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也就是说，这些分身并不是实际存在的？”司赋卿有点糊涂了。

“不，他们确实是存在着的独立个体，然而他们的存在方式和我们并不相同。”以利亚努力思考着该怎么解释。“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他们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依附于其他人的存在，那么他们就能以这样的样貌一直留存。”

“不过这也带来了另一种解决分身的方法，”以利亚随意晃了晃手指，“那就是让你，去否认分身是独立存在的个体的事实。”

“为什么是我？”司赋卿明显会错了意。

“不是所有分身，而是特指你的分身。”以利亚点了一下司赋卿。“否认他独立存在的事实，否认他存活在世间的事实，否认他独立于你并且有着凌驾于你的可能性，那么你的分身也会随之消亡。毕竟分身就相当于是你自己的投影，如果你不想被投影，影子自然就会消失。”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冒牌货是我自己啊？”司赋卿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以利亚抬眼看向司赋卿，以及他时不时偷偷揉搓下体的动作：“你都已经部分接受了自己的情欲宣泄是由他赋予的事实，而且你看到过他活生生站在你的眼前，再想要骗过自己的大脑可没有那么容易。”

“我该做什么？”司赋卿有些迷茫。

“最简单的方法，打败他。”棕熊的拳头落在手掌上。“将他打倒，将他踩在脚下，凌驾于他，成为他的主人。物品的价值由主人赋予，他对你一文不值，那么你可以轻松否认他的存在。”

“但是那家伙……完全就是我自己啊。”司赋卿想起自己训练的时候几次想要偷袭分身，却被分身提前识破反而吃了苦头。“他甚至比我都了解我自己。”

“这话可不对，”以利亚摇摇手指，“他只是部分的你，是你的一部分性格扩展的人格。因此在他缺少的那部分性格中就藏着他的弱点，比如‘野心’的人格会忽视当下的风险，‘自律’的人格面对变化的计划总是难以及时应对。”

“但是……”

“如果你不能打败他，他永远都会是你的主人，”以利亚忽然严肃了起来，“而这个事务所也将认定你为复制品，一旦你想要踏出实验区域一步，你身上的‘弗洛伊德’就会第一时间再把你抓回去塞进机甲里。在机甲中呆的时间越长，你的自我就会越稀薄，最后你就再也没法走出这个事务所了，明白吗？”

“我的分身究竟是……”理解了问题的严重性，司赋卿开始回想起与分身相处的每一处细节，想要找出分身的真面目。“是……‘邪恶’？‘谨慎’……？不对，都不是……”

“不如和我说说，我来帮你一起想。”以利亚托着腮帮子看着他冥思苦想的样子。

“说什么？”

“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你们之间的对话，你们之间的相处，什么都要说，只要是能记住的都要事无巨细。”

司赋卿回想着醒来以后发生的事情，从睁开眼的第一次见面，一直到丧失自我意识前，每一处细节都毫无遗漏地说了出来。以利亚似乎也没想到他能记住这么多，反倒是花了不少时间处理有用的信息：“呃……倒是稍微处理一下重点啊。我想想……”

以利亚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他睁开眼睛，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司赋卿：“你难道不觉得……你的分身似乎在戏弄你吗？”

“嗯？”司赋卿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虽然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装作自己好像没有自己是分身的记忆……但是他很明显知道哪些话可以骗过你，哪些不能。”以利亚恍然大悟。“这个分身，应该是在模仿你的傲慢！”

“傲慢？可是我也没有……很傲慢吧？”司赋卿似乎有点受伤。

“就像我说的，这些分身是从你的性格里剥离出的一部分，因此很可能就是非常弱、非常不明显的一部分。”以利亚轻咳一声，小声补充：“不过你那油盐不进的劲也多少带点傲慢……”

“总之呢，越是不明显的分身被剥离出来，隐瞒自己真身的困难度就会越大，因此他们会选择有意拉开和熟人的距离。”以利亚提醒他。“你有多久没见过艾萨克了？”

