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葱郁的溪边长草上蜷缩着一个少女，流水缓慢淌过她冻得发红的小脚丫。少女淡淡的望着草丛上的天空，露滴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脸颊。晨雾渐浓，长草愈发嫩绿。

草丛那端忽然冒出了两个身影，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喊着：

“潜行者小姐——”

蜷缩的少女忽然惊异了。她翻身而起，探出脑袋，皱着眉头望了望。

来的人是一高一矮两个女孩。听她们的说法，高的那位似乎是“作家”，矮的那位则被称为“大小姐”。她们焦急的奔寻着，女孩们的裙摆摩擦着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啦好啦，别叫了。我在这里。”

赤足的少女忽然从长草中探出脑袋，小小的身子挡住了她们的步伐。她整理了一下大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两人。

“啊，您没事啊，潜行者小姐。自从那个水流的怪物将您抓走之后我们就很担心。”作家的脸色忧郁而关切。

“还不是你们害的。”潜行者嘟囔了一句。她注意到作家担忧的看着她衣摆下赤裸的双足，小脚丫于是羞涩的向后缩了缩。“好啦好啦，你们可以继续听我命令了。现在，把靴子脱给我。”

“我的吗？”

“不，你的...太大了我穿不了！喂，那个小矮子，把你的靴子脱给我。”

大小姐之前一直缩在作家的身后，此时此刻面对潜行者毫不客气的手指，更加的羞涩了。作家不得不俯下身子，又揉又抱，才把几乎掉下泪来的女孩安慰到心情平复。大小姐连脱靴的过程也不愿给外人看，她和作家缩在长草的遮盖里，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才踩着厚厚的裹脚布走出来。大小姐珍而重之的把自己的两只印花小皮靴递给了潜行者，声如细蚊的向她致了歉：“对唔起，潜行者小姐。我其实也很担心您的，只是太害怕了......”

“别跟我道歉——我收了钱，做了工作而已。现在跟你的小对象待在一起，别跟我说话！”

潜行者接过短靴，恶狠狠的说，又几乎把这个小女孩吓出泪滴。

她换靴的动作倒是相当优雅，之后还原地蹦跳了两下，确认脚又是被毛绒绒裹着的了。才招招手，跟两位少女说道：“好了，该继续走了！——记住，听我的命令！”

二：

据说，在被尘封的【区】的中心，有一间【密室】，只要进入其中，【密室】就会帮你实现你内心最深处的愿望。

然而，【区】危机四伏，充满了各种无法理解的神秘。曾经，【区】刚刚出现在地球上的时候，有一伙人从中发现了商机；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探寻【区】的规则，从中带出来很多珍贵的、不属于地球的造物。这些人很快便被政府通缉、逮捕、暗杀，然而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被称为潜行者。

如今，挖掘【区】的热潮早已消失，然而【密室】传说却再次兴起。波托基家族的大小姐和穷困的作家女士产生了一段既不合身份、也不合伦理的禁忌之恋，被逼无路的二人将希望寄托在【密室】当中。她们在边境小城寻找到了一位仍在帮助人们探寻【区】的潜行者少女，以四百五十卢布的价格购买了她的服务——这几乎花光了大小姐从家中偷出来的每一分钱。

“一切听我，没事别跟我讲话。”

身裹大衣、脚踏厚皮靴的少女踏着猫的步伐，对二人下了这样的命令。

她们凌晨出发，坐着轨道车进入了【区】。然后开始踏着晨雾、青草、密林、遗迹、河流，向前进发。【区】似乎并不可怕，它就像地球的脉动，在密林中以水汽的形式缓慢的呼吸着——然而，潜行者叮嘱道：

“正因为它是活的，所以没有固定的道路。前不是前，后不是后，任何一块石头或枯木都是【形】的一部分，也因此成了道路。”

潜行者投出系着白丝带的螺栓，谨慎细致的探寻正确的方向。少女们经过了一条小溪，它水浅河窄，可怜兮兮，似乎随时要断流；然而左右望去，却是无穷无尽。太阳似乎已经升起了，潜行者探查了周围的情况，这才对女孩们说：“好了，可以休息一会了。这条河的附近应该都是安全的。”

然而，当作家终于打算坐一会的时候，她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断裂的声音是那么清脆，悠远的传播开去，连水面也泛起波纹来。

