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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夜的自白书,1

小说: 2025-08-16 21:17 5hhhhh 9170 ℃

  我并不擅长写字,其实也不仅仅是写字,所有需要动脑筋的东西我都不擅长。身为茶会的一员,在外边的人看起来再怎么说成绩也一定名列前茅,但实际上,我只是勉勉强强及格的那一档。

  当然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了。

  渚和圣娅会在要紧的考试之前帮忙,渚会好心地把本来应该放满红茶和甜点的桌子腾干净,这样我就能把所有要在考前突击的科目练习册全部摆上去。在高高的练习册小山之后,圣娅会侧过身,把被挡得严严实实头伸过来,说着挖苦我的话,渚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替我还嘴,她总是苦笑着附和,然后把她的宝贝椅子挪过来,细心地替我讲解。

  当然圣娅也不仅仅是挖苦我而已啦,但是要她教我的话,我压根一句都听不懂。她也很识趣地在挖苦完之后默默帮忙整理我不会的知识点,写在小纸片上贴在练习册封面。

  总之我们三个人就是这样的关系。

  如果要下定义的话,“朋友”两个字会不会太轻描淡写了一点?但是要说得更要好一点的话,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苦恼这件事好像完全没有意义,因为我要说的完全不是她们两人,或者我们三人的事情。

  只是觉得,那个家伙,是自称“夜”来着?

  我没有别的可以用来类比的人,大概夜应该是和渚和圣娅更加不一样的关系。

  我想说的是关于夜和圣园未花的故事。

  ————————————

  和夜第一次相见是在阿里乌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感觉很熟悉。

  那个时候刚刚结束伊甸条约引起来的一系列事件。被要求赎罪的我,参与到了阿里乌斯的重建工作。

  从阁楼宿舍搬出去的时候,觉得完全神清气爽。之前向渚抱怨过很多次,那里的灰尘很多,阁楼也不隔音,木质地板光是踩上都觉得要塌下去,再加上无论如何也清理不掉的灰尘,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可以的话真想离圣三一这个地方远一点。

  这样的抱怨最后起了作用。可能是因为老师来了之后察觉到这里压抑的环境确实难以接受,她在暗中悄悄替我运作了关系,在搬出去之前,她过来问我:

  “未花,如果是荒凉的地方,食物补给也只有军用罐头和脱水蔬菜的话,你真的坚持的下去吗?”

  “老师还没原谅我吗...”

  “因为你说想去呼吸新鲜空气嘛,不过我会抽时间去见未花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眼神闪烁,明明是不会完全信守承诺、总是用大人的话术搪塞过去的狡猾大人,轻易许下让人心跳的诺言,迟早会吃大苦头。

  我冲上去抱住老师,把阁楼的地板踩得吱呀呀响,扬起来一片灰尘。

  “一定要来看我哦...我可是,早就把老师当做妈妈了。”

  “哎...妈...妈妈...”

  我们站立的同一块木质地板稍稍凹陷。

  我想在老师的心里种下一颗坚硬的刺,如果真的不来的话,就会刺痛流血,我一点都不关心她会不会受伤。但如果真的受伤的话,我会用胶带把伤口全部黏上...那样的话感觉会很麻烦,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受伤,不想受伤的话,就请多来看看圣园未花。

  把脸埋在老师胸前,真的会觉得很温暖。

  “未花最近的小心思越来越多了...”

  “是吗...”

  这是我从狡猾的大人那里,学到的一点点东西。

  老师帮忙收拾好衣服和饰品,我故意把我自己用透明胶带修补的泳衣放在老师的视线正前方,察觉到她悄悄扭过头,明明应该是承受痛苦的象征,我却觉得心情雀跃。

  和所有人道别,和所有人道歉,和所有人强调我会在阿里乌斯好好工作,虽然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但是绝对会把阿里乌斯建设成富饶自由又美好的学园——这样的谎话。

  称不上是惩罚,但也算不得是休假。

  更像是苦修一样的短暂旅程。

  我理解这样做的含义,就算凭借老师的权限免除我的所有责罚,我自己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留在圣三一。

  去阿里乌斯小队的大家曾经生活的地方,体会她们的心情,能在多大程度上抵消我的过错?

