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遁隐天际，金乌半首未露。

窗外的街道上仍旧寂静无声，室内床头边上的猫咪闹钟却已响起。

“哈~”

少女艰难地将自己从柔软的大床中拔出，带着浓郁的困意，趔趄地走向洗漱间。

她经过父母的房间——房门紧闭。作为成年人的他们，此刻正享受着梦乡，但年幼的少女，却需要早早收拾书包，打理面容，踏上书卷的道路。

虽说在她这年纪，有这样的生活状态也并不奇怪，不到一年，少女人生中最重要的测试之一就将来临，学习、熬夜、压缩睡眠时间……少女早就对这些习以为常。

穿衣、洗脸、刷牙、扎头发……即便是在倦意缠身的状态下，少女也能在二十分钟之内搞定这些琐事，日复一日的动作，早已让她形成了肌肉记忆，不需要动一点脑筋。

早饭在学校门口购买，也就不需要在家中用餐，这不仅是为了节约时间，也是为了能让工作同样辛苦的父母们多休息一会儿，因此，背上书包的少女，甚至不需要说一句“我出门咯”，只要心中记住早自习的时间，就是对父母最好的交代。

“砰！”

走出家门，相比一刻钟前被窝里的温暖，街上的凉风让少女双腿一颤，在这温度的骤变下，少女因疲倦而闭合的眼皮开始打架——睁开一分，大概看清面前的道路后又合上，遵循本能迈出脚步，半低着头前往目的地。

也亏得从家门到车站的路并不算远，且大多是平坦的石砖路，少女虚浮的步伐并没有磕磕绊绊的危险，而正好大清早街上罕见人影，也就不会有撞到别人的可能。

“滴，学生卡。”

太幸运了，刚到车站车就来了！

少女用仅有的思绪想着，她扫视车厢，除司机之外，仅在后座坐了几个眯着眼睛的中年男女，大片的座位都是空着的，她不禁再度叹道自己的好运——对少女来说，这车上小小的一个座位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她熟练地挪到一个单人座前，让这不算柔软的塑料椅背接住她娇小的身姿，接着一手轻撩发梢，一手贴近车窗，头枕手臂，再度做出熟睡的姿势。

这是少女珍贵的回笼觉，从家到学校大概有一个小时车程，而这段时间，就是她补充精神的最佳时机。整整一个小时！为了这段睡眠质量，少女甚至会刻意避免自己在早上醒来之后太过清醒，这种迷糊的状态，能让少女在上车之后快速进入深度睡眠。且因为目的地也就是终点站，少女根本不用担心会坐过，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天内绝佳的惬意时刻。

人声、鸟叫声、发动机嗡鸣声……随着天色渐亮，静谧的都市变得喧嚣嘈杂。人潮聚集的公交，显然是噪声的汇集地，然而座椅上的少女，却宛如童话中的睡美人一般，再多的吵闹，也不能让她的秀眉收缩一分，再多的争端，也不能让她的呼吸停滞半拍，恍若置身于世外桃源，独享一场时长百年的奇幻梦境。

在这梦境中，或许有亲密伙伴间的嬉戏日常，或许有班级里暗地流传的学生八卦，或许有网络上热播的剧集情节，不管是哪一个，少女都感到难以言说的放松，至少，不用面对现实中的试卷、测试、排名、老师的训斥、父母的责难……简直是，难以言喻的放松。

“唔……”

但再美妙的梦境，也终有结束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眼帘上的光照逐渐变得强烈，四周的嘈杂声变得愈发明显，早高峰的到来，让车上人数剧增，早已是座无虚席，就连站立的位置，也变得所剩无几。感受到车厢里拥挤的样子，少女知道，她的车程即将达到终点。

“车辆前方到站，XX中学。”

机械的播报声印证了少女的想法，她紧了紧书包的系带，轻轻揉搓双眼，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少女敏锐的第六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她感到周围乘客的目光正向她聚集，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说随着年龄增长，青春期的少女对陌生人的关注早已是见怪不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今每当少女接受到注目时，不仅不会觉得害羞，反倒为自己的靓丽的外貌而暗自窃喜。但尽管少女对自己的素颜颇有自信，也不至于会认为能吸引近乎全车人的瞩目啊。

