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睡过头了！”

我一睁开眼，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到“9：32”心里不自觉地骂了出来。但很快我就反应过来，放声大笑起来。

今天是星期四，老娘不用上班。看看工作群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贴出今日工作计划，我真想也发一条：今天的工作就是吃睡玩。

“你今天几点到火车站啊？”小茂发来信息。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是说晚上到，但没有具体说几点。

“晚上8点，我自己车上吃，不用管我。”

“我8点才下班。你到时候自己过来吧，坐地铁不会弄丢的。我家离火车站太远了，要一个多小时，不方便。”

“没事。”

发完这两个字后，我忽然有些后悔去找她了。让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朋友自己找路，只能说这个朋友也不算是多熟了。大学毕业后，我和她几乎断了联系，要不是她上次来上海找我玩了一周，我才不会……对了，为了这件事，我不得不把我的年假全部用掉了，妈的……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好好补偿我。哼，谁叫她说了“吃喝玩全包”。

我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上被我贴上的当红男明星高野的海报。我的身上只裹了一件薄衬衫和内裤。我喜欢高野的眼神，桀骜不驯中带着一种对保护的渴望。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母亲跟别的男人走了。我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大腿内侧，食指不经意间地触碰到什么地方，紧接着两腿如同娃娃机里的夹子一样，夹紧了手背和手心。汗水一点点地从额头渗出，却又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入身体的深处。

“嗡……”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把我从幻境中猛地拽了出来。我猛地坐起身来，观察着房间里的角角落落，很快就发现了这声音的源头。它一直震动着，待我发现时已经来到柜子的边缘了。我刚准备伸手去拿，它就掉落在地上了。

“你是在提醒我，旅行的时候要带上你吗？”看着在地上转圈圈的小玩意儿，我仍不住冷笑了一句。不知怎的，意识的大门忽然在这时链接到了我的第一任前男友，回忆着过往，眼泪潸潸地在脸颊落下。

从出门到上高铁，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周围有股寒气。手机屏幕显示最近的温度最低也有25度，坐在我旁边的阿姨也拿着小风扇对着衣领口梦吹，可我还是觉得有些冷。顾不得旁人的怪异眼神，我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件备用的防晒服搭在腿上，两手则环抱着身体，斜靠在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窗台上。

“小姑娘，你没事吧？”迷迷糊糊之中，旁边的阿姨在叫我，“身体不舒服还是晕车吗？要不要叫乘务员过来拿点儿晕车药？”

我摇摇手，刚睁开眼感觉就像喝醉了一样，看什么都是晕乎乎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努力向阿姨表达了谢意。

她似乎是觉得无聊，想和我聊聊天。她的老公似乎睡着了。最开始还算是聊天，可她从不聊自己的事，却只聊她儿子如何如何优秀。渐渐地，我发觉这场聊天似乎变成了单方面的问询。她问我是哪里人，去青岛做什么，在哪里上的大学，学什么专业。最后，她终于开口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我谈过好几个，都分了。”我故意模糊了数字，语气也很随意，尽可能表现得不像一个好女孩。

“挺好的，那你应该很有经验了。我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恋爱这块不怎么开窍，唉，都急死我了……你说既然这么巧的机缘，要不然帮阿姨一个忙，教一教她……”

“您确定吗？我有病。”我指了指自己的裙子，“那里有毛病。所以他们甩了我。”

“啊……对不起，阿姨不是故意的……”我喜欢看这个老太婆慌张找借口的模样，滑稽可笑。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找我说过话了。

快到青岛的时候，我给小茂发信息，问她家在哪里。我计划着一下车就坐地铁过去，晚上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跟着她玩好了。半个多小时后，她忽然打来了电话。

“丽，很抱歉。”

我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我最坏的打算是，她说没法请假，然后只好我一个人玩。那样的话我就要多花些时间找攻略，不过自由行总的来说也挺不错的。毕竟……

“我可能陪不了你。”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陪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给我一个安歇的地方……

“我男朋友过来了。你知道的，之前他一直在国外，就在刚刚突然说今天晚上就下飞机。我们已经一年半没见了，所以我必须去接他。真的很对不起。你就当是一次青岛自由行吧，下次我去上海再找你……”

“我懂了。不过我住哪里呢？”

“住哪里？”对面传来迟疑的声音，过了几秒后，她才想好应付的话，“就住高铁周边呗，随便找一个商务酒店住下都行啊，青岛挺安全的，放心。现在也不是什么旺季，应该挺容易的。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再给我发消息好了，我看到了就回你，好吧？”

这会儿轮到我沉默了。原来，这娘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安排房间。早知道就不应该联系她。一瞬间，我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个被骗婚的新娘。

“好，那就祝你们快乐了。我就当是一个人毕业旅行了，也挺好。”

“嗯嗯！毕竟你出来工作后，好像就没怎么出来玩吧？青岛肯定够你玩的，我保证！你在小红书上搜一搜好了，攻略都差不多。那先这样了，我还有事，有空再联系！”

我的脑海里尽是些骂人的脏话，可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到最后苦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吞。唉，做社畜这几年，算是把自己的脾气都磨没了。

瞬间，那些屈辱的回忆涌上心头，我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后来出站之后想想，其实倒也没什么，反正用手遮住就没人能看见，不丢脸。

下了高铁后，我直奔旅馆，行李一股脑地卸下。按网上所说的步骤检查一番后，我确定屋内没有针孔摄像头，便脱下胸衣和裙子，只穿了件衬衫和内裤，光着脚在地毯上来回走动。地毯光着脚踩倒是挺舒服的。每一个脚印会在走两步左右的时间内消失，仿佛两三只小鸭子跟在自己的身后。我喜欢自己的脚印，因为它不会背叛我。

收拾好行李后，我坐下来开始查攻略。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我总算初步敲定了这两天的出行计划。

疲倦的我索性直接躺在地上，恍惚之中，我感觉自己仿佛越来越轻，悬浮在半空中。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无聊，孤独，自由，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从空中飘落下来，一层又一层地将我的躯体包裹住。

“嘶……”

忽然，我感觉耳边似乎又走动的声音，猛地起身，竟看见有两块脚印正交替消失和出现，我抹了抹眼睛，地毯已经恢复了平整。

“谁？！”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可周围没有任何回响。

难道屋内还有其他人？我瞬间有些慌了神，屏住呼吸把四周重新打量了一番。这是一间商务标准间，除了衣橱和床底外不存在任何视觉盲区，连浴室的玻璃都是透明可见的。可我明明检查过衣橱，里面什么也没有，而床下面就更……

我鼓起勇气，拉起床垫。下面什么也没有。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犯了被害妄想症。实在是太可笑了，这本是赵元康和那群男人在餐桌前嘲笑女性主义者的话，没想到竟然被我自己用在了自己身上。他们说，我们身上的女人味儿已经越来越弱了，吸引不到男人，就靠所谓的被害妄想来安慰自己。所谓的女性主义者，不过是没有女性魅力的女性给自己的挽联。

他们笑得越来越大声，我刚想要强烈地回击，忽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连忙站起身来：地毯上真的有一双脚印。可顺着脚印往上看，却什么人也看不见。

“救命啊……”我刚要喊出声来，忽然感觉嘴被什么东西捂住了。透过对面的镜子，我惊恐地发现胸口赫然有着几道类似手指的压痕，可压痕之上却什么也看不见。

“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下意识地……对不起，叶丽。”

胸部的触感随之消失。尽管我的双脚依旧在颤抖，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的那种想要呼救的本能反应已经没有了。

“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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