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收到亚瑟的消息，已是四天后的事情了，对于这个男人的神出鬼没，彭素雨早已习惯。实际上，亚瑟不在的时候，她还可以勾引一下其他帅哥甚至美女，毕竟总是和同一个人玩儿，是很容易腻的，就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亚瑟知道，虽然他整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对自己的女人多少会有些占有和控制欲。

刚送走点来的黄毛小妹，亚瑟的一条信息就发到了手机上：来高北路23号2楼。

很简短的一条消息，没有任何补充，只是让彭素雨动身前往目的地。虽然有些反常，但她也没多想，打了个车就上路了。

目的地是一栋写字楼，目测有三十多层的高度，装修很新，人流量很少，想来是最近才建成开放的。彭素雨走楼梯登上了二楼，举目皆是白色的瓷砖墙，地上还散落着一些装水泥的小桶。

她向四周呼唤亚瑟，可除了转瞬即逝的回音，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空旷的环境带来莫名的恐惧与紧迫，她连忙掏出手机打给亚瑟，可足足打了三次，也没有任何人接起电话。

就在彭素雨连连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时，她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若有若无铃声，她仔细聆听，发现那似乎是亚瑟的手机铃声。循声找去，她来到一间空荡的房间，地上摆着一台投影仪和笔记本电脑，墙上则是有一块白板，上面显示着一个暂停图标，似乎是正在播放电脑上的视频。

彭素雨定睛一看，发现亚瑟的手机也在笔记本上面摆着，可他人始终见不到。犹豫再三，她缓缓走上前，拿起键盘上的手机，却发现这似乎并不是亚瑟的手机，只是装了他的手机卡而已。

思索片刻，彭素雨用颤抖的手指在电脑上摸索起来，然后点下了视频的播放键。

视频开始，镜头有些晃动，拍摄者似乎是边走路，边拿着相机或手机拍摄。不过很快，画面就稍稍稳定下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那是亚瑟，与几天前彭素雨见到的亚瑟一样，并没有任何异常。看起来他似乎是拿着手机拍摄，风格有点像vlog，但彭素雨知道他从来不会拍这种东西。

很快，视频中的亚瑟说话了：“彭素雨，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和你说这些了，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也并不是你所认为的人，”他舔了下嘴唇，继续说道，“本来我可能还得拖一段时间的，但既然你说你不愿再返回临安这个地方，那我也正好可以借此脱离亚瑟这个身份，开启一段新的故事了。”

“万宁，小姐让你去楼上。”

敲门声过后，爱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万宁应了一声，把手柄递给陈爱玲，随后起身向二楼走去。

“找我有什么事吗，难道是太久没看见英俊帅气的我而寂寞了？”

听到这话，任珊反手在万宁头上扇了一巴掌，然后强行递给了他一个大箱子，让他又担起了搬运工的职责。万宁还想说几句骚话，可任珊又往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强行将他送了出去。

“至姃，怎么了吗？”

来到至姃房间，放下东西后，万宁对着坐在桌前看电脑的至姃问道。

“过两天有空吗？”

“啊？我......有有有，那必须得有！”

万宁先是错愕，随后眼中满是欣喜，以为自己与至姃的关系更进一步，然而至姃接下来的话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我想让你去顺天一趟，帮我拿点东西回来。”

万宁顿时有些小失望，不过立马被压制了下去，“没问题的，正好我还没去过顺天，这次就当公费旅游了。”

“嗯，那我给你订机票了，具体细节我到时候和你说。”

又闲聊了几句，万宁和至姃告别，打算回到楼下和陈爱玲继续打游戏。

就在这时候，至姃突然抬起头看向万宁：“对了，你觉得陈爱玲怎么样？”

“什...什么？”

万宁扭过头，一时间满脸茫然，不懂至姃是什么意思。

“除了性格，她在你心里算好女孩吗？”

“呃......好像...好像算吧，就是有时候她的正义观太极端了，”万宁挠挠头，还是不明所以。

“好，我知道了。”

在楼上两人说话的同时，楼下的爱莎与任珊两人也在聊着天，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必然有数不清的八卦可谈，哪怕是整日沉浸在工作中的任珊，磕起伊甸园中的cp也比谁都欢。

“之前小姐不是都让你去顺天的吗，怎么这一次让万宁去了，就因为他是新来的？我可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诶，”爱莎啃着西瓜，靠在墙上怏怏不乐地说道，时不时还瞥一眼楼梯。