“醒来之后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司赋卿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寻常的地方。但是很快，他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既然这件事是艾萨克邀请我进行的……他和这些分身……”

“你觉得，没有所长的授意，一个英雄事务所能够偷偷摸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建成这么大一个地下研究室吗？想想这个困住我的罐子，这些多到一般人几辈子都没见过的‘弗洛伊德’。”以利亚相当不满地敲敲罐子。“还是说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你还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务所的研究人员背着艾萨克暗中进行的邪恶计划？”

司赋卿哑然.回想起那日引领自己走进事务所的艾萨克，恍然间不知道究竟哪一面的他才是真实的。以利亚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叹了口气：“我见过很多人，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目光。也许是一个导师，一个偶像，一颗天上的星星，或许是一个梦想、一段启示，又或者仅仅是与你一起走过一段路。”

“可是总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这颗星星变得陌生，变得遥远，变得难以置信，无法再照亮你的前路，甚至让你看不到未来。”以利亚的眼神有点苦涩。“但是他们并不能决定你，金藏灵。每个人都注定拥有复杂的多面，他们的某一面只是为你展现了一种可能性，一条或许你注定无法走到尽头的路。无论如何，他们曾出现在你的生命中，或许影响过你，那些惊喜和感动是真实的，此刻的你和他也是真实。你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与他们无关，与任何人无关，只关乎你想要选择什么，你想要相信什么。”

“我……”司赋卿抬头看向以利亚，一次又一次在内心中审视自己。“我想要……我想保护这片土地上每个我能触及的人……”

“我想要相信，这些保护着秩序的英雄，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失去光芒！”司赋卿忽然站起身，怒吼道。“我绝不会让这些人轻松获得掌控所有人命运的力量！绝不让他们以英雄之名行不义之事！”

“嗯哼，劲头不错。”以利亚撅起嘴点点头。“不过我要泼个冷水，单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和这么庞大的事务所抗衡的，况且你现在的人身自由还掌控在他们手中。”

“我……呃……”司赋卿发觉自己没法反驳以利亚的话，有些泄气地又盘腿坐了下来。

“没关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这里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以利亚似乎对此毫不在乎。“到时候会有人来帮我们，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想办法对付自己的分身，那家伙大概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每次你都能到达研究室，或者能够出逃而不触发警报，这种事情非常可疑吗？”以利亚指了指司赋卿身后的门。“就我所知，这个门有着‘弗洛伊德’的感应装置，如果警报开着，你这样直接走进来马上就会被整个事务所的人知道。”

“或许是……巧合？”碰巧有什么人忘了打开之类的巧合。

“我说不好……不过我想到了一件事。”以利亚耐人寻味地抬眼看向他。“鼬科和猫科有一种很奇怪的本能，在困在猎物后他们会把玩自己的猎物，似乎比起猎杀，他们更享受戏耍猎物、让猎物逐步走进绝望的陷阱的过程。”

司赋卿感觉到一阵恶寒顺着脊柱爬了上来。

“猜测一下，说不定就是有人忘了开警报。”以利亚摆摆手。“我能告诉你的东西就这么多了，你去试试能不能在事务所里再找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顺便警告一下，不要想着走出事务所的大门，你身上的‘弗洛伊德’一旦受到警戒信号墙的感应就会马上启动束缚程序给你再拖回去，我建议你先探查清楚情况再行动比较好。”

“你呢？”司赋卿站起身。

“我在等待属于自己的审判。”以利亚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向他摆摆手。“不用劳心我，研究室关门之后对我的自动拘束也会再次启动，别忘了关灯。”

司赋卿走到门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忽然回头看向以利亚，大声说道：“以利亚，等我找到办法，一定也会把你带出去的！”

“那我就期待一下吧。”

