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平静而重复的生活在又一个清晨开始了。

“叮——叮——叮——”闹钟在黎明前不久准时响起,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mechanically在床上坐起身来,头发凌乱,眼神呆滞。他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已经成为他每天早晨的习惯动作。

乔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过他结实的身体。他的肌肉在水流下微微放松,但很快就会再次绷紧,进入又一天的工作。

结束简单的冲洗后,乔匆匆地套上工作服,靴子在地板上踏出沉闷的声响。他打开车门,引擎轰鸣着启动,驶离他简陋的公寓。

天色还很暗,路灯孤零零地在马路两旁亮着。乔来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杯黑咖啡和一个鸡蛋三明治。热气腾腾的咖啡让他感觉好了一些,三明治则填充了肚子,为新的工作日提供能量。

乔心不在焉地咀嚼三明治,驾车来到工厂。他熟练地将卡车停入固定的车位,下车拿着早餐和咖啡,刷卡进入大门。其他工人也陆续到岗,跟乔点头示意或随意寒暄几句。乔的回应都很简短,他并不太喜欢与同事有过多交谈。

来到自己的工作台前,乔坐下,检查起机器的状态来。机油,齿轮,电源,一切正常。他喝了口已经不太热的咖啡,开始了操作这台大型机器的工作,敲打出公司产品所需要的金属零件。这已经成为他生活中最大的组成部分。

敲,敲,敲。机器的声音在巨大的工厂里回荡。乔机械地重复着手头的工作,心思已不知飘到了哪里。他就像这台机器的一个组件,每天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偶尔,他会抬起头看看窗外的景色,但很快就埋头继续工作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乔会和几个熟悉的同事聚在附近的小酒吧喝上一杯,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之后他就回到那间简陋的公寓,一个人入睡,等待新的工作日到来。

这就是乔生活的全部。他似乎已经忘记自己还能做点别的什么来充实生活。但他并不觉得现状有什么不妥,毕竟对他这样的失业大学毕业生来说,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乔不得不在切割和折弯金属零件的边缘做些额外的打磨和抛光。这无疑会降低他的工作效率,但工厂里老旧的设备已经如此多年。这座工厂的另一区安装了精密的机器人,工作效率比乔这里高多了。但是出于公关考量,公司仍然主要依靠工会的人工操作来完成大部分工作,也就维持着这种低效的状态。

乔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按部就班地操作着面前生锈的机器。他时不时得停下来,用砂轮仔细打磨金属边缘,确保零件达到质量标准。尽管效率低下,但乔对自己的工作还是有一定的执着和骄傲。

这样的日子已过了很多年,乔也习惯了这种重复的劳动。直到那个出事的周二,他平静的生活才遭遇了巨变......

那天,乔照常来到工厂,刷卡进入工作区。然而当他走近自己的工作台时,却发现地板上溅着几滴不明油渍。这很反常,乔皱了皱眉头,但也没多在意。黑色的地板上那点油渍实在不太显眼。

乔坐定,开始操作起沉重的机器来。他时不时地换换脚步,以减轻站立工作的疲劳。没有注意到,他的左脚就这样踩入了那摊油渍之中。

工作靴的鞋底瞬间变得极为光滑,但乔全身心投入工作,丝毫没有察觉。直到他改变身体重心,正要放下切刀之时,险象突现。

左脚在地板上一滑,乔失去平衡,右手还握着刀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机器内倒去。“砰”的一声巨响,右手被刀片直接切断,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啊!”乔发出一声惨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剩余的左手急忙护住头部,却还是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磕出一声脆响,电光火石之间,乔失去了知觉。

他的右腿还搭在机器上,也被快速下落的刀片直接切断。血如泉涌,汇聚成暗红的一潭。

工厂里顿时响起尖叫和慌乱的脚步声。乔由于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这原本平静的一天,就这样在意外中落幕。

事故发生后,乔的同事汤姆最先跑到了现场。他看到乔倒在血泊中,顿时大喊着叫来了其他同事。汤姆迅速按下了停机按钮,所有机器都关闭了电源。越来越多的同事闻声跑来,纷纷帮忙按压乔身上的伤口止血。

几分钟后,医护人员赶到了工厂。确认乔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将乔移到担架上,送上了待命的救护车。在此过程中,乔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抵达医院后,医生为乔做了手术,终于彻底止住了流血。之后他们将乔放入重症监护室,维持他的昏迷状态。直到近一个月后,乔才终于慢慢苏醒过来。当时值班的一位护士发现乔已经恢复意识,立即通知了主治医生。

乔慢慢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头脑还很迷糊,对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这时,一个护士发现他已经醒来,立刻叫来了医生。医生走进乔的单人病房,柔声问道:“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乔虚弱地回答:“是的......我在哪儿?”