“说不定小姐想开个会，讨论下要不要告诉万宁呢，他又不是我们这种了无牵挂的人，那种事情不可能随便透露给他。哦对了，说起这个，小姐其实还让我给她也买了一张机票，但是时间上晚于万宁的那张，大概小姐在顺天还有其他事情吧。”

“嘶——距离上次似乎已经一年多了吧，要不咱们来赌一下，赌万宁会直接跑掉，还是继续留在伊甸园呢？之前的那个男的可真是笑死我了，当时他那个表情...哈哈哈......你真该录下来的！”

“不赌。”

“来嘛来嘛，赌注不用太大，随便一点就好，”没有其他人的楼梯口，爱莎显得格外放肆，贴的都快要亲上任珊了。任珊一阵头疼，赶紧扭捏着推开爱莎。

“喂喂喂，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万宁和陈爱玲走的越来越近了？”

推推搡搡一阵，见躲不开爱莎，任珊连忙转移了话题，边偷看着陈爱玲的房门，边压低声音问道。

“害，小姐不是一直都让万宁照顾爱玲吗，说不定以后还会把她托付给那小子呢。不过我说啊，你可是小姐的秘书啊喂，这种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快点快点，给我讲讲！小姐到底有没有这种打算？”

“我......我不知道！你先...别离我这么近，要亲上了啊！”

“你可能会觉得我的说法很奇怪，没关系，因为在大部分人看来，这的确是非常匪夷所思。其实从实际情况来说，我并不是亚瑟，又或者说，我不是任何人。但同时，我也可以是任何人。”

彭素雨歪着脑袋观看屏幕中的影像，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事情意味着什么，但她心中有一股不安感始终弥漫，让她身体微微颤动，仿佛随时要倒下去。

“在五年前的时候，我，真正的我，自杀了，我原以为那是我生命的终结，可没想到只是开始。死后，我的灵魂没有像我后来见到的其他亡灵那样消散，而是依然聚集在一起。我可以去任何地方，穿透任何物质，甚至穿过每个人大脑时，还能感受到他们的记忆碎片。”

镜头的晃动停下了，画面中出现了一扇门，但亚瑟没有开门也没有敲门，而是在门口徘徊着，继续说着话。

“最初我以为我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存活下去，可有一天，我在观察一个濒死之人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在他灵魂离体的时刻，我的灵魂突然受到了某种吸引力，不断向着那人体内钻去。很快，他的灵魂消散了，而我替代了他，重新活了过来。当然，我在那人体内待了没几个小时就又出来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崩坏，不足以让我用它生存下去。但这也为我提供了一个思路，让我猛然发现，我居然能够夺舍其他人的身体，驱散他们的灵魂，延长我自身的生命。”

彭素雨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周围富足的氧气似乎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

“于是，我寻找起那些有罪之人，用他门的身体继续存活，继续品味着这个世界。不过这对罪人来说实在是过于宽容，毕竟灵魂离体后消散这种死法，对他们还是太轻松了。说起这个，自然就避不开曾经，也就是最初的我，我那时是一个非常愤世嫉俗，渴望绝对正义的人，但冰恋与色欲却也伴我左右，让我在无数矛盾和失衡中崩溃。而夺舍这个能力，给了我另一种出路，将我两种欲求相互结合的可能——让这个世界成为一个更好的世界，一个纯净、无上、没有罪恶的世界。”

华亭机场，刚过了安检的万宁，正混在人群中往登机口方向赶去。可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肩膀，蓦地回头，背后竟站着李福那老头子。

“福......福伯？您怎么？”

“正好显得无聊，去和老朋友见见面，顺便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李福边说边拍拍万宁的后背，与他一起继续前行。

“您这说的，我怎么可能偷懒呢，我可勤快了。”

出于隐秘等原因，这一次万宁要从常规的民用机场前往顺天，而不能像之前几次一样搞特权坐军机。虽然不能借此装逼一波，但想到起码一路的花费都是报销的，万宁也就心满意足了。他们的目的地是顺天科技大学，至于至姃交给万宁的任务，便是从大学里的陈安教授那里接受一份资料，然后带回伊甸园。

第一次来到顺天，要说没玩性那肯定是假的。万宁的家乡华亭是个现代大都市，与它相比，顺天就有种古朴沧桑的感觉，那些隐匿在高楼大厦之间的古建筑和巷道，就仿佛戒指上的钻石那样精致优雅，两者相依共存，显出别样和谐的秩序。

在博物馆和古院中转悠了一整天，直到晚上七点多，饥肠辘辘的两人才到达大学，准备拿完东西就去别处美美的来一顿晚餐。

万宁本想用至姃给他的暗号和陈安接头，可李福却摆摆手，告诉万宁自己与陈安是多年的老朋友，根本就不需要那些东西。

“老朋友？福伯您确定......”

