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想明白。

四個人繼續走著，忽地，夜道雪跪在了地上，渾身發抖，仁美連忙小跑上去，轉到死刑犯的正面，蹲下來看著死刑犯的臉。

夜道雪的眼裏，鼻翼裏都緩緩流出液體，顫抖的雙手微微舉起，引得警員們連忙做出預備擒拿動作。但夜道雪只是搖搖頭，隨後低垂腦袋，猛地嘔了一聲。

“嘔——！”

嘔吐物大片的噴濺在潔白的囚服上，惡臭的氣味引得仁美下意識捂住了鼻子。皮鞋的脚步聲又從自己身後響起，伴隨的還有所長的聲音。

“怎麽你們還在這裏……她怎麽了？”

“……我覺得她被嚇著了。”

兩名警員看著所長的臉，隨即走到夜道雪身邊，把她强行攙起來。仁美站起身，轉身面對著所長。

“你覺得上面這種規定真的合理嗎？這跟中國以前的……以前的嚴打有區別嗎？”

“上面的意思就是……現在是需要嚴打的時候。”

仁美的臉頰抽搐起來，嘔吐的聲音隨即又一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邁開步子小跑而去，又蹲在了夜道雪面前。此刻的死刑犯已經淚眼模糊，嘔吐物糊滿了衣物。

“讓她去洗洗吧！”

“……”

所長捏了一把汗。

“行……這裏就有浴室，你知道在哪。”

仁美點點頭，示意兩名警員跟著自己走。

四人緩緩走到浴室門口，警員鬆手，將夜道雪放在地上，仁美隨即攙扶起了已經癱軟的夜道雪，幾乎是拖著她進了浴室。

將囚服隨意的解開扔到地上，仁美將夜道雪放在了地板上，打開花灑。

溫熱的水淋在身上，夜道雪忽然感覺身體的控制權又回來了。她看著眼前的仁美，眼睛一陣酸楚，淚水緩緩的又流了出來。

“好了好了，夜道雪小姐……”

“嗚嗚……”

將嘔吐物一點點的清理掉，夜道雪漸漸的坐了起來，仁美隨即關掉了花灑，看著眼前的犯人。忽地，夜道雪猛撲上來，抱緊了仁美。

“我……我不想穿囚服了……”

仁美的眉頭皺緊，又舒展開來。她輕輕的撫摸起懷裏人光滑的背部肌膚，隨即對著夜道雪的臉，吻上了對方的嘴唇。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夜道雪只得被動的接受著親吻，軟軟的觸感讓她幾乎快瘋掉了。

“唔唔……嗯……”

良久，仁美才鬆開嘴。

“我考慮過了……一會給你披浴巾。”

言畢，仁美緩緩站起，夜道雪也從地上站起來，看著仁美走到另一邊。只過了半分鐘，仁美就抱著一雙拖鞋和一條毛巾，走到了夜道雪身邊。

“來，請吧。”

夜道雪點點頭，接過毛巾，將毛巾竪起，圍在身上，再將自己捏著的那個角掖入毛巾圍著乳房上端圍出來的圈内。仁美將拖鞋放在地上，夜道雪便伸脚踩上去。

兩名警員在門口等來了圍著毛巾，露著大腿的夜道雪，不免臉頰微微汎紅。仁美只是帶著夜道雪走向前，兩名警員這才跟在後面，皮鞋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音漸漸到了行刑室門口，仁美徑直走向了樓梯，留下兩名警員帶著夜道雪去絞刑架上。

走到樓梯盡頭，在門前按下門把手，轉身關上，所長的聲音也從身後傳來。

“仁美……你……讓她穿這個……”

“我覺得沒問題。”

仁美聳聳肩，引得一邊的檢察官嗤嗤笑起來：“是，當然沒問題，反正就我們幾個在這。”

所長轉過頭，視綫緊盯被警員蒙上眼睛，套繩在脖頸上的夜道雪。她平靜的沒有半點動作，引得所長有些心底發毛：

“這女孩沒問題吧……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現在很平靜，你猜測什麽？”仁美側目白了所長一眼。

一邊坐著的警員怯生生地看著平臺上白色的按鈕，連呼吸的聲音都在儘力的壓抑，倒顯得仁美頗有些“久經沙場”的意味。所長不知可否，走到了平臺上。

松田仁美打開了麥克風，對著行刑房内的夜道雪溫柔地開口：

“不要害怕，過一會就好了。”

夜道雪點點頭，隨後謹慎的等待著下一步的動作。

“咔——”

忽然失去著力點的雙脚讓夜道雪心頭一驚，原本閉上的眼睛也不由得在蒙眼佈裏睜開。她剛想張口，就被迅速的下墜感嚇得發不出聲音。隨即，一道緊緊的勒感從她的脖頸上傳來，引得她的淚腺立刻對劇烈的，勒頸的疼痛作出反應，淚水浸濕了蒙眼佈。

“呃——咯——咯呃呃……”

亂晃的雙腿和身後不停前後拍打背部的，被緊銬著的雙手讓夜道雪越發感到疲憊和呼吸困難，然而一切并不會隨著她本人的痛苦和叫不出來的呐喊而改變，她可愛的腦袋漸漸向左歪去，原本劇烈晃動的雙腿也漸漸的失去了動作，從些微的晃動變成了足弓不斷地伸展，再變成了足尖的微微抖動。

“呃——咕……”

抽搐的幅度不斷變小，潔白的長腿被忽如其來的，從大腿夾縫滲出的黃色液體浸染，直到連一點點本能的顫抖都沒有，液體的流動才跟著身體的靜止也停下來。

“處刑完成。”

所長擦了一把冷汗，卻發現仁美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夜道雪的遺體。

“仁美……？”

“我沒事。你出去吧。”

仁美緩緩坐在自己身後的椅子上，剛才自己猛砸按鈕讓右手現在都在隱隱作痛。

“啊……”

她緩緩把頭靠在了椅子上，眺著等待著她去解下繩索，脖子已經拉長些許的尸體。一陣寒意從仁美的身體裏迸發開來，似乎快要把她吃掉。

“也許……”

也許……

不，沒有什麽也許。她家裏的收藏又多了一樣罷了。

仁美站起身，轉身背對著玻璃外懸挂的尸體，按下門把手，離開了房間。

夜道雪在空中微微的晃蕩，晃蕩，歪著的腦袋，半張的嘴巴，仿佛在與她死去的同仁交流，又像要辯解自己激情殺人和凌辱尸體的罪過。

只是世上已經沒有她的好朋友，

也沒有好朋友會聼她説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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