  抱着这样的想法,坐上了专用的车辆。

  在阿里乌斯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坐在阿里乌斯学园某个校门后边的小房子里,在那里负责看守大门,每天清点附近建材场地用于重建的物资,直到几个月后的新校舍的建设完毕。

  换上工装,不合适的外套没有给羽翼留出来向外伸展的开口,我用剪刀划了两道,却差点扯坏领口,右侧长长的窟窿从腰间一直延伸到肩膀,什么样的翅膀才需要这么大的开口呀。

  我带来了胶带,因为针线之类的东西实在是难以操作,之前的泳装用胶带的修复效果十分良好,以实用为目标的工装,不用在意美观的话,怎么糟蹋都没有关系。

  我将两侧整齐断开的线头尽量对齐,把准备好的胶带一点一点贴在衣服上边,如果不对着阳光的话,好像也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撕裂的痕迹。我从石质的小屋里走出去,展开衣服,对着七月末毒辣的阳光观察了半天。

  说不定,我还挺有裁缝的潜质。

  不过到底哪里的裁缝会用胶带来修补衣服啊?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笨手笨脚的坏学生而已。

  不过修补好的工装,穿起来合身又舒服。

  我把长裙和可爱的饰品放进带来的背包里,扔在小屋的床下角落,头发上的丝带和发卡也替换成结实耐用的产品,扎成不妨碍活动的丸子盘在后脑勺,再戴上建材场地要求的安全帽——这里有粉色的版本哦。

  小屋里没有落地镜,只有一个摆放在破旧木桌上的小镜子,根本看不清全貌,只看脸的话,感觉自己有一种反差的可爱感,明明戴着安全帽,脸却干净又好看。

  把手机摆放在地面上,调整好摄像头和延时摄影,我急忙退后两步,立正站好,在连拍的咔嚓声连续响了好几遍之后,我拿起手机,看了看照片的效果。

  嗯...哪里的女生才会在工装长裤的下边穿上高跟鞋啊。

  自己滑稽的样子让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稍微编辑了一下还算能看的照片,用momotalk发送给老师。

  “老~师,这里没有鞋子换!”

  老师没多久就回复了,这个大人肯定在工作时间悄悄摸鱼。

  “我会托人送过去的,记得查收哦,把鞋子的尺码发一下吧。”

  托人送过来,就是说不会亲自过来。

  阿里乌斯隐藏在基沃托斯市区边缘的郊外,只有数量稀少的公共交通可以乘坐,就算开车过来,也会花费不少时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

  第一个晚上,屋外的噪音开始变大的时候,我才发现从不透明的窗户漏进来了强硬的风,窗框的缝隙几乎容得下小拇指,用胶带全部封补上之后,又发现轻微晃动的木门也有同样的问题。

  蹲下身子,跪在地上,把门框底部和地面的连接处粘贴上被遗留在房间里的破布,在门框上也做同样的处理,浑身大汗地仔细处理完之后,我站起身满意地看着可以紧紧关闭的门,然后倒在刚刚才铺好的床上,感觉身体比床板还要更加坚硬。

  条件恶劣过头了,虽然说过自己想要远离圣三一清净一下,这里未免也太过偏远了。

  据说不会有任何人和我交谈,唯一可能会有人来找我的情况,就是建材被人盗窃,我因为玩忽职守被重建小组处分的时候。

  如果就这样放弃交流,被烈日融化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我身上的罪孽也会一起蒸发掉吗?

