是校园里的学生一些考上了新娘事务局公务员的女孩们也会来这里参加实操，毕竟他们的工作就是和这样的场景打交道。有的大体老师会被放进模拟婚车车祸的残骸当中，让公务员们学习如何实操救援。更多的会利用一提到死亡苍白感，将部分妆容洗去，让这些公务员们在学习中感受死亡就在身边的压迫感。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让白芊芊和罗艳薇想起她们共同实操过的一位大体老师，正是她们的一位学姐。学姐毕业后工作，在婚礼当天去世，遗体捐给学校，成为了学妹们的大体老师。

这位学姐家境优越，身上挂着不少一看就贵气而闪耀的黄金首饰，要知道被送到这里的新娘遗体，一般会由家人摘下那些陪嫁的首饰，要么保留婚纱搭配的那些假首饰，要么干脆就只剩下婚纱，看不到一点点首饰的珠光宝气。和她们比起来，学姐身上的首饰都保护的好好的，一副安详恬静的美丽。

面对由学姐校友捐赠的遗体，同学们会在实操课开始前由老师带领统一喊出那句问好的口号：“你好学姐，你好老师”。这位珍贵而美丽的学姐，成为了在座各位同学共同的校园记忆。她们纷纷聊着自己对于这具新娘遗体的深刻印象。更是从这位学姐的身上，聊到了她们记忆中的各位同学。

“哎，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小叶呀，她毕业以后继承了家业，把她老妈的婚纱店生意越做越大，开了一家全国连锁的婚庆公司，成了大老板了！”

“你也别说那个小柳啊，原来上学的时候扎个针都能弄歪，我们都开玩笑以后可不能去她上班的医院看病。你猜怎么了？毕业没多久，人家就成了她们镇上的新娘急救中心主任了！”

“嗨，那有什么奇怪的？你难道忘了她参加演讲比赛的作品题目《我的院长小姨》吗？”

“哈哈哈哈哈哈！”聊到这样的话题，酒桌上自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说到底呀，我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是命苦。总是干活的劳碌命，我这边服务的新娘子里，有钱人家的婚礼，排场又大，婚纱又好看，而且大多数新娘子都能活下来就算命不好，人没了，那葬礼的排场让人看着都想立刻死一次。可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就比较惨了，一辈子就办一次婚礼，家里人也要扣扣索索，精打细算每一笔开销，而且出事和死亡的概率明显要更高。”

“所以我说，我们普通人没必要那么傻，着急忙慌的提前办婚礼，一不留神就死了，还没来得及享受！”

“啥呀，就这种日子，你还想多活几年啊？早点办事儿，早点面临最后结局早点解脱，没准你下辈子能当公主呢！”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就我们那届化妆班的班花小梅，刚刚到年龄就举行婚礼了，我去喝喜酒的时候，听到她说，每天早起熬夜辛苦赚钱，就觉得要不干脆还是早点面对着最后的选择吧，她还是给自己化的新娘妆呢，选的婚纱好漂亮，用她的话说，这一辈子就一次，打扮的像个公主，要是走了，下辈子也当个公主！后来她婚礼当天果然心脏病发作当场就去世了，遗体也捐回学校做大体老师了呢！”

“没错，没错，我们班的同学已经有七八个人已经捐了的，上次回母校，去找老师看到纪念堂里挂着她们的婚纱照遗像！那是真漂亮！”

“我觉得这样挺好，反正活得这么辛苦，如果死了干脆就捐到学校里去，有这么多的学妹，天天陪着自己，难道不好吗？”

既然聊的兴起，酒桌上的各位同学便相约自己婚礼那天如果冰睡，那就将遗体捐赠回母校。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的青春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说话间，比她们年长两届的崔琉璃小姐，掏出一叠大红的请柬，说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决定了，那姐姐我就给大家打个样，一个月以后都来喝我的喜酒，如果婚礼当天先大家而去的话，就请各位护送我的遗体回到学校吧！”说罢，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满桌同学一边叫好，一边举杯响应。

