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0年09月10日

今天獲得了可以離開病房的許可，雖然我的心理狀況被判斷為極差，不過身體的修復進度還不錯。身上的免疫系統也開始正常運作，可以適應病房外充滿細菌的環境。

不過我沒有想出去，第一我的腳依然是一長一短的不適合走路要出門很麻煩。第二我本來就是一個喜歡出門的人，在房裡吹冷氣那麼舒服，何必出去流汗？

何醫生過來看我，不過沒有拿甚麼表格給我填了。她來找我是想要邀請我參加性轉病人的心理輔導團體課程，好穩定我的病情。

她說院裡有不少性轉病人，其中大多數都已經完成性別重置手術。如果我去參加可以聽聽前輩的意見作為參考，總比自己一個人煩惱好。

我答應何醫生的邀請，決定這週日早上到院裡的空中花園。我也很好奇其他性轉病人的經歷，畢竟一直以來我都是獨自面對這個病情，沒有跟誰好好談過。

就連老皮也一樣，因為我不想麻煩他讓他煩惱我的事情，所以我到現在都沒跟他好好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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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13日

昨天進入培養艙調整時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在讀一本輕小說，書名為「蝴蝶與夢」。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夢到這個，何醫生說可能是我自己的記憶正在緩慢恢復，有些回憶透過作夢的方式找回。

所以說，我真的有這本書嗎？為了證明這點，我在老皮過來時問了他。他說好像有，他常看我在看這本。拜託他下次拿過來給我，他答應了。

今天老皮帶了一整套「無名怪物」漫畫給我看，真沒想到他能挖到上世紀就絕版的漫畫。他說最近有些老漫畫再版了，這一部剛好出現在電器街的漫畫店，他便幫我收了過來。

之後他又關心一下我的病況，我跟他說沒甚麼好擔心的，我已經獲得可以離開病房的許可。我並沒有跟他說自己的心理狀態被評斷為極不穩定這件事，畢竟這種事就算他知道了也沒用。

他來這裡陪我已經很辛苦了，要是連在外面工作都得擔心我的狀況，那我也會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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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14日

早上在機械看護的輔助下，我坐著輪椅來到空中花園區。那裏已經有七個人在聚會，兩個男的五個女的。

所有人都很漂亮，即使是男性也有種中性美感。相比之下我這醜樣子，讓我有點自卑。

到了後他們都看著我，並沒有露出甚麼驚訝的表情，紛紛對我露出友善的微笑，讓我心安了點。

沒多久楊醫生也過來了，我原本以為楊醫生只是來旁聽的，沒想到她也是性轉病患者。

因為今天有新加入的人也就是我，所有人都做了一次自我介紹。第一個介紹的是楊醫生，她說自己是世界第一位性轉病患者。因為她的努力推動，才能有今天的聚會。

楊醫生說今天能在這裡的人，都曾受到過跟我差不多的痛苦。叫我不要太拘束，敞開心胸跟大家聊就好。

為了讓我不會緊張，她還叫其他人先介紹。每個人都已經出院在外面，有些人在替凱瑞克昂工作，有些人則回到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

性轉病摧毀了他們原有的人生，卻奪不走他們之後的人生。聽著她們說自己的故事，我心裡也有很多感觸。

這些人都很厲害，可是我甚麼都不會，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辦。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不是自己，這讓我感到很沮喪。

我把這些藏在心裡的疑問跟他們說了，原本以為只會得到些許的安慰，沒想到所有人都露出理解的表情。原來他們也曾遇到過那種性別不一致跟自我認同混亂的時期，而且最後都撐過來了。

聽他們說自己的心路歷程，讓我安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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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17日

