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哈鲁和赫亚伯都躺在床上睡着了。哈鲁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电视里的影碟已经播完，只剩下一片黑白的雪花。

　　哈鲁觉得脑袋很痛。他仔细地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那是梦吗？是自己的幻想吗？还是说，自己看到了那只恶魔的记忆？

　　他揉着自己的额头，想要起身去卫生间洗一洗自己的脸，却发现一旁的赫亚伯死死地抓着自己衬衫的衣角，蜷缩着身子依偎在自己身旁。

　　看赫亚伯的表情，她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

　　这种杀人犯也会做噩梦吗？

　　哈鲁靠在床头，拿起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抽烟的动作弄醒了赫亚伯。满身冷汗的赫亚伯睁开自己的眼睛，然后立刻从哈鲁的身上移开，与哈鲁拉开了距离，翻过身来背对着哈鲁，躺在了床的另一侧。赫亚伯环抱双臂，注视着褪了色的窗帘，然后对哈鲁说：“你……你怎么还不睡？”

　　“我刚醒，做了一场噩梦。”

　　听到哈鲁也做了噩梦，赫亚伯扭过头来，表情有着略微的高兴：“是嘛，你也会做噩梦啊。”

　　“那不是废话吗，天天和恶魔打打杀杀，不会做噩梦才奇怪吧。”哈鲁看着自己手里的烟头说。

　　赫亚伯也坐了起来。

　　“要不要去找点乐子？”

　　哈鲁看了看赫亚伯，又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

　　现在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哈鲁想不出，外面除了喝酒，嫖娼和飞叶子，还有什么乐子。他说：“你想去干什么？”

　　赫亚伯凑过来，小声对哈鲁说：“脱衣舞店里的那些姑娘，只要你有点药，哪怕不付钱，她们也是什么都愿意干哟。”说着，赫亚伯从兜里将自己的拳头伸到哈鲁的面前，把拳头舒展开来。她手心里的，是几包药丸。

　　看到这一幕，哈鲁才想起，赫亚伯依旧是那个赫亚伯，是杀人魔，走私犯，驭魔人。哈鲁嫌弃地甩开赫亚伯的手臂，说：“滚一边去。”

　　不过哈鲁也觉得奇怪，赫亚伯一个女人，为什么又是要看大胸女人的色情电影，又是要去脱衣舞店找姑娘？

　　“你该不会……喜欢女人吧？”哈鲁问。

　　“这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赫亚伯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将手伸进自己的裤子里，像个男人一样挠了挠自己的裆部。

　　这倒也确实有着一丝赫亚伯的风格。

　　但赫亚伯又补充道：“也不完全是吧，女人和男人我都能接受，不过我喜欢年龄小点的，可爱又害羞的那种，嘿嘿嘿……当然，大胸姐姐我也很喜欢，真是很难抉择啊！”

　　色魔。

　　这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魔。

　　“好吧，我的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哈鲁捂着脑袋说。

　　被赫亚伯这么一搅弄，现在的哈鲁是完全不困了。而且，他本来就没有晚上睡觉的习惯。如果不是昨天白天巴菲斯出院，他晚上不可能睡得着的。

　　“对了，爱丽丝是谁？”赫亚伯问。

　　爱丽丝这三个字，让哈鲁心头一颤。

　　他问赫亚伯：“你是从哪知道这个名字的？”

　　赫亚伯回想着，说：“啊，是之前巴菲斯交代我的，他说如果看到这个小子说什么爱丽丝，或者突然抑郁，就不要去管他，他有点精神问题……”

　　“巴菲斯那家伙，还真是多管闲事。”哈鲁在心里想，自己的精神问题有那么严重吗？而且，他一点也不希望巴菲斯把这种事情抖露给赫亚伯。

　　“所以呢？快告诉我，爱丽丝是谁！是你的前女友吗？”

　　看着赫亚伯的一脸八卦样，哈鲁无力地叹息起来。他接下来恐怕还要和赫亚伯相处很久，这么一直被赫亚伯纠缠着也不是办法。而且他们已经是搭档，以后就要一起去讨伐恶魔。

　　虽然哈鲁的心里还是有些排斥赫亚伯，不过，就当是为了搭档之间增进感情吧。

　　他拿出一支烟，递给赫亚伯，说：“我可以告诉你爱丽丝的事情，不过，我也想要知道，你关于你姐姐的事情。”

　　赫亚伯犹豫了一下。

　　不过，她还是接过了哈鲁递来的烟。

　　“好，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先吧。”哈鲁说。

　　赫亚伯点燃了烟。她坐直了身体，酝酿了一下感情。然后，她向哈鲁讲述了自己所谓的姐姐。这也是赫亚伯第一次向别人说起她姐姐的事情。

　　“其实她不是我的亲姐姐，我们两个之前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我们住在同一个社区，她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而已。”

　　赫亚伯看着飘荡的烟雾。

　　在那一片灰白之中，她似乎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姐姐那灿烂自信的笑容。

　　“我是跟我父亲一起生活的，我母亲生下我以后就跑路了，丢下我和我父亲两个人，别人说，我母亲是个年轻的妓女，所以她从来没有回来过，从来没有想过来找我……而我父亲，还是老样子，他每天都只想着搞点钱去买烟和嫖娼，根本不顾我的死活，大多数时候，我就和街上其他孩子一样到处翻垃圾，沿街乞讨，想办法弄点吃的。”

　　“为了果腹，我染上了盗窃的习惯。每次我被抓到以后，都会被毒打一顿，我父亲把我领回家，会把我再打一顿……但是我依然会去偷东西，因为如果我不去，我就会饿死。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我偷东西的那个姐姐经常把我喊到她家里去吃饭，一开始我一直以为她想拐卖我，后来相处才发现，她对我真的很好，她就像是我的家人，我的亲生姐姐……从那时开始，我就基本不再去偷东西了。”

　　“因为家里没有东西吃，我从小就营养不良，个头总是比其他孩子矮一头，所以我经常被社区里其他孩子欺负，他们都知道我妈妈是妓女，知道我以前偷东西，他们总是拿这些来戏弄我，我打不过他们，也骂不过他们，每次都大哭着回到家里，每次那个姐姐看到我被欺负，都会去找那些孩子算账，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拉着我的手，去那些孩子家里，强硬地要求他们向我道歉。也是她告诉我，她说，我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什么时候都不能低头，不能落泪，哪怕我是一个女孩子，我也要坚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拯救自己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我很羡慕她，羡慕她的独立，她的坚强，她的自信与温柔，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我将来要成为向她那样的人……”

　　在说到这里时，赫亚伯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呢？”哈鲁问。

　　“然后……”赫亚伯将烟放进嘴里，说，“然后有一天，我父亲在外面欠了很多很多的钱，抛下我一个人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回到家里，那些人让我还钱，我没有钱，就被他们揍了一顿，他们让我自己想办法去还钱，我根本还不起，所以我想逃跑，我也这么做了，结果被抓了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嗯，姐姐已经被他们杀掉了……这就是我的故事。”

　　对于姐姐的死，赫亚伯没有做过多的描述，而是简单地一笔带过。

　　哈鲁也不想故意去揭赫亚伯的伤疤。

　　不过很快，赫亚伯就又回到了往常那般。她笑着对哈鲁说：“那么该你了，说吧，爱丽丝是谁？是你的前任？还是说你的暗恋对象？”

　　“都不是。”

　　哈鲁说。

　　“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如果要说的话，她就像我的妹妹吧……是我第一次执行委托时遇见的，我本以为我能救下她的。”

　　哈鲁看向电视屏幕。

　　往事的回忆逐渐涌上心头。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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