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不知道是因為靜雯的話太過突然、還是被一個高中生威逼著太過衝擊，廖淑貞並沒有立刻回覆，而是一愣一愣地盯著眼前那架式充滿女王霸氣的少女瞧。

「聽、懂、了、沒？」

靜雯拉高了音調，帶著冷酷的表情將藤條在她的額頭上轉動，雖然客觀來看沒什麼，但靜雯身上散發著的凶狠氣息卻讓崇軒有股她會把藤條鑽進廖淑貞腦袋裡的錯覺。

另一方面，安華規父女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眼前的情況嚇到了，不安的動著身子還不時環顧著四周擔心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雖然以廖淑貞的狀況來看靜雯這種強硬的方式的確是最快的方法，但實際在眼前上演時還是讓人忍不住對這番行為有所遲疑。

至於作為當事人的廖淑貞，則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唔……」

「第一個問題，妳就是把恐嚇信寄去安喬語同學家裡的寄件者對吧？」

「！？」

見廖淑貞遲遲沒有反應，靜雯吐出了最關鍵的話，果真讓幾乎石化的她像觸電般全身抽搐了一下。

「沒有！沒有！我沒有！」下一瞬間，她又開始激動地搖頭晃腦起來，嘗試站起身但又跌了回去。「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寫信後頭進信箱裡而已，跟我沒有關係！」

「寫信後頭進信箱裡！？」聽到這話的安華規警戒地站起來將女兒往身後拉，臉上對廖淑貞的同情頓時消失無蹤。「那不就是寄件者本人了嗎？」

「不是！不是！我──」

「我想她的意思是說，『要恐嚇你們的不是她，她只是被其他人命令寫信並且寄到你們家信箱裡』的意思吧，當然這單純是個人主張而已。」眼看廖淑貞又快要像剛剛那樣發瘋，崇軒連忙開口解釋。

不過，他的用意卻並沒有得到目的。

「是真的是真的！」聽到有人幫自己說話，廖淑貞連忙開始以會讓人捏把冷汗的幅度點頭起來，下巴都撞在胸口上。「我不是！我沒有！真的不是──嗚啊～」

話都還沒說完，她就因為被靜雯用藤條戳了一下敏感的側腹而全身抽搐起來，隨即用手按著被戳到的地方曲起身子。

「別浪費口水了～」靜雯持續用上位者那樣的高壓語氣跟廖淑貞說話，並且蹲下身子讓兩人的視線同高。「我是一個偵探，不是選民也不是妳好幾年的老朋友，學政治人物或動畫主角那樣喊喊相信我的口號是沒有用的啦。」

靜雯用藤條輕拍著自己的肩膀，就像準備用愛的小手打孩子的媽媽那樣充滿威脅感。

「想讓我相信妳的方法只有一種：就是把所有妳知道的事情全部、徹底、老實地說出來，這是我第二個問題。」

這已經是好幾個問題了吧？崇軒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但鑒於眼前的情況沒有說出口。

廖淑貞直視著靜雯那雙深邃的眼瞳，混亂的氣息終於逐漸平緩下來，掙扎的吞了吞口水後，以顫抖的聲音開口：「我、我、我不知道。」

靜雯瞇起眼睛。「妳還是這個回答嗎？」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吃力地揮動手肘，讓掛在上面的布袋無力地擺動著。「我……我只是某天在送報紙、送完後發現袋子裡冒出一張沒有署名的紙條，他要我照著信上說的什麼塞信箱、敲信箱的去做，就只有……這樣而已。」

「一個完全不知道身分的人寄封信妳就聽他的？」

「那、那是因為……」

「老、實、說！」看到廖淑貞又開始躲避自己的目光，靜雯立刻開始用藤條頂著廖淑貞的鼻子、迫使她重新把臉抬起來。

「嗚嗚～」被威脅的廖淑貞緊張地臉部器官都擠在一起，嘴唇扭來扭去開不了口，最後才支支吾吾地發出聲音：「ㄑ……錢……」

「什麼！？」安喬語睜大眼睛。

「錢……他在信中塞給我一筆錢，然後跟我說事情達成的話還會有……另一筆。」

「妳竟然為了那種事──」安華規聽得都快要抓狂了，過去偶爾在清晨遇到廖淑貞時，他一直以為自己和對方相處得不錯，早上還不太敢相信靜雯的推理，也因此在聽到廖淑貞的自白時受到更大的打擊。

靜雯揮揮手叫小二制止他繼續刺激廖淑貞，也安喬語早一步反過來抓住自己老爸的手不讓他衝出去。

靜雯繼續問：「兩筆錢妳都收了嗎？」

廖淑貞無言地點點頭。

「分別是什麼時後收到的？」

「唔～第一筆的時間我已經忘了，不過我記得當天的頭條是某個立委嗆聲說要總統下台。」

崇軒從喉嚨裡發出不以為然的聲音。「那種東西每天都嘛有吧。」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那次好像鬧得有點大，總之就上頭條了，至於第二筆則是差不多一個星期前、我在寄完信的幾天之後。」

靜雯挑起眉毛。「那除了叫妳去犯案之外，他還有透漏什麼消息？」

「就……叫我看完後把信燒掉。」

「所以妳照做了？」

「是……」

「呵！很好。」

「欸！？」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廖淑貞忍不住發出困惑的聲音，只見靜雯剽悍一笑，很快重新站起身來，輕抓著自己的下巴，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要是案件的主謀會蠢到選擇自己無法掌握的棋子來做事，那我可就要失望了。」