  那样的话,感觉也不错。

  明明是消极的想法,却意识到自己正在放松地笑。

  思考着几个月之后的自己,门上突然响起了敲击声。力道很大,完全就像是子弹打在门上一样。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粗俗啊。

  我拿起武器,从床上跳下来,对方好像是听到了脚步声,突然停止敲击。我决定先判断对方是不是有恶意,于是轻声询问: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有人寄给你的东西到了。”

  外边的声音有点阴沉沙哑,我想起来不久之前老师说要寄鞋子过来,急忙过去打开门。可因为我粘得太牢固的布料,门被死死地卡在门框上,好像是察觉到门打不开,门外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需要帮忙吗?”

  “啊...那个,可以从外边稍微推下门吗?”

  对方好像将手掌放在了门上,我们一同用力,木门突然旋转打开,我失去平衡,一下子摔在墙面上,所幸安全帽保护了头部,但宽松过头的工装裤一下子扯在了床角,撕出来一个巨大的窟窿。

  “啊...对不起。”

  对方好像觉得是自己的错。

  “...没关系,是我把门关得太死了。”

  我站起身拿起来桌子上的胶带,晃了晃,对站在门外黑暗中的她说,“我会用胶带修衣服哦,这点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

  “要进来坐一坐吗?”

  “...”

  她走进点着油灯的小屋,我才发现她戴着钢盔,装束和钢盔团几乎一致。稍微离近一点,她的身高好像也要高不少。

  “对不起哦,房间很挤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招待,请问是老师寄来的东西吗。”

  她从身后的包里摸出来一双鞋子,看起来就像是专业的雇佣兵们会穿在脚上的战术长靴,虽然好像还不是全新的,但也完全够用了。

  “啊!谢谢你,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

  我用一次性纸杯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来,转过头,打开钢盔,仰头把水倒了进去。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谁会这样喝水啊?钢盔团的头盔,原来真的是长在脑袋上的东西吗?

  “那个...哈哈...你可以把钢盔摘下来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危险啦。”

  “...没关系的,我马上就走。”

  意识到很有可能是三个月之内最后一次和其他人面对面说话,我突然觉得有些焦虑,哪怕面前是钢盔团也好,如果能够有人来找我聊一聊的话,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觉得苦闷,如果真的要我独自待上几个月,说不定在哪一天我就真的会被融化掉。

  “哎~不再和我聊一会儿吗,我发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老师她好像完全没有要来的意思,外边的风现在这么大,好不容易才...”

  看到她已经转身,再不下决心的话就会放走未来用来解闷的家伙。

  我刚把鞋子换上一只,急忙起身光着另一只脚跨过几步拦在门前,顾不上脚底踩到的坚硬又凹凸不平的地面和小石子,张开翅膀和双臂,在本来就狭小的房间角落撑起来一张白色羽毛构建的伞。

  “总之现在先呆在这里一会儿!”

  她愣了一下,双手动了动,好像打算把肩膀上的武器取下来。我看了看被我扔在床上的枪,不可能比她开火的速度更快。

  我闭上眼,等待着子弹倾泻在身上。

  虽然不是纤细的人,但我也很怕疼。

  “...好吧。”

  “欸?”

  她坐在床沿的边缘,把武器卸下来摆在旁边。

  看来是暂时没有打算离开。

  散发着冷漠氛围的钢盔团成员,意外地是好说话的类型。我放松双手,一瘸一拐地坐在她旁边,捡起来地上的另一双鞋,拍了拍脚底扎上的石子和灰尘,套在脚上,系上鞋带。

  “我看起来怎么样?”

  换好鞋子,我小跳到她的面前,优雅地转了一个圈,如果穿的是裙子的话,说不定会不小心蹭到她的脸。

  “...”

  没有回复,果然是不合我的气质吗?我低下头,又看了看她,她的头盔面罩似乎冲着奇怪的方向,顺着她的视线,我向下观察,从我左胯部分一直延伸到膝盖,刚刚开门时不小心划破的工装裤,正肆无忌惮地展示着白色的肌肤,以及一角的内裤。

  “就...就算是同为女性你也太露骨了吧!”