早上醒來後開始有尿意，身體已經能正常排尿了。

楊醫生檢查過後認為沒有問題，現在腎臟功能已經能正常運作。我被叮囑要多喝水，每小時至少兩百毫升。不然到時要是因為喝水不足導致腎臟功能衰退，怕是又得換腎。

問她說能不能喝點有刺激口感的飲料，如氣泡水之類的就被說叫了。楊醫生說腸胃系統還沒有復甦，最好不要喝太有刺激性的東西。

可是我真的很懷念百事可樂，已經一整年沒喝了。

下午的時候，之前參加輔導會時認識的一位性轉病患者，叫葵的女人過來拜訪。

她說其他人雖然也想過來探望，但都因為在院外工作所以沒辦法。而她現在還在院裡復健中，就跑來看我了。

我問她住了多久？她說一年半左右，跟我一樣一開始都是躺在培養艙裡，直到最近幾個月才能正常在外活動。

她的胸部很大，那時不方便公開問。現在我才問她，為什麼胸部可以那麼大？她說這只是整形手術，內部的脂肪都是人工培養的。

我又問她為什麼想要變成女生，她說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並不是想成為女生才接受性轉手術，原本她也跟我一樣，覺得維持現狀就好。

後來隨著身體狀況越來越好轉，她腦中開始有了想成為女生的衝動。剛出現時她自己也很難接受，是在跟何醫生還有其他人好好聊過後，才慢慢承認那樣的自己。

他說性轉病患者都會遇到相同的問題，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改變。畢竟有些人有更堅持的東西，可以讓他們做出放棄的決定。

我們的對談花了不少時間，很多不方便跟楊醫生或老皮說的話我都說了。葵小姐是那種很開朗的大剌剌性格，莫名給我一種信任感。

離開前她說以後叫她葵姐就好，以後有空她就會常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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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20日

老皮一來就把書交給我，我摸了摸書皮，看著封面的謎樣插畫與草書文字。這本書看起來很特別，卻沒看到作者名跟出版社，是獨立製作的書嗎？為什麼我會有這本？

因為沒有打算馬上看，我就把書丟到一旁，繼續跟老皮聊天。

畢竟會客時間不長，得好好把握。每次跟老皮聊到意猶未盡，楊醫生就會派機械看護來趕人，真的很討厭。

跟老皮聊天我心情就會特別好，而且有時候還會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可是等他一走，我馬上就會癱在床上。好像剛剛的精神都已經燒光，只剩下一堆灰燼。

楊醫生說我的大腦還不太能負擔那麼多的情報交流，所以才會變成這樣。這也是為什麼她會限制我的會客時間，因為再多可能就會出問題。

我也知道她的好意，但討厭的事還是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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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21日

昨天老皮回去後我看了那本書，覺得文筆很一般，就是個普通的愛情故事。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常常翻這本書來看，這並不是一本會讓我一直看的好書。

在翻動途中，一張照片從書皮與內頁的夾縫中掉出，看到照片後我才恍然大悟。

那張照片是全家福合照，上面有一對夫妻與他們的兒子女兒。女兒的臉跟我很像，但兒子的臉卻很熟悉。

我懷疑這是我與家人的合照，拿著照片問楊醫生，她應該知道我重病前長甚麼樣。她看完後嘆了口氣，跟我說這的確是我家的合照。那個男的就是我，而那個女孩則是我妹妹。

我聽完後就愣住了，不知道該說甚麼，之後整天下午我都在發呆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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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23日

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在哭，但沒甚麼悲傷的情緒。身體不像是自己的，卻哭得很大聲。

明明心情覺得不錯，為什麼身體在哭？真得不懂。

試著想要控制身體不哭，好像沒甚麼辦法。眼睛看到手腕上的針頭，想說拔掉會不會好一點，拔了其中一根血噴了出來，病房裡警鈴大作。

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楊醫生就衝進來，看到我滿是鮮血的手就衝過來問我怎麼了，我說我不知道。眼淚模糊了視線不得不用沾滿血的手去擦，擦沒幾下楊醫生就把我的手抓住說要我冷靜。

我很冷靜，可是嘴巴不是自己的說不出口。楊醫生一臉著急地呼叫機械看護拿著急救組合包進來，先是發出命令給我注射鎮靜劑，然後壓著我亂甩的手想要止血。

不知道鎮靜劑從哪打的，總之我的身體很快就平靜下來。接下來是嚴重的脫力感跟呼吸困難，但我卻不自由主地心安了。

也不知弄了多久，楊醫師才控制住我的身體，並重新換了一個針頭插上。然後是機械看護過來收拾滿是血的床單跟衣服，我的身體則是讓楊醫生擦乾淨了。

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我還是不知道自己發生了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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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25日