站在走廊上，万宁看着墙上关于陈安的介绍，又回想起曾经在网上和电视上看到的有关他的报道，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俩还能是一对认识多年的朋友。不过他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接到通知的陈安从远处快步走来，当看到李福与他遥遥相望，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眼睛一眯，满脸欢喜地小跑了过来。

李福朝他点头致意，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情绪。在得知两人的目的后，陈安连忙打了个电话，让自己的学生去取资料，等下送到万宁手上。至于他自己，则是想与李福走一走，叙叙旧。

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万宁伸了个懒腰，寻觅起能休息的地方。直到他坐到了花园的一张长椅上，还时不时能听到远处两个老头子的交谈声。

“老李，那个...小姐最近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那边儿你不用担心，还是你做的事情最要紧。”

“唉，我这里也就那样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进展，说起来实在愧对小姐......”

“小姐？”万宁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说李福是至姃的管家，伊甸园的看门人，那叫她小姐倒合情合理。可陈安是华国量子力学的奠基人，一个与伊甸园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又为什么会与李福相识，还那样称呼至姃？

万宁难耐心中的好奇，几乎快要冲上去问个究竟，可最终还是强行压制住了躁动，准备等晚饭时再问个清楚。

而过了没几分钟，一个年轻人从远处赶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万宁，与他确认一下后，就将五六个文件袋交给了他。

万宁环顾周围，确认四下无人后，他咽了下口水，缓缓拉开了文件袋的线圈，想要一探究竟。然而这些资料全部都是英文，无论是图像还是文字，万宁都一点看不懂。无奈，他只好继续坐在原地，吹着晚风，等待李福回来。

“选中亚瑟，无非是因为他家境优越的原因，这很利于我要做的事情。毕竟，集合如此庞大的组织，没有资金和人脉是绝对不行的。至于一路上的猎杀，一方面是顺手清理一下，另一方面就是放情纵欲，满足一下个人癖好。”

屏幕上的少年叹了口气，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戴有消音器的手枪。

“这两天华亭还会有一次伊甸园的考核，虽然我在那里已经有人可以接应，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走一下正常程序吧。这里的住户就是另一个收到邀请的人，再加上你的那张，正好能让我们俩都进入伊甸园，就当度个假吧。”

少年把手机靠在墙上，让镜头对着自己。他舔了舔嘴唇，然后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用枪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至少比跳楼舒服点。嗯...应该吧。”

一声轻响，红白色的血液与脑浆喷洒在灰白的墙上，画面中的身体应声倒地。

彭素雨静静地看着画面，眼神有些呆滞，整个人魂不守舍。如果换作以前，她可能还会惊叫一阵，但如今她已经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彻底进入了麻木状态。

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脚步声就从旁边的木门中传出。几秒后，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拿起地上的手机，把画面对准自己。

“可能没之前帅，不过都是小问题，等有机会再换一个你喜欢的吧。”

视频结束，一切又陷入无尽的沉默，房间内只有彭素雨的呼吸声，仿佛这是世间唯一存在的东西。可她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因为她听到房间外，一阵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响起，每一次落脚的节奏都踩在她心里，让她不由自主回忆起视频里那个死去的少年。

“中午好。”

彭素雨回过头，视频结尾的那个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30607。”

接过至姃递来的一千块，又听到了她的那句暗号，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咧嘴一笑，对她拱了拱手，随即扭头离去。

至姃看了眼他远去的背影，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地址，便叫了辆出租车前往目的地。

每一次的旅店和研究所都是随机的，在最大程度上确保了安全和隐秘性。虽然至姃并不觉得有什么人会知晓她的行踪，但她谨慎的本能绝不允许任何错误的发生。

来到旅店放下行李，她又出门买了一瓶安眠药，准备早早的就睡觉。虽然睡不着，但休息的时间长点总归是好的。

可刚回到酒店，一层朦胧的危机感就缭绕在她心中，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旅店的前台小妹时不时瞥她一眼，地面上也蒙着一层灰，看上去很久没有打扫过了。而且最异常的，就是除了自己以外，整个旅店都空荡无比，没有任何人居住。虽然这旅店规模小，并不出名，但这种情况明显是反常的，更何况现在是假期，再小的旅馆也应该人满为患。

