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菲莉亚从不觉得酒是什么好东西。

她对那些在高脚杯里摇晃的液体总是小心翼翼，只怕一不小心喝过头，让酒精蚕食神经，继而做出一些有失体面的举动。

但相较尤菲莉亚的谨慎，安妮丝菲亚好像没有诸如此类的顾忌。因此，当夜幕降临，尤菲将醉得酩酊的安妮丝背回离宫的时候，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其中不乏想以下犯上的怒意。尤菲暗忖，等安妮丝清醒过来，她定要好好指责王姐一顿，严厉要求她注意自身安全，不准在外面喝得不省人事。

“欢迎回来，尤菲莉亚大人，安妮丝大人。”伊利亚出来迎接，一见到满脸通红的安妮丝，忍不住道，“真的醉得非常厉害呢。”

“伊利亚！我回来了！”

本命女仆出现的瞬间，安妮丝立马从尤菲背上跳下，张开双臂飞扑过去。

可在那之前，尤菲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霎时间便将她拉回，护在怀里哪都不让去。

这番举动过于刻意，仿佛护食的狮子。在伊利亚微妙的目光下，尤菲感到窘迫，小声解释一句：“安妮丝喝醉了，我怕她会受伤。”

“尤菲莉亚大人也是很麻烦的性子呢。”

伊利亚叹了口气，递来早已用热水温好的毛巾，侧身对着楼梯道：“先带安妮丝大人回房间吧，我去拿热水和解酒药过来。”

“嗯。”尤菲应了一声，正想踏出步伐，突然感觉腰腹一紧，胸口一热。目光向下，只见安妮丝主动往她怀里钻了钻，正拿脸颊来回磨蹭她的肩颈。

心跳骤然加速，幼犬般撒欢的举动让尤菲有些受宠若惊——毋庸置疑安妮丝很擅长照顾人，且由于她执着于年上这点，日常生活中很少会做出类似于撒娇的举动。

仅仅是几声嘤咛便能让人心生怜爱，尤菲突然很想在这里亲吻她的王姐。

当然，她还没不懂事到这种程度，现在最优先考虑的，是照顾醉倒的小酒鬼。

尤菲小心搀扶安妮丝走回房间，坐到床上，并替她脱去斗篷和外衫。

毛巾温烫，布料纹理略显粗糙，轻轻摩擦脸上肌肤的时候，安妮丝咯咯笑了几声，“好痒啊，尤菲。”

“请不要乱动。”尤菲蹲在床前，捧着安妮丝的脸，小心擦拭。

手上的动作逐渐变得迟钝，安妮丝的容貌本就趋向童颜，再渲染上醉酒的绯红，浅浅微笑着显得十分可爱。但在朦胧瞳眸的深处，却有种醉后勾魂夺魄的慵懒风情。凛冽酒香飘到鼻尖，尤菲脑袋轻飘飘的，分明滴酒未沾，却好像也醉倒了，感到浑身燥热。

她的酒量应该还没差到这种程度吧。

敲门声骤然响起，夺回了些许理智，尤菲忙起身，对着门扉道：“请进。”

不出所料进来的是伊利亚，她端着一盆热水走来，将放到床头的桌子上，并交给尤菲一瓶装满褐色液体的药水。

“这是解酒药，味道很苦，安妮丝大人很不喜欢。”伊利亚叮嘱道，“但是请尤菲莉亚大人记住，不管用多么强硬的手段，请务必要让安妮丝大人喝下解酒药，不然的话，第二天安妮丝大人会头痛到想死的。”

“是，我明白了。”尤菲应道，接过解酒药。

“另外，喝了酒之后不能洗澡，容易感冒。”伊利亚指着冒着热气的脸盆，“这种情况下，只能用热水擦拭身体。”

尤菲点了点头，看着伊利亚的目光有些疑惑——照理，一位称职的女仆绝对不会把照顾主人的责任交给另一个主人，伊利亚现在的做法无异于渎职，是她绝对不会犯的错误。

但想到要帮安妮丝擦拭身体，尤菲也就懒得询问原因。

或许深谙主人心思的伊利亚心里也有底。她帮忙把睡衣拿了出来，又提醒了句：“安妮丝大人醉酒后基本没有自理能力，请尤菲莉亚大人一定要耐心一点。”

“好的，我明白了。”

交代好一切后，女仆站在门口躬身致意后便关上房门。脚步声逐渐远去，尤菲看了看手中的解酒药，转向安妮丝道：“安妮丝，乖乖把.......”