今天像個屍體一樣躺在床上甚麼都不想做，明明鎮靜劑的藥效已經過了。連看輕小說的力氣都沒有，開心不起來。

快要晚上的時候又開始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哭。又想拔針頭，然後又是注射鎮靜劑。

晚飯吃不下，看著餐盤上的果凍有點想吐，不想吃。

何醫師在晚飯後來了，她問了我一些問題後告訴我結論，她覺得這是性轉病的後遺症性別不一致，如果我能接受性別重置手術，應該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我問楊醫生，我現在這樣是不是已經無法回不去了？她說打從我得了性轉病後，就已經回不去了。

最後我跟楊醫生討論了一些關於手術的細節，最後答應她要做性別重置手術。

反正都回不去了，身上的器官都換過一遍，還差這個嗎？要是做了手術能緩解這個精神狀態，至少也讓自己能好過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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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27日

今天是老皮來找我的日子，原本是很期待的。可是剛醒來我就覺得自己的狀況不好，總之就是沒辦法好好表現出開心的樣子。

明明他來找我的時候我都很開心的，可是今天不一樣。身體裡好像哪裡接錯線了，感覺不到快樂的情緒。

這樣不行，我不希望讓他看到我狀況不好的時候，我不希望讓他擔心我。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想麻煩他，我要努力開心起來。

可是沒辦法，我很努力了，但是快樂消失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要拜託楊醫生跟老皮說不要來嗎？可是這樣老皮一定會擔心的，我不想要這樣。

我得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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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09月29日

確定要接受性別重置手術後，我又做了幾天心理諮商與測試。何醫生評估後建議越快進行越好，這樣我的症狀才能早點解除。

有時候手會不自由主地打出我不想打的東西，大多是無序的亂碼。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過身體一點情緒都沒有。

葵姐抽空過來看我，一臉難過。我知道她真的關心我，可是我不想被她這樣注視著，所以直到她離開我都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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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10月01日

狀況時好時壞，但大多時候我都會躺在床上，甚麼都不能做。

明明還有很多輕小說還沒看，我很想看，可是身體卻沒辦法看。

大多時候身體都不聽我的話，如果過於激動的話，身體就會做出我沒有叫它做的事。

楊醫生在我狀況還可以，能夠起來說話的時候過來找我，談了談手術以後的事情。她說如果我願意的話，可以繼續待在這裡，只是要幫他們做一些事。

她說現在很多人對性轉病理解不足，因而整個社會對性轉病人有很深的歧視，它們公司現在正在試著改善這個糟糕的處境。

已經有很多性轉病患者在痊癒後加入他們，包括跟我還不錯的葵姐。

加入它們後，後續的醫療與生活花費就不用擔心，他們會提供我吃住跟其他日用品，以及必要的健康檢查。而且每個月的獎金也不少，條件很優渥。

我問她是不是要在外拋頭露臉，她說對有必要的話就得在公開場合出席。

所以我拒絕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得了性轉病。

楊醫生問我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為什麼要找老皮過來？

可是老皮是不一樣的，如果老皮不知道我是我，那我還是我嗎？我跟楊醫生說老皮可以，其他人不行。

要是其他人知道我是性轉病患者，那麼認識我的老皮也一定會被牽扯進來，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想麻煩他，所以我不能簽。

楊醫生嘆了口氣，說這樣的話一但最後的性別重置手術結束，我就得離開這裡，到時我又能去哪裡生活？

這問題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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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10月03日