  “啊?”

  我赶紧蹲在地上,低下头企图用同样肥大的上衣遮住走光的部分,但狭小得过分的房间并没有创造出来合适的机会,头上的安全帽一下子敲在对方的膝盖上,我听到她“唔!”地一声抱住膝盖,向后倒在床上。

  光是看房间里摇曳的影子都觉得混乱。

  我扯过来被子坐在床上,把下半身捂得严严实实,脱下裤子放在被子上边,她好不容易才从膝盖的疼痛中缓解过来,还没等她说话,我决定先发制人。

  “把那边的胶带拿回来。”

  “...胶带?”

  “就是胶带啊,我要修衣服了,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用胶带了...”

  来的时候厚重的胶带卷已经变得轻飘飘的,我从她手里接过来,放在床头,然后仔仔细细地把裤子破口的地方沿着痕迹对准,线头零零散散,没办法像是被剪开的衣服那样精确地结合在一起。

  “...需要帮忙吗?”

  她好像有点过意不去,毕竟多多少少是她的错。

  “嗯...那你把这些胶带裁成小段递给我吧,我要把衣服粘起来。”

  她接过胶带,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像是在寻找自己的匕首,意识到拿出匕首可能会被我判断为攻击行为,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掀开钢盔正面的遮罩,我侧过身想看看她的模样,她却立刻转过头,把胶带放进头盔,用牙齿咬下来一段,然后递给我。

  “小气鬼。”

  “...快点修好衣服。”

  自己的模样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用手接过胶带,她口中的唾液让胶带一段湿润又温热,唾液黏在手上,有些不太舒服。我想把手弄干净,却不知道应该抹在哪里,于是索性在自己的脖子上蹭了蹭。

  将第一段胶带贴好,抬起头,我假装相当费劲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然后直起身子双手叉腰。

  “哼哼,这就是圣园未花的服装修补术!”

  她沉默地递过来第二段胶带,没有回复,我像青蛙那样鼓了鼓腮。

  “我一个人说话很无聊!”

  “...果然是圣园未花...”

  “果然是什么意思!”

  “...蛮横娇纵的大小姐,和我印象里一模一样。”

  没想过自己的恶名居然已经传到了钢盔团那边,我重重地拍了一下被子,把第二段胶带胡乱贴上去。然后把裤子扔在一旁,屁股向前挪了挪,抓住她的衣角。

  “蛮横又娇纵是什么啊!”

  “...这是第三段胶带。”

  我用力把胶带从她的指尖扯下来,期待上边可以留下来一大块肉,这样我就可以放进嘴里改善一下未来的伙食。

  “你可别想着逃跑,我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我把第三段胶带贴上去,拎起来已经修补一半的裤子,在她的面前甩了甩。

  “...抱歉。”

  她好像觉得自己是理亏的那一边,我内心雀跃,看看窗户外边模糊的夜空,如同星星一般,有同样的东西在身边闪烁,就不会觉得孤独。

  “我累了!所以今晚就到这里,明天你得继续过来帮我修衣服。”

  “...那明天你穿什么裤子啊?”

  “你以为我只有一条裤子吗?”

  我自满地指了指床底的物质配给箱,她低头看了看,抓起武器就走向门外。

  “明天你也必须过来,否则...我会向老师投诉的!”