但现在就是这样！平日里总是低头玩手机的年轻男女，表面上盯着屏幕中央，实则掩饰不住地瞟向少女的座位处；聚在一起的中年妇女们，此刻正窃窃私语着，不时探头望向少女，手上指指点点；而远处几个和少女同校的男生们，更是肆无忌惮地用眼神掠过她的全身，发出让她觉得幼稚至极的嬉笑声。

究竟是为什么？

少女紧皱眉头，半是清醒半是困顿的小脑袋飞速运转。

是自己忘了打理头发吗？

如果披散长发确实不合校规，可也不至于会让人感到奇怪啊，而且就少女本心而言，披着长发的样子反而更加充满少女气呢。

那是自己没有按规定穿着校服吗？

如果真是这样，后面几个男生们的笑声倒是有了解释——他们一定期待着见到自己在校门口被风纪委员拦下来的样子，被一顿臭骂之后还要扣除纪律分，这样的场面多是某些男生受罪，女生犯错的次数不多，他们一定期待着。

但其他人的说法呢？即使没有穿校服，他们也根本看不出来啊。更何况穿着学校单一色调的简陋校服，简直把“中学生”的招牌写在了身上，某种程度上还更加显目呢。

还是说，自己忘了换鞋呢？把家里的拖鞋穿出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会沦为全班同学的笑柄的，绝对会尴尬得让人抓破头皮！

少女心中一颤，慌忙地低头确认，一双可爱的浅蓝色帆布鞋映入眼帘，鞋口处还能看到些许白色棉袜的边缘——这是少女最心仪的打扮，也是能满足少女一天运动所需的绝佳搭配——实在再正常不过。

鞋袜之上，是少女白晢的小腿，朝阳的微弱光芒透过车窗映于其上，将皮肤的柔软和娇嫩体现得淋漓尽致，再之上，是一片稍显丰腴的大腿，微微的肉感占据观者的神思，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把玩一番。

少女呼吸一窒，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因为她想起，自己的衣柜里并没有“超短裤”或者“超短裙”。

原本应该出现的布料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件让少女熟悉无比的衣物，粉红色的外表，白色的圆点花纹，三角的形状，它贴身地保护着少女最脆弱最害羞的部位，助力少女的成长。

但它绝对不是一件，能让女孩子毫无顾忌地穿在外面的衣服！

“妈妈，那个姐姐怎么没穿裤子啊？”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存在孩童声，像是引燃了少女心中的炸药桶，鲜血顷刻间涌上她的面颊，让其肉眼可见地变得粉红。她放在书包肩带的手指紧捏得发白，双腿颤抖着，像是中了电流。事实上，少女的大脑此刻已经像是被电糊，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让未经世事的她无所适从，或许即便是成年人，在面临这样的尴尬场景时也绝不会有多么从容。

是出门前忘穿？是在路上时脱下？还是在车上睡着时被人脱下的？

少女心中猜想着无数可能，但最大的可能她已心知肚明，她找不到任何理由辩解，没有后悔药可吃，皆因自己的马虎大意而酿出恶果，她要为自己的粗心付出代价——在一众陌生乘客面前完全展现自己最私密最羞耻的小裤。

倦意早已消失，神经变得敏感异常，四周的话语一字不落地钻入少女赤红的双耳。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大胆……”

“妈妈，我也想穿那样的裤子……”

“哈哈你看那个女的……看她上半身穿的……是我们学校的吧！”

“哦哦我知道……她不是隔壁班的那个徐梦泽嘛……”

少女多希望自己没有醒来。

这是地狱，而那些目光，那些望向自己亵裤的眼神，那些嘲笑，那些将自己的姓名班级信息都通通曝光的话语，就像红色恶魔手中尖锐的三叉戟，将少女脆弱的羞耻心贯穿后放在火上炙烤。