「呃……」

「會失望的只有妳吧。」崇軒對她翻了翻白眼。「不過，就這樣相信她沒問題嗎？搞不好對方事先給她準備好我們找上門時要說的謊言、而且我們現在也無從證明她就是被買通的。」

靜雯揚起眉毛。「啊啦！難道你沒發現嗎？」

「發現？」

「仔細看看她的樣子吧～」靜雯像是老師在上課般舉起藤條，首先敲在廖淑貞的肩膀上。

「穿著今年剛出的當季名牌婦女秋裝、」

接著又用藤條撥動起廖淑貞手腕上的手鐲。

「手上戴著連外行也能看出來高品質的翡翠玉鐲、」

最後颼的一聲把藤條揮向旁邊的機車踏墊。

「甚至連機車踏墊上放的也是新買的名牌包包，光是二手的要價恐怕也過萬。」

「呃……」隨著靜雯的動作，廖淑貞原本暫時放鬆下來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表情相當複雜，似乎想要她別再說下去但卻又開不了口。

「唔～我還真的是看不出來。」作為宅男的崇軒反覆在靜雯指著的東西，卻只是完全有看沒有懂，最後嘆了一口氣說：「總之，妳的意思是說，原本收入不多的她沒道理突然有那麼多錢買奢侈品，所以那些錢是命令她的人──也就是這起事件的幕後黑手買通她的錢嗎？」

「及格分。」靜雯點點頭，卻給出讓人不是那麼滿意的話：「除了將線索串起來之外，你還要設想並排除其他的可能才行。」

「蛤？」

「根據小三和小四的調查報告顯示。」靜雯用另一隻手掏出自己的手機交給崇軒，螢幕上顯示著利雅統整的廖淑貞報告。「廖淑貞沒有投保、最近也沒有親戚去世，所以不太可能藉由詐領保險金或遺產的方式獲得那筆錢；最近一期的樂透頭獎也全部摃龜，半年來中發票的人我也已經全部打聽清楚了，都不是她或跟她有關的人──倒不如說她私下的生活甚至比你還要邊緣，當然找不到可以藉她或給她錢的金主。」

「再加上，她在好幾家銀行裡共有破百萬的卡債，一個月的補助有一半以上都拿去還錢，剩下的也幾乎會和打工的錢一起花光、幾乎沒有所謂的存款可言，也就是所謂的卡奴加月光族，還已經榮登聯徵中心的黑名單，所以要說努力存錢買來什麼的也不太可能。」

「至於用犯罪手法一夕間取得大量財富的方式嘛……」

靜雯瞇起眼睛廖淑貞幾秒，然後露出有些不屑的神情。

「她做不來，呵呵～」

「幹嘛在這種時候裝神祕啊？」崇軒在靜雯的視線外朝她翻了翻白眼，但其實心裡很清楚她這麼做的動機。

靜雯那一大串又臭又長的話，其實並不是在跟他或安華規父女說，而是在給廖淑貞下馬威，表示自己已經而且有能力掌握很多她本人的消息，所以最好別想在接下來的問題中說謊或有所隱瞞，而事實上，廖淑貞本人也的確她被嚇得不輕，臉部肌肉不只扭曲還反覆抽搐著，就連安華規父女也嚇了一大跳。

「好啦！那麼接著第三個問題。」無視其他人那些不太好的目光，靜雯繼續一派輕鬆地開口，還用藤條托起廖淑貞的下巴，燦爛的笑容上覆蓋了一層深不可測的陰影。

「妳還有什麼沒有說的、或是剛剛對話中說謊而認為我沒有發現的，」

「全、部、說、出、來、吧！」

*

在調查廖淑貞打工的報社網站後，靜雯確定了幕後黑手給她送出第一封信的時間是七月三日，那天的頭條新聞符合廖淑貞的口供、而且剛好就是安喬語把歪掉的監視器扶正後沒多久。

確認了送信的時間後，靜雯很快命令小二把廖淑貞送回家順便幫她送完剩下的報紙，自己則帶著其他人沿著廖淑貞送報紙的路線調查所有的監視器畫面，但因為她送信的路線上本身就有很多監視器的死角，沒有找到那個幕後黑手偷偷送信的蹤影，因此他們決定從其他方向調查。

另外，在監視器還沒被扶正的那段時間內，廖淑貞在送報紙前後都沒有太多的延遲，直到隔天送報前也沒有再度出現在石階山所有的監視器畫面中，而且在把監視器扶正的幾天後，他們父女倆還在家裡例行檢查有沒有被安裝針孔式攝影機，但也沒有任何發現。

也就是說，幕後黑手很有可能是自己或找其他人來石階山監視安華規院子裡的監視器狀況的，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找上孫國榮的原因。

「今年六月和去年一月初？」進到孫國榮的家後，靜雯很快提出了這次案件重要的兩個時間點，孫國榮則是稍微遲疑了片刻。

「是的。」坐在沙發上的靜雯老神在在地啜飲幾口孫陀榮泡的茶，犀利的雙眼緊盯著桌子對面的他。「這兩個時間點上那些農業小偷有比較明顯的大動作，當時您有沒有注意到附近出現了什麼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這個嘛……」

「不用一定要沒見過的，之前就出現在附近甚至您認識的人有什麼可疑舉動都可以特別是您的鄰居家周圍，我們剛剛在他們的院子外側發現了疑似他們留下的痕跡。」靜雯進一步誘導話題。

「我想想喔……」孫國榮將雙手交叉在胸前，皺著眉頭努力思考了好一會兒，最後喃喃開口：「其實……有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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