这场同学聚会结束后一个月，白芊芊小姐按请柬上的时间去崔家位于城郊山中的温泉度假别墅参加崔琉璃小姐的婚礼出亲仪式。婚礼那天的崔琉璃小姐打扮的非常美丽。看到老同学来参加婚礼，崔琉璃小姐提着她膨大的婚纱裙摆，一蹦一跳的跑过来，用自己被手套包裹的纤纤玉手拉起白芊芊的手，让摄影师留下这完美的画面。

新娘家的出亲环节结束后，作为宾客的白芊芊提前先去了婚宴酒店，看着这里富丽堂皇的婚礼装饰，白芊芊不由的开始幻想起属于自己的婚礼来。

然而这温馨完美的画面只是去了不到半个小时，白芊芊看到婚宴大厅里不少亲友都开始向门口奔去。疑惑间，她拦下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问发生了什么事。

女孩略带哭腔的说婚车出事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酒店外冲去。白芊芊猛的一激灵，抓起自己的手袋也跟着人群冲了出去，然后抢先坐上了一辆车，向出事的地方开去。

出事的地方在崔家进市区山路的最后一个弯道。昂贵的敞篷跑车装饰的主婚车，被一辆失控的校车撞出了路面。据说校车的钢板都能够防弹，撞毁一辆跑车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看样子，校车上的小朋友们状况也都不是太好。

好在跑车是敞篷的，亲友们已经把婚车上的新娘崔琉璃小姐抬了出来。白芊芊见状立刻大喊，我是医生让我来！然后立即上前去对崔琉璃小姐进行生命体征检查。新娘子的呼吸非常微弱，婚纱包裹的胸膛已经渐渐没有了起伏，掏出手袋里随身携带的便携听诊器，发现心跳已经趋于停止。再检查没有不适宜抢救的其他症状后，白芊芊立刻解开新娘婚纱背后的绳结，按照急救中心里的操作规范开始现场心肺复苏，心肺复苏要求解开伤员胸口的衣服去除所有的装饰物，然后在特定部位胸骨处进行按压，对于伤病昏迷的新娘来说，就要解开婚纱上衣部分折下来到腹部，好在新娘用的是隐形的乳贴，解下婚纱之后就不用去除内衣了，露出双乳直接可以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伴随着白芊芊的按压，新娘崔琉璃小姐的身体不断起伏，瘫在身体两侧，包裹着婚纱手套的小手时不时的抽动。白芊芊没有时间感慨，还在尽力的按压，并呼叫周围的其他亲友快些催问救护车的进度。

在事故现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些了，因为是车祸伤员，不适宜用其他车辆转运送医。所以，等到最近的新娘急救中心派出的救护车到达了现场，白芊芊才把学姐交给车上的急救员继续持续心肺复苏，直到新娘崔琉璃小姐送往医院。看着载着学姐的救护车渐渐远去，白芊芊想起一旁的校车上还有几个受伤的小朋友需要她的帮助，一咬牙一跺脚，又投身到对孩子们的急救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为参加婚礼特别穿的白纱小礼服裙已经染上了学姐的血迹。

这辆校车应该是拉着孩子们去参加文艺演出的车上的小姑娘都穿着漂亮的纱裙和白色舞蹈袜。有两个小姑娘靠近车头，明显脖子已经折断了，眼见救不活。白芊芊只好尽量的把坐在后排规规矩距系好安全带的孩子们抱出车外检查伤势，进行抢救。

一通忙活之后又最后回到车里，将那两位已经确定遇难的小女孩遗体抱了出来。在这个时候才来得及感叹，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死去了是多么的可惜。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造成崔琉璃小姐婚车车祸的原因，就是这两个熊孩子，小小年纪就开始争风吃醋，在参加演出的路上，居然因为闹矛盾去抢司机的方向盘，导致校车失控。

忙完现场的一切，白芊芊跟着其他亲友赶往急救中心，以了解崔琉璃小姐的情况，然而等她们到达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新娘崔琉璃小姐已然失去生命的美丽遗体。抢救时解开的婚纱已经被护士小姐在遗体护理时重新穿好，恢复了她作为新娘尊贵典雅的模样。