她惊异的朝脚下看去，玻璃碎片扎满了靴子。那是一个古旧的闹钟。

“快点离开那里！”潜行者惊叫着，扑倒了还在发愣的作家。溪流忽然无限的汹涌，浪涛大潮似乎凭空出现，卷着潜行者小小的身体，沿着河岸一路涌下。存留的两位少女急忙沿河寻找，当潜行者再次出现的时候，她似乎一点没被浸湿。然而之前那厚重的靴子却消失了，两只脚丫红红的，包括小腿，上面满是划痕。

然后，就是现在了。

“只要踏错一步，【区】就会杀死你，这是真的吗？”作家好奇的问。

“一般情况下不会，但是我们必须遵守它的规则——还有别跟我讲话。”

“那么，会怎样呢？”

“它会把你折磨到发疯，因此......都说了别跟我讲话！”

潜行者停住脚步，带着微妙的眼光打量着作家。

作家好奇的挠了挠头：“怎么了吗，潜行者小姐......唔呀！”

果不其然，腰肋被攻击了。痒的作家一个趔趄，差点把坐在她肩头的大小姐也摔下来。

“啧啧啧...”潜行者得意洋洋的看着紧抱脑袋二人组，砸了咂嘴，说：“就你这样腰被戳就会叫出来的怕痒程度，如果真的到了【区】手里，估计一两个小时就要疯掉。而还抱着你脑袋的那个家伙估计都用不上五分钟——你真该把她放下来啦，她的裹脚布都快比靴子厚了，你还不忍心让她走走。”

“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嘛，”作家捏了捏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脚。

“如果你累了，我也可以背你一会哦。”大小姐低下头去，咬着她耳朵说道。

面对这俩家伙，潜行者逐渐的无奈了。她索性不去管叽叽喳喳，投出了下一个螺栓。

三：

“所以，你其实是被挠痒痒了吗？”

三个人走在一个被藤蔓侵占的战场废墟了。在经过坦克遗迹的时候，作家向她问道。

“...别跟我说话。”

“我看到了它脱下了你的靴子。然后...然后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脚上都是红痕。所以，你其实是为了保护我，所以自愿被......”

“别跟我说话！”

“对不起。”

三人沉默的走了一会，潜行者把丝带螺栓投的很远很远。她看着丝带飘扬、螺栓坠下，然后说道：“其实我不怕痒的。我们潜行者早在十几年前就接受过训练，【区】里的折磨对我们来说不在话下。如果你不信的话，要来挠下试试么？”她平静的张开手臂。

“那还是大可不必了。”作家点点头。

“哼，”潜行者的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神色：“不准内疚，信任我的职业素养就对了。”她扔出下一个螺栓：“好了，该向左走。”

然后，果不其然，腰肋被攻击了。

“啊！”潜行者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回头，满眼怒色：“你在干什么！想死么？”

“呃，我只是在想，也许你会为了隐瞒自己怕痒的事实而拼命忍住，如果这样突然攻击的话.....我还是不说了。”作家发现眼前这个女孩都快炸毛了。

“对不起.......”她很快的道歉。

“唔，对不起...”大小姐也低下脑袋。这才安抚了潜行者和她的“职业素养。”

......

藤蔓越来越浓密了。少女们看到了坦克、火炮、残缺的碉堡，它们尽数被绿意占领。缠绕的藤蔓似乎每一刻都在更深一步的包裹这些文明的造物。在视角的尽头，它们安静的行动着。

潜行者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抛出去的螺栓没有落在预定位置上。

“小心点，今天的【区】似乎很是愤怒。”潜行者严肃的说。

忽然，作家哀鸣一声，全身颤抖，几乎摔倒。“有什么....在我的靴子里面....我动不了。”她跪在地上，忍着笑意，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脚。大小姐从她肩头滑落，重重的摔在地上，扑腾着站不起身，那些藤蔓在一瞬之间拉住了她的手脚，将她牢牢的固定住。

“安娜，我来了！”

大小姐害怕的叫喊，让作家顾不得自己的靴子，猛然一挣，将扯着她腿的藤蔓从地上拉了出来。“不好！”潜行者惊叫到：“不要去反抗【区】！”然而晚了，藤蔓忽然暴躁的抓住了大小姐的全身，几乎将她淹没。少女恐惧的喊叫逐渐化为沉闷的呜咽。

刹那之间，潜行者猛然冲入，手上明晃晃一把短刀，飞快的割断了捆绑大小姐的藤蔓。然后是一声爆响，她的短刀被一阵巨力扭曲成废铁。藤蔓瞬间转换了攻击目标，缠绕住了潜行者的四肢，将她的身体拉起。它们极有效率的脱下了潜行者的靴子，扔在地上，将白嫩的双脚暴露在空气当中，然而首先遭到攻击的是她的腋下和腰肋——那些藤蔓深入她的衣服，撕开大衣的扣子，窜动在内衣当中，挠痒着那颇有曲线的身体。

“潜行者小姐，撑住，我来救你了！”作家说着就抓起一块石头。

“不.....嘻嘻嘻嘻....不行！不要....咳咳哈哈哈哈...反抗【区】...嘻嘻嘻...”