安妮丝早已躲进被子，面露凶光，像只炸毛的小猫，想以此威吓妄想靠近的敌人。

她眼中的敌人大概就是这瓶解酒药——看样子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尤菲忽然很想知道，平时伊利亚都是怎么让安妮丝喝下解酒药的。

尽管安妮丝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姿态，但考虑到宿醉的折磨，尤菲仍旧爬上床，抓住被子想把它掀开，“安妮丝，不要任性，乖乖把解酒药喝下去，不然你第二天会很难受的。”

“不要！”安妮丝果断应道，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尤菲无奈道，“别胡闹，你也不想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吧。”

“不要！我不喝！太苦了我不喝！”

像是被酒精融化捣碎了尊严，安妮丝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任性不听话的小孩，尤菲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想她应该要像玛赞塔公爵一样，严厉地喝令不听话的孩子。

“安妮丝，不要任性，不喝的话当心会有惩罚。”

“不要！”安妮丝果断偏过头。

没有效果，还是说要像玛赞塔公爵夫人那样，给予糖果哄人开心？

“安妮丝，如果你愿意喝解酒药，我会给你奖励，或者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

“不要！”安妮丝干脆背过身去，拒绝得非常彻底。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尤菲心一横，拔开瓶塞，仰头将药水一股脑灌进自己嘴里。苦味在口腔内弥漫，尤菲眉头紧锁，仍是强行含住药水。

掀开被子的动静带起一阵凉风，她在安妮丝还没反应过来前，擒住手腕，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等下！尤.....”

安妮丝话还没说完，便被强硬地堵住嘴，药水流进口腔，被下意识咽了进去，苦得喉咙不停发颤。安妮丝呜呜几声，扑腾着手脚，只可惜力气大多都被醉意剥夺，加上魔力流失带来的迟钝感，她的挣扎就像在干涸大地上垂死扑腾的鱼，根本毫无办法。

解酒药一滴不落，被送进口腔。输送完药水，尤菲迅速起身，捂着嘴唇轻轻喘气。

“真是奇怪的感觉。”

和安妮丝接吻是件舒服的事情，但药水太苦，像在吃裹满芥末的蛋糕。她尚且能忍，安妮丝已经眼泛泪光，死死捂着嘴，仿佛随时都会吐出来。

难堪的喂药过程完全没有爱情小说中所描述的罗曼蒂克，安妮丝铁青的脸色也让人感到不安，尤菲撇了撇嘴，目光转向桌上的茶壶——里面装着伊利亚早已备好的红茶。

尤菲迅速下床，胡乱倒了一杯，喝进嘴里含着。随后她再次上床，伏在早已失去力气的安妮丝身上。

“我不要了......”

安妮丝快要哭出来了，以为又要喝药。她扭动被禁锢的手腕想要挣脱，却毫无作用，只能呜咽着，再次被强硬地堵住嘴。

这次流进来的是醇和的茶水。

茶香缓和了苦味，甘甜到让人想大口啜饮，安妮丝身体骤然放松，仰起头开始反过来向尤菲索取。待到茶水流尽，紧接着闯进来的是柔软的舌头，安妮丝错愕地睁开眼，最后一点力气被缠绵的吻彻底剥夺，只能无意识地迎合，趁着短暂的换气间隙，想尽办法攫取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交叠缠绕的唇舌才肯松开。尤菲亲了亲安妮丝红润的脸颊，理智回笼后不禁懊悔自己贪婪的举动——安妮丝现在还迷糊糊地醉着，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对不起，安妮丝，很难受吗？”

安妮丝摇了摇头，混乱的大脑早已遗忘被强行喂下解酒药的怨恨。

尤菲又落下轻吻，翻身从安妮丝身上下来。目光瞥见那不再冒着热气的脸盆，尤菲一惊，她差点忘了给安妮丝擦拭身子的任务。

现在提下去重新加热太耗费时间，尤菲索性咏唱一句咒语，展开能产生热流的魔法阵。热气很快冒出，确定水温足够，尤菲将毛巾浸入热水，道：“安妮丝，我接下来要帮你擦一下身体，你可以自己脱下衣服吗？”

安妮丝坐起身子，仍是摇头，她挑开内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肩颈的雪白。

“你帮我脱。”

拧到一半的毛巾倏地落回脸盆，溅起水花，尤菲神情怔愣，脸上红了一片。虽然心痒难耐，但她猜测安妮丝只是醉酒后在耍小孩子脾气，所以再心动也绝对不能乱来。

捂着胸口深呼吸几次，尤菲重新拧干毛巾。甫一靠近，安妮丝握住她的手，露出和平时一样充满元气的笑容，只不过要更加孩子气一点。

看吧，她猜得果然没错。

尤菲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安妮丝很惬意地享受她的抚摸，不由嘀咕：“你真的醉了。”

手指一颗一颗解开纽扣，藏在衣料下的风景一点一点暴露在眼前，尤菲脸颊滚烫，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什么地方，索性侧过头盯着墙壁，这导致她手上的动作十分笨拙，花了很长时间才脱去一件内衫。

手臂绕到背后，解开内衣扣子，卸下布料，指尖不小心划过柔软的瞬间，尤菲感觉心跳要暂停了。

“尤菲？”安妮丝轻轻唤了一声，倾身靠近，“为什么不看我？”

“没什么....”