她疾步回到房间，快速检查了房间内所有角落和通气口，可并未发现异样，与中间人打了个电话确认，对方也说没有任何状况发生，不可能有人得知这一次见面。

“是我太多疑了？”

就在至姃这么想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您好，清洁服务。”

至姃刚放下的戒备心顿时又提高了，她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缓缓拉开了门把手。

木门猛然被门外人顶开，寒光闪过，一把匕首笔直地刺向至姃的腹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至姃一侧身，死死地握住了清洁员打扮的女人的手。

对方显然没料到至姃的反应如此之快，还在惊讶之余，至姃就夺下了匕首，指向了女人的喉咙。女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看向左侧的走廊，至姃顺着她视线望去，发现不久前还空无一人的走廊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前台小妹，还有一个是从未见过的口罩男人。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至姃没有轻举妄动，她看着面前三人，轻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没有人回答，坐在地上的“清洁员”慢慢站了起来，与另外两人逐渐包围至姃。那个口罩男还拿出了一把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至姃。

“你是想来一针，在睡梦中被带走，还是被我们打的半死不活，套进麻袋里运走呢？”前台小妹笑了笑说道，眼中中满是戏谑与傲慢，仿佛对付至姃是一种极其容易的事情。

至姃目光平静，不为所动：“每一个威胁我的人都死了。”

下一刻，至姃迈步向前，直冲着拿手枪的男人奔去。她一刀击飞枪中射出的麻醉针，转眼间就来到了男人面前，一脚踢飞旁边的前台小妹，随后将男人按在墙上，匕首在短短数秒内就割断了他的两条手筋。

“是谁？”

至姃眼光凌厉，继续追问道。可男人还没来得及回答，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倒在地上的小妹就掏出了另一把手枪，对准了至姃的后背。

至姃刚抬起手，准备用匕首格挡，却忽然发现子弹的轨迹并不是指向她，而是径直射向了她前面的男人。

一声枪响，男人的头被射穿，大片的血液浸在墙面与至姃身上。紧接着那小妹又将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毫不犹豫地开出了第二枪。

看到她动作的瞬间，至姃就转身冲向背后那唯一幸存的女人，可还是晚了一步——在看到绑架失败的瞬间，她就从口袋拿出了一把小刀，看着朝她奔来的至姃，年轻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犹豫，随后也切开了自己的喉咙。

电光火石间，走廊内火药与血腥味交织，俨然一片惨烈的战场。至姃还想为她做些止血措施，可看到伤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女人已经没救了。

至姃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拿出自己的背包和行李，而后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9号备用预案，见面取消，等我通知。”

随后至姃收起手机，看了看走廊里的三具尸体。片刻思索后，她拿起匕首，将每一具尸体的头颅切了下来，用床单包好，装进行李箱中，顺便去洗手间清理了身上都血污，这才带着行李离开旅店。

外界的云层朦胧迷幻，月光透过，仿佛是白纱背后出浴的美女。至姃戴上墨镜和口罩，立即在路上打了辆出租车。

“去公安部。”

二十分钟的车程后，一所占地面积庞大的建筑楼现于眼前。结完车费后，至姃径直朝着公安部大门走去。

数名守卫与保安自然是上前阻拦，可当他们看到至姃手上的证件后，连忙鞠躬道歉，伸手对她表示欢迎。

一进入华国公安部，至姃无视周围人或好奇或疑惑的眼光，径直朝着电梯走去，到达了六楼。在她四处张望，寻找自己想找的人时，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近，对她询问道：“好久不见，出什么事了吗？”

“白杰呢？”

“喔，部长他在办公室，还是606。”

听见回话，至姃转身就走向办公室的方向。路上的其他人看见这样一位遮掩面貌，风风火火的女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可却很快被年长的几个人教训了一顿。

“砰”的一声，606的房门被一脚踢开，至姃拖着行李箱走进来，吓得审阅文件的白杰部长一激灵，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

“至......至姃？你大驾光临怎么不说一声呢，我好让人给你接风洗尘一下嘛，你说是吧？”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白杰一上来就是一顿拍马屁，想要尽量讨好至姃这个难以应对的人物。可至姃完全不理会，拖着行李箱来到他面前，顺手摘下了自己的墨镜与口罩。