  虽然不知道老师的邮件到底经过了几层外包才到她的手上,我还是试了试把她绑在身边的方法。

  她站在门前顿了顿,回头小声说:

  “...我会过来...赎罪的。”

  “...抱歉。”

  把门关上的声音,比她说话的声音更小。

  我吹灭油灯,像是担心被人看到一样把头也缩在被子里边。

  扳着手指数着之后可以让她呆在这里陪我聊的事。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聊天的人而已。

  设下陷阱,让她不得不待在我的小屋。

  为了有聊天的对象,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这是为了不溶解在世界上,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我在被窝里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忘了问她的名字,在意识被睡梦吞噬之前,想起来这件遗憾的事。

  ————————————

  并不期待她会准时到来,因为我们压根就没有约好时间。

  太阳从平坦的地平线的一侧落下,从阿里乌斯学园的这个校门向外看,只有一条被太阳烤焦的土路和平坦的原野。

  站在太阳底下,就算是接近傍晚也炎热异常。

  原野逐渐变成金色,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和染上晚霞色彩的草尖重合在一起,好像要触碰到热辣的火焰。

  但指尖冰凉,我失望地垂下手臂,靠在校门旁边。

  直到太阳落山,地平线的颜色逐渐加深,平原上依旧没有任何身影。

  风开始变大,就算只剩下月光,也可以清楚地察觉到正在随风摆动的草原,能够触摸到坚硬的风,品尝出苦涩的味道。

  小屋的门没有关闭,因为门外呼啸的风而改变的气压,正把门一次又一次甩在墙壁上,走神的时候还以为是敲门的声音,一下子回过神,向身后望过去,却发现只是门在自己作祟。

  今晚,没有人陪我聊天了。

  昨晚和她说还有备用的裤子,所以就不来了吗?

  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会赎罪,难道也只是假话吗。

  察觉到这一点,我转身走进房间,期待着会有人从身后拽住我。关上门,没有粗暴的敲门声,稍微打开一条缝,听到的也只有尖锐的啸叫。

  顾不得换衣服,钻进被窝,缩成一团,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

  白天的时候从要重建的校舍附近找到了还没完全折断的椅子,用胶带缠了很多遍,修复成就算站上去也没关系的坚固座椅,摆放在了房间里,桌子和床之间几乎容不得一人通过,两张椅子到底该面对面摆放还是并排摆放,就这样苦恼了很久。

  如果把房间弄得太拥挤的话,她来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不方便呢?

  白天思考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完全是笑话。

  这个房间,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简直空旷得可怕。

  ————————————

  半梦半醒之间,有人闯了进来。

  好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摆在拥挤走道上的椅子一进门就碰到了身子。

  我悄悄摸到手机,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筒,捂在手心。

  在闯入者发出声音的一瞬间,我踢开被子,用手电筒照亮她的脸,然后抓起武器,抵住她的身子。

  正打算仔细观察,对方回头,耀眼的反光划过我的脸,还没完全适应光亮,我的眼睁不开,她的身子向我这边抵过来,维持不住平衡,我一下子坐在地上。

  她点亮油灯,把枪从我手中夺走,我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按下扳机,在震耳欲聋的几声枪响过后,她才夺过枪,扔在了床上。

  “...抱歉,吓到你了。”

  “是你啊,干嘛要半夜跑过来啊!”

  钢盔的遮罩几乎把所有的光都反射了过来,我的眼依旧发昏,但对方利落的身形还是让我认出了到底是谁。

  “...这个。”

  她递给我一个装饰着塑料蝴蝶结的小盒子,好像上下两层都可以打开,乳白色的塑料盒子内部,装着各种颜色的丝线。

  “这个是...”

  “那个,你不是要缝衣服吗,再怎么说用胶带也太...简单了点...”

  虽然声音透过钢盔,听起来咕隆咕隆就像是可以混音了一般,可她的语气,好像多少有点害羞。

  原来是去买了礼物所以迟到了吗?

  “啊,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不会用针线哦,所以今晚要不还是用胶带吧~”

  “...你也太大小姐了一点吧。”

  “我可是会织围巾的,之前给圣娅和渚都织了很长的围巾!才不是笨蛋大小姐。”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刚过午夜不久,我把胶带扔给她,把挂在椅背上的破洞工装裤拿起来扔在床上,把椅子转向对着床的方向。

  “坐下,然后就给我撕胶带吧。”

  “...”

