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Chapter 2

红蔷薇凋落成泥]

　　“真该死……”

　　站在临街家庭餐厅门口的茨盯着自己手里那一束过分娇艳的红色蔷薇，揉了揉因为不安稳的睡眠有些偏头疼的右侧太阳穴，不由得暗自对着虚空咒骂。今天是他难得（被迫）的休假日，这种程度的情报ギィ应该是轻松就能拿到手的，多半也是因此强行预订了这一整天。

　　茨自认为今天的安排只是为了获得情报的应酬，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按照ギィ的要求行动。本想应付一下最后却还是乖乖买来花的自己好像什么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多少感觉有点丢人。这样不好，自己和那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在交易往来中总是被对方打乱步伐的话太被动了——

　　虽然理智上很明白这件事，实际的反应却像是肢体记忆，与ギィ接触的时候茨总会不知不觉卸下防备，有种回家一般的安全感。

　　真是好笑！明明鄙人从记事起就是无家可归的恶劣混蛋！

　　因为是休假，为了不引起骚乱，茨并没有穿制服，利落的商务风休闲装让他看起来像是单纯享受假期的有为青年——虽然不会有什么正经人会把假期用在约同性去家庭餐厅吃饭上，更不会带着一束在这个场景下含义诡异的花。

　　可能是茨攥着一束花表情变幻莫测、恶狠狠踩碎脚下一小块积雪的样子实在太像被拒绝了告白的气急败坏，路过的人投来的眼神多少带了点同情。茨也很快意识到了那些视线的含义，不着痕迹地收敛起了自己的动作。正当他开始认真思考要把手中的花丢进哪个垃圾桶的时候，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茨警官已经等很久了？我还以为我到的时间刚刚好呢。”

　　“请您无需介怀，我只是提前到了十分钟而已！虽然有些唐突，请问您怀里抱着的那个物体是什么？”

　　“这个孩子吗，警察署为了宣传交通安全联合玩具厂推出的吉祥物玩偶，早春限定的这款特别有人气呢……敬礼☆是不是很可爱？”ギィ笑眯眯地举高了抱在怀里的大只毛绒玩偶，捏着它软乎乎的手臂摆出活灵活现的敬礼姿势，“不过茨警官应该对这孩子更熟悉吧？”

　　茨当然对这个吉祥物熟悉得很，当初就是死对头弓弦一脸微笑地说着什么“我给您安排了一份很适合的公益宣传工作”，自己被迫和负责交通安全宣传的紫之创一起套上毛绒玩偶服拍了一系列的宣传片，没想到意外地在各个年龄段都很受欢迎，似乎每个季节都会有限定商品发售的样子……比如面前这个耳边别着粉色花朵的毛绒白猫。

　　觉得是提出了企划案的自己考虑不周，因此满怀愧疚不断道歉的创实在是让人怪罪不起来，于是茨狠狠在心里给罪魁祸首伏见弓弦和当面挑衅自己的ギィ各记了一笔。

　　“原来今天的安排是破坏小朋友梦想的吉祥物本体游街示众活动吗！我大概了解了，您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有品位！”

　　“？我只是单纯地是茨喵的粉丝而已哦。如果您介意的话，这样？”

　　“啊哈哈，怎么会呢，随您喜欢吧。”茨看着ギィ兴味盎然地把玩偶塞进蛇皮口袋仿佛绑架小孩的样子，干巴巴地附和着，第不知道多少次放弃了挣扎，任由ギィ牵着手进了店。

　　ギィ穿着和平时差不多的衬衫和西裤，只不过没了往常的围裙，而是套着样式简洁的长款外套，保暖的羊绒围巾盖住了下半张脸，多半也是简易的变装。落座之后取下围巾露出脖颈，里那也并没有纹身的图案，可能是做了什么处理。

　　“被这么热烈的眼神盯着的话，就算是我也会觉得有点害羞呢？”

　　“实在抱歉！我只是有点好奇您的变装是怎么做到的。”茨把自己的眼神从那块肌肤移到ギィ的脸上，清空脑子里的画面。

　　“这是我的商业机密之一，不过茨警官想要看看的话，也是可以的哦？”ギィ扯了扯衬衫的领口，手指描摹出纹身那处的形状，别有深意地发出邀请。

　　“不用不用，多余的准备请您用在热衷于捅男人屁股的客人身上！”茨别过头不去和坐在对面的美杜莎对上视线，刻薄地表示拒绝。ギィ对人的距离感一向近得吓人，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乐衷于对茨演出一些限制级影片的桥段。

　　ギィ是以情报为生的生物，为了获得生存资料自然是不择手段，本人也从未否认过、甚至乐于展示自己身体的交换价值。茨自觉已经习惯这种颜色玩笑，更何况……却也还是每次都不能保持坦荡地盯着那双眼睛，闭了闭眼再次压下脑子里涌上来的暧昧画面。