医生解释道:“你在医院,乔。你从出事那天起就一直在这里。”

“出事?我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乔皱着眉说。

“你不记得了,乔,”医生继续解释,“你在工作时出了意外,受了非常严重的伤。我们一直让你昏睡,以便你的身体有时间恢复。我们为你做了几次手术,你正在慢慢好转,但是......”

“但是什么,医生?”乔紧张地问。

医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和从前不同,你已经不是完整的乔了。”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着急地追问。

医生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乔,我知道这会让你很震惊,但在那起事故中,你失去了右臂和两条腿。而且,由于跌倒导致的头部创伤,你的左臂和手的活动能力也大大下降。”

乔震惊地问:“你是说,我现在只剩下一条手臂可以活动了?”

“非常遗憾,乔。”医生点点头,“由于设备造成的严重损伤,我们无法为你重新接上它们。”

乔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各种监护仪器发出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过了一会,他转向医生,问道:“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

医生看着乔,缓缓开口道:"嗯,你可以用假肢来维持日常生活,但很难再像从前那样工作了。不过还有一种实验性的治疗方法,可以用完全可控的机器人替代你缺失的肢体。我们这方面的专家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需要多肢替代的病例。唯一的问题是,一旦你的身体与机器人部件相连,就很难再分离开来。此外,还需要在你的大脑里植入计算机接口,以控制机器人肢体。但你不用担心费用,所有医疗支出都会由你的公司承担,因为这是工作中受的伤。"

乔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呃,对不起医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这能让我恢复正常吗?能让我重回从前的样子吗?"

医生摇摇头:"可能不会百分百一样,你会变得更加......特别一些。"

"医生,我不能就这样过完下半生。如果我只能坐轮椅或者需要他人照顾才能活动,即便我有钱,也会发疯的。我......我愿意试试这种实验性治疗。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乔苦涩地说。

医生点点头:"我就猜你会这么决定。在你昏迷期间,我已经与莫尔格兰医生讨论过你的情况,他领导的一个海外实验项目可能很适合你。"

"谢谢您,医生。"乔虚弱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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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莫尔格拉姆博士来到了乔的病房。他推门走进来,看到两名护工正在帮助乔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因为乔自身难以移动。

护工们完成工作后退了出去,莫尔格拉姆博士走到乔的病床前,微笑着说:"你一定就是乔了。我是莫尔格拉姆博士。"

"哦,您就是医生跟我提过的莫尔格拉姆博士!"乔有些激动地说,仿佛眼前的人是他的救星。

莫尔格拉姆博士点点头:"我想他们已经告诉过你我的研究了?"

"是的,前几天医生跟我提到了您,说您能帮助我。很高兴见到您本人。"乔说尽管他不能动，但他微微伸长了脖子。

"首先,我要对你遭遇的事故和严重的伤势表示深深的遗憾。"莫尔格拉姆博士慰问道。

"谢谢您,博士。我正在慢慢适应没有四肢的生活,但比起只能坐轮椅、无法工作,这都算不了什么。"乔语气沉重地说。

莫尔格拉姆博士点点头:"我理解你的感受。正因如此我才来这儿。我和同事们一直在研究这种方法,为了就是能让您这样的病人恢复行动能力和工作能力。"

"您是认真的吗,博士?您确定能帮助我重新行动吗?"乔惊喜地问。

"是的,我相信能行。我已经看过你昏迷期间做的X光和MRI。我和团队认为,可以给你装上一套机器人肢体,取代你失去的四肢的功能,不仅如此,它们会比你原来的肢体更强壮、更灵活。另外,你唯一残存的肢体也受损且部分瘫痪,我们同样可以用机器人手臂替换,这会给你更大的能力,使你的身体更加平衡。"莫尔格拉姆博士解释道。

“什、什么?连我仅剩的这只手也要替换?”乔紧张地问道,举起自己唯一尚可活动的左手。

“是的,乔。通过物理治疗,你这只手可能能恢复50%的活动能力,但永远无法回到伤前的状态。如果我们给你装上一个相匹配的机器人手臂,你将拥有更强大的功能。”莫尔格拉姆博士解释道。