  她从腰中摸出匕首,在胶带卷上寻找着胶带的末端。

  “等等,不能用匕首,一定要用嘴撕开哦!”

  “...为什么。”

  “总之就是这样,听我的就对了,你在质疑我修复衣服的方法吗?”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接近匕首的瞬间,立刻夺过来扔在床沿。

  “...到底是什么理由...”

  忽略她的疑惑,她别开脸,打开遮罩撕下一点胶带。

  接过胶带,将残留的唾液抹在脖子上,再粘上对齐的布料。

  小屋里很安静,我悄悄放慢速度,假装在寻找断开的两根线头,最后的几张胶带,贴得格外得慢。

  说不清楚是不是刻意如此,但内心不愿意说出口的某个角落,在悄悄鼓动着,发出沉重的呼喊。

  如果把胶带很快贴完的话,她就不会再来了。

  明知道这样是无理取闹。

  但还是忍不住尝试。

  贴歪了一张胶带,会露出少女的肌肤。

  所以请再重新给我一张。

  因为这张胶带自己粘在一起了。

  所以不能用。

  因为上边你的唾液实在太少了。

  所以手感很差。

  因为你撕下来的裂口实在太难看了。

  所以请重新、认真地用牙齿咬断。

  不小心看到了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

  好快。

  该怎么,在无意中,让她再次撕破我的衣服。

  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在思考着非常卑鄙的事。

  ————————————

  最后一张胶带贴好之后,我抬起头,她也扭过脸看着我。

  “你...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脑海中排练的挽留的话,全部都消失掉了。

  我昂着头,凑近她的钢盔。

  她的喉咙发出来了几个音节,我没有听清楚。

  “...夜”

  “夜?”

  “叫我夜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走向门外,我低着头,挤出一声再见。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浓稠的黑暗,在完全淹没之前,我想起来被遗忘在床上的匕首,我急忙喊了一声:

  “夜酱!你的匕首忘在这里了。”

  她顿了顿,好像才发现我在叫她。声音都几乎难以穿过浓密的黑夜,夹杂着风声,但她还是回头看了看我。

  模模糊糊地,她好像摘下了头盔。明明离得不是很远,我却分辨不清楚她的容貌。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头发,几乎完美地融入夜色。

  比深海的颜色更深,比黑夜的颜色更淡。有些夜晚除了月亮之外,看不到任何星星,她的头发就是在那样的夜晚、海面与天空交接之处的颜色。

  漆黑的蓝。

  “我会回来拿的...未花。”

  夜的声音,听起来变得熟悉。

  ————————————

  把匕首藏了起来。

  要不要埋在土里。

  弄脏的话,夜酱会生气吗。

  还是扔在门外由草原构成的汪洋当中。

  如果我找不到的话,她来的时候,我该用什么偿还她呢。

  例行清点建材的工作已经变得熟练,填好报表,放在固定的位置,就会有人来检查。

  没有休假的时候,所以一天到晚都必须穿着工装服。

  匕首就放在工装服上某个宽大的袋子里。

  已经在阿里乌斯呆了一周,离夜上次过来,不过五天而已。

  现在后悔的事情是,没有和她约好时间,什么时候能再见一次面。

  因为是名义上的处分工作,手机被禁止用来联络除老师以外的任何人。

  老师也不会打电话过来,偶尔问一下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拒绝掉。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要的东西。

  问了老师知不知道钢盔团里,名叫夜的学生。

  今天被回复说“问了在里边打工的熟人,她说不知道有这样的人。”

  从口袋里拿出匕首,放在手掌上,冰凉的质感很舒服,看起来也不是廉价的东西,无论是造型还是刀柄的材质,绝对是相当专业的佣兵才会使用的物品。

  明知道不会受伤,我还是用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试着划了划,没有留下痕迹,但如果刺穿衣服的话,就会留下巨大的孔洞。

  仔细端详,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就像是看着冷冰冰的夜一样。

  如果在夜的身上留下伤痕,是不是就可以以赎罪为理由缠在她的身边了?