被挠痒的少女从无奈的笑声中挤出这几个字。此时此刻，带着倒刺的藤蔓缠绕住了她的脚趾，不住的穿插着她的指缝，而那娇嫩如同贵族小姐一样的脚心也被搔挠。分泌的黏液把她的脚丫弄的晶亮亮，似乎又白皙了一分。

包裹潜行者小腿的裤子被撕碎，衣服也逐渐破烂了，能明显看到她稚嫩的身体是如何被藤蔓舔舐般的折磨。甚至眼和嘴也被堵住了。少女挣扎愈发强烈，藤蔓就越用力收缩，直到那双小脚只能一动不动的被肆意玩弄。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对于作家和大小姐，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只许眼睁睁看着带路的女孩在挠痒下发出悲鸣，却什么都不能做。直到少女被放下，她们才敢上前探查她的情况。

藤蔓就这么消失了。雾正浓，战场遗迹十分的安静，远远的可以听见鸟鸣。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把她的裹脚布给我。”潜行者喘着粗气，晶莹红润的双脚搁在草丛里，脚趾间还拉着细丝。她不愿与那两人交换眼神，低着脑袋，伸着小手。

大小姐将裹脚布取下，捧着递给了她。潜行者用它们擦干自己脚上的液体，然后又缠了好几圈，一直到自己的小腿。

她套上靴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走着。三人沉默的行着路。

四：

大小姐开始自己走路了，因为刚刚作家的脚被挠的有点发麻。她现在的裹脚布是作家的衬衣，不过，她们分享了靴子。由于尺码不和、道路不平，又只有一只靴子，大小姐走的歪歪扭扭，然而作家一直和她牵着手——现在是两个人一起歪歪扭扭了。

“那就是【房间】了。”沉默许久的潜行者忽然说话。她指着不远处山坡上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水泥房。

“这便是，我们的未来？”作家呆呆的望着那里。“看起来近在咫尺。”

“对，不过咫尺尚远。我们不能直接走过去，若是想要安全，就必须要绕远路。我们沿着河流走吧。”

她们走了很久很久，也许是因为在一小时内连续被挠痒两次的潜行者有些担心，选择了最绕远、最安全的路线。当晚，她们就在水边露营。这也许算是一个湖，湖面飘着水藻，岸石染成青绿。水底下，沉着罗斯金币，碎裂的弹片，毁坏的收音机，瓷砖，泛黄的报纸，日记与一卷卷飘散的电影胶片。

潜行者选择了一块潮湿的、铺满苔藓的软土上躺了，脚丫仍是赤裸的搁在水里。她伸开脚趾，感受着冰凉的水。

而另一边，一处干燥的土上，伴着火堆，是拥抱亲吻的两人。

实际上，两人今晚也安静的出奇。生死关头，谁都没说话，只是躺在毯子上，望着天空。

然后，作家轻轻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然后，就水到渠成了。

一如既往，先是从足尖开始的挑弄。大小姐缠脚的布裹被一层层褪下，露出了白里透粉的脚背，点点青筋看上去是那样诱人，不经染色的指甲也相当可爱。作家轻轻的用牙齿挑拨她脚趾的神经，引起对方阵阵娇羞的回应；然后，她顺而向下，开始轻嗅大小姐趾缝间少女的微香，嘴唇则亲吻摩擦着她的脚心。这份痒让对方的气息逐渐急促，也引起了自己脚底的微痒——因为作家那纤瘦的嫩足也在被对方舔舐。大小姐的嘴间渗出浅浅轻笑，磨蹭着作家怕痒的脚掌。

“今天，是‘这里’被藤蔓攻击了吗？还是这里呢？——”由于性的悸动，大小姐露出的难得的自信微笑，主动撩拨起作家的内心：“如果全都被玩过，我就要好好‘净化’一下它们喽？”