与白芊芊在新娘急救中心工作的时候，见到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新娘崔琉璃小姐的去世照例引发了亲友呼天抢地的哭喊声。涕泪横飞中，美丽安详的新娘崔琉璃小姐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周围亲友的情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一位护士小姐从系统上查到了新娘的遗体捐赠记录，打印出来，准备找死者亲友沟通，看到相熟的白芊芊医生，便拉过她，询问该如何向亲属开口。

白芊芊长叹一口气，接过文件就准备去找新娘崔琉璃小姐的家属。小护士又拉了拉她的衣服“白医生你的衣服，你的衣服！”白芊芊这才发现自己的白纱裙上已经揽满了血迹。于是从当班的医生那里借来一件白大褂给自己p上，勉强挡住刺眼的殷红。

“崔阿姨，我是琉璃的同学。您先节哀顺变！”

白芊芊本来想安慰一下崔家阿姨，但没有想到崔阿姨却比想象中要冷静。

“芊芊是吧，我知道，琉璃生前都和我说过了，她说如果结婚这一天出了意外，还要把自己捐回母校。”

就在白芊芊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崔阿姨又来了一句“学校里的实操结束的时候别忘了叫我过去参加遗体告别。”

遗体告别？白芊芊更加疑惑了，按照相关规则捐赠遗体的新娘大体老师在实操结束后是会被盛装打扮，还给家属举行正常的婚葬礼的，并不存在“遗体告别”这个环节。难道崔学姐选择的是？

白芊芊忙不迭的打开文件，这才发现崔琉璃学姐在又补充了一份病理解剖遗体捐赠协议。

刹那间他的内心最柔软了一块，仿佛被求学时的那段记忆给击中了，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白芊芊，只好深情的向崔阿姨鞠了一个躬，然后把电话打给了罗艳薇。

罗艳薇小姐作为学校的特别讲师，平时就负责捐赠遗体接收和实操教学工作。没多久，她就和学校的工作人员开着遗体接收车，来到了新娘急救中心。

“学姐签了补充协议！”一见面，白芊芊就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了罗艳薇一切。

原来，按照遗体捐赠相关办法，成为新娘大体老师，有两个不同的结局。

大多数新娘都只签署了一般性协议，仅仅让自己的遗体参加学校举行的殡葬和医疗实操演练。这一部分新娘遗体在完成演练后，会由殡葬专业和新娘化妆专业的同学共同服侍，重新打扮成美丽的高贵的新娘模样。由殡葬专业的同学护理最后一程，邀请她们的亲友家属来到校园里，在学校里专门准备的礼堂中以最隆重的礼仪举行入殓安息仪式，然后送到她们预先预定的新娘墓中永恒安息。

又或者如崔琉璃一样，选择签署补充协议。这些新娘子们将会在完成一般性的实操演练后，转职成为医疗病理大体老师。

她们会褪去婚纱，来到医疗专业的同学面前，启蒙学生们对人体结构的最初认识。事实上病理解剖，常用的是长期保存的大体老师标本，但是如果有新鲜的，还带有血色的遗体，能够更好的完成教学工作。

然而做病理解剖的大体老师并没有那么体面，褪去婚纱的她们不再拥有睡美人一样的唯美。而且将在解剖刀下变成一个又一个的零件。

其实，这也是白芊芊小姐和罗艳薇小姐不愿回忆的那一部分校园往事。当年那位学姐，也是选择了在最后将自己捐赠给病理解剖环节。在共同完成了那些中规中矩的实习课程后，白芊芊和罗艳薇。作为优秀学生被老师叫去，为学姐进行病理解剖前的准备工作。

这也是白芊芊第一次参加新鲜遗体的病理解剖准备，她在老师的指导下，将学姐遗体的婚纱脱下，妆容擦去，首饰拆下。看着穿着婚纱的新娘遗体被逐步褪去美丽的服饰，从华美的公主变成蜡黄的死尸，白芊芊感受到了强烈的心理冲击。