以利亚目送司赋卿走出大门，感受到亮橙色的培养液和胶液顺着自己的腿一路向上爬行。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至少……结局到来前……有点希望不是坏事，不是吗？”

司赋卿站在机库的门前，左右打量着上面的密码锁和身份锁。虽然有些瞎猫碰死耗子的成分，他尝试着将之前那张行动计划书上的行动代码输了进去，没想到密码锁就这样轻易解开了。一道绿光从中间射出，在他的身上反复扫描，最终锁头的绿光亮起，门应声而开。

大概是他的分身将自己的身份信息输进去了吧，不过也倒是让他离开这里方便了不少。

深夜的事务所走廊寂静到可疑，就连巡夜人员的脚步声都听不到。吸取之前的教训，司赋卿四下观察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缓缓从机库中走出。机库外的走廊与办公区的走廊直接相连，得益于身份识别系统尚且承认他的身份，接连几道防护铁门并没有阻碍他的行动，他也顺利地来到了事务所的办公区。

出口近在眼前，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阻止人进出。如果不是以利亚先前的提醒，司赋卿或许真的会直接大步从走廊中走出去。他蹲下身，双眼微眯，这才发现墙壁和地面上微微泛着的红光，恐怕那就是以利亚所说的警戒信号墙的发讯器。

“或许……能够靠断电的方式……？”司赋卿在附近开始寻找变电箱之类的设施。然而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灯光，伴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

守夜人马上就要巡逻到他所在的走廊了。

这里没有任何能够提供遮蔽的设施，慌乱中，司赋卿将自己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身旁的门之上……

“……对，那些黑色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流得到处都是。”老虎拿着手电筒在走廊的地面上来回扫着，心不在焉地和对讲机对面的同事聊着天。“他们最近在搞的那个项目，似乎有台机甲的程序锁出了问题。本来应该锁住思维的复制体，有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休眠期离开机甲到处乱走……”

司赋卿缩在窄小的扫帚间里，抱着自己的尾巴大气也不敢出。门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然后停在了与他只有一门之隔的走廊里。

“奇怪……”他听到老虎喃喃自语，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今晚的警戒信号墙为什么关了一半？”

“不，没什么，只是警报器感应系统关了，其他的什么弗洛伊德感应器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开着。至少不用担心复制体跑出去……”守夜人似乎按下了什么按钮，一阵电流声响起，警报墙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模式。“说到哪了？哦对，程序锁，那个复制体的身份到目前还没有确定，不过应该……”

脚步声渐远，走廊里恢复了寂静。司赋卿屏息凝神，认真确认守夜人已经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藏身的扫帚间走出来。这次他看向一旁的信号墙，一道由无数红光交织而成的光壁阻拦在他的眼前，和之前那样隐蔽的样子完全不同。

司赋卿灵光一闪：“难道说……之前是专门在引诱我上钩？”

“我还在猜，我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一点。”

司赋卿猛然回头，看到背着双刀的金龙英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走廊中，斜靠在墙壁上睥睨着，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么说……每次在我即将跑出去的时候你的忽然出现……”司赋卿眸色一暗，之前的所有巧合在此刻全部串在了一起。“你本来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的。”

“没必要吗？”分身眉眼一弯，笑了起来。“结果都是一样，不在过程上找点乐子，那不就亏大了吗？”

“这次你也想把我再抓回去吗？”司赋卿毫不畏怯地向分身走去，哪怕拼个你死我活……

“这才对嘛。”分身站直身子，随手将背后的刀拔下一把扔给他。司赋卿一愣，分身已经将剩下的一把刀抓在手中耍了起来：“公平起见，我不会在中途启动弗洛伊德的指令。只要你能胜过我，”分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车钥匙一样的遥控器晃了晃，随后又扔了回去，“我就给你机会离开这里。”

司赋卿狐疑地看向手里的刀，传来的质感无比熟悉：“你要和我公平决斗？”