　　“真遗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公共场合有所收敛，ギィ耸耸肩没再逗茨，只是认真翻着菜单，纠结了好一会终于下了决定，“我想要巧克力芭菲和奶油蛋包饭。”

　　茨招呼服务员下了单，给自己点了咖喱饭和冰水（在ギィ的坚持下换成了蜜瓜苏打），看着兴致勃勃给蛋包饭插上小旗子的ギィ，体验感是瞬间从窑子来到了儿童乐园。硬着头皮吃下了ギィ喂过来的一勺甜腻腻的芭菲，茨挂着假笑按照他的要求把蜜瓜苏打里的奶油冰淇淋球也挖了一勺递过去。

　　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始作俑者倒是颇为享受。像是小朋友一样饭后乖乖合掌表示“我吃完了”的神态和作为酒吧店长的氛围感相差甚远，却也不算太出人意料。比起“约会”更像是小朋友翘课跑出来偷吃，不知怎么让茨有种亲切感。

　　总觉得似乎也有过这种经历，拖着话都不太会说的同龄人溜出保险柜一样的房间，人偶一样漂亮的孩子抓起汉堡肉饼直接塞进嘴里，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实在太过反差让人说不出话。还有，牵起他的手一起逃单，躲进小巷子里看着餐厅店员气急败坏地跑过之后，茨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那孩子微微地笑了起来……明明触感和记忆都如此清晰，却没有其他人可以佐证，连茨自己都不能确定这些碎片记忆是梦还是现实。

　　“……也差不多可以……吧。”

　　“什么？”茨回过神来只听到了后半句，诚恳地示意ギィ再说一遍。

　　“哎呀，约会的时候总是走神的男人可不讨人喜欢呢。”

　　“实在抱歉！您也差不多受够和这种差劲男人的约会游戏了吧！”

　　“我倒是觉得挺可爱的哦。走吧？陪我去买点应季的水果，想试试新配方了。”ギィ围好了围巾，抱着那个口袋理所当然地示意茨帮忙开门。

　　终于又回到街上的茨再次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这种没有效率的拉拉扯扯还要多久才能结束，总觉得这么磨上一天自己的毒牙都要被磨平了。然而下一秒，茨的第六感雷达就猛地拉响警报，拽着ギィ快速闪进街边店铺间夹缝的同时摸出了贴身藏着的折叠刀，控制住呼吸的节奏盯着那几个带来危机感的人走出视线范围。

　　“茨警官不用这么担心也可以的。”

　　“那些人可是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我之前也和您说过吧？以后碰到也请务必小心，把有潜在危险的目标塞进水泥罐子里沉海湾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我可不想晚上梦见缠着水草爬满藤壶的您，如果变成那样可千万不要回来找我！”ギィ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是让茨怀疑之前的反复叮嘱是不是喂了狗，咬牙切齿地凑在他耳边再次强调。

　　茨对「那些人」的作风再熟悉不过，毕竟——披着警犬外皮的自己就是那其中的一份子，只不过处于不被信任的微妙立场。提醒ギィ当然不是出于什么警察对市民的关心，只是ギィ好像对这部分事并不知情，如果因为救助过自己和那些人扯上关系失去性命的话，就算是茨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茨，冷静一下。”

　　ギィ的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只不过总是隐着的一丝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因为过近的距离，茨只能闻到他身上木质和花香混合的香水味，浸染在其中的安心感让茨下意识地服从。ギィ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顺了顺茨的头发，俯身凑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气息吹动发丝让茨觉得痒痒的有些想笑，然而下一秒听到的内容让他瞬间恢复了警觉。

　　“七种茨，伪装成公安警察的海外黑帮「猎犬」级别干部，目前的秘密任务是牵制检察院……”

　　没有人会在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被他人说出来的时候还能保持完全冷静，更何况茨一向信奉先下手为强的准则。在ギィ说到一半的时候茨就试图用折叠刀制住他，却意料之外地没能命中目标，反而被狠狠压制在墙壁上。火辣辣的感觉多半是粗糙的砖墙划破了脸颊，茨无暇顾及，大脑飞速运转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脱困，却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趁着优势用缴获的刀捅进自己的喉咙，只是好像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说了不用紧张，他们是来找我的。”

　　“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您不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是由您来详细说明一下吗？！”

　　“说的也是，不过这里不是正经说事的地方呢。如果有更加充满爱意的地方的话我说不定会好好地解释清楚呢？”ギィ放松了力度，悠哉悠哉似乎完全不担心会被攻击。

　　不过茨也意识到了力量的差距，不得不承认目前的自己再怎么反抗成功率也不到1%，好在对方似乎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配合他的要求才是明智之举。

　　“我明白了，带路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意识到是自己掉进了圈套里，茨掰了掰自己的眼睛腿整理了一下仪容，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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