“我理解您的考虑,博士。一部分的我想保留这只手,但更强大的手臂听起来确实更实用。既然您认为这对我最好,我同意更换。”乔说。他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只能通过机械肢体替换,才能重新获得行动能力。

“我相信你会对这个决定感到满意的。”莫尔格拉姆博士说。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乔问道,声音中透着紧张和期待。

“我已经得到授权,今天就可以把你转移到我们的机构开始操作,如果你准备好的话。”莫尔格拉姆博士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今天?好、好的!非常感谢您,博士!”乔有些激动地说。

莫尔格拉姆博士离开了乔的病房,安排他立即转院。不到一个小时,一辆救护车就把乔送到了莫尔格拉姆博士的医疗机构。

到达后,两名从头到脚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将乔从担架上移到轮椅上。乔看到他们的着装有些惊讶,但还是决定顺其自然,毕竟,他别无选择,只能依靠这些未知的医生给他安装机械肢体,取代他永远损毁的四肢。

莫尔格拉姆博士跟着救护车来到了他的医疗机构,抵达后井井有条地将乔推进一个更复杂的MRI室。在让乔签署了一大堆艰涩难懂的法律文件后,莫尔格拉姆解释道:"我们首先需要获取你身体的非常精确的数据,以制作匹配的机器人肢体和支架构造,它会包裹住你的身体。"

"支架构造?"乔不解地问。

"是的,为了支撑机器人肢体,你的身体需要被一个支架构造包裹起来,它会有力量承载机器人肢体的重量和运动,因为你残余的有机身体无法自行支撑。"莫尔格拉姆耐心解释道。

"哦,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没关系,我信任您,博士。"乔说。

"不用担心,乔。当你拥有新的肢体后,你会亲自动手,并变得快乐。"莫尔格拉姆鼓励道。

"好的,我准备好了,博士。"乔说。

护工们有序地将乔移到了这个机构的高级MRI室。由于乔已经几乎无法自主移动,很容易保持完全静止配合检查。乔试图忽略MRI运行时的噪音和机械运动声。他甚至不知道检查进行了多久,感觉过了很长时间,远超过常规MRI。

莫尔格拉姆监督着全过程,他的团队开始处理数据,设计乔新的肢体和将包裹他身体其他部分的外骨骼构造。他的工作人员也都从头到脚穿着白色橡胶制服。莫尔格拉姆不仅钟情于橡胶的外观,也有助于减少生物污染。护工们全身穿蓝色橡胶,医生黑色,条纹表示他们的不同职能。护士和支持人员白色制服,乔也瞥见个别黄色橡胶制服。

由于设计过程持续通宵,这个机构的先进计算机也被充分利用协助设计。长时间MRI后,乔终于疲惫睡去。橡胶护工将他移到一个单人病房,接上输液,提供莫尔格拉姆开出的营养液和药物。

乔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得非常香甜,莫尔格拉姆博士和他的团队开始进行初步外科手术,准备连接乔的身体到外骨骼构造和机器人肢体上。他损伤严重的左手也在乔的同意下割除了。

乔从首次手术中恢复后,他的新机器人肢体和外骨骼支架就利用现场的先进3D打印机和受过医学训练的工程师们制造出来。他们也都身穿红色的橡胶制服......乔一直被保持镇静状态,所以不会受到任何初期手术的干扰或感到任何疼痛。

几周后,四肢和外骨骼完工。这使得莫尔格拉姆博士可以利用处理器测试肢体功能,这处理器很快就要在手术中嵌入乔的大脑并与之整合。这将使乔能够像控制他以前的手臂腿部一样控制机器人肢体。

其他组件也将嵌入外骨骼背部,类似背包。里面装有电池、额外处理器和存储器,还有乔的喂食系统。莫尔格拉姆博士知道,喂食乔最有效的方法是他研发的特殊营养配方,通过一根管直接进入胃部。由于乔不需要再动手进食,莫尔格拉姆博士也知道,乔自己残余的骨骼终将继续恶化,这意味着新的外骨骼最终将成为他唯一的骨架。莫尔格拉姆博士还制定了长期计划,以帮助乔随时间推移进行改造。

几周后,唤醒乔的时候到了。随着镇静剂逐渐从他体内代谢,乔开始慢慢恢复意识。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视角居然与平时不同,他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平视前方。这有些让他困惑,但莫尔格拉姆博士正好在一旁,说道:"乔,你现在可能有些困惑，现在的你已经是站立状态,我们之前一直在给你输送镇静剂,直到现在才把你唤醒,这样你就不会焦虑等待,也最大程度避免痛苦。"