“毕竟好不容易起了斗志，不玩玩怎么行？”分身摆好架势，等着司赋卿做好准备。“如果连公平都做不到，那么决斗也就毫无意义。”

“我们是同一人，我能够轻易猜到你的行动。”司赋卿淡淡说着，摆起了架势。

“哦，我可不这么认为。”分身忽然露出了一个可疑的笑容。

“这就让你用身体彻底记住，究竟谁才是主人！”

午夜的走廊中，两条金龙扑向对方，一位全副武装，另一位则只穿着一件奇怪的胶衣。无论这样的场面究竟有多么诡异，司赋卿已经无暇顾及，眼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打败眼前的分身，然后逃出这个诡异的事务所。

“你的身手生疏了。”分身提刀挡下司赋卿的攻击，两把刀碰撞在一起溅出了火星。分身调笑着反手将刀刺向司赋卿，司赋卿紧急后撤，顺势挑开了距离自己不到几公分的刀身。“认输吧，你的身手已经远远不及我。不如跟我回去，然后当个只需要乖乖听命就能得到奖励的乖狗狗就好……”

“闭嘴！”司赋卿怒喝道，周身的空气猛然压缩在他的身上，一股寒气流向手中的刀。他抬手挥刀，一道冰气向分身猛地飞去，分身躲闪不及，寒气如刀锋一般在他的大衣下摆处割开了一道口子。

“呵呵呵……这才对嘛！”分身的语气难掩兴奋，只见他的双眼忽然开始发红，在微弱的光线下，那双眼睛的巩膜竟然完全变成了黑色，只留下中心的瞳孔发着怪异的红光。分身一跃而起，脚下的空气快速膨胀，推动他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径直落在了司赋卿的身后。

“为什么不去抵抗？为什么要去抵抗？”司赋卿转身抵住分身的攻击，对分身那恼人的碎碎念充耳不闻。“只要乖乖的，就能让你射精射到爽哟。我完全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惩罚’对你而言是怎样的解放……哈哈哈哈，不要再压抑自己的欲望，屈服吧！”

司赋卿说得没错，他们是同一人，因此每一招每一式他们都能在对方行动之前做出预判，以至于他们在此缠斗许久，依然没有分出究竟谁更胜一筹。

司赋卿猛地扑向分身，分身原地跃起，反抓住司赋卿的肩膀然后扣住了他的脖子。就在司赋卿想要反抗的时候，分身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径直将手伸向金龙被困在胶球里的下体，随后轻而易举地伸了进去。

“你……你做什么？！”司赋卿咬牙切齿，想要反抗，身体的力气却在对方的抚摸下全部丧失，不由自主地屈服在一阵又一阵的快感之中。

“我说了，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快感由我给予，只能由我给予。”分身的语气不可违抗。他自然知道司赋卿的敏感带在什么地方，手指在金龙的生殖腔附近打转，不轻不重地挑逗着那条缝如求欢一样舒张、收紧。

“住……手！”司赋卿咬牙切齿地抵抗，然而体力尽失的情况下这样的反应倒不如说是欲拒还迎。他挺起下身，不自觉地迎合着分身的动作开始迎接着分身的手指搅动。分身将整只手塞进胶球里，深入生殖腔，抓住司赋卿疲软的肉根轻轻抓揉着，司赋卿开口喘气，感受到自己的肉茎在分身的手中渐渐勃起。

“很爽？”分身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龙性本淫，很享受？”

“嗯……咕……”司赋卿难受地扭动着身体。他的手已经被“弗洛伊德”黏在了身体两侧，他只能依靠分身的动作来获得一点可怜的快感。

“真贱，像个求欢的婊子一样……”分身在他的耳边低语着下流的话语，司赋卿哼唧着，却没有力气去反抗。分身的动作越来越快，然而就像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分身在他即将到达高潮的一刻停了下来。