“这次我刚来顺天就遇到刺杀，你有什么头绪吗？”

“啊，什么？还有这种事情？”

白杰一脸无辜样，无论至姃怎么观察，都找不到这人在说谎的证据，他甚至还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要帮至姃寻到幕后黑手。

“那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眼下的各种细节已足够至姃得出一些结论，她也有了打道回府的念头。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借助一下其他势力的帮助，毕竟她自己可是没那么多精力的。

而当白杰看见至姃从行李箱里掏出来三个血淋淋的人头时，无数难以忘怀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让他浑身一哆嗦，险些一屁股栽到地上。

“这......这是？”

“刺杀我的那三人。我不完全确定，但应该是华国本地人。”

“哦...好好好，我知道了，”白杰擦了擦冷汗，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我要是有时间有能力的话，也可以顺便为你做下。”

至姃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短暂思考过后，她缓缓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你们国主一声，如果我发现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违反了《朝通协定》，那我也没有任何必要守什么承诺了。”

大学外的一家餐馆中，收到了资料的李福与万宁终于有了吃饭休息的时间。经历了一下午的奔波，两人早就饿得不行了，再加上公费旅游，万宁索性把饭店的招牌菜全给点上，还顺便拿了一瓶最好的白酒，要与老大爷小酌几杯。

不过有件事倒是让万宁想不通，哪怕餐馆的人并不多，可李福还是坚持要了一个二楼的包间，与楼下的食客们彻底分开坐。

吃着碗里的烤鱼，万宁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开启话题比较好。毕竟以他和这些人相处的经验看来，想要从他们那里套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正与李福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墙上的电视刚好在播送一条新闻，是东非霸主曼特向多个邻国宣战的消息。看到新闻，万宁扒拉一口米饭，含糊不清地说道：“东非乱不乱，曼特大帝说了算，这下非洲又得不安稳了。”

“大帝？什么大帝？”李福抬起脑袋，额头上挤出了几道皱纹。

“就是他啊，曼特，你不知道吗？”万宁指了指电视上的中年男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霸王，把政敌全家都绑起来搞杀人直播，满脑子都是想着征服周边国家，还喜欢对梅国打嘴炮。嘿嘿，有人还说他是什么现代拿破仑呢，不过大帝这称号听起来倒更霸气，这......”

话音未落，李福突然拍案而起，目光中怒火迸发：“什么狗屁！大帝皆是心怀天下、为苍生流血流泪者，一个反人类的疯子也配得上大帝之名？”

“我......”

万宁吓了一跳，手中碗没拿稳，一下子跌到桌上，米饭糊了一身。

吼完之后，李福自觉失态，重新坐了下去，语气稍稍放缓，对万宁解释道：“你太年轻，也不懂这些事情，我不怪你，但希望你以后能记住。”

“哦......”

万宁抬起筷子，想夹点美食压压惊，可李福又再度开口：“看你那支支吾吾的，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诶？”

“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陈安认识我吧？”

“哦，这个......其实我听到了，他也把至姃称作‘小姐’。”

“嗯？”

李福微微惊讶，刚想追问，万宁连忙摆手表示清白：“我没有偷听啊，是你们说话声音比较大，而且也没走远，我就......”

房间一下陷入了沉默，李福沉默许久，才面色凝重地向万宁问道：“如果我告诉你，小姐并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你会怎么想？还会喜欢她吗？”

“什......什么意思？”

万宁突然觉得李福似乎是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但这语气明显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其实，小姐是外星人。”

“啥？”

万宁脸颊抽动几下，差点就没绷住自己的表情，但看着李福那张严肃的脸，他怎么也不敢笑出声，只好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当然，小姐不是外星人。”

“那是？”

李福深吸一口气，再三犹豫后，终于缓缓道来：“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哈？二十来岁掌握全球规模最大的神秘组织，随意支配世界大国的军队，这怎么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做到的？你要说至姃是未来人我可能还会信，毕竟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聪明那么智慧那么有才那么博学那么漂亮......”

“打住！那不是军......不对，对......不是，我......”