  立刻把危险的想法抛之脑后,她现在只是普通的,唯一的聊天对象而已。

  回到小屋,上次送我的针线盒还没有打开过。

  和匕首摆放在一起,就会发现明显的差距。

  针线盒的做工其实相当粗糙,连塑料外壳外边摸起来都有一股毛糙的感觉。盖子其实也有松动,旁边有不少划痕。说不定是从哪个廉价的商品店里买来的。

  压根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既然知道我是谁,至少也要给我符合身份的礼物吧。

  趴在小屋的桌子上,伸手摆弄着镜子。

  一不小心映照出自己的脸。

  气鼓鼓的,脸上的肉可爱地聚成一团。用生气来形容有些过头,用不满也有点脱离实际。

  我看过视频网站上,关于相恋的两人的影片。

  尽管故事里大肆渲染情投意合,仿佛即将融为一体的两名学生。

  但我还是很好奇,恋人之间就不会有任何冲突,不会有任何无法互相倾诉的烦恼吗?在恋人互相生气吵架不满的时候,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我把镜子里,自己的表情拍摄下来。

  下次见到夜的时候,可以讨论的话题又增加了一个。

  其实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因为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很想问问应该经常在外奔波,和钢盔团一起执行任务的夜。

  在其他人的家里留宿,是什么样的感受?

  打开手机,不会有任何消息。但我还是划开天气预报,晚上似乎会有暴雨,洗好的衣服,要早点收进来。

  为什么雨水不会让衣服变得更干净一点呢?

  又发现了一个话题。

  ————————————

  雨水敲打在门和窗户上,并不比子弹轻盈多少。

  完全不敢坐在窗前,每隔一会儿,就会有闪光划过,然后是巨大的雷鸣。

  在门外激烈的敲打声响了很长时间、突然消失的时候,我才发现刚刚并不仅仅是雨声。

  急忙从床上翻身下来,光着脚,披上外套,冲过去打开门,闪光划过,看到带着钢盔的人影正在向远处走去。

  我喊了一声“夜酱!”

  下一次闪光,我看到她回了头。

  “你到底敲了多长时间门啊...”

  ————————————

  “可以请未花帮我把衣服修补一下吗?”

  夜一进门,就脱下已经被雨水完全浸透的衣服。

  衣服的胸口处有被子弹灼烧过的痕迹,裂开一条长长的裂口,从领口部分一直延伸到腋下。

  “到底怎么样才会制造出这样的裂痕啊...”

  我想象着夜侧身躲过子弹,子弹惊险地划破衣服的样子,仔细想想,夜还真像是电影里的角色。

  “...只是意外。”

  夜主动拿过胶带,扭过头,打开遮罩用嘴撕下一小段。

  我轻车熟路地对齐线头,将胶带粘在衣服上。

  该怎么开口才好呢,和渚在一起,就算是不经大脑随便说上几句,她们都会附和,但是夜看起来,好像是不擅长聊天的冷酷类型。

  另一段胶带,紧密又仔细地贴在裂缝处。

  “还以为夜酱不会再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圣娅说我说话不经大脑,好像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夜没有说话,只是发出来敷衍一般的嗯嗯声。

  “为什么夜酱会来呢?”

  “只要看过夜酱的匕首,就会发现夜酱其实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吧。毕竟那么专业的东西,一般钢盔团应该是不会有的吧。”

  并不是我想说的话题。但从口中流出的话语,却自然而然地编织逻辑,织成围绕着夜的网。

  “这个裂口的形状,其实非常奇怪。一般来说,就算是从侧面擦着衣服飞过去的子弹,也不会留下来这么明显烧焦的痕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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