少女的嬉笑声淡淡了传了过来，很快便转为娇喘和轻哼。潜行者睁着眼睛，看着无光的夜。

但愿一切如意；

但愿他们相信；

但愿人们意识到一切的

愿望不过是灵魂与世界的摩擦；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相信自己；

因为软弱是伟大的，而意志力毫无益处。

她念完这段祷告，把脚从水中抽了出来，搭在石头上让微风吹过。然后，便决定该睡了。

五：

第二天仍是行路。人造的遗迹逐渐增多，有些时候，她们甚至要穿过大片的村庄和城镇。

“所以，区是忽然降下的吗？那么这里的人都如何了呢？”作家问道。

“大概全死了。”潜行者点点头：“大约在二十年前，区形成了。这段历史我并不了解，我十二年前开始接受训练的时候，是第一批潜行者，这个时候才开始有人探索区。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么久远。我还以为你才十六七？”

“哼，其实我已经二十五了。也算是你们的姐姐，所以我说的话就该好好听着。”潜行者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小脑袋扬着，似乎很得意。

“...我已经三十二了。”作家忽然抱起身旁的大小姐，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引得对方一阵娇笑：“其实大小姐今年也过了二十六周岁了哦？”

“......”

然后又是沉默。潜行者走的好快，几乎要把分享靴子的两人引的跌跌撞撞。

在穿过一条下水道的时候，潜行者严肃的说道：“这便是通往房间的最安全捷径了。今天我们走运，它尚且干涸。平常都是要游过去的。”

圆形的下水道极窄，她们踩着水渍，借着偶尔透下的天光前行着。潜行者走在前，情侣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后。螺丝已经用完了，但这条路没有分支，所以也没必要。

潜行者是第一个感到靴子下不对劲的，她及时止步，喝令她们退后。然而作家的惊慌使得二人摔倒在地，大小姐先一步站起身来，她颠颠的去扶作家，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腹部已经被肉乎乎的东西缠绕。

“不对，躺下才是最安全的！”潜行者恍然意识到这甚至不是一个陷阱，而是“考验”，但没来得及阻止大小姐在惊叫声中被触手抓走，她向后飞去，被牢牢的锁在了下水道的墙壁上。作家惊慌的跑向她去，那些触手迅速的从自己肉乎乎的本体中掏出了笔、刷子、羽毛，撕开了大小姐的上衣，眼看着要准备一拥而上。

“你这笨蛋，不要向她跑去，回头啊！”

潜行者的喝令阻止了作家的脚步。现在，她夹在两个人的中间。大小姐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们，此时此刻正被羽毛扫弄着乳头；潜行者则跪在地上，靴子里面不知发生了什么。

作家惊慌的左看右看。“我该怎么做啊？”她的叫喊几乎破音。

“首先，大小姐，你一定不能笑出声来，要不....嘶...呃啊.....就会被吞噬...”潜行者忍着脚下的痒，说道：“然后，作家，你越接近谁，那个人的挠痒就会增加——直到你到达她身边帮她解除困境。大小姐肯定忍不了，你要缓慢的接近我......”

“嗯！”大小姐首先应到，咬着牙闭紧了嘴。

作家担忧的看了一眼潜行者，她每走一步，对方的表情似乎就越发痛苦。她的靴底已经被溶解了，稍微抬脚就能看见她的脚心是如何被刷子刮弄的。作家满头是汗，走路的动作从未如此轻缓。她生怕自己走快了，突然增加的痒感会让潜行者笑出来。

“不要....唔...不要担心我！......我可是....嘶...专业...”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脚底的痒感已经无法忍耐，潜行者不再催促，用螺丝钉颤抖的割开自己臂上的肌肤。血流如注，疼痛带来的肾上腺素似乎麻痹了一点她的神经——然而那痒感实在太可怕了。潜行者很快跪倒在地，痛苦的喘息着，时不时发出嘶哑的悲鸣。

直到作家走到她身边，那些触手才顺从的缩下。留下跪在自己血渍中的潜行者。

“潜行者小姐，你还好吗？”得到解救的大小姐披着外衣，急急的跑到她身边。

“不要担心我....让我休息一会。”她抱着膝盖，淡漠的望着自己的脚。

作家皱皱眉，跪在地上，捧起潜行者的一只脚，完全不顾对方的瑟缩挣扎。

“喂....你要做什么？”

“别动。”作家揉搓着她的脚趾，帮她舒缓被挠痒的肌肉：“痒吗？”

“有点...不过，还好”少女的挣扎逐渐无力。

“这样是错的。”作家叹气道：“这一切都是错的。”

“没有什么错，我们是潜行者，便是这样生活的。”潜行者伸着一条腿，面无表情地享受着对方的按摩。

“是的，这一切，还有你的想法，以及整个【区】，这些都是错的。”

作家严肃的说。潜行者盯着她闪闪的眼睛，忽然发现眼角有点湿润。

“咦...这？......”