“向我求欢，我就给你释放。”分身恶劣地笑着。“叫我主人，我就让你以后都能舒舒服服的，只要乖乖听话，我什么都能满足你。”

司赋卿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分身贴近仔细倾听，却险些被司赋卿张嘴咬到。

“绝……不！”司赋卿咬牙切齿地重复。

“切，乱咬人的疯狗可没有人喜欢。”分身似乎并不恼怒，他知道自己有的是时间去等，有的是时间让司赋卿彻底放弃、彻底绝望，沦为自己的从属物。他打了个响指，“弗洛伊德”顺着司赋卿的脖颈爬上脸颊，牢牢堵住了他怒骂的嘴。

“无论你想要来挑战我多少次，我都会一一奉陪，”分身抬脚踩在正在被层层包裹的司赋卿身上，冷笑着宣告，“一次次与你决斗，直到你意识到我是你不可战胜的，是你永远的主人，你的一切都将由我掌控，你的一切都将由我赋予。”

伴随着胶蛹含混不清的怒号，分身哼着小曲扛着胶蛹走向机库。

黎明尚未到来，此刻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间。

“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拜福来追在凯文身后嚷着。

“因为……这是一次潜入行动，需要精简人手哟。”凯文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拜福来一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指了指一旁的大象：“不是，老大你连大象都带上了……呃，抱歉，我没记住你的名字，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大象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然而拜福来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这个动作：“所以说，老大为什么不想让我一起去？”

“嗯……”凯文稍加沉思。“因为你……”

“不许说什么‘弗洛伊德分公母，你把弗洛伊德的母体带走了会被其他弗洛伊德记仇盯上’之类的借口！”拜福来一眼就看穿了凯文的想法。

“啧……”凯文不满地咂咂嘴。“你等会，我再编一个理由……”

“……”好歹装一下啊！

拜福来有些挫败地垂下了耳朵和尾巴：“算了，我知道自己之前擅自行动是需要好好反省，我会想明白的……”

“哎呀呀，不就是想去看个热闹然后满足一下好奇心嘛。”凯文双手叉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拜福来的小心思。他坏笑着刮了一下拜福来的鼻头：“我想听听你真正的想法，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哟。”

拜福来见苦肉计也没奏效，嘟嘟囔囔地说：“我就是担心老大你到了英雄的大本营，一兴奋脑子发热就……”

“就不顾我们的目标，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顾能不能打得过就跑去四处乱搞？”凯文笑着揉了揉拜福来的头发。“我就知道自己的二把手最关心我，最能信得过了。”

拜福来心虚地偏过视线，没好意思说出来实际上最主要的理由是想去看看整件乱七八糟的事情究竟怎么开始的，又会是怎么结束的。

“算了算了，带你一起去吧，就当多一个后援了哦。”凯文咧嘴一笑。“顺便让好奇心爆棚的小狗狗亲眼看看到底这些事情都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哟。”

……到底还是被戳穿了啊。

“理论上讲，想要不触发警报突入‘机械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米迦勒根据“机械时代”的安保设施设计图分析着可能的方案。“除非在他们的墙上开个洞，不过这种方案的噪音不会比触发警报低多少。”

“好说。”艾洛斯拍拍手，转身看向身后待命的英雄。“谁做好心理准备去撞穿‘机械时代’的墙壁了？”

公牛诺塔尔小心翼翼地举起手，被周围人看过来之后又暗搓搓地将手缩了回去。

“艾洛斯顾问……不是认真的吧？”德牧曼克皱了一下眉。

“我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所有人沉默地看着艾洛斯在手里玩着一个声音恼人的小铃铛，同时在脑袋上顶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瓶子一边保持平衡一边指挥作战的样子，心照不宣地别开了视线。

“你们知道吗，把事情弄得像是安装程序时候跳出来的隐私协议一样又臭又长又无聊并没有多正经，只不过会显得你们也又臭又长又无聊。”艾洛斯晃了一下脑袋，水瓶随之落了下来，被他稳稳接住。“我认同规则的必要性，然而面对非常理的世界，我们需要遵守的是非常的规则。”