被万宁这一连串轰炸，李福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缓了十几秒才继续说道：“我没有用夸张之类的任何修辞手法！我说的就是事实，一个很简单的事实——小姐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什么...什么意思？”

“我操，猪脑子！”

李福直接急了眼，一把拽着椅子坐到了万宁旁边，与他大眼瞪小眼。

万宁的脑子飞速转动，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她真是未来人？”

“她是已经死在历史中的人。”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让万宁大脑一片空白，一段数月前的回忆快速闪过。在他刚到达伊甸园没多久，在舞台上与韩乐共度冰恋狂欢夜之前，韩乐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活了很久的人，这个人从秦始皇的时代活到了现在，那他/她会是个怎样的人？

万宁以为那只是随意一问，可现在看来，似乎是至姃在韩乐死前，告知了她一些事情，一些万宁到现在才依稀触碰的故事。

“你所认为的玄学和迷信，只是还未证实，或目前未能合理解释的科学罢了。”

“至姃她...活了好几千年？”万宁的声线带上了一丝颤抖，握筷的手也变得无力。

“也许其他类似的人会这样认为，但小姐不会，每一个身份都是一个新的起点，她不会为过往的事迹而骄傲，也不因曾经的错误而沮丧。”

“那她在历史中，还扮演了哪些角色？”

貂蝉、西施、妲己等著名历史美女从万宁脑中一一掠过，就至姃的美貌而言，如果她真的活了那么长时间，那历史上必定少不了记载。

“她并不是用这一个身体一直活着，简而言之，她的特殊之处在于灵魂，她可以在肉身死后继续夺舍其他人的身体存活。侵占死人的身体也可以，但要不了多久，旧身体还是会崩溃的，哪怕轮回者的灵魂强度和精神力量远超正常人类，也没法逆转生理结构。”

沉默。

“这种特殊的人群，我们暂时把他们称为‘轮回者’。轮回者不一定要去主动夺舍活人，也可以缓慢地与胎儿融合，在胎儿还未产生自主意识时侵占身体。也许你会觉得这剥夺了一个新生生命存活的资格，可那时胎儿没有生命，只是一团肉，这已经在最大程度上免去了很多道德与伦理问题。”

沉默。

“小姐她并不好名利，她心中只有苍生。甚至，她还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圣母，网络上很鄙视的那种，世界上有很多宠物收养机构，都是她一手资助或创建的。而伊甸园就是她目前规模最大的......收容所，我只能这么形容了。用来接受那些在大众社会难以露面，难以于明面上存在的特殊人群。”

依旧沉默。

“陈安......你好奇我和陈安为什么认识，对吧？这得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为什么我会追随小姐？因为在六十年前，她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那时华国的偏远地区，土匪山贼横行，根本没有秩序可言，穷人和弱者没有尊严，生活水深火热。那天有一伙人洗劫了我居住的村子，正要商讨怎么杀死最后的幸存者，也就是我们那几个小孩子时，外出找地方画风景的小姐路过，杀死了那伙土匪，救了我们。除此之外，她还给了我们真正的名字：李福，陈安，王寿，张平。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跟着小姐，她给了我们富足的生活，平稳的环境，也让我们了解到了无数未曾见过听过的东西。长大以后，陈安去了外国留学，后来回到华国，成了顶尖科学家；而我去了东瀛，学习刺杀和保护之术，希望能够为小姐做点事情；至于王寿和张平，他们都选择了隐居。”

彭素雨视线朦胧，想要从各种角度否认这个男人并不是亚瑟，可她做不到。朝夕相处中，她早就习惯了那个少年的眼神和一切动作，而那一切，都与面前男人如此相似，找不到一丝不同。

“你......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谁，我就是我。”

男人回答道，慢慢走向彭素雨，可迎接他的只有彭素雨的连连后退。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可以等你。”

“不......不！我...我已经接受了，只是......”

“你没有接受，我看得出来。”

男人的手终于碰上了彭素雨的脸颊，他轻轻抚摸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蛋，又为她理了理头发，感受手心中女孩的颤抖。

“所以，所以之前的那一切，都是假的吗？”

彭素雨眼中泪光闪动，不知是回忆使然，还是因为恐惧。

“我只是隐瞒了一些我过往和自身的事情，在感情上，我从来没有假过。视频中我也和你说了，我是有着崇高目标的，冰恋什么的只是顺带。”

“好......好，那你...你现在到底是谁，我要怎么叫你呢？”彭素雨捂住心口，想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曾经的我，就让他逝去吧，无论是关怜雪还是亚瑟，又或者其他人，他们终究只是他们，而我又不可能使用我最初的，也就是第一个的名字，嗯......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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