進行性別重置手術有一些前置準備需要做，包含雌激素與抗雄激素的服用，階段性調整我體內的分子機械為女性適用模式，還有人造子宮等性器官的列印製造。

楊醫生說我目前不一定需要服用雌激素，只是說如果服用雌激素跟抗雄激素，可能可以減緩我的性別不一致症狀。

當然這些是混在日常飲食中，包含抗憂鬱的藥。吃完後的確身體比較聽話了，至少我想勉強自己時，身體不會做出奇怪的動作。

何醫生每天都會來看我，並問一些服用藥物後的問題。我問她其他人也是這麼麻煩嗎？她苦笑著沒回答我。

除此之外，她還會問我是否有想起任何四年前的記憶，這也是諮商的一環。但很遺憾地我真得甚麼都想不起來，我能想起來的，大多是跟老皮住在一起時的回憶。

雖然還有很多想寫的，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發酸視線模糊，就寫到這。

2070年10月07日

角膜出現急性排斥反應，眼睛突然就看不到。所以動了手術，直到今天才有力氣寫東西。

盲打對我來說並不困難，還是能寫點東西，有錯字會有AI輔助修改，沒問題。

這次不再用他人捐贈的角膜，而是之前就再列印製造的人造角膜。因為用得是我的基因，所以應該不會有排斥反應了吧？

要動手術的時候因為突然看不見也沒辦法好好簽名，只好拜託楊醫生請老皮來代簽。沒想到還是麻煩到他了，有點過意不去。

楊醫生說分子機器因為已經調整過，才會發生這次的事件。但她也說不用擔心，醫院再把我治好前世不會把我送出去的。

2070年10月09日

因為眼睛壞了，沒辦法看東西很無聊，只好聽著古典樂發呆。

之所以想寫點東西，是覺得這樣的過程似乎能讓我更好地掌控身體。

現在大概是因為有吃藥的關係，每天能控制身體的時間越來越長了，不過我這樣子連走都沒辦法走，也就只能打打字寫寫日記吧？

何醫生諮商過後認為我的狀態又變穩定了，看來吃藥真的有用。

※

2070年10月10日

楊醫生來查看我的狀況時，突然問我手術後是不是要跟老皮住。我搖搖頭，說這樣的自己跟他住會很麻煩吧？

楊醫生說是不是怕老皮對我亂來，我說跟這無關，只是我不想麻煩他。我現在這副身體就算手術做完也會有一堆後遺症要解決，後續的復健只怕還得好幾年。要是我跟老皮住的話，肯定他又要跟以前那樣照顧我。

我已經欠他很多了，也還不完，當初的我本來就沒資格一直接受他的幫助，現在更不用說。

我也跟楊醫生說希望他能保密我要做性別重置手術的事情，出院後我打算立刻搬出去，不再跟他見面。

雖然一個人可能會辛苦，但這樣就不會再麻煩到他了。

※

2070年10月11日

終於等到老皮來了，現在的我已經可以開心地笑了，但因為眼睛角膜在術後還沒恢復，現在沒辦法看著老皮說聊天。

不過因為太久沒看到老皮了，在他要離開的時候，我甚至想要拉住他的手。不過還好我的反應慢了一步錯過時機，所以手伸出一半就收回去了。

老皮轉身離去時並沒有注意到我的手，對我來說也不算壞事。

看著老皮消失在房裡，全身的力氣突然都沒了。我整個人癱軟在病床上，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發呆許久。

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太依賴老皮了，這樣真的不好。都決定了不要再麻煩他，就不能這樣繼續下去。