“比如？”白熊哲塞尔阴着脸开口。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艾洛斯侧目看向他。

“如果事情与我们的猜想有着很大的偏差呢？”曼克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毕竟那些只是猜想……”

“我所述，即为真理。”艾洛斯的脸色微微一沉，茶色的眼睛在指挥室的灯光中似乎反射出了金色的光芒。“你们没有质疑的余地，只有大获全胜，或是一败涂地。”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压在了众人的头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与其说是被野兽盯上，不如说是面对比自己更加伟大的存在时的惶恐与谦卑，他们尚未跪地求饶的理由不过是对方远比他们所想的更加仁慈而已。

“世人喜欢结果论，然而结果摆在眼前的时候又去质疑过程。”艾洛斯语气不耐烦地抱怨着，那股威压骤然消失，突兀得就好像刚刚不过是幻觉而已。“因为所有人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而恐惧着每一个被送到自己眼前的智慧，哪怕最有力的证据已经随之呈上。”

“所以这段话我最后重复一遍，并且最后给你们一个接受或者否认的机会。”

“事务所‘机械时代’正在利用都市里的超自然力量开发危险的技术，如果我们今晚没能阻止他们，那么北极星协会将会永远失去插手其中的最佳时机。等到我们再次得到机会的时候，利博拉市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那么，还有人有疑问吗？”艾洛斯的目光扫过在场的英雄们。

“我有一个问题，”片刻的沉默过后，狮子欧洛斯举起了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日落之后，”艾洛斯勾起嘴角，“清空整条街区，不要卷入普通市民。”

至于不速之客，此处正是他们的舞台。

白龙艾萨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烦躁不已。

“艾萨克？所长？”金龙敲了敲大开的办公室房门，一脸调笑地倚在门框上等待艾萨克的反应。

“进来吧，记得把门关上。”艾萨克摆摆手，脸色看上去相当不好看。“最近所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现在才来找我兴师问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分身“金藏灵”毫不在意地坐到艾萨克的沙发上。“更何况到目前为止没出过什么岔子。”

“出岔子再采取措施就太晚了。”艾萨克转身走向书架。“我认为自己给你的自由或许有点多过头了。”

分身挑了一下眉。

艾萨克将一个样品袋放到桌子上，里面装着的正是粘稠的“弗洛伊德”：“这些是我在研究室外的走廊里发现的……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目前携带着‘弗洛伊德’并且可以自由在事务所里活动的，只有一个人。”

“有什么关系呢？”分身痞里痞气地笑着，微微俯身。“很快他就会意识到，这样的自由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过是让退无可退的时刻到来时更加绝望而已。”

“给你一个忠告，金藏灵，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比你更加强大的存在。”

分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表情迅速垮了下来：“你的意思是，他比我更强？”

“不要忘记，你只是分身，被分离出来的性格产生的人格。”艾萨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无论何时，他永远比你更加复杂，那些你没办法完全拥有的性格造就了他与你不完全相同的思考方式。不确定性意味着失误的可能，而我们不能接受任何一种可能的失误。”

“那么也别忘了，”金龙站起身，手指顶在了白龙的胸口，“我是排除了多余的思想后诞生的纯粹个体。时至今日，只有我能够回应你的野心，只有我能够让你的野心成真。”

“谁和你这样说过？”艾萨克垂目看向金龙的指尖，随后与他四目相对。

“那么，你又和哪个英雄分身讨论过我们所有的计划？”分身露出一抹邪笑。“你知道的，他们的分身并非纯粹，只是残缺。残缺而愚蠢，因此他们是工具，理应被操纵的工具而已。”

“抓捕那些关在地下研究室里的人，还有转移‘弗洛伊德’试验体送到复制实验室的人，是谁？”