泪水点点，很快便转为呜呜的哭泣。

下水道似乎更加安静了。

六：

面前是一个电话。没有电话线，不知道通往何处。

她们从下水道成功抵达了房间的最外围，而这就是房间对来客的第一道欢迎。

“你们有想打给的人吗？”潜行者问道。

大小姐首先拨通了电话。“父亲，”她平静的说道：“我现在，和乌里扬娜已经在【房间】外围了。您过的好吗？我知道，我们会的。”

“不......您不明白，我这辈子生活在恐惧中，甚至连您给的恐惧并不算什么了。我唯一所害怕的，只有‘失去她’，您明白吗？”

“谢谢您，父亲。即使在我生命的最后，您仍保持着自己的态度，这让我完全明白了您、以及家族里其他人的嘴脸——也许，也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嘴脸吧。再见了，父亲。”

大小姐稚嫩的声音从未如此冷酷和愤怒。

第二个打电话的是作家，她十分轻松了做了开场白，然后说道：“您好，主编，我现在已经在【房间】里了，和安娜——就是那个安娜。听好，我只有一句话，就是你真是一个蠢蛋！”

然后她兴致冲冲的挂断了电话。

“走？”潜行者面色凝重的盯着她们。少女相互挽手，相互对视，眼神里似乎毫无恐惧。

“好吧，让我们这就.....”

潜行者踏出了一步，又忽然缩了回来。“对不起，其实我想......”

少女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看着两人。作家点点头，相当知趣的从电话旁退开。潜行者拨通了电话——这是她十三年工作生涯中的第一次。

“请帮我接罗曼诺夫。”她的声音忽然软了下去。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她也沉默的等待着，小脚不安的在地上挪动。

“哦，这样吗？”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的眼里忽然闪了一下。

“好的，我明白了，抱歉打扰。”她挂断电话。咧嘴对二人笑了一下，这是她们第一次看见潜行者主动的笑——笑的很丑，很悲伤。

“那么，便走吧。”

七：

通往房间的门，很古旧，很平凡。

三人驻足门前，周围是巨大的石制立柱，灰暗的沙堆蜿蜒起伏。一只鸟扑着翅膀飞过，窣窣的声音久转不绝。

“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要尽量谨慎。”潜行者对她们笑了笑：“不过，到这里就不会有什么陷阱了，我探查一下大门，你们两个就可以进入【房间】了。”

两个女孩于是高高兴兴的去铺野餐毯。潜行者长吁一口气，望着这座大门，脸色阴郁。

这里没有水。仍是陷阱。

只要踏入这个门，必死。然而之后则是真正的入口，【房间】即将展现在人们面前。

潜行者抓了一把沙，又用手感受着大门的粗糙质感。仅仅是混凝土罢了，成为【房间】之前，这也许是一个未完成的建筑工地。

“呼——”她呼出一口气，逐渐寻找着大门开启点。潜行者忽然感到了悲哀，哭泣的冲动再一次袭来。

只可惜叶瓣仍亏，恶未殆尽，善未惘然

我应庆幸，只可惜庆幸仍亏。无叶枯萎，无枝折断。

她缓缓的诵出这段诗歌，眨眨眼，让自己的泪滴在沙上。

“嗯，总之，成全他人也好。”潜行者拍拍脸颊，推开了房间的门。

然后，果不其然，腰肋被攻击了。

“呦！每次听你这样叫都觉得很可爱呢。”凑上来的作家笑的十分灿烂，让潜行者想最后呼她一巴掌。“你这家伙，都最后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明明以后就可以和安娜实现愿望了！”她有点生气的说。

“喂，你知道吗？你撒谎的时候笑的可是很难看的。”

作家伏在潜行者的肩上，咬着耳朵对她说道：“安娜，也许就要托付给你照顾了——当然，如果她的梦想没有成功，而是急于求死的话，倒也由她吧。”

“等等！你要做什么！”

潜行者没拉住作家。她回头嫣然一笑，便消失在了大门之后。

八：

废池内，沙土化为泥沼，淹没了痕迹。

仍是房间。两个少女周围是巨大的石制立柱，水流阴郁缓慢的流过。

一只鸟扑着翅膀飞过，窣窣的声音久转不绝。

大门洞开，房间向她们张着自己的臂膀。其内是昏暗的森林，也许，有一位少女还在那里等待她们。

“真挚的愿望总是源于苦难，这也是房间留下的考验。你准备好了吗，安娜？”潜行者问道。

安娜点了点头。

“那就进去吧，我们两个一起。”

水流哗哗的流下，在池塘内打出纷乱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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