之后的解剖过程中，白芊芊一直回想着这具遗体不久前还是一个光鲜亮丽的新娘子，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尤其是剖开腹腔取出器官的过程，仿佛一只美丽的洋娃娃变成了一堆碎布。白芊芊受不了，冲出解剖教室，摘下口罩吐了出来。

这次送崔琉璃小姐的遗体回母校，白芊芊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让她难受的场景。但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支持着白芊芊来到解剖教师，观看了崔琉璃小姐的解剖全程。

只见主刀教授从崔琉璃小姐的双肩向下，用刀划了两刀，刀口会合于胸腔底部，然后从这里一刀割至尿道口，打开腹腔。营养良好，身体健康的崔琉璃小姐露出了胡萝卜色的脂肪层来。助手上前，一点一点用解剖刀把皮肤与肌肉和肋骨分离开，该上肋骨剪了，咯嘣咯嘣的声音下，肋骨被剪断，打开了胸腔，露出了肺和心包。

此时的崔琉璃小姐，不再是身着婚纱仙女一样的新娘子，除了脑袋还留在身体上，已经变成解剖科普挂图上的样子了。这堂课是大体解剖课，是给刚入学的学生们科普人体结构，于是教授一个接一个的把器官剪下来，向学生们展示：“这是肺，这是心，这是胃”“还有这个胰脏，一定要注意！”所有的器官都被取出，放在白搪瓷盘子里，崔琉璃学姐已经成了一个空壳了。

接下来，主导教授沿着发际线开始下刀剥离头皮，要开颅了。白芊芊实在看不下去，毕竟躯干器官解剖还能保持头部和面部的完整，给自己熟悉的学姐开颅，实在是难以接受，她便逃离了解剖教室。

“好了，我们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同学们，让我们为今天的大体老师再次道一声感谢！”

“你好学姐！，你好老师！”

下课了，白芊芊这才鼓起勇气再次走进教室，教室中央的解剖台上，崔琉璃学姐已然恢复了安详的面容，当然，还是能看到动了刀的痕迹。主刀教室向白芊芊点头致意，告诉她自己保留了崔琉璃小姐的肝脏做永久标本保存。因为这个肝脏太完美了，甚至没有一点点脂肪肝的痕迹。

白芊芊鼻子一酸，但还是忍住了，她推着崔琉璃学姐的遗体，向罗艳薇负责的课堂走去。

完成了病理解剖的新娘遗体，不再适合按婚葬礼仪回归墓地，但学院的殡葬专业同学和老师还是会尽可能的恢复她们的美丽，而后火化，骨灰和所有选择病理解剖的大体老师们一样，安息在学院的大体老师纪念碑的地下室内。罗艳薇就要带领着她的学生完成这个过程。

大约两天以后，白芊芊接到了罗艳薇的电话，崔琉璃学姐的遗体已经完成了整形，即将举行告别仪式。

在这场鲜花掩映的仪式上，新娘崔琉璃小姐穿着婚纱，已经看不出解剖的痕迹，露肩婚纱露出的肌肤，甚至看不到刀口。现场只有花香，没有尸体的腐臭，仿佛这位大体老师的灵魂在散发清香。

这里不像葬礼，没有痛哭的悼词，没有哀嚎的声响，大家有序上前，就像送嫁一样，拉一拉新娘的手，拍一拍她的香肩，在她身边放下一枝鲜花。直到仪式的结束，大家目送新娘崔琉璃小姐的“喜棺”推入火化炉，连同她最心爱的婚纱，一同回归天国。

送完新娘崔琉璃小姐最后一程，白芊芊小姐和罗艳薇小姐也定下了决心，来到恩师的办公室，在捐献表格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两人相视一笑，仿佛看到了未来并肩躺在学校实操室的情景，仿佛听到了可爱的学妹们对着她俩身着婚纱的遗体喊出那句问候“你好学姐！，你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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