越来越热，脸越来越烫。

强烈的难为情已经快让少女承受不住。

她感到全身都在着火，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条大腿在发热，到大腿内侧，已经接近沸点，再到私密的三角区域，虽然被某件衣物遮住，却像是直触火焰的中心，酥麻得快要失去知觉，或许正是那块保护它的粉色布料，让这块少女无比在意的秘处炽热无比呢？

想死，羞耻得想死。

为什么车还没到站？少女紧闭着眼向无形中的神明祈祷着，祈祷让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祈祷自己下一刻就从梦中醒来。但有时候人在做梦时无法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在现实中时却能无比确认自己是在现实，微风的吹拂，座椅的摩擦……所有的触感都指向了少女下身空荡的现实，更别说一旁的男生们看到少女的窘态后，更是将议论的声音提高几个声贝，让少女不止一次地从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要完了，同学们会怎么想？朋友们会怎么看？少女绝望地想着，头颅快要羞得埋进胸膛。尽管如此，她那涨红得滑稽的面容仍然在旁人的视野里清晰可见，她眉眼缩成一团，不敢看任何一处地方，下半嘴唇被咬得发白，娇嫩的脸蛋展现出番茄般的赤红色。少女的敏感心思，早已在脸上暴露得一干二净。

所有的事物都在逼迫着，将少女的羞耻心逼向悬崖边缘，只待某个时机……

“车辆已到站，XX中学。”

少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拨开人群冲下车。她已经不能在那个座位上呆一秒，耻辱，尴尬……从出生以来经历的总和也不及这一次的半分，这些让少女难堪的感觉，让她想躲起来大哭一场，狠狠发泄一番，也正是这股力量，让她不顾一切地冲出车外寻求庇护，但仅在一秒后，少女就后悔了。

车站附近，成群结队地聚集着身穿同样制服的学生们，他们背着书包，打着哈欠，朝学校走着，脚步或匆忙或散漫，在这无聊的清晨，也许会出现某个“乐子”：一位满脸通红的少女着急地冲下车，她的上半身好好穿着校服，下半身却露着两条大光腿！女生粉嫩嫩的内裤，完全被看得清清楚楚——尽管她是多么尽力地想去遮挡，一只手遮前面，一只手遮后面；或者背靠站牌，双手盖住前方；或者整个蹲下，环抱双膝……她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不仅完全挡不住亵裤，反倒是显得滑稽无比。从车上后面下来的几个男生好像知道她的信息，得赶紧去问问，下课时分享给其他同学……

在少女迟疑的片刻间，公交已经开走，面对一众围观的同学：女生们的惊呼，男生们的怪笑，她再也受不了，涨红着双颊蹲下低声抽泣起来。但这尴尬的事件还未结束，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一个羞耻而又艰难的抉择：要么，就穿着内裤直接去上学，先不说这样能不能通过校门风纪委员的检查——恐怕她们也从没遇到这种情况，就算能进入班级，也将面临每日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的异样眼光。要么，就在这车站处等一辆原路返回的车辆，回到家中后再换衣服，这样先不说是否会迟到，首先得穿过马路到达另一边。众目睽睽之下，少女在穿过人行道时会是怎样一副样子呢？是强忍羞耻一鼓作气跑过去吗？还是紧捂裆部遮掩着别扭地走过去呢？如果车辆许久不来，那么少女将忍受路人一波又一波的视奸，心思细腻的她，能接受这些事吗？

时间不等人，学生的人群正在聚集，不出多久，或许少女的同班同学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即使是被同校其他同学看到自己的窘样，她也绝对不会希望同班同学看到，那将让她永远在班级里抬不起头来，她必须快速做出选择，但是少女因羞耻而颤抖的双腿已经无法行动，心中的廉耻心让她无法选出任何一个选项。

她的结局，会是如何？

少女的不幸的，人群中第一个到来的同班同学是一个男生——一个鲜少交谈的男生。但少女也是幸运的，那个男生见到她后，立马将校服脱下替她遮住赤裸的下半身，好心地送她坐上回家的车后又向老师说明了情况，仅耽误了几节课时间，少女便重新回到班级中，进行新一轮的学习。少女的生活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倒是可以倾心交谈的友人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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