"我感觉整个身体都裹在橡胶里,有些奇怪。"乔困惑地说。

"是的乔,这是为了舒适和卫生考虑,在安装外骨骼之前,我们给你的身体包覆了一层橡胶,现在机器人肢体已经和你的大脑完成连接,你应该可以‘感觉’到它们。"莫尔格拉姆博士解释道。

乔略微转动脖子,然后尝试抬起右手。这感觉很奇特,因为在事故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意识体验。但当他想到这个动作时,一个机器人右手果然缓缓抬起。“哇,这是我自己做的吗?”乔惊讶地说。

“是的乔,放松身体,先自由探索你新的肢体。”莫尔格拉姆博士兴奋地说,像个看着自己造物的科学怪人。

在穿橡胶制服的工作人员监视下,乔开始抬起他的新机器人左手。当机械手臂移动时,他感觉到似乎在控制自己原来的手臂一样的感觉。“博士,我可以感觉到它们!但不知为何做到这一点,感觉很奇特!”乔说,既兴奋又有些担忧。

“这是你的大脑在处理的结果,乔。当你移动肢体时,处理器会将反馈信号发送到你的大脑,你的感受是真实的。我们在你镇静时把处理器连接到了你的大脑,这样你可以无缝开始使用新的肢体。”莫尔格拉姆博士解释道。

经过几个小时的尝试,测试他的新肢体,工作人员们进行了一些肢体部件的调整,乔终于准备试试他的新机器人腿。莫尔格拉姆博士说:“好的乔,我会松开铰链固定,保持稳定,抓住扶手直到你适应自己的重量和平衡。”

"好的医生。"乔说着,突然感觉身体失去平衡,但他的手臂支撑住了身体,然后双腿也慢慢有了知觉,就像手臂一样。

"我能感受到我的双腿了,医生。"乔说。

"很好,乔。试着向前迈出一小步,但要慢慢来。"莫尔格拉姆博士说。

乔开始缓慢地抬起左腿,右腿想要做出平衡的调整。起初他站立不稳,但抓住扶手向前移出左腿,然后右腿也照做。

经过几个小时的练习,乔终于可以自己走路,不需要抓住扶手。

莫尔格拉姆博士随后拿来一面全身镜,乔第一次全面地看到了自己的新形象。现在他除了头部,全身都被包裹在红色橡胶外骨骼里,整个身体比原先高出几十厘米,本就健壮的他此刻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巨大机器人,相对身体,他的头部显得有些小,橡胶勾勒出其下健美的肌肉,让乔感觉自己无比强壮。背部有个突起的小舱室用于存放电池和营养液。乔对着镜子笑了笑,这外观让他感到强大,但也有些不适应,开始怀念之前更人性化的自己。

之后几周的练习下,他能够象正常人一样活动。

乔唯一感到奇怪的是不再需要进食。他从未感到饥饿,因为营养液由处理器精确调控进入身体。

在这个机构待了几个月后,乔终于可以回家了。博士也对乔的家里做了一些改造,为了方便乔充电、补充营养液,以及排出体液。他家的床已被移除，换成了大型的充电仓，他不再像常人那样大量排泄,因为有机废物越来越少,而且他的营养液设计成尽可能减少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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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莫尔格拉姆博士密切监视着。博士想确保乔机体运转正常,也想观察他的行为举止是否还保留人性。通过植入大脑的微型芯片,乔的所有想法对莫尔格拉姆博士来说就像一本打开的书。

乔回家后不久就渴望重返工作岗位。可惜,由于他现在过半成为机器人,政府不肯为他续签驾驶执照,除非他证明仍能驾驶。但他的体型无法进入普通车辆,只能依靠朋友汤姆的帮助,由汤姆的卡车把他运送到公司。

回到工作后,乔发现他原来的岗位已由其他人取代。无奈之下,他开始在每条流水线末尾把成型零件搬上卡车。

乔迅速进入状态,工作效率很快就比人类同事高出一大截。这使他在工作上连续几周受到表扬,但做同样工作的人感到不平衡。他们商量后联系工会代表,向工会法律团队报告这一情况。

一天,乔工作几小时后,格雷格经理让乔跟他到办公室。乔照做了,虽然体型超大难以通过门,但他还是设法保持站立,因为钢铁躯体无法坐在经理的椅子上。

格雷格经理一脸严肃地说:"乔,首先我代表公司感谢你的努力工作,但我们遇到一个必须解决的法律问题。"