※

2070年10月13日

身體狀況變得不錯，我坐著輪椅跑去空中花園曬太陽。

太陽暖呼呼的好棒，比我那個零下不知道幾度的冷氣病房好多了。

葵姊今天也有出現在空中花園，一看到我就跑過來抱了我一下。聽她說有一位病友沒撐過去，幾天前走了。

我拍拍葵姊的背安慰她，看得出她是真心難過。她放開我後無奈地笑了笑，說能在這邊遇到我真得很意外，原本她以為我是那種能不出門就絕對不出門的御宅族。

我跟她說這邊曬太陽很舒服，我喜歡這裡，所以以後我也會常來這裡。

我也不想老是待在病房裡，雖然已經習慣，但那個地方還是太冷了。

※

2070年10月15日

角膜的恢復情況良好，由於是人造角膜，沒有排斥反應。

但太早拆的話也可能留下後遺症，所以楊醫生看過後還是建議明天再拆。術後還要點專用的眼藥水，不然很容易被感染。

因為是臨時的手術，原本預計要做的削骨手術延後了。這次的排斥反應也讓楊醫生決定要重新審視分子機器調整的進度，所以至少一個月不能做手術了。

這也不是壞事，老實說三天兩頭就要進手術室，加上術後的恢復，我的身體一直都處於緊繃的狀態。雖然體內的分子機器可以很好地調節，但心靈上的疲累是無法消除的。

這是何醫生說的，她懷疑我的解離症狀嚴重可能也跟這段日子不停地動手術有些關係。當然這沒有足夠的醫學論文佐證，只是她身為心理醫師的直覺。

伙食終於調整了，開始有一些類似麥片粥的東西可以吃。器官恢復的狀態穩定，我的胃腸好像可以吃點有顆粒的東西了。這對一直以來只能吃果凍跟吞膠囊的我來說真是好消息，讚繼續下去我都懷疑自己要忘了怎麼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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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10月17日

拆繃帶了，眼睛看起來好像比之前大一點。楊醫生說當時動手術想說順便就調整一下眼形，讓我看起來女性化一點。

越看越覺得自己這張臉跟妹妹很像，雖然很可愛，但要自己頂著認識的人的臉總覺得彆扭。問楊醫生能不能整成別人的臉，楊醫生說目前分子機器人還在動作，不適合做大規模整形。

而且我會變成這張臉，可能是因為那是我潛意識中的願望。她說分子機器人會照著使用者的願望而有一定程度的變化，這部分有黑盒子無法解析的加密在，沒辦法手動調整。

所以我的臉會變得像妹妹，是因為自己內心深處想變得像妹妹嗎？這麼想好像也對，畢竟是我的妹妹。既然都要變成女生了，或許我也想成為像妹妹那樣可愛的女孩吧？

明天老皮又要來了，不知道他看到我這張臉會是甚麼想法？

※

2070年10月18日

老皮來了，他看到我時似乎有甚麼想說的，卻欲言又止。

是因為眼睛的關係嗎？還是因為我長得像女孩子，讓他不知所措？想到這我心裡有點受傷，不想要他因為我的變化而感到困擾。

試著模仿以前的自己調侃他，問他怎麼一臉大便樣？他尷尬地笑了笑，不自在的感覺才消失一點。

還好我們之間總是有話可聊，光是新番討論就不知說了多少。快樂的時間很快就結束，老皮又要走了。

老皮走後我躺在床上，想著他剛看到我時露出的那個表情。心裡想著又害他困擾了，一定是因為我變了吧？

他還會來看我，是出於過去的友情，還是同情？話說回來，以前我因為親人都走了而得重鬱症的時候，也是他在照顧我。

那時我問他為什麼要這樣，他也只是苦笑著，沒有回答我。現在他又對我那麼好，好到讓我有點害怕。

出院後還是離開他吧，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

2070年10月20日

參加久違的心理諮商聚會，葵姐跟楊醫生都有來。

大家跟往常一樣，大多是在討論性轉後日常生活遇到的問題。

有病友提到她在工作場合認識了對自己有好感，而自己也覺得不錯的男性。可是因為怕對方知道自己是性轉病人，所以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所有人都鼓勵她不要氣餒，真的喜歡的話還是跟對方坦白比較好，就算被拒絕也總比錯過彼此好。

諮商會快結束時，楊醫生跟葵姐宣布他們將舉辦公開說明會，向社會大眾揭露性轉病的存在。

有病友擔心會受到歧視，但得到楊醫生的保證。他們已經跟LGBTQ相關的社運組織溝通過，透過這些組織的運作，社會對性轉病人的歧視會降到最低。

這樣或許是好事吧？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也不想跟別人透露自己曾經得到性轉病。

不想被同情，不想讓人困擾，也不想麻煩到別人。我一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不用讓任何人知道我也是性轉病患者。