“好冷啊。”

安妮丝就这么抱了上来，似是想取暖，赤裸的身躯紧贴着她的身体。更要命的是，安妮丝不嫌事大，还在她怀里到处乱蹭。尤菲如临大敌，天才千金不管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自出生以来，从未有哪件事让她感到如此棘手。

仿佛天使和恶魔轮流耳语，一边唆使她去触碰安妮丝，一边劝告她保持理智，现在的安妮丝还需要人照顾。

她分不清哪边是天使，哪边是恶魔，只能把希望放在安妮丝的自觉上，“安妮丝这样撒娇，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她原是想唤醒安妮丝的羞耻心，谁料安妮丝在她怀里抬起头，浅笑：“不怕，我喜欢尤菲，不管被怎么碰都可以。”

坦率到让人咋舌，尤菲体会到安妮丝平时被直白调戏的心情。不能趁人之危的想法像教堂里圣洁的诵经声，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她花了很大力气才哄着安妮丝松开怀抱，并引导她背对着自己。

温烫的毛巾总算得以覆上安妮丝雪白的背脊，上下擦拭。背脊擦拭完毕，毛巾重新浸过一遍热水，覆上两条白壁似的手臂。

最后才轮到身前的肌肤。

仿佛有团火在小腹内燃烧，热意一直蔓延到胸腔。尤菲深吸一口气，双臂从背后穿过腋下绕到胸前，轻轻擦拭，哪怕隔着一层毛巾，她也能感受到丰满的形状，手掌下意识收拢。安妮丝又过分敏感，被掌握到弱点的时候，泻出几声娇柔的呻吟。

换作平时，她一定懂得忍住声音。尤菲迷迷糊糊地想，要换作平时，她也根本没有忍耐的必要。

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整个过程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好不容易擦拭完毕，尤菲感觉自己像是狂奔了好几公里，花费掉好几天的体力，心脏也快承受不住跳动，差点坏死。

好在安妮丝很听话，没有像喝解酒药时一样任性。她乖乖换上睡衣，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收拾完脸盆毛巾，尤菲还让伊利亚搬了一床被子过来——她无法控制魔力的吸取，只能让两人分盖不同的被子，这样做能保证安妮丝的睡眠，以免她宿醉起来脑袋昏沉，雪上加霜。

熄灭烛火，尤菲躺在床上，侧身看向眼睛睁得浑圆的安妮丝，轻声道：“好了，你该睡觉了。”

“唔......”安妮丝沉吟一声，蓦然钻进被子鼓捣了一阵，再钻出来的时候，白金色的小脑袋却出现在尤菲的被窝里。

“安妮丝？”

被窝一下暖了起来，安妮丝环抱着她的腰，展颜笑道：“这样才对嘛。”

尤菲下意识伸臂抱住王姐，担忧道：“可这样你会被我打扰到的。”

“不会啦。”安妮丝蹭着肩颈，“不抱着尤菲的话，我睡不着。”

呼吸颤了颤，她抬起头，翠绿瞳眸中漾着水光，小声道：“尤菲，我想接吻，可以吗？”

像被弓箭贯穿胸膛，尤菲无法拒绝，凑上去亲吻撒娇索吻的王姐。一开始是浅浅的厮磨，而后两人都不满足于温柔的索取，逐渐演变成激烈的纠缠。

不多的理智让尤菲选择点到为止，可平常不喜迷乱的安妮丝却抓住她的衣领，着急地逼了上来，仿佛抱着窒息而亡的决心，拼了命地把魔力送过来。

“安妮丝！”尤菲忙推开她，“你怎么了？”

“对不起，尤菲......”安妮丝喃喃道，翻身跨坐到尤菲身上，“但是我好热啊......”

尤菲睁大眼睛，不敢呼吸，只觉得理智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只差一点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尤菲......”安妮丝俯下身子，主动亲了亲她的恋人，像在酒桶里浸泡多时，一吐气便能让人心醉神迷，“尤菲......可以抱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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