“怎么了?”乔木然问道,长时间重复的机械工作已经让他的语气变得单调。这样的通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员工向工会提出了关于你在这里工作的投诉。”格雷格经理一本正经地说,“工会的法律团队给我们发来了封信,声称鉴于你正在使用机器人肢体而不是人类肢体工作,你的表现和效率也更像机器人而不是人类,所以你所做的任何工作都不能被视为人类员工的劳动,而应该是机器人劳动。因此,工会认为他们不再能合法代表你,因为按照他们的标准,你现在已经等同于一个机器人。此外,由于我们公司雇用的工人必须是工会成员,你的工作不得不终止,除非你重新归类为机器人,与工厂里其他制造机器人一起工作。”

乔被他刚听到的话震惊了。他在这里努力工作,超越其他人,结果却要失去工作。他觉得这很不公平,应该感到愤怒,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合理的,是必然的结果。

“格雷格经理,真的没有其他折中的办法吗?我......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乔试探着问道。

格雷格说:“在我们的法律团队也查阅了工会合同,并就你的情况与工会代表讨论后,把你重新归类为机器人是比较可行的方法。”

“归类为机器人?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乔追问。

格雷格解释道:“如果你同意被重新归类为机器人,你将不再被视作一名员工,因此也不再是工会成员。出于法律考量,你将成为公司财产,需要进行条形码管理,与工厂里其他制造机器人一样。你也无法离开这里,公司会把你运转所需的东西全部移过来。然后公司会出售你剩余的资产,用作维护你运转的费用。”

格雷格继续说道,乔默默听着,终于开口:“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残酷,但如果你想让我们可以合法地留下你,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公司老板和工会代表也联系过附近其他雇主,但他们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你可能不得不被归类为机器人。”

乔几乎是有些愤怒地叹道:“所以基本上,要么我同意成为机器人,要么我就失业了？”

格雷格说:“恐怕事情就是这样的情况,乔。”

乔内心明白,这个建议意味着他会失去作为一个人的所有权利,变成没有人权的机器。他知道这一切都错了,他应该抗争,找律师捍卫权利,告这家黑心公司,要回工作或获得更多补偿。但是,在一阵莫名的迷惘后,这些原本看似合理的想法就这样毫无缘由地消失了。他深深爱着这个工作,不能失去给他生活意义的工作。没有工作,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于是乔闷闷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很享受在这里工作,而家里的生活却非常难受,因为我做不了任何以前能做的事了。不在公司工作的时候,我唯一的活动就是站在充电舱发呆充电。" 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感觉很古怪,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本意,但很快这种疑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和之前一样。

格雷格试探着问:"也就是说,你考虑把自己重新分类为机器人?"

"我想现在我别无选择,所以......是的,我觉得我只能这样做。" 乔回答得很快,自己也感到有些惊讶。

"好的,我会让人力资源部和维修部来处理这件事。从法律上来说,我不再是你的主管了。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很欣赏你,非常感谢你为我们团队做出的一切贡献。" 格雷格诚恳地说。

"谢谢。" 乔面无表情地说,内心却感觉既像失去了什么,又像得到了什么。

几分钟后,人力资源部的职员、公司律师、工会代表以及维修部门的负责人陆续来到了格雷格的办公室,开始让乔填写各种法律文件。所有手续都经过公证,包括授权公司合法处置乔的个人财产。他的退休金和其他资产都将用于支付他机器人维护的费用。公司还擅自地联系了莫尔格拉姆博士,告知他乔的决定,表示日后可能需要博士提供技术支持。莫尔格拉姆博士很快回复邮件,表示只要是乔的自愿选择,他会尽一切努力帮助公司完成乔从人类到机器人的转变。

几个小时后,人员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乔和格雷格两人。这时,一个名叫萨姆的维修工走了进来,他有些尴尬地说:"我是来领走一台激活中的机器人的,它在这里吗?"