※

2070年10月23日

總算把老皮帶來的輕小說都看完了，不過還有BD要看。其實在院內的生活蠻悠閒的，要不是身體不好常常動手術跟躺床，我現在大概已經把手上的存貨都看完了。

下午的時候何醫生又過來一趟，聊得依然是日常生活的瑣事。偶爾也會聊一下我在住院前的生活，不管聊哪樣，都會扯到老皮。

何醫生跟我說，她覺得老皮很重視我。因為很少人會帶朋友去看心理醫生，畢竟這個社會的心理疾病歧視一直很嚴重。

我笑了笑，心裡卻覺得奇怪。老皮從未跟我說過為什麼他願意這樣照顧我，即使我曾經開口詢問，他也沒有回答我。

不過他對我的重視，我是能真切感受到的。隨著時間過去，原本消失的記憶慢慢恢復了。有時候跟他聊天，腦中都會突然浮現以前跟他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心裡又浮現了一絲疑惑，這樣下去，我真得能離開他嗎？

※

2070年10月25日

老皮來找我的時候，又是那一副想說甚麼又說不出口的表情。

看得有點煩躁，但一想到可能是自己的問題，還是不忍對他發牢騷。

或許再過陣子他就能習慣吧？

雖然是這樣想，我還是努力地保持著跟以前一樣的互動方式。還好我們之間總有聊不完的宅話題，沒多久氣氛熱絡了，先前的不愉快也被拋在腦後。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沒多久會客時間又到了。老皮走前有問我還想要他帶甚麼來，我想了想自己的壁櫥裡應該還有一些老桌遊能玩，便跟他提了幾款熟悉的桌遊。只要有這東西，就算我們之後沒話聊也不會無聊了。

※

2070年10月28日

頭髮漸漸長了，以前嫌麻煩都留小平頭，沒想到現在會長到連瀏海都有。

長頭髮的速度比以前快不少，楊醫生說那是因為激素療法的影響，雌激素本來就有促進長髮的作用。

從沒想過要把頭髮留很長，因為洗頭髮真得很麻煩。不過現在都住在冷氣開很大的病房裡，也沒甚麼流汗。有時候我可以一個禮拜都不洗頭不洗澡，只是擦擦身子就好。

畢竟行動真的不方便，要自己來太難了。只有老皮要來以前怕被他聞到味道，才會拜託機械看護幫我沖洗乾淨。

雖然楊醫生說我現在身上代謝率很差，基本上不流汗幾乎不會有味道，但我覺得這是心理問題，不是生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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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0年10月30日

下午的時候，楊醫生開始檢查我的雙腿。她說髖關節是不能動的，主要從大腿到腳踝部分，需要做斷骨手術來平衡兩邊長度與比例。

雖說我的下半身是有感覺的，但就是沒有力氣。因為長期沒運動，從腿到腳的肌肉也萎縮的厲害。還好只要努力花時間做好復健，遲早能自己走路。

現在問題在於被病毒吃掉的那一段骨頭，如果不治好就走路就會很難看。所以斷骨手術是必要做的，我是沒甚麼意見，不要我付錢就好。

很早前我也問過楊醫生這麼多手術不用錢嗎？楊醫生說不用，反正在我得性轉病的當下就已經是難得的實驗樣本。他們公司主要擅長基因療法跟分子機械醫療，對於性轉病這種全身基因被轉換的珍貴病例有很高需求。

那時楊醫生說未來可能還會有更多人得到類似的病，所以公司才會跟政府合作進行無償醫療。當然等我的手術都完成後，已經消耗掉政府預算的公司不可能繼續負起照顧責任。所以才會有之前那個協助公司與政府宣傳性轉病，就能繼續待在這裡的契約。

現在手術就剩斷骨手術跟性別重置手術兩項了，好像需要花不少時間的樣子。我問楊醫生大概甚麼時候可以動手術，她說現在還在進行激素療法的我不適合動手術，大概還得等一兩個月。

就算斷骨手術完成了，還有不少復健要做。等身體狀況穩定後，才會進行最後的性別重置手術。這還不包括可能在中途發生的排斥反應，而需要另外動的手術，再加上這些的話，大半年跑不掉。

所以我至少還有半年時間可以準備好離開老皮，感覺應該是沒問題吧？離開老皮已經是既定事項，我總不能出院了還一直依賴他，這樣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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