分身趾高气扬地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艾萨克不为所动。

“你有你的计划，而我不过是在你的计划之余寻求一丝一毫自己的乐子，仅此而已。”分身走到门口，转过头恶狠狠地补了一句：“搭档！”

“你会后悔的。”艾萨克平静地说。

“你应该在给我这些权限去管理地下研究室以及在夜间进出之前犹豫这些的。”分身“金藏灵”转过头，目光锐利如箭。“这是你给予我的自由，也是我将向你证明自己是正确的筹码。”

“希望你在解开程序锁之前有想过，你的对手并非一个毫无思想的机器，而是比机器更加狡猾的人类。”

艾萨克的话刚说完，警报声忽然响起：“SC-P-004型收容失效事故发生！SC-P-004型收容失效事故发生！封锁协议已生效，请各紧急处理单位依照LC-10号应急预案开展行动！”

艾萨克走到桌边按下警报按钮，随后沉稳地对着对讲机那边说道：“应急演练，请各单位在自己的岗位上保持不动。”

他抬起头时，分身给了他一个“我说什么了？”的眼神，随后高调地大步离开，走向地下研究室。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困惑对吧？”地下研究室的门口，一个龙形的胶蛹正在地上挣扎蠕动着。分身冷笑着踩住胶蛹，感受司赋卿在胶液之中的不甘。“之前你能够很轻易地走到这里面，全都多亏了我帮你关掉了警报哦。”

司赋卿含混不清地怒吼着，听不出他究竟是因为受骗而恼怒，还是希望破灭的哀嚎。然而无论是哪种，对于“傲慢”的分身而言就如同淋在薄饼之上的糖浆一样，让这又一次毫不意外的胜利变得更加风味十足。

“好啦，听话，现在是休息时间，不要打扰里面的棕熊小朋友休息哦。”分身不知道以利亚和他究竟说了多少。不过对于一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人来说，他又能知道多少呢？

分身扛着扭动的胶蛹走回机库，思索着自己这次如何再“不慎忘记”锁上程序锁。

“真是令人苦恼呢，你说对吧，狗狗？”分身用力拍了一下胶蛹的屁股，蛹里的司赋卿立刻不满地挣扎了起来。

他等不及看到艾萨克尴尬的表情，也等不及知晓下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何时开始。

傲慢得好像他已经将整个利博拉市变为囊中之物一样。

“你相信万物有灵吗？”

欧洛斯转头看向艾洛斯，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期待他给出什么回应，就好像那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胡言乱语而已。

“大概是……有一点相信的吧。”等待的时间还很长，聊一聊也无妨。

“至少说明你还有敬畏之心……”艾洛斯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目标。“没有敬畏之心的人是傲慢的，也是可怕的。他们的底线就如同公共场所的‘禁止吸烟’标识一样形同虚设，随时会被膨胀的野心一脚踢开。”

事务所的灯还亮着，这里一直到深夜才会真正停止营业。即便如此，巡夜人员还会留在这里继续值班。

“和之前的情报一样，‘机械时代’在晚上九点半之前还会有一些人留下加班。”虽然没有戴耳机，米迦勒的声音还是清晰无误地在他们的耳中响起，正是米迦勒的能力“诱导”的效果。“另外，艾萨克·朗宁也会留在后面和最后一批离开的工作人员一起离开。”

“另外，事务所的警报信号墙会在最后一批人员离开后开启，这个很难绕开，最好的办法是把事务所的电闸拉掉。”米迦勒的声音混杂了翻找资料的声音。“呃……总电闸在信号墙的另一端。”

“看来没法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呢。”艾洛斯活动活动筋骨，做出了一副准备暴力攻坚的架势。

“别冲动，这个警报信号墙不仅仅会在内部响起，还会通知周边所有的英雄事务所前来支援。”这次是加厄雷尔的声音。“最重要的是，一旦城防队被惊动，我们的行动会受到很大的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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