还不等乔回答,格雷格就说:"是的,就是它。" 然后他看向乔,淡淡地说:"乔,跟着萨姆走吧,他会帮你完成安装。公司会确保你很快就能全面运转。"

乔木然地说:"好的。" 然后默默跟着萨姆离开,心中隐隐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和失落,仿佛从此刻开始,他就真的沦为了一件没有灵魂的机器。

萨姆冷漠地说:"跟我来。"

乔像丧家之犬一样跟在萨姆身后,来到了工厂另一边的机器人工作和维修区。萨姆头也不回地说:"我不太习惯跟机器人说话,不过我对付机器人还是有一手的，我会把你靠谱地安装在崭新的工作站上。"

乔尽力保持镇定,说:"谢谢你,我会努力适应成为机器人的新生活的。"

萨姆似乎也想表现出友善,说:"我已经和你以前的同事们聊过了,他们都说你是个乐于助人、与人合作的好伙伴,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也能和其他机器人好好相处。"

乔下意识想吞咽一下,但很快意识到作为机器人自己已经失去了这种功能。他说:"非常感谢你的鼓励。"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制造车间,里面各种不同的机器人正在工作。萨姆带领乔来到一个空位,说:"就站在地板上这个黄色圆圈里。"

"好的。" 乔点点头。

"很好,你在这里等我去取工具箱。" 萨姆说完转身离开。

"好的。" 乔应道。

乔环顾四周,看到各种机器人正在从事他们比人类更擅长的工作。

不久,萨姆推着一个大工具箱回来了。他还拿着一叠文件和一个控制板。萨姆一言不发,只是仔细查看着图纸,同时对比控制板上显示的信息。然后他拿起一个类似激光枪的设备连接到控制板上,进行了一系列操作。确保设备就绪后,萨姆将它从控制板上拔掉,走到乔面前。乔站得笔直,好奇地问:"你要做什么?"

萨姆稍微软化了语气说:"给你装上识别条形码。"

"条形码?" 乔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的,这里所有的设备都需要打上条形码标识。" 萨姆略显不耐烦地说。

乔试探着说:"我想这有点像员工编号,我记得我以前有一个员工编号,可以继续用那个吗?"

"不行。机器和人是分开管理的。"萨姆斩钉截铁地说,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反正我以前没在人力资源部工作过。话说回来,作为一台机器你未免说话也太多了。"

"好的,遵命。" 乔虽然感觉不到痛觉,但他知道萨姆已经用设备在他红色的橡胶外壳上永久烙上了黑色的条形码和编号。那行醒目的黑色条形码格外刺眼。萨姆走到乔身后,也在他背部重复了同样的标记过程,以便正反两侧都有识别标签。

"好了,从现在起你的编号是10052-376-R206。" 萨姆宣布道。

乔小声说:"嗯,但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叫我乔吧。"

"不行,按规定我只能用机器人的最后4位数来称呼你,所以简称你为R206,这就是你以后大家对你的称呼。" 萨姆的语气不容置疑。

尽管乔对这个冰冷的新称呼并不太高兴,但他渐渐意识到,成为机器人后的一切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萨姆然后说:"我现在要把你连接到维护系统,给你的系统安装一些基础的操作程序,以及一些标准的工业机器人守则之类的。"

"你要怎么做?"乔问道。

"你背后有一套标准的维修连接端口,让我看看..." 萨姆一边说,一边在乔背后的面板上摸索,像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很好,接口一应俱全,看来你和其他机器人没什么不同。"

然后萨姆拿起一根电缆,将一头插入了乔背后的维护接口,另一头接到了他的笔记本电脑上。在萨姆进行了一系列操作后,乔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但他无法解释那是什么感觉。接着他感到自己开始不由自主地发呆,然后...然后什么也没有了,他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空白状态,深深地恍惚着,他只能茫然地盯着前方,却无法进行任何思考,他能看到工厂里每个机器人在他面前经过,搬运工具,敲打零件,一切井井有条,但他无法对看到的这一切产生任何想法,只是呆呆地看着。

"已进入维护模式。" 乔用毫无感情的机械语音说道,而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这句话。

萨姆让乔进入了和其他机器人一样的自动维护模式。当然,乔还没有意识到,在他之前的工作中,他已经多次被人为地进入过这种维护状态。

随着R206开始维护,萨姆离开去吃午饭了。维护系统需要几个小时来收集所有相关数据,分析乔的大脑,然后自动联系机器人制造商获取所需的任何编程更新。这意味着乔可能要保持这个姿势一整个下午。

在维护模式下,乔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这时,萨姆可以更轻松地为他下载维护系统的软件更新。萨姆还把乔的思维控制集成到了工厂的中央控制系统中。萨姆甚至可以将医疗机构的乔重新分类为机器人,并将他的代号更新为10052-376-R206。R206现在归该公司所有,任何后续的维修和更换都必须带上公司的注册商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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